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讓三姑娘迷惑的正經神色一閃而逝,“別喜歡我,喜歡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真的很辛苦,找一個愿意把你擱在心里的男人嫁。”
他說完,轉了身,大步前行,不再停留。
喜歡一個人,卻不被人喜歡的事,他一個人品嘗,就夠了。
三姑娘微仰了頭,將涌上的來的淚咽了下去,追上他,“既然你知道她不愛你,你為何又不能放開?”
開心不答。
“既然你做不到放手,為什么要我放手?”
“因為我是男人。”開心偏頭瞥了她一眼。
“男人,女人有何不同?男人難道就不會心疼,不會難過?”
“男人生來就是要守護女人,而女人生來就是讓男人守護的。一個男人如果心里沒擱著你,如何能全心去守護你,心甘情愿的為你為生,為你而死?”開心頓了頓,接著道:“你是好姑娘,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會有很多好男人希望守護你,給他們機會。”
他的話象將一根根鐵釘敲入三姑娘的心臟,又漲又痛。
她站在了原地,再挪不動腳,直到見他走遠,才重新追了上去,
“你與她一日未能有結果,我一日不會放棄。”
開心淡淡道:“隨你。”
無憂站在馬車前,望著車簾,沒有看見車簾后伸出那只完美無暇的手,有些失望。
自嘲一笑,人真是容易習慣被寵著。
爬上車,清兒揭開車簾。
不凡面對車門而坐,發如潑墨,一身白衣象被月華洗滌過,一塵不染,隱在陰影中的眸子越加的黯黑沉幽。
他放下手中青瓷茶盅,向杵在門口的無憂望來,四目一觸,唇邊就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來了?”聲音溫和如玉。
無憂只覺如遠山曠野的盎然之氣迎面而來,回了個笑,眸子回轉,才發現車內除了不凡,竟另有他人,怪不得不凡不象平時那樣,伸手出來拉她上車,剛才的那抹失望一掃而空。
那人半側了身過來,深藍穩沉的袍服,掩不去賽雪的肌光,花瓣般的唇卻紅如點朱。
向她望來的眼淺含笑意,細長的眼尾盛不下滿溢的媚艷之色。
“了了”無憂有些意外。
惜了了揭了揭窗簾,望了出去,“開心不一起回去嗎。”
“他遲一步回。”不凡將錦被團成團,給無憂靠背。
無憂見前面又有一陣人馬過去,落下車簾,“出了什么事嗎。”
不凡遞了個折子給她,“你看這個。”
那折子上簡單扼要的說明,北齊太子峻珩不是真的天女親選的夫君,天女親選的夫君是當年被毒殺的峻言太子 北皇在毒殺峻言太子后,令峻珩前往太子殿冒充天女選中的夫君。
“這是哪里來的?”峻珩是不是天女親選的夫君,無憂不關心,而她也不是天女轉世,但她現在冒充著興寧,這件事,她也就難脫關系。
“我們蘇家截下來的,很快各君主手上都有這樣一封密函。”惜了了為她斟上茶。
“誰放出來的風聲?”無憂頭痛中,又有一些暗喜。
這件事被抖開,如果興寧不能在最短時間內回來,她就得卷進這場是非,到底會惹上多少麻煩,難以預料。
但現在世事太過平和,八年前的事,又埋得太深,實在難以挖掘,如果能有些動蕩,說不定就能抖一些線索出來。
她想查的事,或許能事倍功半。
“長寧公主。”惜了了似有意,又象無意的睨了不凡一眼。
不凡神色自若的回看向他。
無憂輕咬了唇,這個人實在藏得太深,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他與長寧一起,就憑著他這神態,就不會有人懷疑上他。
從不凡臉上收回視線,笑了笑,心中分不清是何種滋味,將折子放回短幾。
爬坐起來,去翻車箱一角的小蓄藏柜,從里面翻出一瓶未開封的女兒紅。
車上蓄有酒的事,還是她上次幫他取東西時發現。
酒可以消毒,所以他雖然不喝酒,但車上隨時會備點酒,用作不時之需。
不凡轉眸,視線落在她唇邊笑意上,垂下眼瞼,淡然的從容中終是閃過一抹澀意。
“無故喝什么酒?”他知無憂也是不喝酒的人。
“突然想喝些。”無憂又尋了兩個酒杯出來,放了一個在了了面前,“喝點不?”
惜了了好茶,為了不損味道,平時也不喝酒,見她笑臉如花,眼底卻隱著一抹酸澀,不忍心拂了她的意,點了點頭,“好。”順手挪開茶具。
無憂慢慢倒著酒,眼角卻飄向不凡。
南朝攻打婉城,并不輕松,于是長寧放出這個風聲,各國君威逼齊皇,她自可以從中得利,這仗打下來,便容易許多。
此計不失好計。
當年齊皇對不住芷蘭皇后,芷蘭皇后及她的四個兒女,只剩下長寧一個。
長寧恨她父親自是難免。
皇家的夫妻,父子反目的事再尋常不過。
長寧這么做,自是將齊皇往死路上逼。
然而長寧把烽火點在婉城,難道不是另有所圖,比如說…不凡?
只是不知身為靖王軍師的他,如何對待與長寧之間的戰爭。
“這事,我娘可知道?”無憂挑了窗簾向外眺望,這些兵果然是調派到常樂鎮,保護常樂府的。
等眾君王收到密函,自會帶兵前往婉城尋常樂郡主對質。
這時候,一旦常樂郡主出事,天下必定大亂。
越是特別的時期,也就最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我已派了人前去稟報王妃。”不凡仍是從容喝茶。
“這么說,現在是要我回府,等著各君主前來對質?”無憂心里七上八下,雖然從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看來,子言或許是南朝的太子,并非她之前猜測的北齊太子,但提到北齊太子,卻情不自禁的緊張。
迫切的想知道更多。
“可以這么說。”不凡淺看著她,“只有常樂府,最安全。”
無憂默了一陣,靠著被子卷,側躺下去,手指卷著垂在面前的了了的長發,一手端著灑杯向了了要酒,幽幽問道:“想要我怎么做?”
峻珩本來就不是北齊的太子,等眾君王前來對質,是要她繼續幫著齊皇欺騙天下?
雖然等她的事了了,便脫身而去,這件事與她無關,但要做這種欺瞞天下,不仁不義之事,終究是違了她做人的原則。
“峻珩是不是天女的夫君,不過是你的一句話。”不凡靜看著她變幻不定的眼眸。
無憂卷著了了發束的手指停下,起身趴到短幾上,湊近不凡的面龐,半真半假的道:“不如就說當年他與峻言太子同在太子殿,所以難分真假。這樣既為北皇解了圍,也廢了與峻珩的這場聯姻。”
說完嘴角輕撇,“不過這么說,倒給峻珩披上了個重情義的好名聲。”
太子被毒殺在太子殿,這種緊要時刻,峻珩出現在太子殿,可以解釋為他重兄弟之情,前去送別…
不凡臉色有一剎的失色,緊接著漫不經心的淺淺一笑,“北皇難辯,難道你不能辯?”
“是彩鷺選的,又不是我選的。”無憂將眼一眨,“天女親選的夫君已死,而峻珩又廢掉,你就是名正言順的正夫。”
“這是你所想?”不凡握著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頓,擱回茶幾,手卻不松開。
“難道你不想?”無憂微笑,有長寧等著,他當然不想。
二人表面低言淺笑,和氣融洽,空氣中卻蔓延著濃濃的硝煙。
“可惜了,我才得的上好青花瓷。”惜了了一聲嘆息打破了這份不正常的靜,無形的戰火慢慢退去。
“對不起,下次尋一副好的賠你。”不凡將手中茶杯放入一旁的茶盤,松開手,茶杯發出極輕的碎裂聲響,裂成幾瓣,‘嘩’地一聲散倒開去,杯中清茶在茶盤上滲開。
無憂輕咬了唇,將臉別開,心里堵得難受。
他的心上人惹的禍事,卻讓她做不仁不義之徒,欺騙天下君民。
提了桌上酒壺,就著壺口一個人獨飲。
不凡心里暗痛,垂眸微偏了臉,不再看她。
惜了了伸手來奪她手中酒壺,“你邀我飲酒,現在一個人獨飲,算什么事兒?”
無憂側身避開,斜了他一眼,“小孩子喝什么酒?”
“我十五…”
“十五也是小孩子…”
“我比你年長。”
無憂很想說,我曾經活到二十三,話到嘴邊,咽了回去,那二十三算是白活一場。
無憂扁了扁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給了了斟上酒,“猜拳,贏了喝。”
“好。”惜了了毫不猶豫,他不想她一個人獨醉。
不凡的這壺酒,雖然不多,卻是貨真價實的百年女兒紅。
加上二人孩子心性未去盡,三兩杯下肚,無憂輸得多了,沒得酒喝,便開始亂搶,
了了和無憂都是不勝酒力的,加上二人都搶著喝酒,酒喝得也急,沒一會兒功夫,壺頂朝天。
二人也醉成一堆,歪歪倒倒的擠睡在一處。
不凡看了還如同孩子的了了和無憂,低嘆了口氣,將他們扶躺下來,分別蓋上錦被,手指撫過無憂滾燙的面頰。
又是一嘆,那案子不能翻…如果翻出當年毒殺峻言之事,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卷入腥風血雨,包括王妃…
明天是比較尷尬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