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凡翻給我的是兇牌,說明這兩個女人不該留,那么我也無需給她們解去迷控香。她們以為我們中了迷控香,看著你們離開,只道是迷控香沒發作,不敢輕舉妄動,便打算先制服我,再回頭尋不凡。不料你們離開后,我沒被迷去,她們反而失了心智,自己咬破藏在牙齒中毒丸…一命嗚呼…”
鳳止右手持著的折扇,往左手掌心中一敲,‘啪’地一聲合攏,“郡主,還有什么什么要問小生的?”語氣曖昧。
一個神棍居然自稱‘小生’,無憂將他瞟了又瞟,如果換成平時,定然會覺得極是好笑,但現在心里卻被深厚的陰云罩住。
那兩個女子為了接近鳳止和末凡,濫殺無辜,本不是善類,如果她們當真和端媽媽一路,末凡處死端媽媽,便越加無可厚非。
但不凡覆手間,又是兩條人命,讓手上本沾過人命的她,感到一絲寒意。
喚停馬車,正要揭簾下車,鳳止那折扇橫在身前攔住去路。
無憂垂眼掃過半攏著手淺紫闊袖,袖品繡碰上精致的繁花圖紋,眉頭微蹙,有些不耐煩,“還有事?”
“何時再見?”
在無憂記憶中,凡事見他,都沒好事,打心眼里不想與他再見,面沉似水,“你不是要娶趙雅嗎?還見我做什么?”
鳳止奇怪道:“何人說我要娶趙雅?”
“你不想娶她,巴巴的拿兩條人命來換她的太平?”說起趙雅的事,無憂還存了氣。
趙雅雖然被姨娘擺了一道,但終是傷了她,可是不凡為了處理那兩個女人,直接就答應保趙雅平安,完全沒有想過問一問她的感受。
鳳止看著她漸沉下去的臉,笑了,“吃醋?”
無憂失笑,“你看我象吃醋嗎。”
“不象。”鳳止雙眸仍不離她的眼。
無憂徹底無語,這人簡直是自作多情和自知之明的完美組合,不愿再和他糾纏下去,推開面前的折扇,揭了車簾,躍下馬車。
鳳止一手撩著車簾,單手抖開扇子,搖著笑道:“其實我是想說,你在意不凡答應保趙雅平安。”
無憂暗暗一驚,回頭瞥了他一眼,這個人當真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蟲?
鳳止擺出一副風流態,笑看著她,“你就不問問,他為什么答得這么爽快?”
“與我無關。”無憂回轉頭,如果不凡在意她的感受,自該給她一個說法,可是昨夜與他同行幾個時辰,他半字不提。
他不提,說明他不在意她的想法。
既然他不在意,那么他是他,她是她,全然不相干的兩個人,她又何必去在意他做什么決定。
“口是心非。”身后傳來鳳止帶著戲侃笑聲。
無憂走開兩步,驀然看見前面一隊官兵押著數輛囚車緩緩沿街游過來,猛的剎住腳。
鳳止視線被車廂攔住,未看見遠處囚車,見她停下,笑聲大起來,“看來,還是想知道。”手搖折扇,風度翩翩的也下了馬車,踱到她身側,埋低頭,低聲道:“趙雅雖然傷了你,你們這邊的公道自然是要討,但也得她回了京,由皇上定奪。但如果誰想借機惡化靖王和番王的關系,只需在她回京的途中做點手腳…”
無憂大吃一驚,收回視線,仰臉向他看去,“你是說不凡想…”話說口忙打住,撇臉一笑,“怎么可能。”
鳳止臉上笑意慢慢斂去,“可不可能,你日后自會知道。”
“你為什么跟我說這些?”無憂臉冷了下去。
“因為我相信,你和我一樣想他太太平平的,不要有什么三長兩短。”他滿是邪氣的眼,難得的正了正。
無憂睨著他,似笑非笑。
遠處鑼聲漸近,行人紛紛向路邊退讓,無憂和鳳止這才各自回了自己馬車。
無憂令車夫將馬車停在路邊,并不離去。
待押送著游街的囚車到了近前,能看見囚車上標著死囚的字樣,無憂的心頓時‘撲通,撲通’的跳開了,不知了了叫她看的到底是什么,要她尋的又是什么。
緊盯著慢慢駛近的那隊囚車,視線落在第三輛囚車中站著的女子上,一陣風吹過,揚起女囚貼在面頰上的干枯亂發,露出一張極年輕的臉龐,半垂著無神的眼,雖然煞白無色,眼瞼浮腫,嘴色干裂發紫,仍難掩她美絕冷蕭的容顏。
風過后,耳邊發束又再垂下,掩去她大半邊臉,仍那張臉卻浮在無憂眼前,揮之不去。
記憶深處,一張美麗靈動的少女臉龐與眼前這張年輕的面容瞬間重合。
剎時間,無憂如被五雷轟頂,定定的望著亂發中露出的小半邊蒼白的臉,手腳整個僵了下去,禁不住的抖。
當年用自己替換子言出來的那個少女,已有十四五歲,模樣也大致長成。
雖然囚車里的女子,與當年用自己的將子言替換出來的少女稚嫩臉龐仍有不小的差距,但無憂直覺這張臉就是當年的那個少女八年后的模樣。
無憂直愣愣的看著囚車遠去,腦中一片木然,完全不知該如何轉動。
反復只有兩個念頭,救她…如何救…
“郡主…”千千輕推了推趴在窗口,身體微微顫抖的無憂,“你…你怎么了?”
無憂赫然回神,看了看天時,離午時尚遠,落下窗簾,低聲道:“快去打聽下,這隊囚車游街的路線,在哪里用斷頭飯?”
千千雖然不知無憂為什么突然對這對死囚感興趣,但見她臉色煞白,不敢多問,匆匆下車去了。
無憂叫車夫在此候著,自己去前面大酒樓,要了幾個好菜,又裝了滿滿一碗白米飯,用六角盒裝上,又尋著附近百姓買了兩套布衣。
回到車上,千千已經回來,問明路線,朝著囚車將落腳之地而去。
在死囚用餐之處的臨街停下,在車上與千千換過布衣,將昨夜不凡給回她的人皮面具戴上,把馬車留在原地,帶了千千,提了食盒朝著用于暫時關押死囚的牢房走去。
照著規矩,犯人處死前,可以由家眷送上好酒好菜,其實也就是見家人最后一面。
無憂令千千在牢房附近把風,她獨自進了牢房。
牢房中把守森嚴,這次的死囚有六七個之,守衛卻有上百人,想要將人明著劫出去,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無憂心里沉甸甸的隨著守衛一直走到最里間牢房,才看到那個女子。
外面眾死囚,均有家人送來飯菜,獨她孤零零的縮坐在牢房一角。
她聽見開門聲,才慢慢抬頭起來,目光呆滯,全無神色。
無憂環視四周,竟連飯菜都沒備上一份,心里酸楚,哪有讓人餓著肚子上黃泉的道理。
走上前,蹲到她面前,打開食盒,將飯菜一一排開,遞了筷子給她。
女子也不客氣,接過筷子,端了米飯,也不挾菜,就往嘴里大口的扒,一時間塞的太多,未能吞下,便哽在了喉間,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極是辛苦。
無憂看得更是難受,忙倒了碗水,遞了過去,“慢慢吃。”
女子喝下水,才算緩過氣,又端了飯來吃,仍不知挾菜。
無憂一邊給她挾菜,一邊焦急的不時看向外面守衛,只盼她吃飽了,能有時間問上些情況,看能不能有機會救她出去,或者能打聽到一些關于子言的消息。
等了一陣,見她一直沒有放碗的意思,而外面家眷已經開始漸漸有人離開。
實在再沒有時間耽擱,低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一邊扒飯,一邊抬眼看她,卻不答話。
無憂偷瞥了眼外面守衛,死守著門戶,并不多留意她們,背了身,將人皮面具撕下一些,“你認得我嗎。”
女子扒著飯的手停了下來,眼里露出一抹喜色,連連點頭。
“你記得我?你快告訴你叫什么,怎么被捉的,外面可還有人在?”無憂心里一喜,將人皮面具覆了回去。
女子笑意斂去,搖了搖頭,接著扒飯。
無憂見她如此,急得一頭的汗,將聲音壓得極低,“快說啊。”
女子拼命搖頭,發出來的聲音卻是破啞的‘沙沙’聲。
無憂一愕之下反應過來,她定是被人毒啞了的,將水碗往她面前一擱,“寫。”
女子望著那碗水,手一抖,端著的小半碗米飯跌落地上,抬手捂了臉,嗚嗚的哭了起來,不住搖頭。
無憂越發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多年前,這姑娘能沉著淡定的搭救子言,難道牢獄之苦真的完全摧毀了她的意志?
“別哭,沒有時間了…”無憂小聲催促,后面的‘你可知你弟弟的下落?’還沒問出,便聽見守衛吆喝著,朝這邊走來,“時辰到了,送飯的趕緊著出去。”
無憂無奈之下,只得收拾了碗碟,守衛已到了門口。
皺著眉頭,想把些金珠守衛,試圖再通融一會兒。
起身之際,見女子橫了手臂抹拭鼻涕,衣袖滑下,赫然露出手腕處的一塊暗紅胎記,整個人都懵住了。
祝親親們的寶寶,六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