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張攸之為皇帝上茶,茶水清香爽口,呷一口就覺滿口留香。
王弘毅喝了一口,聽著國內一些情況匯報。
“你說不少人想要修養生息?”
“是!”
王弘毅聽了一笑,起身踱步,望著外面若有所思。
宮闕中龍氣氤氳,這是得了天下而擁有的黃氣,這黃氣已經證明現在大成繁榮和鼎盛了,只是還有一絲絲紅色,沒有化盡。
歷代得天下,儒者都上書要修養生息,不動搖國本。
“孔子說中庸之道為至德。這話朕反復嚼過,又想起了,漢家自有道王霸雜之這句話了,這治國之理,怎么樣才算休養生息。”
張攸之知道這是極重要的話,隱含著皇帝的治理概念,立刻豎起耳朵靜聽。
王弘毅見此又一笑,說著:“醫者治人,也不是一味靜臥,還要導引行走,用以五禽戲而壯之。”
“國家也是這道理,不動搖國本是對的,但什么才算是國本?”
“國家有百萬兵,五萬以下用兵就算不上動搖國本,更何況還有大把利益,如果學那些腐儒,一味清靜安寧,朕養上十幾年,就將不知勇官不知恥…連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都不懂,真是犬儒見識!”
說到這里,王弘毅目光火花一閃,張攸之聽了,心中一緊。
實際上內閣大部分人,包括自己,都有著這心思,還沒有來得及轉念,就聽著王弘毅又說著:“自古用兵,都不懂君子之庖廚。”
張攸之突然之間聽這話,不由一怔:“君子之庖廚?”
“是啊,歷代朝廷要嘛直接征服,比如說安南,前朝可算成功典例,先是派大軍二十萬討冇伐,討冇伐成功后,又強行遷徙了百萬漢人進行軍屯,還立了曹家世代鎮守,但是就算這樣,財政不能自理,需要朝廷財政大筆補貼,再加上軍費,可以說耗費數千萬兩銀子,十代人才算同化,這代價太高了,因此許多人認為遠征夷地,耗費國本。”
王弘毅看了看,問著:“你是不是也這樣想著?”
張攸之沉思有頃,說:“臣為官也有七八年了,見得了朝廷錢糧的緊張,自問私心里,的確是這樣想著,這些邊遠之地,開墾一塊,百年內都是朝廷負擔,并且還有反復,寬裕時還不要緊,不寬余時,就非常為難了。”
頓了一頓又說著:“前朝開辟疆土,仗反復打幾年,官軍十萬軍不得不駐扎在邊疆,耗費數百萬兩銀子,前人為了開辟一處新疆,不知要耗多長時間,多少錢糧…而且這不僅僅錢糧,也有著邊疆大將尾大不掉的問題,圣主在世自然無人敢動彈,但子孫安能世代如此?這本不是臣子能說的話,但這是臣真冇實想法,不敢韜晦欺君。”
王弘毅聽了這長篇,不由苦笑:“所以幾次教訓后,你們就寧可拘束,不敢輕言開墾新疆了,這兩面走極端,就算按照儒家之言,又豈是中庸之道?”
張攸之站起身來,行禮,說:“還請皇上指點。”
“君子之庖廚,有宰殺,拔毛去臟,烹而調之三步,哪有君子吃生肉的?”王弘毅笑笑說著:“比如草原,朕要勞師動眾,清掃草原納入統治,就要派遣三十萬大軍,十年都未必能平凈,以后又要派數十萬軍駐扎,年年軍費要五百萬兩銀子以上…這的確是不能承受。”
“但又何必一步到位呢?朕首先要的只是分化,八旗制你都聽說了,朕以后每旗都有著汗,并且彼此劃分區域,不許跨越一步,違者共擊之,你說這步,朕能不能辦到?”
張攸之一怔,這時幽州戰報已經傳了過來,出現在王弘毅和內閣案前,并且并州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幽州被水師和盧高三處進攻,已經潰不成軍,留守的萬戶必格受困孤城,眼見著就可以擒拿下來了,可以說,幽州基本平定,所有漢疆都已經收復。
而在并州,十萬胡軍圍困邊關,大汗終發覺了緩兵之計,進行攻城,卻在樊流海的抵抗下難以寸進。
其實汗國的衰敗,忽爾博兵敗身死時就開始,忽爾博占著四成黑龍之氣,他的死,直接導致黑龍勢微,如果忽爾博不死,不說別的,至少許多部落就不會反叛。
在某種意義上,后繼無人的確令人容易生出別的心思來。
“這就是所謂的大勢已去?”張攸之想著,卻應著:“皇上英明,當可辦到。”
“對,現在是八旗,以后可以分十八旗,后來增為二十八旗,八十旗,當然這不是一天之內辦到。”
王弘毅見張攸之眼睛一亮,似是明白,又說著:“這還罷了,關鍵還是宗教,嘿,梵門這點上,還是有價值。”
《蒙古與漢族結合共伸討滿復仇大義之宣言書》:“滿洲分割我蒙古部落,建汗封王,以相牽制,使勢力消散。除此之外,置將軍,都統,辦事大臣于各地方。以握我實權,制我死命。而設喇嘛教一端,設計之毒,以滅我蒙古種族。”
這三策,王弘毅都準備用上,不過王弘毅出于自己智慧,又說著:“內地牛馬昂貴,特別是耕牛昂貴,三戶難有一牛,朕分設八旗后,當要八旗為我牧耕牛,每年易市,可用耕牛換取茶葉、絲綢、瓷器。”
滿清的制蒙術,不過是削弱,但本身還需要年年安撫,而王弘毅卻是學習到英美殖民地的王冇道,知道只有不斷掠奪才是王冇道。
八旗養牧耕年,幾百萬耕牛出賣,內地就可戶戶有耕年,這樣耕田開墾何止五倍?
而茶葉絲綢瓷器,又可年年傾銷,一來一去,利潤就在五百萬兩左右,這實際上把草原當成了殖民地。
在龍氣角度,等于年年抽得草原氣運而給予大成,有著草原和海關二大抽血池,單是這項,就可延國壽百年。
張攸之又眼睛一亮:“草原養耕牛,真是前所未有的大政,可是草原人會愿意嗎?”
頓了一頓,又說著:“這樣的話,是不是直接占領,官府養牛更方便,又何必交易給胡人呢?”
張攸之到底不是純儒,利益巨大的話,就忘記了自己初衷了。
“嘿,要是自己占領,就養不成耕牛了…張卿,你再餓,能砍自己手足充饑嗎?”王弘毅見他還不領悟,點破了天機:“草原養耕牛,只要有利可圖,大把胡人貴族會驅使牧民,而里面的血腥和鎮冇壓,和本朝無關,不花費一兵一將一文一米。”
“而交易后,大量絲綢茶葉玩物涌冇入,上層胡人可享富貴,而牧民日益貧困,只要稍加引導,就沖突不斷,使胡人始終內部殘殺,折損根基。”
“本朝在其中,就可從容左右逢源,將胡人由八旗分成八十旗,如此,親我大成者必眾,久久不求漢化而自漢化矣!”
張攸之猛的一震,頓時發聾振聵心目一開,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如果占領草原,草原就是自己的骨肉,不但不能獲得利益,而且還要大把支出。
但是如果是外藩,年年要進貢不說,還可以任意剝削,挑動矛盾和內亂,將最后一分血汗榨取出來。
不僅僅這樣,還可以從容左右逢源,所有惡業都由胡人貴族自己承擔,大成始終以光明宏大的面目出現。
皇帝這計,不可謂不毒,如此行事,胡人絕矣!
張攸之心悅誠服,但還一疑問:“那日后親我大成者大多數呢?”
“要是親我大成者大半以上,就是漢化成功,這時,可挑撥胡人進行一次大規模內亂,又指使親我派出面向大成請求徹底歸附,這時朝廷可許之。”
這實際上是英美的殖民地國策,卻被王弘毅吃透了,用的爐火純青。
張攸之聽了,拜了下去,叩拜說著:“皇上這宏論,真正是得了中庸之道,又得君子遠庖廚之真意,皇上真是圣明獨照,臣萬分佩服。”
王弘毅笑了笑,說著:“起來吧!”
又拿起幽州剛剛送來的捷報,展開仔細看了一遍。
盧高下達命令將俘虜處斬,在王弘毅的預料之中,和別人不同,盧高是幽州之前的掌權者,是被胡人逼迫得走投無路才歸順。
對胡人,不僅僅是敵對,更有著國破家亡之仇,如果肯收降胡人俘虜,王弘毅反會覺得不正常了。
這樣很不錯,雖說他的宗旨是八旗分化,再把草原變成殖民地,但這些胡人滔天罪孽,不可不還,而且八旗吸納哪個部落的胡人,根本沒有區別。
而現在,幽州被漢軍攻下的消息,應傳到并州了吧,就不知道這情報傳回去,大汗帶的十萬軍,又能保持幾分斗志?
“傳旨下去,幽州行大成律法,三年內免賦稅,愿遷幽州者報知官府分予田地…”不過冷笑過后,王弘毅又發布命令。
幽州因胡亂,人口銳減,土地荒蕪,王弘毅必須以各種優惠來鼓勵其他地方的百姓遷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