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可沒有什么大哥。”小青獅子咬著那個破舊的袈裟角,吼著。
“那鳥。”老祖宗斜乜著眼,很輕蔑地看著腳下這毛茸茸的東西。
“那是三弟。”
“扯臊,你和那肥象能打得贏它?”
“鵬子雖然比我們牛逼,但那畢竟是三弟,這扛把子的位置,可是他主動讓給我的。”
“呸!一大把年紀的妖怪,居然混了一口黑社會口氣,沒點兒出息!那死鳥當年陰你們兩個大老粗,把你們端到前臺當靶子,自己躲在后面揀包谷,虧這一千多年過去了,你這蠢貨,這時候還念它的好,真是蠢菩薩養蠢狗呀。”
“嗯,就算我蠢,但我…也只能是蠢獅子。”
“獅子也是狗,獅子狗。”
……某猴與某獅的無聊對話結束。
(請大家不要筆戰,更不要罵戰,看書的朋友有自己想法是很正常,尊重他人看法也是應該的,當然,罵人不好,說臟話更是要不得,請大家淡然些,開心些,不要再惡語相向,我就很喜歡這一章里的描寫,寫的很高興,什么事兒,大家開心就好。)
月桂峰外的空中,大勢至菩薩身湛清光,全身上下寧和柔順,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只是像片樹葉般輕輕飄落在了懸崖之上。
那只穿著金絲草做成草鞋的雙腳,輕輕踩在了獅爪之印猶留的巖塊之上。
……懸崖邊,全部是大勢至菩薩出現后的氣息翻起的泥土碎石,而那朵殘留著的小花卻依然完好的、怯生生地在滿地傷痕中盛放。
——忽然!小花上七片花瓣畏縮著向內里一縮,就像是把花開的過程逆行了一遍,然后猛然綻放,極盛之后,頓時歸于寂滅,花瓣像是潑灑出去的鮮血般,奮勇脫離了花柄的束縛,然后在不足一寸的空間里被震成了數片香粉,蓬蓬微響中,散于空中不見。
花瓣離枝,而在遙遠的五臺山腳下,那道大河,卻是猛地掙脫了河道的束縛,就像是一道渾黃的水做成的條狀果凍,猛地一跳,同時離地二十丈高,橫亙于河道之上,然后就在空氣中停滯了約零點零零一秒,便又重重摔入河道之中,卻異常奇妙的只濺起了幾個小浪花,而沒有漫出河道,造成恐怖的洪災。
從大河再近數十里地,便是五臺山。
五臺山也動了,由山腳直至山腰,所有的泥土似乎都在同一瞬間內活了起來,被某種神通賦予了生命,翻滾著,扭曲著,地下數十丈永世不見太陽的泥土翻拱著要來朝拜那太陽一樣的神通,地面微干的草地卻畏懼著那山峰上的壓力,像逃生般地縮著身軀,化成泥龍,往深處扎去。下面的土想上來,上面的土想下去,便這樣交融扭曲擠壓,像噬人的魔鬼身軀上的爛肉般顫動。
土動了,土上的建筑事物自然也動了,寺院、石凳、香爐,塑像,一應事物…被這彌漫天地間的強大力量撕成了無數塊碎片,黑白黃金,各種顏色的碎片,就像是電影里常見的那種鏡頭一般,很神奇地在空中飄浮著,似乎連地球龐大的引力,也在這一瞬間失去了作用。
龐大恐怖的力量向著月桂峰頂前行,一路挾塵裹光,咆哮著,嘶吼著,讓峰外的空氣大動,光線大動,聲音大動!
一動天地動,天地六動,是為大勢至。
……螞蟻麻木地看著身周的泥土翻滾,蚯蚓安逸地看著大地變得松軟,小鳥有些驚喜地看著眼前的異象,走獸們在漫天飛舞的巖石中嬉戲,大樹微微扭動身軀慈祥地看著天地間的異動。
滿山千萬僧人正跪伏于地,突遭變故,卻面露安然之色,于恐怖險境內竟是絲毫未傷。
大勢至菩薩令天地六動,卻不傷生靈,除血火刀兵四災,正是大菩薩境界。
恐怖的震動過后,五臺山間回復平常,只是土地松軟了些,草兒疲憊了些,和尚們茫然了些,一應如常。
然而那震波卻在上了月桂峰之后,脫去了神妙的外衣,露出了真實可怕的力量,從高高的山腳下直沖而入,遇巖開巖,數百平方公里內的異動之力,全部集成了一束,轟的一聲沖出崖頂,裹著無數萬噸的巖石,由四面八方拱涌而出,死死地壓在了那個雙手堅定合什著的平凡僧人身上。
壓在了葉相僧的身上!
轟的一聲巨響,卻沒有裊裊余音,音波直沖出去半丈便嘎然而止,旋又收攏而回,巖石猛地再一縮,再往中間擠去!
這般恐怖的沖撞,即便易天行的金剛之身也要骨折肉糜,葉相僧雖然是菩薩境界,但一身柔弱身軀,又怎能敵得過這天地六動之威?
……淡淡金黃之光在月桂峰頂散開,這光與文殊的智慧清光不一樣,雖然也是智慧之光,卻是無識無情勢至菩薩智慧光。光團正中,大勢至菩薩已然顯出菩薩本體寶像。
大勢至菩薩頭戴著寶冠,寶冠非金非銀,卻是貴氣無比,中間鏤空,嵌有小花數朵,花中有一寶瓶,正散發著光毫。菩薩身上穿著廣袖大衣,下著長裙,胸前飾著瓔珞,右肘微懸于腰際,腳下自然生出青蓮之臺。
清凈莊嚴,大勢威現。
月桂峰生生矮了一百多米,卻不是被削去了一截,而是峰頂的巖石被這股威勢壓的更緊,竟是縮了一百多米的高度,這樣恐怖的天地變化之中,葉相僧怕是死了吧?
大勢至菩薩的雙目里卻是閃過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表情,平懸在腰際的右肘微微一顫,右手上持著那枚蓮花蕾漸漸綻放。
隨著這蓮花蕾的綻放,在月桂峰上堆積如山的巨大巖石像是受了某種巨大力量的牽引,開始緩緩地移開,發著咯吱咯吱的聲音。巨石一面向旁移動,一面灑下石粉來,籟籟然就像是一場六月飛雪。
竟連這些堅硬無比的石頭都被撞成了粉末。由此可以想見先前那次撞擊的力量。
巖石漸漸移開,終于露出了里面那片空地來,空地之上的景像很慘。
確實很慘。
只見一個小和尚很頹然地倒在地上,身體早已經被巨石的沖撞擠壓的變了形,腦袋很凄涼地變成了一個奇形怪狀的模樣,耳朵撕扯到了頜下,眼眶卻被撞地沖頭頂移去,一片狼籍。
……然而又很古怪。
因為沒有血,一絲血都沒有,那變形的臉上沒有,那移了位的眼眶里沒有,那被擠成糖人似的身體上也沒有,連那身普通的袈裟,看上去都還是那樣的干干凈凈,除了有些潔凈的白石粉之外,沒有什么血泊內臟。
而且葉相僧的身體似乎也發生了某種變化,竟似是縮小了一號,像個孩子般地綣縮在袈裟里,袈裟破了很大,卻看不見太多身體,像床破爛的被子一樣覆蓋著他一動不動的身軀。
葉相僧動了一下,然后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伸出像孩子一樣白嫩的手掌,扶住自己的下巴,揉了揉,然后把臉上的皮膚拉了幾下,又把自己的右邊耷拉在頜下的耳朵往上提了提,最后用力一拍,將自己的眼眶從頭頂拍回了臉上。
看上去很恐怖,就像是一個可以隨意揉捏的泥人。
這時候,他的臉面終于回復了正常,卻不是先前獅子文殊境界時的金剛面目,而是一副無害純美的孩童模樣,甚至比在省城書店時,還要更加清稚,更加柔美。
大勢至菩薩那般驚天動地的一擊,居然沒有殺死他!
——大勢至菩薩未動,腳下蓮花座緩緩移動向前,臉上依然是沒有什么表情,似乎對于葉相僧的死而復生并不怎么吃驚。
葉相僧此時不再像個孩子,而就是一個孩子,小手小腳籠在破爛的袈裟里,袈裟一直垂到地上,這樣一個清俊的小和尚站在滿峰碎石之中,面色寧靜,雙手合什。
“五百年間,你有很多次機會修成孺童文殊,但你一直沒有,今天想不到卻用孺童文殊的本像來面對我。”大勢至嘴唇微動,在一片金光里問道:“師兄,看來你準備這五百年來的重復故事。”
小小的葉相僧低首合什一禮道:“孺童本是清靜無害像,菩薩六動了得,我只好以柔順虛應,只是為了保住這皮囊。”
不知為何,大勢至菩薩笑了,微笑道:“以至柔之孺童寶像,應對這天地六動之力,天下至柔,師兄好應對。”
葉相僧微笑應道:“千年之前,與老君一席話后,便將這意思用在孺童境界中,卻從未用過。”
難怪有人說,但凡大境界之人,都是大虛偽之人,看這兩尊大菩薩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仇家,偏生這時候卻在月桂崖上開起戰術總結討論會來了。
……嗤的一聲利響!
大勢至菩薩雙瞳中金光大作,右手上的青色蓮朵本已全部綻開,此時更是被菩薩的大威勢逼出一片花瓣,像利箭一樣脫體而出,剎那間來到了葉相僧的面前。
便是在風中渡了一渡,那片花瓣頓時化作了一間小屋大小的巨大花瓣,青色中夾著淡粉的花瓣邊緣閃著金光,似是無比鋒利!
葉相僧雖然此時在孺童文殊境界之中,一身肌血骨水宛若世間最柔最純之存在,在天地六動壓迫之下,猶能保持完整,但如果遇見這樣的佛家法器來襲,鋒利的花瓣邊緣,殺傷的方法又與天地六動的威能完全不同。
這是純物理撕裂,如果葉相僧真的用孺童文殊本體硬抗,一定會被從中劈成兩半!
“啪!”的一聲輕響。
葉相僧雙手輕輕一拍,掌聲響起來,同一時間,他的肉身也猛然漲大起來,回復成一個正常人的大小,童稚之色盡祛,五官漸顯英色,雙眉欲飛而振,似劍般刺出,而渾身上下也籠罩在金剛微毫之中,一股磅薄的力量從他的身軀猛地迸發出來。
便是這一合掌,便在電光火石之間,將那巨大的噬人的鋒利花瓣拍散在掌心!
一聲佛吼從葉相僧的嘴里傳了出來,如獅般的怒意力量貫穿入他的雙臂,臂上袈裟絲絲寸裂,而他掌心的花瓣也被這宏大無儔的力量,全數拍散,猶自帶著大勢至菩薩無上法力的花瓣碎片,擦著他的身軀射空,比子彈更加迅速地射入了月桂峰的巖石之中。
片刻之后,那些看似柔弱的花瓣,便穿透了厚達數百米的巖層,穿山而出,速度猶自不減,嗤嗤尖嘯著,射向不知何方的幽藍天空里。
——大勢至菩薩微微一笑,笑容里卻看不出來是苦澀還是自信,甚至絲乎有一絲欣慰。
然后他再次舉起右手,手中那枚全然綻放的青蓮大放光芒,無數片花瓣離體而出,挾著恐怖的力量和銳利的邊緣,向著葉相僧殺去。
不論菩薩笑也罷,哭也罷,心神激蕩也罷,寧靜也罷。
大勢至菩薩總是要殺文殊菩薩,五百年間不知殺了多少次,便是如此乏味,又是如此令眾生心寒。
……葉相僧面色平靜站在峰頂,雙眉卻如劍般挑起,一股從來沒有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絕訣勇猛氣勢,頓時籠罩四周。他右手空舉,似持著金剛寶劍,左手微垂,如玉的臂膀手掌顯得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正是:獅子文殊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