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王承恩見皇帝似乎走神了,連忙問道,這個事,可真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若不是他事前就知曉,有心理準備,王承恩肯定不會相信有這事。
“嗯…”楊改革回過神來了,剛才,楊改革已經陷入了深思之中了,在考慮到底要如何應對此事,這件事的影響可謂是驚天動地,引天雷下地啊!這件事,足以成為整個大明朝頭頂上的一道巨型霹靂。
自己推動明朝進入工業化,不正需要這種能驚天動地事來劈開籠罩在大明朝頭頂上的黑幕么?這不正是自己一手推動的么?
楊改革的內心,激動異常。
楊改革急速的翻看了這些記錄下來的資料。這上面的字跡,不少都是歪歪扭扭的,和自己往常看到的那種工整的字跡可是完全不同,從字跡來看,手顫抖的居多,再從記錄的內容來看,基本符合雷電的常識,沒有給自己寫得很“玄幻”,楊改革相信,這應該就是張顯庸在雷雨中冒著生命危險記錄下來的東西了。
再次查驗了封印,印記,再仔細的辨認字跡,楊改革確定,這份急遞,確實是張顯庸送來的無疑,絕不是有人跟自己開玩笑。
“大伴,立刻把這個消息送到樊維城那里去,讓他把這個消息作為明日的頭條來報…”楊改革很快就下定決心,這次這個引雷下地的事,自己得給他全力推進,讓這件事成為撕裂籠罩在大明朝頭頂黑暗的雷電,自己要讓張顯庸更加的耀眼起來。
“…陛下,…奴婢遵旨…”王承恩的驚異并沒有消退多少,驚異的看著皇帝,然后答應道。
樊維城也是剛剛睡下沒多久,實際并沒有睡著,躺在cáng上翻來覆去,他又一種預感,今天一定會發生什么大事,一定有什么大事等著他,他翻來覆去是總也睡不著。
樊維城似乎很清晰的聽到了敲門聲,然后很清晰的聽到了管家和那個人的交談聲,然后也似乎很清晰的聽到了管家走向他臥室的腳步聲。
這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
“老爺,老爺…”管家的聲音,將樊維城從這種奇妙的“夢境里”拉回現實。
樊維城立刻起身,頭腦有些昏脹,和剛才那種“清晰”的感覺完全不同。
“何事?”樊維城立刻問道。
“老爺,宮里來人了,說是有要事…”管家在門外說道,聲音里有些焦急,宮里送消息給自家老爺,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沒見今日這么急的。
“好了,知道了…”樊維城端坐在cáng上,回想剛才自己那奇妙的“夢境”,卻是那么的真實,猶如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般,實在叫人難以相信,難道,真的出了大事了?
樊維城很快的穿戴好,徑直的到了客廳。
稍稍的寒暄了一下。
“不知上差有和吩咐?”樊維城立刻問道,半夜里來他家吩咐事的,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樊維大人客氣了,咱家也就是傳個話,陛下有命,將此消息發明日的頭條…”那個公公也不啰唆,很快把事情說了出來,并遞過來一個信封。…,
“臣領旨!”樊維城倒是跪下來接旨。
“好了,咱家的任務也完成了,這就回了,樊大人好生辦差吧…”那公公交代過了事情,立刻就要回去。
“上差且慢,不知今日宮中可是有什么大事?怎么這么晚了還要勞煩上差走一趟?”樊維城立刻問道,雖然他知道,消息必定在這個信封里,可他更想知道一些這個信封里沒有的消息,這都是老規矩,老套路了。
“這…”那個公公笑了笑,想說又不想說的模樣。
那管家倒是是個懂事的,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立刻送了“紅包”過來。
“勞煩上差了…”見禮已經送到,樊維城立刻再次追問。
那公公不過是把“紅包”掂量了掂量,似乎是很滿意,笑道:“…樊大人乃是陛下信得過的人,否則,咱們這些做奴婢的,斷然沒有把宮里宮外的消息làn說的道理,樊大人要問的事…,這個么,說來也蹊蹺,這個事,好像還和張真人有關,好像是張真人送來的急報,據咱家知道的,這個急報送到宮里不過沒多久就又送出來到大人這里,…其中的緣由就不是咱家能知道的,好了,樊大人,該說的咱家已經說了…,這就回去復命去了…”那公公把自己知道的,能說的,特別的,有意義的東西說了出來,算是沒“白拿”這個紅包。
“可是正一張真人…”樊維城怕自己聽錯了,趕緊追問道。
“正是,除了張真人,還有誰有能耐半夜把消息送進宮里去?皇宮大內那是隨便進出的地方么?”那個公公裝作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多謝上差指點…”樊維城立刻謝道。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心里,已經是緊張得要命,也疑ò得要命,是什么事值得張顯庸遞急報給皇帝?皇帝還這么快就決定把這個事上邸報頭條?莫非,張真人那里那個什么事有了大突破了?真的找到長生不死的辦法了?
待那個公公離去,樊維城是迫不及待的檢查信封的封印。確實是宮里的封印沒錯,也絲毫沒有受損。
樊維城迫不及待的拆開封信,查看起信件來。
這一看不打緊,一看,樊維城覺得自己腦門被雷劈了,張顯庸這是干了什么事啊!引天下地,這是人干的事么?圣人一再教導“子不語,làn力怪神”,雖然不相信有神仙的存在,可也沒徹底的否認。這信封里說的正是張顯庸引天雷下地的消息,并且描述了一番經過…
“老爺,老爺…”管家見自己老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陣的驚恐,生怕自己老爺出了什么問題,趕緊出聲提醒。
樊維城現在的腦子還沒回過神來,也沒搭理自己管家的話,只是在那里呆呆的坐著,一言不發。這件事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能把天雷引下來…,這事實在太玄乎。
樊維城已經在懷疑自己的智商了,已經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程度了。心里一直對自己說不可能。想到要緊的地方,又趕緊翻出那信封,再次查驗那封印,確實是宮里的沒錯,再回想那個傳旨的公公,絕對是宮里的,他來傳旨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管家,立刻備車馬進宮…”樊維城想了一陣,覺得,自己還是該把這個消息確認一下,若是假的,那玩笑可就大了,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驚人了。…,
“…老爺,您現在進宮?這…”管家詫異得很,如今宮門已經關了,別說自家老爺,恐怕就是閣臣要進大內也不可能。
“…快點去,老爺不進宮,在宮門外問一聲就行…”樊維城不耐煩的解釋了句,他有必要搞清這件事的真偽。
“是,老爺,小的馬上就去準備…”那管家見自家老爺臉色不善,也立刻答應道。
半夜三更架馬車,還得準備一段時間,樊維城又端坐著。
不一會,管家氣喘吁吁的跑來,道:“…老爺,已經準備好了…”
“…嗯,知道了,…”樊維城的屁股剛剛離開椅子,忽然有想到一個問題,自己這風急火燎的半夜跑去敲宮門,這算什么事啊?恐怕張顯庸那件事還沒引起轟動,自己這事倒是先起轟動了,那宮門是半夜敲的嗎?
離開椅子的屁股又坐了回來,可屁股剛剛接觸到椅子,樊維城又覺得,自己該去問一問虛實,這個事實在太虛了,不問個虛實,他心里不踏實。
屁股再一次離開椅子,立刻又回到了椅子上,還是不行,他樊維城算個什么東西?有幾品?是部閣大臣還是什么?不說進宮門,光是半夜跑到宮門外站著,這事的影響就不小,大家還不得猜他半夜跑到宮門那里干什么?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要半夜去?有多么重要的事要半夜去?你一個樊維城能有多大的事?比部閣們還要大?
樊維城的屁股再一次坐在了椅子上。
樊維城的管家見自家老爺就仿佛中了邪,一會坐下,一會站起來,臉上驚疑不定,想開口問幾句,又怕老爺發火,撞到槍口上,也只能作罷。
“…算了,不去了…”樊維城數次的疑ò不定,終于是決定不去宮里問消息,反而又cō出宮里送來的那個消息。
再次仔細的翻閱這封信件。封印和印記確實是沒錯,字跡也沒錯,送來的人也沒錯,唯獨這事不靠譜。
真的不靠譜?樊維城仔細的問自己,這引天雷下地的事,貌似有些異想天開,可實際,若是和皇帝的言行結合在一起,那就未必有多么離奇。
人能上天么?以前不能,現在能。
人能看見一碗水里的十萬生靈嗎?以前不能,現在能。
遇到這么大的天災,天下居然一片安穩,以前不能,現在能。
以前能把鹽稅全部收上來嗎?以前是不能,現在能。
以前大明朝有過這么闊綽嗎?那是不可能的,但現在大明朝很闊綽。
想到這些種種,樊維城的心靈,猶如灌入了數瓶信心。
樊維城長嘆一口氣,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跟著皇帝辦了許久的差事了,怎么還這么不了解皇帝?怎么還這么不相信皇帝?若是有人拿什么事涮自己,也絕不可能想到這么離譜的事來,這種事,太匪夷所思了,能想到這種事的人,自己即便是栽在他手里也認了。
又想到今日自己的那種親眼看到欽差敲門,管家開門,管家靠近自己的房舍的感覺,想到這些,樊維城更加的相信自己的預感,雖然心底隱隱有些不安,但自己的預感沒有告訴自己這是一件多么兇險的事,既然他發生了,那么,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走,去經廠…”樊維城打定了主意,立刻斷然喊道,聲音里,充滿著信心。不去宮里,卻要去經廠,更改明日的頭條。…,
樊維城的管家驚異的看著自家老爺,還是要出去啊!
翌日。
邸報頭版頭條。
猶如一個驚雷劈在了大明朝野的頭頂。
“張神仙布陣,成功接天雷下地咯…”
“張神仙布陣,成功接天雷下地咯…”
報童的聲音,將這頭版頭條喊了出來。
張神仙布了接引天雷下地的陣法,成功的把天雷接下了地。這種神乎其神,帶著神話色彩的事,瞬間傳遍了整個北京城。
今日的北京城,絕對比往日早醒了半個時辰,為什么比往日早醒了半個時辰,都是因為這消息催的。
楊改革今日起得比較遲,昨夜因為興奮,弄到很晚才睡。
起來之后,至少已經是點了。
“陛下可起來了,諸位大臣都在等陛下呢…”王承恩笑著說道,昨夜他確實很驚異,可驚異歸驚異,他畢竟還是事先知道的,他總算還是一個“先知者”,看到今日這么多的大臣齊聚著來找皇帝問此事,那心中的優越感,是相當強烈的。
“哦,可是昨日那事?看來,昨日那事是上報了…”楊改革曬笑了一下,說道。
“陛下,上了,上了,今日一大早,整個北京城都給這事吵醒了呢,但凡朝廷百官,販夫走卒,就沒有不議論這事的…”王承恩可以說是眉飛色舞的說著這事。也是的,若是平常的國策或者朝廷大事,販夫走卒們頂多當是茶余飯后的談資,未必有多么關心,可今日這事,卻是關系到神仙的問題了,老百姓對于神仙的關心程度,絕對是超過朝堂大事的。
“好,既然上了,那就好,這也就去見見大臣們吧,想必他們也等急了…”楊改革笑道。說完,開始慢慢的洗漱穿戴。
文華殿。
文華殿不是很大,只是一個平時小范圍處理朝政的地方,今日,卻來了很多很多的人,門里門外都是人,不夠資格的,只能站外面,甚至站到文華殿的范圍之外。
一番行禮叩拜之后,開始了今日的主題。
“那位卿家有事要奏…”楊改革依舊問道。
“回稟陛下,臣有時要奏…”陳于廷第一個站出來,他早已等不及。
“哦,何事?”楊改革問道。
“陛下,今日的邸報,想必陛下應該看過了吧,那…”陳于廷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這接天雷下地到底是怎么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事到底對大明朝是利還是弊。總之,他的腦袋,似乎已經給雷電劈過,腦筋似乎融化了,已經不能思考問題了。
“卿家說的是那個接雷電下地的事吧,此事朕知道…”楊改革很大方的承認了。
大臣們一陣唏噓。雖然大家都知道皇帝肯定知道,不然無法上邸報頭條,可待皇帝親口承認,那又是另外一番感覺。
“陛下…”陳于廷立刻一聲陛下叫喚了出來,可叫喚出來之后,就不知道該如何接了,接雷電下地這事,到底是個什么事?到底該如何對他劃分,到底該如何對他進行定性,這個問題,陳于廷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本來,按理說,接天雷下地,這是有損上天威嚴的,是破壞上天威嚴的事,這是不應該的,是要打擊和懲罰的。按照一切按部就班,遵循傳統和規矩的規矩,這種破天荒的事,總是不行的,絕對是錯誤的,絕對是要懲罰的。…,
別人干這個事鐵定就是這個說法,可以輕易的定性,可以隨意的批判此事,可這卻是張顯庸干的,張顯庸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總領天下道事,是朝廷欽封的正一真人,如今又是天下人人敬奉的老神仙,在朝野有著偌大的名聲…,批判張顯庸?罵張顯庸?還是處罰張顯庸?…這事能想,但絕不是輕易就能做的,甚至輕易都不敢開口。
道家本就是神神秘秘,有著許多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張顯庸干這個,或許真的是掌握了某種秘法,在“練習”某種秘法,若是要批判指責他,只怕會惹來張顯庸的蔑視和譏笑,人家一句輕飄飄的他是窺見了天地間的大道,那是在借天地大道之力演法,你懂什么?不懂你làn說什么,陳于廷想到此,恨不得拿腦袋撞墻,這個事,他可真的開不了口,或許比做官,張顯庸確實比不過他,可若是說比參研大道,他陳于廷還不想以己之短攻別人之長。
陳于廷很想把張顯庸拿出來說事,可腦袋數度短路,實在張不開那個口…
但這件事又不能當作什么也沒發生過,這可是引天雷下地啊!這可損害到天的威嚴了。而天,卻又代表著皇帝,這不是和皇帝爭高低嗎,蔑視圣上嗎?可偏偏這事皇帝自己知道,皇帝自己還沒怪呢,自己卻先著急,俗話說,皇帝不急急太監,自己還不是太監,皇帝還沒急,自己到底急個什么…
陳于廷已經快崩潰了。
這件事,盡管已經出來這么久了,可若說對此事有什么成熟和統一的看法,還沒有,眾臣的腦子現在都還一片únlàn,即便不únlàn的,見是皇帝辦的,也未必愿意cā手這件事,很多熟悉皇帝的人都想看看,皇帝到底要把大明朝帶往何方,在自己有生之年,或許可以看到前數十年都無法看到的“奇跡”…
“…唉…”陳于廷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到現在,他腦子里一片únlàn,根本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腦袋里似乎挨了雷劈,各種短路,各種思路不通暢。
楊改革看著底下的大臣們模樣,心里很高興,張顯庸果然天生就是干這事的。楊改革記得歷史書上可提過,西方做這個實驗的時候可是被教會反對,這事經歷了很久才被認可的,楊改革現在自己做這個實驗,卻是叫道教頭子做的,楊改革倒是要看看,誰出來反對,怎么反對,張顯庸的身份辦這個事,可真的絕了。這事讓張顯庸干,那就是不尷不尬,不上不下,不理不外,總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