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不給力的蠢蠢欲動 袁崇煥越過被燒成廢墟的韃子大營,趕上秦良玉的時候,滿桂已經將屠殺的工作做的差不多了。
這兩千沒了馬的后金騎騎兵組成的“步卒”軍陣,還不如普通明朝軍隊所立的軍陣,只稍稍的一沖擊,陣形就散了,很快就變成了屠殺,近而一哄而散,在草原上奪路狂奔,不幸的是,兩條腿的總跑不過四條腿的,以前是,現在也是,戰斗,稍稍的遇到了一些抵抗,滿桂的這六千人馬,更多的是,到處砍殺四散的潰兵。
毛文龍的對手明顯得要硬得多,盡管毛文龍的兵馬是對方的兩倍以上,不過,對方依舊沒有把所有兵力投入戰場,明顯的是要死戰,是要拖,不過面對養精蓄銳,人數眾多的明朝精銳,也僅僅是能拖一段時間而已,而毛文龍,也沒有用出全力,和這伙韃子玩貓戲老鼠的游戲。
“見過總指揮!”袁崇煥自從松山堡大捷之后,神色就一直帶著一些高傲,有說不出的自信,不過,在看過了被燒成廢墟的韃子大營之后,這種高傲和自信,不見了,更多的是謹慎,是小心,是謙恭,是迷惘。
“袁大人客氣了…”秦良玉微笑著回應道。
稍稍的寒暄幾句之后,滿桂就率著人馬回來了。一來,就嚷嚷著殺的不過癮。
“總指揮,這韃子也忒不經打了,只稍稍的一沖殺,就散了形了,害得末將還得四散了去追,實在是可鄙…”滿桂很不滿意韃子的表現,對韃子的表現給予了鄙視。
“呵呵呵…,韃子向來只熟悉馬戰,下了馬的韃子,連普通步卒都不如,不經打也是情有可原的…”秦良玉早已在一旁看得明白,第一眼看到韃子的“步卒”方陣,秦良玉就直搖頭,就知道會有這種后果,現在不過是證實了而已。
“見過袁大人!…”滿桂和秦良玉說了幾句,又才和袁崇煥打招呼,袁崇煥也并不在意,也毫不在意的回應了,先前和滿桂有過節的他,原本會在滿桂面前趾高氣昂的,不過看了韃子那個廢墟大營之后,在秦良玉,滿桂面前再也提不起一絲的傲氣,到底松山堡大捷是他的功勞,還是他太沒用?到底是他把錦寧帶向了勝利,還是那么多的士卒因為他而死?迷茫…
幾方人馬,又寒暄了一陣,互相認識了一番之后,又才開始討論正事。
“總指揮,此番攔截我大軍的韃子,也就是這眼前的一股了,可要下官出手?”袁崇煥見毛文龍帶著人馬和那一批韃子周旋,似乎頗費力,于是,有幫一把的打算。
“呵呵呵,不用了,袁大人,如今,韃子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一門心思的往回跑,毛帥之所以不出全力而和韃子周旋,不過是怕損傷過重罷了,袁大人如有興趣,可直接領兵去追韃子大隊…”秦良玉笑著說道,此番勝利,當真是勝得輕松,知道袁崇煥請戰,也有分一杯羹的意思,不然,大老遠的從錦寧跑來,豈不是什么也沒得到?
“追韃子大隊?”袁崇煥小小的驚訝了一把,雖然他相信韃子是喪家之犬,可他這幾千人馬去追幾萬韃子,袁崇煥心里也要打個突,韃子的實力,給了袁崇煥很深的印象,一時間,還扭轉不過來。
“是,也不是,確實是去追韃子大隊,不過,卻不是要袁大人和韃子硬拼,韃子如今已如喪家之犬,根據探馬回報,韃子確實是虛弱和疲憊得厲害,路上不斷有掉隊和落后的,袁大人只需對這些掉隊和落后的韃子動手即可,相信也會有不小的收獲…”秦良玉微笑著說道。此時的韃子,身心真的是疲憊透了,由于夜晚很多人和馬都吸入了煙霧,又被雨淋,饑寒交迫,熬了一段時間后,病癥終于是發作起來,不斷的有人落后和掉隊,人馬生病的不在少數。
“下官明白,這就去…”袁崇煥急急忙忙來這里,也有撈一些功勞的意思,不然,豈不是白跑一趟到三岔河?故此,聽見秦良玉給他分了一口肉,也不矯情,立刻就答應下來。
“稍等,袁大人,大人此去,不能和韃子大隊硬拼,只需收拾路上掉隊的韃子即可,本指揮會帶著人馬在后策應袁大人,以保袁大人無后顧之憂,再,不可追過海州衛,如遇韃子援兵,即可返回…本指揮的意思,袁大人可明白?”秦良玉小心的解說道。
“下官明白!”袁崇煥答應道,這一點倒也好理解,如今的這一戰,是大明徹底的勝利,贏得很徹底,沒必天亮了還撒潑尿,把自己搞的不尷不尬,收拾些掉隊和落后的,吃些肉就足矣,沒必要再和韃子死拼了。
“陳將軍,滿都督已回,本指揮就無需再保護了,大人可去助毛帥一臂之力,…”秦良玉對身旁的一位將領說道。
“末將得令!”一員將領應聲大營道,然后率著人馬就上前去了。
“…袁大人稍待,待陳將軍將韃子的阻兵全部消耗完畢,大人再去不遲…”秦良玉下過了令,又對袁崇煥說道。
“哦,總指揮,這是何故?”袁崇煥問道。
“無甚,大人請看,韃子即便是面對毛帥數倍的人馬,依舊留有權勇,不肯全部投入戰場廝殺,為的就是把我大軍纏住,大人要去追韃子大隊,自當先讓韃子無法阻擊…”秦良玉笑著解釋道。
“下官明白了。”袁崇煥道。
也確實如秦良玉所言,韃子打的主意是死戰,是盡量拖住,那個陳姓將領帶著人馬山前去之后,韃子才肯把剩下的人馬全部投入進來,至于遠處的秦良玉和袁崇煥,滿桂這些兵馬,也只能是無能為力了。
袁崇煥見韃子全部上了場,再不可能脫身,這才領著人馬去追韃子大隊,準備去撿那些掉隊和落后的死魚。
秦良玉,滿桂待袁崇煥走之后,又給毛文龍“站崗”,毛文龍的人馬全部投入戰場之后,戰況幾乎就是一邊倒,貓戲老鼠的游戲,才結束…“站崗”許久,又才去追袁崇煥。
至下午,各隊人馬,才逐漸的收攏。
明軍新立的大營,已經是歡笑聲一片,如此大勝,實在是歷年來少有,以極低的代價贏得了如此之勝利,實在是罕見。
袁崇煥是最晚回來了,一路甚至追到了海州衛才回,回來之后,袁崇煥并沒有直接回新立的大營,而是跑到韃子的廢墟大營。
這個廢墟里,尸首已經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比較有用的比如旗,甲,兵器等也已經收拾了一番,看上去,已經不那么殘破。
袁崇煥看著這殘破的韃子大營廢墟,心里,始終是迷茫的。
他到底是功臣,還是罪人?先前那死傷的數千錦寧官軍,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他到底是救國之能臣?還是誤國的罪臣?
站了許久,袁崇煥的心,一直在不住的問自己,問的自己是惴惴不安,問的自己是羞愧不已,問的自己是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袁大人,袁大人…”黃姓參謀遠遠的就看見袁崇煥進了韃子的大營廢墟,見袁崇煥在這里面一個人發呆,也就打算過來說一說話,套下交情。
“哦,是黃參謀啊!慚愧,慚愧,本官一時入神,倒是怠慢黃參謀了。”袁崇煥從內心的深處醒過來,說道。人,已經再不像先前那般有股傲氣了,如今太多的事實證實了,他并不是那個治世之能臣,并不是能挽狂瀾于既倒的英雄,他,頂多不過是一個有一腔熱血的“蠻子”,除了有些“蠻勁”,他并沒有什么強過他人的地方,他還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他還需要改變的東西,更是太多。
“袁大人客氣了,袁大人既然已回,為何又不回大營呢?如今各路人馬皆已回營,是捷報頻傳,就等袁大人了…”黃參謀笑著說道。
“黃參謀說得是,本官確實該回大營了,只是見這燒成廢墟的大營,有些感慨罷了,倒是不該讓同僚們多等,黃參謀先行,本官稍后就到…”袁崇煥道。
黃參謀原本想和袁崇煥聊一聊,卻沒料到袁崇煥這般口吻,有點趕人的意思,黃參謀也就拉不下臉,只好轉身離去,走了幾步,黃參謀還回頭看了看,本想說的話,還是噎了回去。
黃參謀走后,袁崇煥又遠遠的支開眾人,待眾人離遠之后,袁崇煥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跪在這廢墟之上,黯然的哭泣起來。
明軍新立的大營,帥帳。
秦良玉仔細的聽著眾人匯報戰果。
“回總指揮,韃子大營,共清理出韃子尸首一萬一千具有余,此外,旗,甲,兵仗無數,其他燒毀諸如營帳,糧草無算。”第一個報功的,就是參謀部的人,這份沉甸甸的果實,也確實該由參謀部的人先來報。
“…自身僅損失熱氣球六十個,人員二十八人…”黃姓參謀興高采烈的說著。
眾人一陣高呼,熱烈的慶祝著。
“回總指揮,下官共陣斬韃子四千余,斬殺韃子頭目貝勒一名,自傷一千…”毛文龍也接著稟報自己的功績,他所遇到的韃子,是最棘手的韃子,盡管他已經想盡一切辦法減少損失了,可這損失,也是不可避免的,說著,也是有些遺憾。
眾人又是一陣高呼。
“回總指揮,末將陣斬韃子兩千余,韃子小頭目二名,自傷不足百…”滿桂也高高興興的說著,他的事算是最舒服的,打了兩千韃子的步卒,這種好事,可是難得遇到的。
本來,早就該袁崇煥說的,不過,袁崇煥倒是有些發愣,沒說,現在別人都說完了,他才說。
“下官追擊韃子,最遠到海州衛,陣斬韃子一千六百余,自傷百余…”袁崇煥到了最后,才說出自己的戰果。
這戰果一出,眾人又是一陣歡呼,
三岔河。
孫承宗捋著胡須,其興高采烈,溢于言表。拿著這份秦良玉送來的戰報,要說不高興,那是不可能的。
今日一戰,共斃韃子一萬千,自身只損失了千余,實在是一份沉甸甸的戰果,可謂是多年來,大明少有的勝利。
興奮之余,孫承宗開始寫捷報。
北京。
紫禁城。
楊改革近日的主要精力,都在“不務正業”,什么搞科研,什么修路,什么修房子,做的盡是大臣們不喜歡的事,反對和諫議皇帝的人也越來越多。
“大伴,朕最近沒太關注朝廷的動向,可有什么動靜?這些日子,送來的這種奏本,是越來越多了…”楊改革又在批改奏本了,看著這每日越來越多的某一類奏本,楊改革知道,給他提“諫議”的人越來越多了,內閣那邊有壓不住的傾向了,所以,這種要求自己如何如何做,不能如何如何做的奏本,才會越來越多。
楊改革其實也知道,問題出在哪里,這些奏本所說的事,都是一些表面現象,實質的內容,就是自己逐漸推行的改革,或者說自己改變的事物,已經損害到很多人的利益了,實質的是利益之爭。這些人,如今,怕是在醞釀什么,或者說,準備反撲。不過,介于自己的聲望和威望已經很高,這些人,也是不敢一下子就發難,沒有足夠的實力和勇氣之前,是不敢動手的,如今的動向,也就是常說的“蠢蠢欲動”。
“回陛下,倒是有些消息,說起來,也就是‘繳稅’和‘不繳稅’之爭,陛下,實在是有些人眼紅了陛下賺銀子,說來說去,都是不希望陛下帶著人賺銀子,在他們看來,這銀子該他們賺,陛下賺銀子就是不該,這簡直豈有此理…”王承恩是不屑一顧的鄙夷道。王承恩正在伺候著,聽皇帝問起,也就如實的相告了,最近這越刮越厲害的風,表面上是很多大臣諫議皇帝“改邪歸正”,其實就是皇帝賺了太多的銀子,斷了很多人的財路,很多人跟不上趟子,吃不上肉,也喝不上湯,所以,糾集起來要求皇帝不能賺銀子,銀子只能他們賺,至于他們交多少稅,那得他們喜歡,皇帝不能這樣不繳稅就不帶你賺銀子,更不能規定不交多少稅就不帶你賺銀子,這是不公平的,這是不合理的…,至于那些人說的其他什么浮云,什么神馬,實際是風牛馬不相及。
“哦,是這樣嗎?有意思,這個事,遲早還得爭出個高下才行,‘繳稅’與‘不繳稅’,關系到我大明的生死,朕是萬萬輸不起啊!”楊改革笑了,這個風聲,他也早有耳聞,繳稅與不繳稅的對立,也是楊改革自己確立的,楊改革老早就知道,這兩方必定會對峙,必定會對決,這兩方,也必定會爭出個高下,其中一方得把另外一方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才行,現在刮這種風,也就好理解了。
“陛下說的是…”王承恩接了句皇帝的話,在那里專心伺候著。
“…對了,除此之外,還有那些值得一說的事?”楊改革又問道。
“回陛下,要說還有什么值得一說的,京城里,也就是儒字之爭了,那個黃宗羲倒是口才了得,才思敏捷,經常力戰群儒,把不少人辯得是啞口無言,如今,黃宗羲在這京城里,倒是愈發的有名氣了,士林中,也是明顯分成兩派,一派力挺黃宗羲,另外一派,則是反對黃宗羲…,除了這事,也就還有修路的事比較熱鬧…”王承恩又稟報道。
“嗯,知道了…”楊改革聽了,點點頭,說起來,儒字之爭,也就是利益之爭,儒字的新解,那是為改革發出的訊號,制定的綱領,所以,必定會動相當多人的利益。
改革,從來就不可能在不動任何人利益的前提下進行的。不對明朝進行大規模的改革,明朝必定走向深淵,即便自己是穿越者,也不過是讓明朝多活幾年罷了。以一人之力供養整個國家,這種事情,誰干誰不討好,最后必定是力竭而亡。
要改革,那么就必定要動一些人的利益,要和如今已經根深蒂固的各種盤結在一起的利益爭斗,這就是無可避免的,既然已經不可避免,可就只能挺身應戰。
“…除了這個,還有嗎?”楊改革又問道,這一切,都在楊改革的掌控之中,楊改革倒是不怕他們能翻出什么花樣來,如今自己有錢,有權,有軍隊,更是有威望,隨隨便便的就想讓自己讓步,停止推進改革,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人,除了被掃進垃圾堆,就只能被掃進垃圾堆。
“回陛下,要說大事,也就還是關外孫師傅那里了,如今也沒有個確確的消息,不少人都在談論,這一戰,能不能贏…”王承恩看了看皇帝,又說道。
“是啊!孫師傅那里也不知道如何了,最好的還是能盡快的結束戰事,朕好放北洋水師出去,不然,那些人老是像今日這般,疼不疼,癢不癢的在朕身邊跳來跳去,當真是沒一點意思,實在太不給力了…”楊改革埋怨道,埋怨的是如今這些人,雖然為了利益在和自己角力,在糾集人馬,在鼓噪,可,不得不說,他們的水平和實力,還是太低了些,雖然看上去是暗流涌動,好似風雨欲來,可在楊改革眼里,他們是不夠看的,根本沒把他們當盤菜,以自己如今的實力和威望,他們根本憾不動自己半根毫毛,除了在那里做怨婦般的啰唆,就沒有辦法了,自己得給他們加點料,加點能量,不然,這“游戲”,玩得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