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天助惡人(下)
“皇上駕到————。”
伴隨著坤寧宮總管太監謝玄故意拖長的唱腔,康麻子那龐大、繁雜而又無聊無恥的儀仗隊伍,簇擁著獐頭鼠目又猥瑣不堪的糠稀韃帝,大步踏入了坤寧宮中。已經收到消息的康麻子正宮皇后赫舍里萬分詫異,可也不敢怠慢,只得趕緊挺上大肚子,領著一大幫太監宮娥到門前跪迎,恭敬向康麻子行禮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后,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禮。”康麻子慌忙上前幾步,一把攙住了赫舍里,赫舍里謝過起身,再往康麻子身后隨意一看時,卻更加驚訝的發現,康麻子的背后,竟然還跟著大幫太醫院的太醫,一個個跑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全都趴在康麻子背后向自己磕頭行禮,整齊大唱叩見皇后娘娘。
“主子,出什么事了?”見此情景,赫舍里再沒有心機也察覺事情不對了,忙恭敬的向康麻子問道:“主子,平日的這個時候,照例主子都要在前面打理政務,今兒過怎么提前來臣妾這里?還帶來這么多太醫?”
“這個…。”康麻子有些猶豫,又不敢讓赫舍里跟著擔心,只得含糊說道:“皇后勿憂,朕只是擔心你的產期將至,特意帶一些太醫過來給你脈,沒其他什么特別的。”
“真的嗎?”赫舍里自然不信,又疑惑問道:“主子,臣妾身邊隨時都有六個太醫和六個穩婆侍侯,一向都是太平無事,今兒個皇上怎么會想起帶這么多太醫來?”
“皇后不必多問了,朕也是為了你好。”康麻子有些粗暴的打斷,想了想又說道:“皇后,朕想了想,覺得這坤寧宮兼有祭神之用,每月的初一、十五朕和眾妃都要在這里煮肉祭神,人來人往,嘈雜不寧,皇后你住在這里不太合適,還是換一個地方住吧。”
說罷,康麻子也不管赫舍里是否答應,馬上就回頭向貼身太監張萬強命令道:“張萬強,馬上派人去把儲秀宮打理干凈,請皇后今天晚上就住過去,再安排一批最忠誠最可靠的太監宮女侍侯,原來服侍皇后的太監宮女,都別帶過去了。”
“扎,奴才這就安排。”張萬強趕緊答應,飛快派太監下去傳旨安排。這么一來,赫舍里難免更是狐疑,還隱隱有一些緊張,忍不住又問道:“主子,這是為了什么?”
“皇后不要多問了,朕也是為了你好。”康麻子摸了摸赫舍里豐腴嫩滑的漂亮臉蛋,猥瑣丑陋的麻臉上難得流露出一些溫柔,柔聲說道:“皇后,不要再問了,先到里面去歇歇吧,朕這就叫太醫們給你請脈。”
康麻子把話說到這步,赫舍里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點頭答應,悄悄向貼身宮女墨菊使了一個眼色,讓這個心腹在外面留心觀察情況,這才隨著康麻子進到殿中,又在康麻子的要求下進到內殿,躺到曾經與康麻子一起打過滾摔過交的龍床上,讓康麻子帶來的太醫輪流隔著帳紗切脈問診。
康麻子帶來的太醫很多,但真正進到內殿給赫舍里切脈的太醫卻不到一半,余下的則不知道都去了什么地方,另外還有之前侍侯赫舍里的幾個太醫和穩婆,也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見此情景,又看到康麻子坑坑洼洼的麻臉上的凝重緊張神色,赫舍里心里難免更是七上八下,隱隱猜到肯定是發生什么大事了,而且這大事,還肯定和自己有關!
給赫舍里切脈的太醫雖多,真正大概知道一些原因的卻只有太醫院的兩個醫正胡宮山和成守天,所以首先給赫舍里切脈問診的也正是他們兩人,不過這兩個名滿京城的名醫在給赫舍里診斷之后,卻都是眉頭緊皺,不敢做聲,只是又讓其他太醫給赫舍里請脈。而又換了三四個太醫給赫舍里診斷之后,卻又都是滿頭的霧水,都向康麻子恭敬的說道:“請皇上放心,從脈象和娘娘的氣色來看,娘娘的鳳體很好,腹中的胎兒也很好,沒有半點異常。”
“你們確認?”康麻子聲色俱厲,厲聲喝道:“你們確認娘娘的身體很好,沒有半點異常?”
“這個…。”幾個太醫都傻了眼睛,心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怎么會這么問?還有兩個醫正怎么都這么緊張?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本太醫診斷失誤,那可是殺頭滅門的死罪啊!
懼怕之下,幾個太醫都趕緊乖乖改口,戰戰兢兢的答道:“回皇上,從脈象來看,娘娘是應該安然無恙——不過奴才們才疏學淺,也不敢輕下判斷,胡太醫與成太醫是奴才們太醫院公認的醫術第一第二,娘娘的鳳體究竟如何,還得看他們怎么認為。”
“廢物!滾出去!”康麻子勃然大怒,嚇得幾個太醫都是面如土色,趕緊爬出房間,到門外走廊中跪侯。看到這樣的情況,不僅赫舍里更是緊張擔心,其他的太醫也是戰戰兢兢,切起脈來一個比一個時間更長,問起診來一個比一個更為細致,生怕稍有遺漏,就招來抄家滅門的慘禍。
就這么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接連十來個太醫給赫舍里請了脈問了診,卻都不敢妄下決斷,回答起康麻子的逼問來也是一個比一個含糊,全都往胡宮山和成守天兩個醫術最高的大太醫身上推。康麻子也沒了辦法,只得讓赫舍里再耐心等待一會,這才讓眾太醫都退出房間,到前殿去背著赫舍里詢問究竟情況。
康麻子等人前腳剛進了前殿,赫舍里的貼身宮女墨菊后腳就摸進了房間,悄悄摸到赫舍里的床邊,在赫舍里的耳邊低聲說道:“主子,可能是出大事了,張公公讓謝公公把坤寧宮所有的太監宮女都叫到了配殿跪侯,然后張公公又帶著一大幫的侍衛和太醫四處檢查。”
“檢查什么?”赫舍里緊張問道。
“主要是檢查主子的飲食。”墨菊甚是得力,低聲稟報道:“尤其是給主子燒水煮茶的茶房,還有給主子做點心夜宵的小膳房,都被侍衛翻了一個底朝天,所有主子用過的碗筷茶杯,也都被太醫們用銀針一個一個一根一根的仔細檢查。除此之外,給主子燒茶的太監,做飯的御廚,也都被侍衛押走了。”
“皇上為什么要這么做?”赫舍里臉色大變,低聲驚呼道:“難道說,有人給本宮下毒,被皇上察覺了?!”
“這個,奴婢就不敢胡亂猜測了。”墨菊低下腦袋,無奈的說道:“主子,你的飲食都是經奴婢的手送到主子面前,還有給主子試毒,也都是奴婢差使,一會奴婢肯定也要被傳去盤問。”
“你放心去吧,沒事的。”赫舍里隨口安慰道:“別怕,等本宮搬到了儲秀宮,一定會把你重新召回身邊,繼續服侍本宮。”墨菊低聲答應,乘著康麻子還在外面盤問太醫,留下赫舍里在房間中,心里七上八下的緊張等待康麻子重新歸來,腦海中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如果我真的中了毒,那我怎么辦?我肚子里的龍種怎么辦?”
確實康麻子問了也是白問,所有的太醫都說赫舍里身體很好,看不出有半點異常,卻又都不敢拍胸口說赫舍里肯定不會有事——真的不敢,惟有成守天哭喪著臉說道:“主子,如果皇后娘娘真的中了奴才師叔下的慢毒,那么不要說奴才們了,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肯定查不出來。奴才那個師叔朱方旦雖然不成器,人品也極差,在醫道上的造詣,實在是太恐怖了。”
“皇后娘娘中毒了?”在場的太醫們都是身體一顫,趕緊把頭埋得更深,都是暗暗慶幸自己沒把話說死,不然的話,皇后一旦毒發身亡,自己這條老命可就全交代了。
“娘的!”既緊張又擔心的康麻子一腳踹在成守天臉上,惡狠狠喝道:“都在這里跪著侯旨。”眾太醫趕緊一起把額頭貼在地板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康麻子則深呼吸幾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這才抬步重新回到赫舍里所在的臥房。
進到房間時,赫舍里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坐在床沿發呆,一張豐腴漂亮的臉蛋有些發白,呆呆的似乎有什么心事。康麻子見了既是心疼又是焦慮,只得強做笑顏坐到赫舍里旁邊,摟著赫舍里的肩膀笑道:“皇后,在想什么呢?別怕,沒事,朕只是擔心你分娩在即,所以帶了這么多太醫來給你請脈,沒其他意思,用不著疑神疑鬼。”
赫舍里點頭,勉強一笑,又低聲說道:“主子,臣妾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請說。”康麻子很是高興的問道。
“真到了那個時候…。”赫舍里聲音有些顫抖,很艱難的說道:“請皇上一定要告訴太醫,保龍子,不保臣妾。”
“皇后,你怎么能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康麻子大吃一驚。
“皇上,你就不要再瞞臣妾了。”赫舍里珠淚滾滾而落,哽咽說道:“皇上你要臣妾更換寢宮,還把那些侍侯臣妾飲食的太監宮女都抓走了,又讓太醫用銀針檢查臣妾的飲食器具,臣妾就是一個傻子,只怕也明白這是什么了吧?臣妾無能,之前為皇上誕下的龍子,已經不幸夭折了,現在這一個,不管是阿哥還是格格,臣妾都不能讓他們…,再有斑點閃失了。”
康麻子沉默,這才發現 自己對赫舍里母子關心過切,忘了最起碼的掩飾。無奈之下,康麻子只得摸著赫舍里的臉蛋安慰道:“皇后,你不用想這么多,朕只是預防萬一,從太醫們檢查的情況來看,那些狗膽包天的逆賊肯定還沒有得手。還有,這事究竟是真是假,目前朕也只是收到具報,還沒有確鑿證據顯示,吳狗逆賊真的已經無恥卑鄙到對你這個國母下手。”
赫舍里也不知道康麻子到底是在安慰自己,還是事實真的如此,所以埋在康麻子懷中哭得更是厲害,眼淚把康麻子的偽龍袍前襟打得精濕,康麻子則既是后悔,又是擔心,只得摟著赫舍里不斷安慰,好話說盡。
天助惡人,也就在這個時候,康麻子的貼身太監張萬強小心翼翼的進到了房間,在門檻旁邊雙膝跪下,戰戰兢兢說道:“主子,兵部螨尚書明珠,漢尚書王煦,聯名遞牌求見,說是有…。”
“朕不見!”康麻子總算是逮到了一個可以發泄的機會,大吼道:“叫他們滾,就是天塌下來的事,朕這會也不聽!”
“扎,扎,扎!”張萬強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正要轉身爬出去傳旨時,皇后赫舍里卻開口說道:“且慢。”張萬強趕緊又停住爬行,重新轉過頭來磕頭。
“皇上,臣妾認為你應該見。”赫舍里流著眼淚說道:“吳逆賊軍六路出擊,大清南北十三省省省烽煙,長江南北兩岸處處戰火紛飛,軍情戰局瞬息萬變,正是需要皇上充當中流砥柱的時候。如果皇上為了臣妾的事,連明大人和王大人這樣的朝廷重臣都不肯接見,臣妾不僅不會高興,相反,還會萬分內疚,更加的食不甘味,寢不安席,更加無顏去見大清的列祖列宗…。”
話還沒有說完,赫舍里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康麻子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又是無奈,只得沖張萬強喝道:“去傳他們進來,到這里來奏事。”張萬強答應,趕緊爬起身來飛奔出去傳旨,留下心急如焚的康麻子與悲痛欲絕的赫舍里夫妻繼續在房中單獨相處。
不一刻,明珠和王煦兩人被領到坤寧宮前,盡管明珠和王煦兩人都十分奇怪康麻子為什么會在下午就出現在這里,但這會也顧不了這么多了,見到守在宮門前的張萬強就立即催促,要求張萬強馬上領自己們去見康麻子,張萬強則小聲警告道:“明中堂,王大人,可別怪奴才沒提醒你們,主子和皇后娘娘這會都非常不好,兩位如果是好消息,那么可以直說,如果是壞消息,那么兩位可就得小心了。”
“為什么?”明珠大驚問道。
“明中堂,求你不要問了。”張萬強哭喪著臉答道:“你就是剮了奴才,奴才都不敢多說一個字。”
明珠和王煦面面相覷,一起心中叫苦,可是軍情似火——這道軍情塘報更是沖天大火,稍有耽擱就可能導致難以想象的恐怖后果,所以明珠和王煦也是沒了辦法,只得一了點頭,低聲說道:“張公公請帶路吧,我們會小心的。”
張萬強答應,這才領著明珠和王煦進宮,一路領到了康麻子和赫舍里夫妻單獨相處的寢宮門外,因為在穿過前殿時,又看到前殿中密密麻麻跪滿了太醫,明珠和王煦這會更既是緊張又害怕,但又不敢多問,只得老老實實的跪在門外走廊之上,等待張萬強進去通報。
片刻后,房間中響起康麻子難聽的公鴨聲音,帶著無盡的怒氣大吼道:“什么事?奏!”
“完了!”明珠和王煦心里都是一涼,彼此對視了一眼后,明珠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主子,能否請主子暫且移駕,奴才再向主子奏報!”
“放屁!”康麻子大怒吼道:“朕正在親自照顧皇后娘娘,怎么可能移駕?”然后又傳出赫舍里小聲的安慰聲音,請求康麻子收遏怒氣,善待臣子。
“主子,奴才斗膽,堅請主子移駕。”明珠顫抖著說道:“事關重大,娘娘鳳體不適,奴才實在不便當面稟奏。”
“到底出什么事了?”這次換康麻子和赫舍里夫妻面面相覷了,以至于還一起生出了一個念頭,“難道說,明珠和王煦也知道吳軍準備毒害赫舍里母子的消息了?”
“皇后,你先等一等,朕去去就來。”想到這里,康麻子忙起身說道。
“皇上。”赫舍里拉住康麻子的袖子,珠淚漣漣的說道:“如果這事和臣妾有關,那臣妾一定要聽,即便再不好的消息,臣妾只要能夠知道,也好過疑神疑鬼,茶飯不思…。皇上,臣妾求你了…。”
康麻子沉默,半晌才又向門外說道:“直接說吧,皇后娘娘鳳體吉祥,再壞的消息,她也支撐得住。”
“主子,那奴才可就說了。”明珠無奈,只好顫抖著說道:“不過在奴才稟奏之前,還請主子和娘娘千萬撐住,千萬不要急。”
房間中重新沉默下來,許久后,才又響起赫舍里堅強的聲音,“明中堂,你請說吧,本宮撐得住,也不會急。”
“你是應該不會急,不過皇上就難說了。”明珠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這才清了清嗓子,無比小心的說道:“啟稟主子,安西將軍席普臣從漢中城發來的八百里加急,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十四日,鑒于吳逆賊軍攻破朝天關,西北重鎮漢中全線告急,安遠平寇大將軍、多羅郡王鄂札鄂王爺,會同陜甘總督莫洛、陜西提督王輔臣,起兵一十三萬,向朝天關發起反擊,并一戰奪取朝天關,迫使吳三桂老賊退守四川保寧,多羅王爺親自率軍追殺,兵臨保寧城下。”
“光復朝天關了?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康麻子一楞問道。
“回主子,奴才還沒有說完。”明珠嘴唇顫抖,無比艱難的說道:“大清康熙十三年二月二十一日,陜西提督王輔臣狗膽包天,于漢中府寧羌州(寧強)起兵反叛,殺害陜甘總督莫洛,奪取我大清陜甘大軍的寧羌糧倉,并朝天關,切斷了多羅王爺的退路與糧道。多羅王爺親自率領的十萬大軍,目前已被吳狗包圍在保寧府境內,無糧無援,進退不得,情況萬分危急。”
“安西將軍席普臣推測,王輔臣狗賊起兵反叛一事,肯定已經是早有預謀,吳狗退出朝天關,也很可能是吳三桂老賊詐敗,其目的,就是為了把我大清陜甘主力誘入保寧,再讓王輔臣狗賊起兵反叛,切斷我大清陜甘主力的歸路與糧道,妄圖一戰,殲滅我大清…陜甘主力…。但是席將軍他,手中僅有不到三千兵力,又肩負守衛漢中重鎮重任,實在無力救援…。”
說到這里,明珠的聲音已經比蚊子哼哼還低,而房間中卻是鴉雀無聲,就好象康麻子夫妻根本就沒有聽到這個噩耗一樣。過了許久后,房間中忽然傳出砰的一聲,然后赫舍里的哭喊聲也響了起來,“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了?來人,來人,快來人,皇上他吐血昏過去了!”
“主子!主子!”張萬強的哭喊聲也響了起來,“來人,來人,快傳太醫!”
“主子!”明珠一躍而起,沖進房中仔細一看,見康麻子果然已經昏睡在了地上,嘴角邊還掛著黑色臟血,赫舍里和張萬強則一左一右攙住他,一個給他揉胸一個給他掐人中,明珠頓時嚎啕大哭,撲上去攙康麻子,大哭罵道:“張萬強,王煦,你們兩個狗奴才是死人啊?快把主子抬到床上,快把主子抬!”
大哭聲中,淚流滿面的赫舍里、張萬強、明珠和王煦四人合力,七手八腳的把體重已經超過一百六十斤的康麻子抬上龍床,在前殿中跪侯的太醫們聽到消息,也已經連滾帶爬的沖到了房中搶救。但就在這時候,新的變故發生了,哭成淚人一般的赫舍里忽然捂著滾圓的大肚子慘叫起來,“疼!本宮的肚子,怎么這么疼啊?!”
間,赫舍里的褲襠還忽然一片精濕,褲管內竟然還流出濃水來——夾著血絲的濃水。見此情景,在場的太醫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面無人色的慘叫起來,“不好,皇后娘娘動了胎氣了!快!快!快叫穩婆來啊!”
“天啊——!”
康麻子這才剛剛吐血昏迷,赫舍里又動了胎氣,羊水破裂流產在即,接連的打擊之下,明珠忍不住仰天痛哭起來,喃喃道:“我們大清究竟是做什么孽了?為什么要遭這樣的報應?為什么要遭這樣的報應?!”
康麻子終于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時,時間已經是當天的深夜二更過半,而出現在康麻子面前的,除了十幾個滿頭大汗的太醫之外,再有就是康麻子的幾個鐵桿心腹明珠、索額圖和張英等人,另外還有孝莊老妖婆、貴妃鈕轱祿氏、惠妃悠醒來,眾人都是面露喜色,紛紛上前問安,康麻子則在太監攙扶下艱難坐起,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強打精神說道:“朕沒事,就是有點頭暈,放心,天塌不下來,大不了朕御駕親征,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換了以前,康麻子一提到御駕親征的事,孝莊老妖婆和螨清眾臣都是肯定馬上出言勸諫的,但這一次不同,包括孝莊老妖婆都是沉默不語,就好象沒有聽到康麻子嘴里吐的這個詞一樣。康麻子有些詫異,忙問道:“祖母,你們都 怎么了?鄂札只是被吳狗包圍,朕的五萬大軍也正在星夜趕赴陜甘戰場的途中,并不是毫無機會把鄂札的十萬大軍重新救出來,有什么可值得擔憂的?”
“皇上,有一個壞消息,你可要撐住了。”孝莊老妖婆嘆息一聲,無力的說道:“皇后動了胎氣,早產了,是個阿哥,太醫雖然盡了力,但大人和孩子,都…沒有保住。”
康麻子又一次呆若木雞,差點再一次又昏過去,嘴唇顫抖了許久,終于沙啞著嗓子吐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是中毒嗎?”
“回主子,象是中毒。”太醫院醫正胡宮山趕緊磕頭,顫抖著答道:“娘娘她血流不止,怎么都止不住,象是被人下了慢毒,不然的話,奴才們是有把握把娘娘和阿哥救回來的。”
書中說明,赫舍里確實只是驚嚇過度和情緒波動過度引起的早產,偏偏趕上胎兒過大又宮縮無力,這才母子雙亡。只是天助惡人,害怕承擔責任的眾太醫暗中商議,把罪責全都推到了那個子虛烏有的兇手身上,一口咬定赫舍里是中毒而死,眾太醫們即便有責任,也大不到那里去了。
康麻子痛苦的閉上眼睛——康麻子雖然歹毒殘忍,殘暴無情得幾近變態,但是對漂亮原配赫舍里,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許久后,康麻子睜開眼睛,顫抖著嘴唇叫道:“張英。”
“微臣在。”張英趕緊雙膝跪下。
“擬旨,加封吳逆降將韓大任為勇略將軍,云貴總督,賜男爵。吳逆降將韓元任為偏沅提督,勇忠將軍,賜子爵。”康麻子淡淡吩咐,張英趕緊磕頭答應,用心記住。
“再給希爾根去一道旨意,連同給韓家兄弟的任命詔書,一起用八百里加急送給希爾根!”康麻子忽然提高聲音,歇斯底里的咆哮道:“讓他在接旨十日之內,務必攻下九江,全殲九江吳狗賊軍!還有那個盧一峰狗賊,絕對不許放走,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如果他辦不到,就去給鰲拜老賊做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