一塊一塊的青青石板,濕漉漉鑲嵌在河邊,上面有著三三兩兩的女人,正聚在一起洗衣服。
跟班用手指指著給少爺看的,就是其中一個少女。
這少女,未必算得上非常漂亮,卻也算是秀麗,臉上還微微有些嬰兒肥,有著烏黑的辮子,垂到了腰部,顯示出少女曲線玲瓏的身材。
少爺開始時,還有些發怒,今天自己不僅受了驚嚇,更是丟了獵物。
一看過去,見得這個少女正彎腰洗衣,那少女柔軟的腰身,頓時使他心中一動,一揮手,帶著兩個跟班向河邊走去。
大跟班討好著笑著:“少爺,用不用我先去…”
“你靠一邊去,我可告訴你,嚇到了我的美人,我跟你沒玩!”少爺眼睛一翻,警告說著。
“是,是!”大跟班連忙點頭說著。
這個少爺就帶著兩人,緩緩向那個少女身后走去。
已經有人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看清是誰后,一些大姑娘小媳婦都臉色微變。
等看清楚目標后,有心想提醒這個少女,又怕給自己惹禍上身,一時之間,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
這個少爺得意洋洋的瞥過她們,在給了她們警告的眼神之后,這些女人就立刻裝聾作啞起來,如果不是怕突然離開引起這個魔王的注意,她們肯定會馬上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這個姑娘因為洗衣服洗的正認真,并沒有發現這一切。
那少爺笑嘻嘻的走到她身后,先是湊近她后面脖子,深深的聞了一下,露出了一臉陶醉的表情。
然后他就朝著那少女笑的說著:“喲,這位姑娘,在這里洗衣服?”
少女本不是這個地方的人,前段時間才跟著父母投靠親戚到此地,她并不認識這個男子是誰。
聽到有人略帶油滑的和自己說話,她有些不悅的抬起了頭,才發現眼前出現了三位陌生人,而在站在最面前的少年正朝自己身上不住的打量著,離自己的距離更是近的讓她害怕。
少女臉色微變,光是看他們盯著自己的目光,就知道他們不是善意,她忙端起旁邊的木盆,轉身想走。
“哎,別走啊,我又不會吃了你。”見少女要走,那少爺忙攔在她的面前,笑嘻嘻的說著。
少女不想惹事生非,忍住心中的羞憤:“我不認識你!”
說著,又要繞過去離開。
“慢著,別急!”少爺急忙攔住了欲要離開的女孩,笑嘻嘻的說著:“我看你挺面生的嘛,是剛來這里的人吧?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親戚,居然有這么水靈的閨女,嘖嘖!話說,你我本不相識,可竟然能在這里相遇了,算不算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既然我們那么有緣,那么,不親近一番,是不是辜負了老天的一番美意?嘿嘿,眼看天色也有些不早了,不如就讓本少爺請你吃頓飯如何?”
說著,給了旁邊那兩個跟班使了個眼色。
兩個跟班見了,笑嘻嘻的湊了過來:“姑娘,我家少爺叢林那里做了烤肉,味道很是不錯,和我家少爺去吧!”
見那少女臉色大變,連連后退,其中一人冷笑的說著:“丫頭,我家少爺肯請你吃飯,是看的起你,別不識抬舉,老實陪著少爺,少爺說不定收你為妾,不然的話,我家老爺不會讓你家好過!”
說著,拖起少女就朝森林那邊做去,直到這個時候,這個姑娘才知道,自己今天遇到的這人,有多大膽和無恥,慌忙向周圍圍觀的人求救:“救命啊,救命啊!”
只可惜,少年在此地橫行慣了,見到這一幕,根本就無人敢吭聲,其中幾個膽小或者不忍看的女人,更是匆忙抱著衣服,連忙遠去。
就在這時,官道上,有幾人騎著馬而來。
王守田正在前面,看見家里就要到了,正尋思著,見此情況,一怔。
雖然知道這個時代,朝廷秩序幾近崩潰,這類事情很常見,但是也不由一怒,不過下一眼,就看見了少女掙扎帶著淚水的臉。
只覺得頭腦“轟”的一聲,多少年,就是這張臉,無怨無悔的陪伴在他身邊?
看清楚的瞬間,一股暴怒就從身體內涌現,他只覺得身體都在哆嗦,臉色頓時冰寒,冷冷喝著:“大膽!還不快放開她!”
這一聲,聲音很大,幾乎河邊的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了。
不僅僅是河邊的女人呆住了,就連少爺和他的兩個跟班,都是完全的沒反應過來而呆愣住了。
“這是誰啊?居然敢和張家少爺這么說話。”
“好像是王家的小少爺,這下熱鬧了。”
“呵呵,這兩個家伙都不是好東西,讓他們狗咬狗吧!”
整個場面,悉悉索索的響起了細細的議論之聲,這些大膽剽潑的女人,對王守田印象也同樣不好,見到這兩個有點背景的少爺湊到一起,都存了看熱鬧的心理,私下議論著。
張家少爺怔了一會,才反應過來,狠狠的盯著馬上的王守田,冷冷的對王守田說著:“王守田,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以前王家是大帥同族,有些田畝,但也僅僅如此,和牙將出身,又解甲歸田而當上里長的張家,只能說還遜色一些——雖然張家也不會故意惹上大帥同族。
王守田臉色陰沉,眸子甚至滲出一絲殺意,說著:“我再說一遍!放開她!”
“你說放就放嗎?”張家少爺不由冷笑了一聲,走出幾步,他的父親是校尉出身,歸田后,也養著一群士兵。
前幾年,甚至建成了張家塢堡,這塢堡四周常環以深溝高墻,內部房屋毗聯,四隅與中央另建塔臺高樓,有上百家丁保護的話,可以橫霸一方,就算是官兵,等閑上千人,一時也拿不下,更助長了氣焰,鄉里說一不二。
這人早就見王守田和他并列為鄉中公子不爽了,只是以前王守田深居簡出,一時找不到機會,現在見幾人騎著馬回來,就更是心火上冒。
身后兩位跟班抓緊了那個少女,少爺直接走到少女面前,當著王守田的面,挑起了她的下巴,深深的靠近她,聞了一聞,說著:“王守田,你和她是什么關系?我可告訴你,她是我的相好,我已經派人,通知她的父母,讓她進我的門當小妾——你最好少多管閑事!”
少女臉上猶帶著淚,見自己下巴被挑,又被對方輕薄,先是一驚,隨即朝著那張家少爺啐了一口,厭惡的說著:“滾開!我不認識你這種無恥之徒!”
“啪!”一個耳光,扇了少女一歪,張家少爺擦了擦自己手,冷笑:“賤人!不識抬舉!看我一會回去怎么收拾你!”
見此場景,王守田大怒,策前幾步,直接到了那少爺近前。
“哎呀,你想干什么?”這張家少爺不但不怕,反而譏笑著。
王守田冷笑一聲,就直接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抽了上去,只聽“噗”的一聲,一道血痕就從臉上橫過,又在脖子上拉出血口來。
張家少爺一時間竟然被打懵了,譏諷的笑意凝固在臉上,血痕上滲出了鮮血,呆呆的,也不知道叫疼。
王守田心中怒火不但沒有熄滅,見此情況,更是沒頭沒腦的抽了上去。
慘叫聲頓時連連,只幾下,張家少爺的頭上、臉上就滿是血痕了:“哎喲!王守田!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你會后悔的!”
“你居然敢打我家少爺!”這個變故不僅驚呆了周圍的人,連兩個跟班也傻住了,隨后,他們就清醒過來。
眼見自家少爺被打成這慘相,只怕回去了自己也要被責罰,頓時二人松開抓著的少女,就要撲上來。
“誰敢動,給我殺了。”王守田見此情況,冷笑的發出了命令。
二個牙兵立刻應著:“諾!”
幾乎同時,賀仲也大聲的喊著:“諾!”
這聲音甚至大過了二個牙兵的綜合,他“鏗”的一聲,抽出了長刀來。
后面的蘇虎卻猶豫著,張家在鄉里可是真正管事的土豪,得罪了張家,以后日子就不好混了。
就這一猶豫,就看在了王守田心中,頓時有了看法,不過這時也不會說什么,王守田繼續狠命的抽下去,鞭子飛舞之處,鮮血飛濺。
張家少爺被抽打在地,一開始還狠狠的叫著:“你不過就是個沒落王家的兒子!你那死鬼爹早就不在了!我爹不會放過你的!我爹不會放過你的!哎喲!”
到后來,他已經被打的只有喊疼的份了,滿地翻滾,哪還有話可說?
就在這時,二個跟班卻沒有動,眼前三把長刀抽出,寒光逼人,但是更讓二人凜然的是,那三人身上,特別是后面二人身上熟悉的殺氣。
經過戰場的二個跟班,可是真正知道,如果自己動手,就立刻會殺人。
猛的一記下去,鞭子竟然斷了,王守田這才松開了手。
“你先回去,這事我會解決!”見少女被松開后,一時沒有跑開,還站在遠處,怔怔的看著自己,王守田難得的對她溫言說著。
少女這才醒過神來,她直接跪倒,給王守田磕了三個頭,再不遲疑,抱著木盆快步跑掉了。
見到這樣的結果,周圍圍觀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張家少爺被打成這樣,再不跑,被張家少爺看見了,就沒有好果子了。
王守田經過三人時,冷冷的哼了一聲,翻身上馬,向村里行去,至于身后射過來的憤恨目光,他只當沒看見。
“小官人,你…你剛才…”跟上來的人,都不知道說些什么,過了一會,蘇虎才小心翼翼的問:“你認識那個姑娘?”
王守田沒有開口,他的面前浮現出了一個女人的臉,從少女到年輕,從年輕到漸漸長上皺紋和白發。
是,王守田認識那個被調戲的姑娘,不僅認識,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十三年的囚禁生涯,只有這個女孩不離不棄,一直默默的跟著他,甚至在死前,這女孩橫劍自刎。
如果說前世的王守田,不負漢統,她就是不負于他!
王守田胸中滾蕩著,甚至有一種要哭出來才痛快的感覺。
卿不負我,我不負卿,前世我無法彌補你,這輩子我要彌補你,哪怕這輩子的你,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