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功夫,已有進去了好幾批人,個個有丫頭婆子跟著,可見非富即貴。
無憂邁在門檻上,摸了摸荷包,將玉姐拽了回來。
從里面出來的女人,個個面帶桃花。
無憂琢磨,難不成這里是掛羊頭,賣狗肉的鴨店。
“不打探消息了?”玉姐回頭,低聲問。
“我出來的突然,沒帶銀子。”無憂干咳了一聲。
“這有什么關系,我墊著,趕明叫紇公子送來。”
無憂喉嚨俞加的發干,心里嘀咕,如果這里是個鴨子吧,她叫完鴨,然后讓不凡來付款,不是討打,是什么。
討打…無憂唇間浮上一抹苦澀,如果他能沒事,讓他打上巴掌,又有何妨。
玉姐看在眼里,心里也是微沉,看樣子,當真是有大事。
表面笑道:“算了,算了,看你小氣的,不過是幾兩銀子的事,我請你就是。”
無憂吸了吸鼻子,強裝無事,向門里望去。
尋思間,已被玉姐拖著進了院子。
有姑娘端了排著好些牌子盤子過來接著。
玉姐翻了兩塊牌,又湊到姑娘耳邊說了幾句,姑娘點了頭,她就拉著無憂輕車熟路的進了里面。
里面如同奢華的客棧,裝飾的舒服典雅,每個房間都帶著獨立的浴房。
無憂和玉姐所在隔間,設有兩張錦榻,中間有拱門帷簾相隔,可以聊天說話,但又不必看見對方。
可見這家店的掌柜是個極看重情調的人。
玉姐掃了眼四周,小有得意:“這地方如何?”
“沒想到這么個小鎮,還能有這樣的一個地方。”無憂捏了捏荷包,將她拉近些,“這地方,真不是那啥地方?”
玉姐失笑,“你認為是啥地方?”
“就是…”無憂見有丫頭捧了茶進來,將話頭打住。
等丫頭奉了茶下去,記掛不凡,心想只要能打探到不凡的消息,鴨吧就鴨吧,又有何關系,“我府中的事…”
話剛落,便聽見敲門,進來一個模樣機靈的小伙子,向玉姐行了一禮,“玉姐,你找我?”
玉姐示意她靠前,“剛才我看到信號煙,是大當家的回來了嗎。”
“玉姐,你知道規矩,對你只是一個信,對我可是掉腦袋的事。”
玉姐笑了,取了塊木牌給他,“你拿這個去交給大當家的,就說郡主請他留意下府里的事,有事的話,來回個話。”
小伙子不接。
他的反應在玉姐的意料之中,指了指身邊無憂,道:“這是‘常樂府’上的常樂郡主,你盡管拿去,就說是郡主和我在一塊,是郡主求的大當家,包罰不到你頭上。”
小伙子看了無憂一眼,接過牌子走了。
無憂略為心安,‘常樂府’被不凡打點的,外人斷然能打探到消息,但是有惜了了本就是府中的人,尋他自然是最妥當的。
“謝謝玉姐。”
“出力的是我們大當家的,我不過是幫著跑個腿。”玉姐輕吹茶葉,“你現在就安心睡一覺,一覺醒來,或許就有消息了。”
房門打開,進來兩個婦人,婦人手上各端了個銀托盤,上面擺著些小碟小碗,里面盛著不知名的各色乳液、膏脂,花香撲鼻。
“來了。”玉姐面露笑容,擱下茶盅,拉了無憂撩簾去了隔間浴房。
里面已有人備好熱湯。
這一天,無憂腦海里反反復復都是寧墨受辱的情景,以及忍痛時汗濕的鬢角。
他遭著這樣的罪,于被中卻緊握著她的手,不容她暴露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在切割腳筋時,明明痛得鉆心,那雙看向她的眼,卻無半點怨恨。
這些光想想,便揪心的痛。
如果他知道對他施于這一切的,是她的親生母親,又會如何?
他這事未完,不凡又被涉入劫持母皇的事件,又是掉腦袋的事。
一樁接一樁的事下來,無憂所有神經都崩得緊緊的,如同一觸即斷的弦。
等不凡的事有了結果,還得好好會一會鬼面…
無憂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恨意暗生,如果真是他殺了子言,即便他們之間有種種糾結,也絕不會放過他。
這時被熱水一泡,頓時松了下來,整個人如同散了架一般,疲備不堪。
明知一切都還只是開始,生死未卜,卻仍提不起一點力氣。
平日里,她并不喜歡被人服侍著沐浴,這時卻連一根手指也不愿動彈。
真想就這么泡在熱水里,好好睡上一覺。
只有養好了精神才可以面對以后要發生的事。
偏婦人不容她久泡,將她洗凈,就打發了她起身,領她仍回到外間。
剛一進門,一股似蘭非蘭的幽香撲鼻而來,聞著十分舒服。
玉姐吸了吸鼻子,看向香爐邊正蓋著香爐蓋子的初進門時所見的那個迎客姑娘,道:“這香怎么沒聞過?”
迎客姑娘道:“和玉姐同來的這位姑娘,雙目微微浮腫,目中充血,而面色蒼白,唇也發干,是憂心過重,失了睡眠所致。推拿最講究的氣血通暢,姑娘心存憂積,怕是難以通暢,云兒怕事得其反。”
無憂摸了摸臉,看來這家店,是有些真本事的,不是圖有虛名,光靠著這些奢華擺飾哄人錢財,平和的問道:“然后呢?”
“所以我用了點鎮神的香,一會兒推拿的時候,姑娘可以放松些,沒準還能睡上一覺,補補睡眠。”
無憂輕點了點頭,“云兒姑娘,真是細心。”
“如果二位沒什么事,云兒先告退。”
開了門,門外已另有象是技師的姑娘挽袖候著,門打開,便朝里屈膝行禮,抬頭起來,無憂才發現她們兩眼無光,果然如玉姐所說,這些女子是盲的。
無憂這時才相信,這里真的盡是女子,并不是她胡思亂想的鴨店。
玉姐不等人示意,已經自動去帷簾對面的錦榻趴下。
簾子落下,遮去玉姐身影。
無憂回頭,見姑娘已等在榻邊,手中卻捧著一條四指寬的布帶,迷惑問道:“這是什么?”
玉姐的聲音從簾后傳來,“推拿的店子,男人去的滿街都是,可是女人的,只得這一間。雖然各地的富家女子會慕名前來,但真到了這里,又不好意思看自己坦身裸呈的樣子,所以把眼睛蒙上,你如果不介意,可以不蒙的。”
無憂啞笑,這不是自欺欺人嗎,正想說不必了。
又聽玉姐神秘道:“不過蒙上眼睛,啥也看不見,那的感覺,確實更加。”
無憂倒不在意銷不,只要能等到不凡的消息就成。
不過見那姑娘捧了這半天,覺得不好意思,加上入鄉隨俗,也就接過蒙上,抱了軟枕趴了下去。
正在這時,門又開了,云兒的聲音在門口傳來,“玉姐,實在不好意思,有位遠客突然前來,指名要鏡兒過去。能不能…我們一定給姑娘換一個最好的…”
鏡兒是給無憂推拿的女子。
換個人,無憂覺得無所謂,玉姐卻不肯,翻身坐起,罵道:“她是遠客,我們就不是客了?”將已經松開的大毛巾一裹,就要沖出來。
云兒忙道:“玉姐誤會,那客人腿有不便,每次來都是由鏡兒服侍著,鏡兒熟悉她的腿疾…”
“換吧,沒關系的。”無憂聲音溫和,對身體有疾病的人,在推拿上,熟悉與不熟悉確實相差甚遠。
玉姐聽說對方有腿疾,火氣就消了,又見無憂如此,也不再堅持,“如果換的人不好,這錢,你們也別想收了。”
“包好。”云兒長松了口氣,往門邊一讓,手捧在腰側,恭敬的屈身下去。
一個修長的紫色身影出現在門口,妖艷的眉眸令身前奢華的裝飾頓時失色,卻是鳳止。
鏡兒見了他也吃了一驚,慌忙屈身行禮。
鳳止輕抬了抬手,免了她們的禮,云兒起身,仔細的給他挽了闊大的衣袖,用緞帶束起,才又再行了個禮,領著鏡兒離開。
無憂聽見身邊姑娘走出云,又進來一個,再聽見門重新關攏。
接著聽見里間姑娘細心向玉姐問詢,玉姐懶懶的回答著。
而自己身邊這位,自打進來后,一聲不出,也不問她什么。
無憂心里散亂,也不是沖著享樂來的,沒什么心思理會過問,蒙著眼,又一片漆黑,索性閉上眼。
鳳止立在榻邊,靜看著趴俯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頭一回見她如此安靜。
但不知為何,她這份安靜,卻讓他感到心疼,好象曾經時常看見她這么安靜的趴俯在自己面前。
又好象知道,只有在她累極,痛極的時候才會如此安靜。
她唇角抿緊,即便是叫云兒用了上好的鎮神香,仍難讓她完全放松。
伸手向她唇角撫去,想將她崩緊的面頰撫開,手未觸到她的肌膚,便停了下來,慢慢收回。
寧墨和不凡在她心里真這么重要?
能讓她不惜與女皇和王妃反面,獨自離府…
他得到消息,追出府,已失去她的蹤影。
立刻放出消息,要自己的人加以尋找。
沒料到她竟走來了這里,被云兒認出。
這神秘客,大家知道了是誰了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