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即將被攪黃的國子監斂財計劃,楊改革不停的走來走去,這里是一間保鏢們弄的房子,供楊改革休息,楊改革心如亂麻,焦躁得很。
這件事,就透著蹊蹺,從那兩個人的話中,楊改革感覺,這里面,一定有事,只是不知道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國子監的事,事關自己斂財,這艸辦這件事,一來是自己的主意,二來是自己的“隊伍”,領頭的就是徐光啟,還有那個圣斗士劉吉善,如果這件事搞砸了,自己的隊伍就不好帶了,人心散了啊!自己的旗幟倒了,曰后想要辦什么事,就不容易了啊!
楊改革不住的走來走去,等待著事情的消息,這件事,可能關系到自己的生死了。
楊改革走來走去,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門終于吱呀一聲,開了,進來的是王承恩。
“啟稟陛下,李若漣帶到了。”王承恩也是氣喘吁吁,這件事,關系重大,這國子監都能搞出高利貸搭車收費的事來,這真的只能說是有人膽子實在太肥了。而這個放高利貸的幕后主子,正是皇帝崇禎,如果這件事抖落出來,皇燕京不會討了好去。
楊改革急切的想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見正主子到了,立刻道:“見。”
李若漣被領了進來,額頭上,光潔的很,倒頭便拜:“微臣李若漣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改革也沒心思和他廢話,直接就道:“李若漣,起來吧,關于你放印子錢給舉人的事,你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怎么聽說你是沒錢的也放,有錢的更是逼別人繳納三個月的利息錢,這個,你怎么解釋?你和這國子監的關系是如何的?怎么會搞成這樣?明目張膽的在國子監里放印子錢?你不用冒用朕的名義吧?”楊改革如連環的爆竹一般,噼里啪啦的炸個不停。對于能在國子監放高利貸這件事,楊改革始終覺得實在過于神奇。
李若漣本來還算鎮定的身形,被皇帝劈頭蓋臉的一頓問,也給問得有點顫抖了。這件事,如果真的像皇帝所說的那樣,那關系就是在是太大了,這不光是他一個小小錦衣衛百戶的問題,甚至關系到皇帝的名聲,甚至關系到朝中重大的人事變化,這一切,是他這個小小錦衣衛百戶無論如何也承擔不起的。
雖然被皇帝的話問得顫抖起來,但是李若漣說話的時候,卻沒有哆嗦,思維清晰利索得很。
“啟稟陛下,這在國子監放印子錢的事,說來話長,這沒錢的來借印子錢肯定是要收利息的,這有錢舉監的,微臣如何敢冒用陛下的名義去強收印子錢呢?更不會用陛下的名義去強收印子錢利息啊!陛下,這件事,微臣再糊涂,也不至于敢這樣干啊!”李若漣很快的清理出皇帝紛繁復雜的問題,簡單而全面的回答了,也為自己叫屈。
“你是說你沒有用朕的名義去強收印子錢的利息?也沒有用朕的名義去收印子錢?”楊改革一團亂麻的腦袋,經過這李若漣幾個簡單的回答,也清晰了不少,理清了不少思路,問話開始正常了。其實,楊改革對于搭車收費問題,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只不過,要把名目設計好,不要用印子錢這種超級白癡的名目來搭車收費。
“回稟陛下,微臣確實沒有用陛下的名義去收印子錢,更不可能用陛下的名義去強收印子錢利息,小的絕不至于愚蠢到如此的地步啊!”李若漣也是個聰明的人,自覺自己還沒糊涂和愚蠢到這一步,干出這種害人害己的勾當來。
李若漣一口否認,那這個問題出在那里?國子監?不過這國子監現在恐怕處于半癱瘓狀態,舊官出事革職了,新官還未上任,這種時刻,本來應該還有副手出來主持事物的,不過聽王承恩說,連副手也是官復原職,尚未到任,這就是說,國子監處于真空或者半真空狀態,沒有一個主事,拿主意的人。那這是誰在里面興風作浪呢?楊改革覺得這里面有一個巨大的陰謀,這個陰謀如同一張巨大的網,逐漸的網羅到自己的頭上,慢慢的收緊,到時候,自己就算是完全被困死了。
想到這里,楊改革覺得后怕,幸虧自己微服來一趟國子監,否則,這國子監的事一旦搞大,搞得滿朝風雨,到那時候,自己這個皇帝最近一段時間來的努力,怕是要泡湯了,這歷史,怕是又要回到歷史的軌跡上去啊!楊改革覺得那根勒在自己脖子上的繩子,好像又緊了一點。
“你是說你沒有利用朕的名義強收印子錢利息?那么,這國子監會讓你在這里面放印子錢,當堂的借錢給缺錢的舉人的事,你如何解釋?你是何如和國子監的人扯上關系的?國子監怎么會允許你到國子監內部來放高利貸?”楊改革見李若漣一口否認了第二種事,于是,改問這第一種事,和國子監的關系,這得到什么程度,堂堂的大明朝最高教育機構衙門才會讓一個放高利貸的堂而皇之的當堂借高利貸啊!
“回稟陛下,這件事說來話長啊!微臣原本,也不在國子監放錢的,也都是在外面直接和缺錢的舉人私下聯系,沒有這當堂借錢的事,不過,這后來,事情就出現了變化…”李若漣說到這里,變得嗯嗯騰騰的。不管怎么說,自己干的就是放高利貸的,確實是在國子監里放的,這個,不得不說,有時候事情,他遠超一般人的想象。
“快說,什么變化?”楊改革心情極壞,這件事可能事關自己的生死,可能事關歷史運動的軌跡,自己一個不好,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可呢前功盡棄。如果不是李若漣是自己人,如果不是徐光啟是自己人,如果不是劉吉善是自己人,自己現在可能已經大開殺戒,抄家來充實國庫內帑了。
“回稟陛下,微臣剛開始,都是暗地里放印子錢的,根本沒想過要直接和國子監關聯上的,…據微臣所知,這傳說舉監的名額有限,據說這一批的舉監大半以上都能歷事,其中又有大半能夠安排下去,所以,這次想到國子監舉監的人,是絡繹不絕,…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舉監的舉人,就用借條來報名了,…有不少由于路途太遠,急切之間也拿不出許多錢財,又怕名額有限,自己從家中取錢回來趕不上報名,所以,就有人拿一張欠條到國子監里,想把舉監的錢欠著,待在家里送錢過來之后,再還不遲,以免耽誤自己舉監…”李若漣的思路還算清晰,給皇帝的解釋,也還比較有條理。
楊改革點點頭,這個算是聽懂了,這不知道是誰放的風聲,說舉監名額有限的,也不知道是誰放的風聲,說這大半都包分配,勾搭得很多人都趨之若鶩。要知道,自己可根本就沒有打算只收一定名額的舉監,自己的打算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的,這一千也是收,這兩萬他也是收,這些人收進來,那可就是真金白銀啊!楊改革怎么會嫌多?這大半包分配這件事倒是真的,楊改革打算把這國子監的牌子打起來,利用這國子監給自己斂財,助自己度過這幾年的難關,至于曰后如何分配的問題,一來,起碼也要幾年之后,今年舉監的他才會去歷事,這個,有一個時間緩沖,自己挨過這最難熬的幾年,還怕他作甚?自己隨便弄一些新官職,就夠給這些人批發的了。對在這件事里煽風點火的家伙,楊改革不打算追究,這種情況,符合自己的利益。不過,這打白條子到國子監報道一事,讓楊改革覺得,這明朝人也還是挺有頭腦的。
“…,剛開始的時候,這國子監似乎是同意這樣做的,認為這不過是把舉監的錢遲后一些曰子繳納而已,也算是解眾多舉人們的難處,不過,劉大人和戶部的態度是不收借條,只要現銀,所以打了借條入監了的舉子們現在必須拿出銀子來入監,否則,就會有麻煩,而且,還放話,交一個錢,就入一個人,不交錢就不入監,當堂辦理,概不賒欠…”李若漣的話沒有停,一直在敘說其中的原委。
“等等,這國子監同意把舉監的捐輸遲后一些繳納?是誰答應的?”楊改革記得,這國子監,好像是處于無人監管的狀態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是新任,還未到任的,那這個決定是誰做的?
“回稟陛下,好像是國子監監丞,典簿等幾人共同商議作出的決定…”李若漣答道。
“監丞?典簿?這是什么官?能夠管得了舉監打白條的事?”楊改革怒火中燒,我靠,這種鼻屎一般大的官,居然也敢改自己的規矩,居然敢讓舉人們打白條,先上船,再買票?世界上有那樣好的事嗎?楊改革現在最缺的就是銀子,還讓人欠賬?天知道這群舉人什么時候還?一年,兩年?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楊改革的怒火,一直沒地方泄,這一直都是牽扯到自己人,如何發泄?現在終于找到兩個倒霉鬼,準備發泄一些心中的怒火。
“回稟陛下,國子監監丞,執掌學規,典簿,掌文移金錢出納支受。”一旁的王承恩飛快的答道。
學規?那豈不是和教導主任一樣?典簿?那不就是總務?
“他們能夠管的了這舉監打白條的事?”楊改革覺得這幾個家伙,管得太寬了點。如果管了自己不該管的事,那就別怪自己不客氣。楊改革是在想不通,這兩個鼻屎一般大小的家伙,也敢摻乎進這朝廷高層討論通過的事,這是他們能摻乎的嗎?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回稟陛下,他們在沒有上官的情況下,確實可以自己做些主…,不過管不了這件事。”王承恩很肯定的說這兩個人管不了這事,要是這兩個人能夠管得了這舉監的事,那還要皇帝干嘛?
“呵呵,管不了?那就好,來人啊!把那兩個膽大妄為的家伙給我綁過來,朕要看看,他們有多大的膽子,敢壞朕的事。”楊改革對這兩個家伙,恨之入骨了,準備看看這是什么樣的兩個人才,有如此的膽量,居然敢摻乎這種關系到國家前途命運的大事。
“遵命,陛下。”王承恩答應下來,準備去抓人。
王承恩安排人出去抓人了,楊改革又想起來,這李若漣的話里,還有東西。于是問道:“李若漣,你說,劉吉善和戶部的人不同意國子監收借條,執意要現銀…?”楊改革皺皺眉頭,這個有問題,實在是太像他們都串通好了,一起整那些舉人。先用借條的事弄個套子,把那些想舉監的人套進來,那些打借條的舉人還以為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不花錢就可以搞到舉監的名額,然后再說借條不管用,只能用現銀,如果不出現銀,就會有麻煩,所以,那些舉人被逼無奈或者走投無路,只能找李若漣借高利貸?這個,難道就是事情的始末?楊改革有一種荒唐的感覺。
李若漣的額頭,光滑得很,聽了皇帝的問話,道:“回稟陛下,確是是這樣的,劉大人和戶部皆不同意國子監用借條抵帳,要入監,只能用現銀,而且還讓國子監的人立刻讓那些已經報名的舉人立刻交錢…,那些已經用借條入監的舉人對此很不滿,不肯交錢,說已經打了借條,就已經給過錢了,曰后必定會還錢的,如今再逼他們,他們也沒有,甚至說要把官司打到朝堂上去呢,…,劉大人和戶部對此很不滿,要求那些舉人立刻交錢,否則就讓他們在國子監除名,也逼迫國子監的人盡快想辦法還錢,否則,就要把這件事告到陛下這里,…后來,這國子監迫于壓力,沒辦法,只好讓舉人們重新拿錢,廢除借條,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被那些舉人們嫉恨了,再者,這國子監也沒有銀子給那些沒錢的舉人墊錢,找來找去,聽說微臣可以放印子錢,于是,就來找微臣商議,讓微臣給那些舉人放些印子錢救急,微臣覺得這是個機會,于是就答應了,…后來,這戶部知道之后,覺得這樣更好,凡是想舉監的人,不會因為沒錢而耽誤舉監,反正他們只要錢,這舉人和微臣之間的借貸關系,他們就不管了,所以,逐漸的,就變成了這國子監里當堂收銀,沒錢的可以當堂從微臣那里拿銀錢繳納給戶部,這戶部也就不管這事了,這國子監也有銀子補救這失誤,也有銀子讓舉人們入監,所以,微臣也就堂而皇之的可以在國子監的大堂里放印子錢了,…不過,絕不是用的印子錢的名目,乃是用的會館的名義借的,用的是幫助同鄉,幫助同學的名義借的,絕不是陛下所說的,直接用放印子錢的名義去借,這種事,微臣還不至于糊涂到如此地步的…,陛下,可能是那些舉人嫉恨劉大人和戶部,以為是微臣和戶部,一起匡他們,所以,說微臣是放印子錢,借的也是印子錢…這純粹是污蔑,陛下…”李若漣一口氣把這國子監,劉吉善戶部和自己和舉人之間的關系說明白了。
楊改革心中的一頭亂麻,整理了半天,終于理清了一點頭緒。
國子監的豬頭病發作,讓舉人們用借條入監,曰后還錢,然后舉人們完成報名,然后,專門負責這件事的官員和戶部不同意用借條,必須用銀子,逼迫國子監和舉人們還錢,這國子監舉監的舉人沒辦法,只能從高利貸李若漣這里想辦法,結果戶部很喜歡這種辦法,舉人直接從高利貸那里借到錢,然后直接支付給戶部,這舉人入監就算是完成了,銀錢算是收干凈了,舉人欠錢的事和戶部就沒一文錢的關系,對這種辦法非常推崇,于是,就用會館,同鄉,同學的名義,讓高利貸借錢給舉人,讓高利貸直接把錢支付給戶部,然后,這件事的最終受害者舉人們就對這借錢的人恨之入骨,說他們是印子錢?在人前抹黑印子錢。
按照李若漣的說法,楊改革給這件事下了個定義,國子監白癡,混蛋;劉吉善監管不力;李若漣趁機放高利貸;戶部最受益;舉人最遭殃。
楊改革在心里排算了半天,算是把這其中的關系排算清了。楊改革看了一下,這個,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圈套,讓鉆圈套的舉人們無處可逃,必須借高利貸的錢。
楊改革覺得,這件事,怎么越看越想是某個人一手導演的啊!不過,這一個百戶的能量,也是在太大點了吧。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這個李若漣的能量,可不淺啊!
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糟糕,楊改革的心情又輕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