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扇柄輕敲掌心,睨了似要睡去的不凡一陣,眉頭慢慢擰緊,
“你后悔了?”
不凡不睜眼,懶懶反問“后悔什么?”“后怕給無憂喝下“今生忘,?”
不凡笑了,慢慢睜眼,取出從冥后娘娘那兒得來的血玉小瓶,擱在桌上“并非給她。”
鳳止有些意外,望著桌上的血玉小瓶,不伸手去拿“什么意思?”不凡另取了一個水晶球般的東西出來,里面有一抹游絲慢慢浮動,那抹游絲象是感應到什么,向鳳止的方向直撲過去,然怎么都脫不出水晶球的束縛。
鳳止眼角一跳,胸膛中一股熱意瞬間滾開,眨眼間便令全身的血液跟著沸騰,抿緊了唇,握著扇子的手不由收緊,抬眼看向不凡的眼。
不凡神色仍然溫和淡然“這東西,你不會陌生。”
鳳止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你哪來的?”“是你丟在了冥迷夾道。”
“你去就為了取它?”“是取它和冥后娘娘換一欄東西,冥后娘娘叫我帶回來給你。”
鳳止松了口氣,將水晶球握在手中,心完全定了下來,瞥向桌上血玉小瓶“如果你不后悔,豈能冒著魂飛魄散的險,取我的魂魄來換解藥?”不凡將血玉小瓶推到鳳止面前“給你。”
鳳止怔了一下,續而笑道:“想我給她?”
“非也。”不凡端了茶慢慢地喝上一口“等你這脈魂魄歸位,或許會需要這瓶解藥。”
鳳止生出一絲警惕,以他對不凡的了解,不會這么好心,何況是費了這么大心力得來的東西,絕不可能平白給他“你想做什么?”不凡輕嘆了一口氣“不過是還你人情。”
“哦?”鳳止哪能信他。
不凡將血玉小瓶拈到指間,慢慢轉動“如果她服下這個,自是記起一切,包括她與你的過往,對你的易情自不會忘記,別說你要她一脈魂魄,就是要她為你去死,她也不會眨一眨眼。”鳳止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你何不說,也記起了與你的前情舊受”不凡笑了笑,接著道:“如果你服下,你可以記起與她的過往,是情是怨,憑你自己感受。”鳳止眼里譏諷之意更濃“你是想我記起與她的過往,念對她的情?”不凡不否認“不錯。
鳳止仰頭大笑,仿佛聽見世間最好笑的事,不凡只是淡淡地瞧著他,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半晌鳳止才漸漸止了笑,眼里噙著笑出來的淚“你以為我真是笨蛋?”不凡淺玩著桌上茶盅“東西給你了,要如何處置,由著你。”
鳳止眼里的譏請慢慢褪去,半瞇了眼,死死地盯著面前如溫玉般的男人“我以前當真對她有情?”
不凡眼也不抬“你守候了她一萬年,有情無情,該問你自己的心。”鳳止嘴角輕輕一抽,冷笑道:“你以為我會相信?”
“信不信由你。”不凡楓下玉血小瓶,起身“我要休息了。”
鳳止眉頭一蹙,一把抓過桌上血玉小瓶,起身離去。
這瓶解藥是他想要的,但此時握在手中,卻再不是初時的心念。
還他人情?信他?
把解藥給了那丫頭,她固然記起他,但記得更多的卻是不凡:而如果自己服下,萬一如不凡所說,要什么樣的情才能守候一個人一萬年。
難道他當真對她…
如果真是有情,不凡想他記起當年的情,不過是想折磨他的同時,令他再不忍心對她下手,到頭來得利的仍是不凡。
鳳止回頭,望著半掩的窗欞,重哼了一聲“這頭狐貍,我偏不讓你如意,那就這么下去,誰也別記起誰。”不凡依在床上握了卷書卷細看,窗頁輕響,滾進一個白色的身影。
他抬眼起來,對上來人望來的目光,微微一笑。
無憂對上他黑如墨石的眼,心頭莫名地一慌,忙轉開眼”“你猜到我會來?”
“是。”不凡坦蕩蕩“不過你來晚了,東西已經不在我這兒。”無憂驚看向他“你給了誰?”“鳳止。”
“真的?”
“真的,如果你想要,可以去向他討。”他靜靜地平視著她,神色溫和。
無憂來之前,做了很多設想,該怎么向他開口,沒想到到了這時,竟是這樣的情形,無需她費任何心思,他就把結果告訴了她,她白走一趟,可是他的話能信?
腦海里浮過他從冥迷夾道出來時,那身赤紅的血衣,視線不自覺地掃向他的胸前。
他衣襟半敝,露出里面重重疊疊的已經凝結的傷口,心臟突地一跳,轉身要走。
眼前白影一閃,已經被人攔住去路,如果不是收腳快,已經一頭撞進他懷中,入眼便是從衣襟里微露出來的凌厲傷口,喉間不由地一緊,忙退開一步,不敢抬頭看他的眼。
他低頭審視著她的神情“你認得我?”無憂鼻裝鎮定“睿親王,大名鼎鼎,民女豈能不知?”
他伸手過來,抬她的下巴“你知道,我不是指這個。”
她陡然一驚,向后退開“民女不知親王的意思。”
“如果不識,為何碩大的親王府,你能這么快便尋到我的寢屋?”
服下“今生忘”她如何還能記得這一切?
“誤打正著。”無憂喉間一緊“民女私闖親王府,實在是有迫不得己的原因,既然東西沒在親王這里,民女告退。”
下一刻,無憂便被他逼到墻角“真是誤打正著?”
“確定”她話沒說完,見他向她伏低頭,忙扳住他的肩膀反身將他按壓在墻上,冷道:“不是任何女人都是親王碰得的。”
他肩膀上的衣裳被她的手帶過一邊,露出肩膀上的一角圖騰刺身。
無憂的手象被扎了一般松了開去,轉身就走。
外門傳來腳步聲,她如此這時跳窗出去,定會被人撞個正著,回頭睨了不凡一眼,縮身一側帷幔。
不凡拉攏衣衫。
門外傳來清兒的聲音“葉兒姑娘,這院子,你也看過了,哪里有什么姑娘?”
無憂暗驚,不知自己進府時,在什么地方露了身形,回頭見不凡向她望來,吸了口氣,正想躍窗出去。
不凡已經先一步走向門口,拉開房門“何事?”清兒道:“葉兒姑娘說,剛才看見有人潛入親王的寢院。”不凡淡道:“哦可找到?”
“不曾婁到。”
“或許是看花了眼。”葉兒上前,眼角掃過屋里,不見不凡有讓她進屋的意思,接著道:“我爹定的畫舫到了,送了艘到親王府,親王如果沒什么事,我們一起去看看,可好?”她想,如果不凡房中有人,一定會出言拒絕。
不凡“哦,了一聲,并不多想,道:“那請葉兒姑娘稍等片刻,本王換件衣裳。”
葉兒沒想到他會答應,面露喜色,退了開去。
不凡掩攏房門,去屏風上取了干凈衣裳穿上。
無憂見他對自己毫不避忌,將臉撇開。
不凡在她身邊頓了頓,深看了她一眼,揭簾出去。
無憂在窗隙中看著不凡和葉兒并肩的身影消失在花蔭后,心臟陡然一痛。
門“嘎,地一聲被推開,她猛地一驚,卻見不凡的小廝急步走來,向她一行禮“姑娘請隨清兒出府。”
無憂微微一怔“我自己可以出去。”清兒搖頭道:“葉兒姑娘多疑,她既然婁現了姑娘的行蹤,定會派人盯著,長公主也剛到府外,姑娘獨自出府,說不定要鬧出什么事端。葉兒姑娘被公子拖著,她的人認不得姑娘,姑娘和清兒一道,他們只會當是府中下人,不會多加注意。,…
無憂一身布衣,只要把頭埋著些,確實不顯眼“是親王叫你來引我出府?”
清兒知她什么也不記得,有些心酸“是,剛才公子回來說,估計姑娘會來,叫我盯著些,別讓姑娘被葉兒姑娘和長公主撞上。”無憂輕輕一點頭,不再說什么,跟著清兒出去。
路過府中湖塘,見一隊丫頭婆子擁著一身華服的長寧而來,清兒忙引了無憂避到花蔭后。
從花蔭縫隙中看見前頭一艘畫舫停在湖邊,不凡一身白色合體的袍服,雖然臉色略為蒼白,卻神采飛揚,看不出是渾身帶傷的人。
他正站在畫舫中提筆作畫,葉兒依在他身邊,笑著道:“我從來不曾在夫君面前放過風箏,夫君能畫得如此神似。”
不凡笑而不答,不經意地朝無憂所藏的方向望來,無憂明知他不該看見自己,心臟仍不由得一抽緊。
葉兒身邊丫頭“咦,了一聲“1小姐耳后沒有痣啊。”葉兒瞪向丫頭,惱道:“難道夫君還能畫別的女人不成?”無憂的心又是一跳,抬手捂上耳后小小的紅痣,再看葉兒,與自己的模樣依稀有幾分相似。
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夫君?喲,還沒成親,夫君都叫上了?”
葉兒臉色微變,偷看了不凡一眼,不敢反駁。
不凡往旁邊讓讓“皇姐不是要看賬嗎,怎么來了這里。”
長寧冷看了葉兒一眼,朝不凡笑道:“我聽說丞相大人送了畫舫過來,也想看看,就轉過來了,看來來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