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蕭琰回了府,卻是聽說若華讓秦夫人跪在淇園上房回話,還讓她禁足在瑩心閣,他微微有些驚訝,若華自打成婚以來一直淡淡的,無論是對他還是對這府里的妾室丫頭們,都是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模樣,雖然該做的一樣都不少,規矩都不差,可是她那平淡如水的神態卻是讓自己有些捉摸不透。前幾日排日子,她居然舍了月中,將日子排給了秦氏,似乎對子嗣也不大上心,那這會子又是為了什么,會責罰秦氏呢。
蕭琰不禁對自己的妻子起了一絲好奇之心,他也沒有去茗蕪院,徑直向著淇園而來。
“王爺來了。”紐兒滿臉帶笑地向著若華福身道。
若華吃了一驚,不是讓人去說了,今日請他歇在茗蕪苑岑氏那,怎么就過來了,來不及多想,已經看見穿著杏黃織金蟒袍束著紫金冠的蕭琰邁步進來了。
“給王爺請安。”若華帶著一眾丫頭拜倒下去。
蕭琰瞧了她兩眼,見她穿著家常的藕荷色纏枝蓮花比甲,白色撒花棉裙,頭上卻是斜斜綰著個髻,烏油油的頭發上卻是沒有半點墜飾,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正不知就里地望著自己,不由地心中一頓,似乎有所動,卻是淡淡道:“起來吧。”
若華這才松了口氣,上前替他解了大氅的系帶,交與瑾梅,送了熱茶上來,輕聲笑道:“王爺怎么過來了,原本以為會去岑妹妹那邊,倒是怠慢了。”
蕭琰坐下道:“無妨。今日懶得走動,就在這里歇著吧。”
若華暗地里癟癟嘴,卻仍然笑著應了,又吩咐人去準備吃食,自己在旁替蕭琰小心地除了頭上的冠帶,一邊不經意地道:“前幾日我瞧著府里賬簿子上有幾處不大明白的,今日秦妹妹來了。正巧問著她,卻是沒大說明白,原本想著就此罷了,只是這府里的中饋卻是馬虎不得,秦妹妹也是代為掌管了有些時日的。若是此時不弄個清楚明白,只怕日后有什么還說得不好,所以…”若華溫言細語地向著蕭琰解釋著自己的為何要處置秦氏。
蕭琰微微蹙眉,他一向不大過問府里的事,自立府以來這些也都是交給太妃和夫人去打理,自然不知就里。可是聽若華說了這幾句,雖然已經是輕描淡寫,但也知道了個大概。不禁有幾分惱怒,卻又不愿發作,只是冷冷道:“你瞧著處置了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只管回了太妃娘娘,重責便是了。這府里容不得那些動了歪心思的人。”
若華忙應著,卻是吃了個定心丸,如此自己如何處置都可以了,有他這句話,誰還能說什么。
若華見他不耐煩說秦氏的事,便旁敲側擊問起了顧家之事:“…說起來也算是門遠親。只是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倒叫人聽了怪怕得。”
蕭琰微微挑眉,卻是淡淡道:“雖則此次查實是徽州府知府肖達貪贓枉法,但顧家卻是與他結交過從甚密,從鹽運一事上貪墨不了不少銀兩,此事已經查實,連顧浩蘭都已經如實交代了,只怕是難以有回旋之地。”
若華忙道:“只是顧家早在前一年便已經分家,顧家二房占了這祖宅和大部分家業,顧家長房的兒女卻被送來京城,并未與那二房里一道參與鹽運之事。”
蕭琰抬眼看了看她:“若真是如此,顧家長房倒也未必會被牽連,只是還需明證證實確有分家一事才可。”
若華心思飛快轉動,雖然當初自己知道的只是一星半點,但是顧明俊兄妹二人被送來京中,不能再接受顧家產業卻是實情,如此顧家必然是有分家一事,看來還需與顧明俊那邊說一說,看看有沒有什么分家的實質證據。
她忽然心思一動,又問道:“只是這抄沒的顧家產業之中,照說應該是顧家三房共有,只是當日分家之時,怕是顧家長房子嗣年幼,未必能說得上話,竟然是未分到半點,也是不該的,如今既然是顧家二房里獲罪了,是不是可以將原本該給長房的交還與他呢?”
蕭琰眉頭微微擰起,深深地瞧著若華:“那顧家長房里究竟與你是何關系?”
若華一愣,忙笑道:“顧家大少爺與我四妹乃是自小訂了親,故而多問了一句。”
蕭琰淡淡地點點頭,這才道:“此事只怕是按察司也做不得主,終究要問到我這里,發還也不是不可,只是還需見了當初顧家分家時的實據再做定斷。”
若華卻是輕松了些許,如此說來不是沒有可能,若是真的能為顧明俊爭回那家產,她卻也是另有心思,顧家當初便是以鹽運起家,若是能夠讓他幫著在徽州設法再得了鹽運引行鹽運,也是條極為不錯的生財之道,她很是明白在這個時代鹽對整個北朝都是極為重要。
“時候不早了,王爺王妃可要歇著?”瑾梅進來福身問道。
若華瞧了瞧時辰,卻只覺得不困倦,只得輕聲道:“王爺勞累了一日了,不如早些歇著吧。”
蕭琰卻是看著她道:“你不歇著嗎?”見若華猶豫了一下,他卻是露出一絲笑容,一把抱著她向內房走去,一邊交代道:“下去吧。”
瑾梅愣了愣,臉上微微起了一絲紅暈,低聲應著退了出去。
若華只覺得身子僵直,不敢動彈地任由他抱著自己,從前世至今,她從未有這樣被人抱著過的經歷,只讓她一時亂了心跳,連呼吸都有些不自在,卻又不能反抗。
蕭琰卻是將她抱到床邊輕輕放下,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若華不禁很是不自在的別開臉去,低聲道:“王爺不如讓我起身,伺候您更衣吧。”
蕭琰只覺得這樣的若華全然沒有往日的從容淡漠,沒有那副雖然相敬如賓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態,卻是越發地嬌艷嫵媚,那副含羞懊惱地神色在燭光下卻是十分動人,她側著頭,那潔白如玉的頸項讓他忍不住蠢蠢欲動,當即便想要俯身吻上去,卻是耐著性子,一把扯下懸在床榻邊的煙羅帷幔,搖搖曳曳之中,那雙雙人影卻是難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