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謹慎小心 “啊!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螨蟲血!我愿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還沒來得及踏進江西境內,得意忘形的盧胖子就已經是高張雙臂,仰天長嘆,小人得志的飛揚跋扈,溢于言表!看到盧胖子的這副模樣,盧胖子的絕對親信王少伯、朱方旦、李天植、缐虞兒和肖二郎等人都是笑容滿面,馬屁如潮,感嘆盧胖子和自己們一起多年媳婦熬成婆,守得中天云霧開,終于是盼到了今天,熬到了今天。
“呸!”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馬屁精,包括盧胖子麾下也是如此——至少盧胖子的直系下屬韓大任就重重吐了一口唾沫,對盧胖子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嗤之以鼻。
盧胖子的四萬大軍是在大周元年、螨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十四這天自武昌誓師出發的,水陸兩路并進江西,水路由吳軍水師總兵李國棟率領船隊東進,陸軍由盧胖子親自率領,以心腹胡同春為先鋒,大將王緒為押糧官,取道名臣海瑞曾經擔任過縣令的興國縣,浩浩蕩蕩直入江西,刀鋒直指清軍贛北防線中樞——江西九江府!
在出發時,明擺著是吳老漢奸派來摻沙子當眼線的韓大任也曾提出過反對意見,覺得胖子軍的東征第一戰戰場不應該選擇九江,而是應該選擇在九江南面兩百七十里外的南昌城,目的當然是為了將贛北清軍各個擊破,贛北清軍即便出兵救援,也只可能動用九江軍隊而不敢動用距離更遠的安慶清軍,胖子軍壓力比較小,還有圍城打援的第二選擇。
韓大任的建議也有一定道理,耗時可能較長卻相對穩妥,但盧胖子卻有另一番見解,認為自軍兵精糧少,只可速戰而不能久拖,先攻南昌雖然穩妥,但是時間必然遷延日久,并且還會拉長糧道,給清軍劫糧機會,十分不利。惟有直攻九江,不僅糧道短距離近,還可以誘使南昌清軍與安慶清軍救援九江,在吳軍擅長的野戰戰場中殲滅兩地清軍主力,為將來的戰事奠定基礎,更進一步還可以起到使得螨清朝廷無法再派援軍增援贛北的作用。
面對盧胖子的歪理,韓大任氣結之余,難免暗罵盧胖子貪多嚼不爛,無奈盧胖子現在是韓大任的上司,韓大任的好基友夏國相和胡國柱又不在武昌,坐鎮武昌的吳應麒還是盧胖子的鐵桿基友,絕不可能幫著韓大任說話,左右干涉盧胖子的戰術選擇,所以韓大任也只好乖乖領命,陪著盧胖子和高得捷等人共領中軍,一路東進直接向著九江殺來。
胖子的情況基本介紹了,下面來大概介紹盧胖子的倒霉對手們的情況,看地圖就可以知道,贛北可以說是清軍防御吳軍進犯江南的唯一屏障了,所以自打戰事開始以來,螨清朝廷和康麻子對贛北戰場的重視程度就一直有增無減,在浙閩戰事無比激烈的時刻,康麻子更是寧可抽調湖廣北線的軍隊,也不肯抽調距離最近的贛北軍隊增援閩浙戰場。
后來,吳軍突破清軍長江防線成功后,清軍從湖廣戰場抽調的六萬主力除了分出三萬五千北上安徽外,余下的兩萬五千大軍也就地駐守贛北,為的就是防著吳軍順江而下,攻打螨清朝廷的第一要害江南財富重地,再加上從螺山、黃州等地敗逃至贛北戰場的清軍隊伍,所以盧胖子這次在贛北戰場上的敵人也不算太多——才剛剛超過十萬!
這超過十萬的清軍隊伍中,有大約四萬五千的軍隊是駐扎在江南第一門戶安慶城,由螨清征南將軍內大臣希爾根會同眾多螨清都統率領;九江駐軍三萬二千,由貝子彰泰與江西總督董衛國共同率領;二十多年前曾經在江南戰場逼退鄭成功的清軍老將江西提督趙國柞,則率領兩萬五千軍隊坐鎮南昌,與九江清軍互為犄角。另外還有戴罪立功的清軍水師提督楊捷率領大約七千的清軍水師盤桓在鄱陽湖湖口一帶,拱衛這個中國最大的淡水湖內湖安全。盧胖子想要從這些倚險而守的新老對手嘴里虎口拔牙,難度確實不小。
過了興國沒走多遠,四萬胖子軍便已全線進入了江西境內,率領三千精兵上前開路的胡同春派快馬回報,說是九江府瑞昌縣的清軍守將伊坦布率守軍三千出城,正向胡同春的軍隊殺來,看模樣是想在野戰中和胖子軍前鋒決一雌雄。盧胖子聞報有些疑惑,暗道:“滿狗敢出城野戰?是看不起我,覺得我不是名將好欺負?還是想試探我的虛實?”
“盧兄弟,滿狗既然敢出城野戰,我們應該迎頭痛擊,殺殺滿狗的銳氣!”旁邊的高得捷建議道:“胡同春將軍的部下都是廣西精兵,野戰絕不吃虧,打一個開門紅應該大有希望!”
“滿狗敢出城野戰?莫非有詐?”韓大任其實和盧胖子是同一類人,也是生性奸詐多疑,很快就提出質疑道:“別的地方滿狗也就罷了,瑞昌滿狗這一年多來是經常被我們在野戰中的,對我們的野戰能力了如指掌,現在敢棄城出擊,肯定沒安什么好心,我軍應該謹慎行事。”
“不管有沒有詐,先打了再說。”高得捷也不是戰場初哥,一揮手說道:“這是我軍東征的第一戰,如果畏手畏腳不敢迎戰,只會挫了自軍銳氣。最多就是給胡同春下一道命令,讓他不可追敵過深就是了。”
“高大哥的法子好,就這么辦。”盧胖子點頭,讓傳令兵回報胡同春,命令他迎頭痛擊伊坦布,但清軍如果敗退,切不可追過瑞昌縣城。傳令兵飛馬而去,盧胖子又轉向高得捷吩咐道:“大節兄,煩勞你讓高洪宸將軍率領兩千騎兵先行,接應胡同春,如果胡同春取勝可不必參戰,如果胡同春追敵遇伏,可以立即救援。”
“盧兄弟用兵謹慎啊,我們的中軍距離胡同春的前鋒才三十里,都要提前準備騎兵接應啊?”高得捷呵呵一笑,又道:“不過也對,這是我們的東征第一戰,寧可麻煩一些,也不能粗心大意,給滿狗鉆空子的機會。”
笑罷,高得捷很快派出副手高洪宸先行,胖子軍主力則按著原行的行軍速度繼續東行,不緊不慢的向著瑞昌開拔。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后,胖子軍前鋒再度傳來消息,胡同春率領三千精兵果然在野戰中狠狠教訓了伊坦布一把,陣斬首級一百三十余顆,生擒二十二人,清軍敗往瑞昌城,胡同春緊追,目前已經開始追擊戰。
東征第一場前哨戰旗開得勝,盧胖子聞訊自然非常滿意,又下令胡同春謹慎追擊,寧可讓敵人遁走也不能追擊過深,同時下令胡同春將俘虜留在戰場,等待中軍上前盤問口供。旁邊的李天植和全節等將聽了都是大笑,都說以胡同春的脾氣,聽到盧胖子的命令非得跳腳不可,盧胖子也笑,卻說什么都不肯改變命令——攻打九江是自己的東征第一戰重要無比自不用說,現在胖子軍對九江府的具體情況基本上還是一無所知,盧胖子自然不敢隨便冒險。
又走了十幾里路,抵達了胡同春之前與伊坦布交戰的戰場,路邊果然被押著二十幾個倒霉的清軍俘虜。盧胖子在路邊停下,下令將俘虜押到面前,先是賜予酒水解渴,又以好言安慰俘虜寬心,聲明自己奉周王吳三桂之令東征,是為反清復明解救天下黎民而來,絕不會隨意殺害俘虜——至少絕不會隨意殺害漢人俘虜。待到眾俘虜心定磕頭道謝,盧胖子才向他們問起瑞昌清軍的具體情況。
幾個清軍俘虜都還算老實,很快就招認說清軍早有棄守瑞昌之意,瑞昌城里的糧草輜重早在十天之前就已經盡數向九江府城轉移,瑞昌縣城實際上已經等于是空城一座,伊坦布之所以率軍出戰,完全是來自九江府城的命令,讓瑞昌清軍和吳軍前鋒碰上一碰,試探東征吳軍的虛實強弱,打不過就馬上向九江城撤退。所以瑞昌清軍根本就沒多少士氣斗志,和胖子軍前鋒稍微一碰就全線撤退。
“盧大人,滿狗果然是在試探我們的情況。”聽到清軍戰俘的交代,同屬于廣西吳軍的全節大喜過望,忙建議道:“盧大人,我們應該馬上全力追擊,打一個漂亮的開門紅,末將愿領兵去接應胡同春。”
“你急什么?”盧胖子瞪了全節一眼,再扭頭去看旁邊的高得捷和韓大任時,發現兩人都是面帶微笑,卻看著自己并不作聲,顯然是想看自己下一步怎么打算。盧胖子笑笑,又轉向幾個俘虜問道:“那本將軍再問你們,從這里向東走,瑞昌到九江的道路,好不好走?路上山陵和樹林多不多?”
“不好走。”一個俘虜很快就答道:“那一條路地勢有些低洼,冬天還好點,夏天雨一多就容易把路淹了,路邊的山和樹林也多。”(注:當時的瑞昌到九江之間還沒有賽湖。)
“很好,那你們下去吧。”盧胖子向幾個俘虜揮手說道:“你們如果愿意留下,可以加入我軍,如果不愿留下可以回家,不過不管你們走不走,你們的辮子都不能留了,都必須剪掉。”
二十幾個清軍俘虜家都在本地,剪掉辮子回家也別想有什么好日子過,所以都表示留下歸降,盧胖子大喜,忙讓士卒將他們領下去剪辮。末了,盧胖子才轉向高得捷和韓大任笑道:“大節兄,韓將軍,用不著看小弟的笑話了,你們也都看出來 了,前面定有滿狗埋伏對不對?”
高得捷聞言大笑,連贊盧胖子高明,韓大任則冷笑,卻不肯說話。倒是全節莫名其妙,忙問道:“盧大人,你憑什么斷定前面定有滿狗埋伏?”
“全大哥,你帶兵出戰的時候,會不會告訴你部下只是去試探敵人,自己動搖自己的軍心?”盧胖子笑問,又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滿狗那邊肯定是打算欺負我戰場經驗少,故意拋出一個誘餌引我上鉤,想引我全力追擊,自己跳進他們的埋伏圈給他們砍——可惜,他們是在班門弄斧。”
“有道理,那怎么辦?”全節點頭問道。
“天色不早了,我軍遠來疲憊,怎么辦明天再說吧。”盧胖子笑笑,吩咐道:“馬上傳令胡同春,把滿狗追過瑞昌城就不可再追,進城接管城防,我們的主力大軍今天晚上在瑞昌城外扎營過夜。再給水師傳令,讓他們在城子鎮碼頭休息過夜,注意與主力保持距離。”
命令傳達到了胡同春軍中時,胡同春剛領著胖子軍把伊坦布率領的清軍追過了瑞昌城,正打算繼續追擊擴大戰果,無奈卻接到了盧胖子不許繼續追擊的命令,又不好意思在盧胖子第一次領兵出征時就違抗軍令,只好垂頭喪氣的掉頭進城,接管瑞昌空城,張貼告示命令全城百姓剪辮,等待主力抵達不提。
胡同春在瑞昌城里失望,殊不知就在前方三十里外的九江田家橋一帶,得到吳軍前鋒停止追擊的消息后,在這里埋伏了許久的九江清軍主力遠比他更加失望,親手布置妙計準備給胖子軍一個大大見面禮的螨清貝子彰泰更是暴跳如雷,大罵盧胖子膽小如鼠,放著大好戰機也不敢要,害得自己在這里吃風喝雪白等一天,還白白丟了一百多誘餌士卒。
“貝子爺,用不著和吳狗一般見識。”總兵佟國棟安慰道:“吳狗膽怯畏戰,不敢追擊,也是正理,既然我們埋伏不成,那不如早些撤回九江城,等吳狗到了九江城下,再和吳狗決一死戰不遲。”
“不撤!”彰泰貝子一口拒絕,怒道:“本貝子好不容易在這里布置下的埋伏,怎么能輕易放棄?大軍露宿一夜,再傳令伊坦布,讓他在何家灣扎營!明天繼續誘敵,一定要把吳狗引進埋伏圈!”
“可是這天氣…。”佟國棟指著灰蒙蒙的冬日天空,表情有些猶豫,可是被彰泰眼睛一瞪,佟國棟還是老實低下了腦袋,無奈答道:“扎,奴才這就去安排。”
胖子軍主力抵達瑞昌城下時,天色已是傍晚,與此同時,清軍伊坦布在二十里外的何家灣扎營的消息,也已經被胖子軍斥候飛報到了盧胖子面前,盧胖子聞訊大喜,忙命令大軍扎營,又召集眾將到大帳聽令。
片刻后,胖子軍眾將一起進帳聽令,盧胖子笑道:“滿狗欺我沒經驗,想搞伏擊,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滿狗想班門弄斧,那本將軍自然全力滿足他們的愿望。全節聽令!”
“末將在。”全節出列抱拳。
“與你三千步兵!”盧胖子拿起一支令箭,命令道:“今夜二更出動,連夜偷襲滿狗伊坦布的營地,滿狗必往九江退卻,不必猶豫,大膽放心追擊,擴大戰果。滿狗伏兵若從埋伏處殺出,立即給我往后撤退,待到我軍埋伏出動,再掉頭殺回,痛擊滿狗!”
“得令!”全節歡天喜地的接過令箭。盧胖子又拿起第二支令箭,喝令道:“高洪宸聽令,令你率領兩千騎兵,二更初刻出兵,趕往何家灣南面埋伏,滿狗伏兵追著全節敗兵經過何家灣時,不可出戰,直到我軍埋伏發動,再殺出來給我砍滿狗的狗尾巴!”
“得令!”高洪宸一口答應。盧胖子又拿起第三支令箭,命令道:“韓大任聽令,令你率領四千步兵二更二刻出兵,至何家灣西面五里處埋伏在道路兩側,滿狗伏兵追著全節經過你的防區時,放過其頭,夾擊其腰!”
“末將遵命。”韓大任有氣無力的答應,又問道:“盧將軍,末將的兵力是不是少了一些,才四千兵力就要夾擊滿狗兩翼,是不是太單薄了?”
“自古兵貴精不貴多,四千步兵伏擊滿狗,已經綽綽有余了。”盧胖子笑道:“再說了,韓將軍你不是號稱文武雙全小淮陰嗎?怎么現在也開始象那些剛上戰場的新手,只會計較兵力的多少了?如果實在沒信心的話,我也可以換人。”
“誰說我沒信心了?”韓大任冷哼,大步上前從盧胖子手中接過令箭,態度甚是惡劣。還好盧胖子也沒有計較,只是揮手說道:“好了,散帳吧,余下的各位將軍只管安心扎營休息,養足體力等待將來的大戰。”
眾將答應,大部分都散帳而去,韓大任、全節和高洪宸等領到差事的吳軍將領也匆匆下去安排出戰準備,惟有高得捷和胡同春兩將沒走,胡同春留下當然是埋怨盧胖子沒有給自己差使,直到盧胖子再三安慰才告辭離去。高得捷則是迫為擔心的向盧胖子說道:“盧兄弟,不要怪為兄多嘴,在背后中傷別人,韓大任對你我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你還把這么重要的差事交給他,萬一他故意搗亂或者故意貽誤戰機,那我們可就麻煩了。”
“這個請大節兄放心。”盧胖子沉聲說道:“韓大任是對你我不滿,但他不滿只是王爺重用我,沒有重用他,沒給他立功表現的機會,不過他對王爺的忠心還是有的,好勝心更是勝過常人百倍,所以這一次派他出戰,他為了表現一把,也為了把你我比下去,只會更加的出力死戰,而不會故意誤事。”
“真是這樣嗎?”高得捷有些擔心,又低聲說道:“盧兄弟,老哥再倚老賣老一把,老哥見過這樣的事實在太多了。人心隔肚皮,韓大任這小子不地道,一定要防著他故意陰你,故意讓你吃敗仗他好取而代之。”
“高大哥的好意,小弟心領了。”盧胖子微笑說道:“但小弟還是相信,以韓大任對王爺的忠心,他應該不會干出這樣的事——不然的話,王爺也不會把他派來這里,替王爺看著你我了。”
說罷,考慮到高得捷的面子不能不給,盧胖子又吩咐道:“高大哥,不過你的擔心也不能不防,這樣吧,今天晚上你也做好出戰準備,如果戰情不利,你就馬上出擊,接應我軍。”高得捷點頭答應,這才告辭離去。
上一章忘記的注解:吳軍大將高得捷之死有兩種說法,一為韓大任向胡國柱誣告,稱高得捷侵占清軍將領色勒的家中藏銀,未按慣例上交,胡國柱重處高得捷,導致高得捷氣憤患病而死。另一種說法為韓大任之弟韓元任向胡國柱誣告,散播謠言誣陷高得捷在螺子山大戰中故意放走岳樂,不救韓大任致使吳軍在九江全軍覆沒,胡國柱馳函力責,高得捷憤死。鑒于此,本書設定為高得捷與韓大任關系不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