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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把這個盧一峰推出去,一刀砍了!”從第一眼看到封翔開始就覺得封翔不順眼的汪士榮見吳三桂發怒,馬上樂了起來,趕緊大吼大叫著讓王府的侍衛把封翔推出去砍成十七、八塊。那邊吳三桂手下的侍衛們也象條件反射一樣的沖過來,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把封翔按跪在了地上。不過還好,在場的還有一個從第一眼看到封翔開始,就覺得封翔很順眼的劉玄初,及時開口喝道:“住手,放開他!”
吳三桂手下最得寵的兩個謀士同時發出兩道截然相反的命令,按住封翔的侍衛們頓時有些為難了,只能一起把目光轉向吳三桂,等待吳三桂的最終拍板。而吳三桂這會也有些恢復了冷靜,大步沖到封翔面前,一把揪住封翔的小辮子,把封翔揪得臉看自己,盯著封翔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小子,你告訴本王,本王到底那里膽小懦弱了?說不出一個子丑寅卯來,本王保證,讓你后悔生到這個世上!”
面對吳三桂的死亡威脅,封翔毫無懼色,只是平靜問道:“王爺,你如果不是膽小懦弱,為什么要上表朝廷,請求交出云貴兩省的政務總管權力呢?朝廷又沒有下旨讓王爺交出這個權力,王爺為什么要主動提出?這難道不是王爺你膽小怯懦的病犯了?”
“盧一峰,你少給老子胡說八道!”吳應麒也跟了上來,一邊殺雞抹脖子的給封翔使眼色,要求封翔別連累自己,一邊嘶吼道:“父王是因為眼疾犯了,所以才主動提出解除總管云貴事務的職責!快,給父王磕頭賠罪,我還可以給你求情免死,否則我親手砍了你!”
“二王子,王爺的眼睛真有病嗎?”封翔平靜問道:“既然王爺的眼睛不適,那為什么剛才在十步之外,王爺就能看清楚卑職的容貌長相?”
聽到這話,吳三桂和吳應麒都是一楞,這才發現剛才吳三桂已經不小心露出了破綻。封翔也真不愧是膽大心細狗膽量,又一字一句的說道:“王爺,或許昆明和京城是離得很遠,可是只要王爺身邊還有人,昆明到京城還有路,還有人來往,王爺的眼睛究竟有沒有病,京城就一定會知道。卑職的話說完了,要殺要剮,請王爺決定吧。”
吳三桂身體一震,低頭凝視封翔許久,緩緩放開了封翔腦袋上的老鼠尾巴,又回頭去看劉玄初,劉玄初則表情平靜,向吳三桂點了點頭。吳三桂表情變幻,毒蛇一樣的目光忽然又轉向汪士榮,惡狠狠的瞪上一眼,汪士榮腦袋一縮,趕緊把腦袋低下,說什么都不敢去吳三桂那兇神惡煞的目光。末了,吳三桂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說道:“應麒,把盧一峰帶進列翠軒的西廂房來,再叫上一桌酒宴,讓他陪本王喝酒。還有茂遐先生,你也來。”
“是。”吳應麒松了口氣,趕緊揮手把按住封翔的侍衛趕開,又親自把封翔拉起來,在封翔耳邊低聲說道:“狗奴才,剛才你差點把老子給嚇死了!不過算你運氣好,恰好說到點子上,當初劉玄初也很反對父王采納汪士榮的這個計策,看來父王現在也開始后悔了。一會到了酒桌上,說話給老子小心點,別再象二愣子一樣口無遮攔,你是老子提拔的人,得給老子爭氣,別把老子給害了。”封翔心中冷笑,嘴上則唯唯諾諾的答應。
被吳應麒領著穿過一道月洞門,又穿過一大片姹紫嫣紅的花花草草,封翔進到了一個偏僻而又雅致的房間,房中置有一桌,吳三桂坐在首位閉目養神,劉玄初坐在次座抽著旱煙,見封翔進來,劉玄初也不說話,只是用旱煙槍指了指末席示意坐下,封翔會意,行了個禮便一言不發的坐到了末席上,吳應麒也坐到了三席。又稍過片刻,十來名嬌俏可人的丫鬟端著酒菜魚貫而入,獻上滿滿一桌酒菜,又行禮退出。直到房間之中只剩下吳三桂、封翔、劉玄初和吳應麒四人之時,吳三桂才睜開眼睛,向封翔微笑說道:“盧一峰,你運氣很好,剛才的話,你如果是在昨天對本王說,本王一定會宰了你。”
“謝王爺不殺之恩。”封翔離席下拜,假惺惺的向吳三桂道謝。旁邊的吳應麒則好奇問道:“父王,為什么同樣的話,昨天你一定會殺盧一峰,今天卻不殺呢?”
“因為昨天晚上,你的叔父劉茂遐先生恰好對我說過類似的話,也指出本王落到如此尷尬處境,根子是在請旨交還云貴地方政務管理權時的立場太過軟弱!”吳三桂淡淡答道:“如果換成汪士榮或者方光琛,為父肯定會懷疑這個盧一峰是他們指使了來助拳的,但茂遐先生不同,本王相信他。”
“劉玄初也看出老漢奸吳三桂的膽小怯懦心理了?”封翔偷看一眼不動聲色的劉玄初,對這個貌不驚人的干巴老頭益發感到欽佩。吳應麒則驚訝的向劉玄初問道:“茂遐先生,不會吧?你也認為我的父王膽小懦弱?”
“二王子,王爺不是膽小懦弱,而是對朝廷太過示弱,這才導致朝廷得寸進尺。”劉玄初平靜說道:“自去年年底以來,康熙小麻子指使親信黨羽對王爺屢屢發難,為進一步削弱王爺實力和最終削藩打造聲勢,奠定輿論基礎,雞蛋里挑骨頭對王爺百般刁難,萬般苛刻。在這種情況下,王爺卻不采取強硬手段還擊,反而采納汪士榮的建議,假稱眼疾請求解除自己總管云貴兩省事務的權力,借以試探朝廷對王爺的真正態度。結果弄巧成拙,今年親政的康熙小麻子…。”
說到這,劉玄初頓了一頓,淡淡看了一眼封翔的表情,這才接著說道:“康熙小麻子毫不猶豫的就接受了王爺的請求,真的解除了王爺的這個權力,這才導致了王爺如今的被動尷尬局面。”
“茂遐先生,你不用替本王掩飾了,本王確實是膽怯了,所以才聽了汪士榮的餿主意。”吳三桂緩緩說道:“本王原本以為,以本王為朝廷建立的功績,只要本王對朝廷忠心耿耿,朝廷就一定不會對本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百年之后,也能與當今皇帝成就一段千古君臣佳話。所以為了向朝廷表示忠心,順治十七年,朝廷要求本王裁撤軍隊,本王毫不猶豫的將六萬軍隊裁撤為兩萬四千人,康熙四年,本王又主動上表朝廷,請求裁軍,又裁去五千四百余人,手里只留一萬七千軍隊鎮守云貴地方。只是本王說什么也沒想到的是,本王的步步退讓,換來的卻是朝廷的得寸進尺,咄咄逼人…。唉——!”
說到這,吳三桂長嘆一聲,再不言語,旁邊的劉玄初則接著說道:“盧大人,你分析得很正確,自今年過年以來,朝廷里確實出現了不少針對王爺不利的聲音,其中一部分聲音還已經被證明是出自朝廷最上面的那幫人的指使所為。正因為如此,王爺才聽了汪士榮的餿主意,主動上表朝廷請求解除云貴兩省管理職權,結果弄巧成拙,朝廷竟然一口就答應了,云貴總督和云貴提督要求朝廷收回成命的奏折也被駁了,一下子就把王爺逼到了兩難境地。”
“劉先生,恕晚輩無禮。”封翔終于開口,語出驚人的說道:“晚輩并不認為汪士榮汪先生的計策是餿主意,而是一著妙棋。”
“什么?”劉玄初有些傻眼,心說你盧一峰吃錯藥了,剛才老子還從汪士榮刀下救出了你,你竟然還幫著他說話來反駁我?那邊吳三桂也十分驚訝,坐直身體向封翔問道:“盧一峰,汪士榮剛才想殺你,你還幫他說話?”
“回王爺,卑職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認為卑職自己與汪先生的誤會只是私人過節,私人過節就私人解決。”封翔臉不紅心不跳,仿佛很忠心的說道:“但只要汪先生說的話、做的事,只要對王爺有利,那卑職身為王爺部屬、身受二王子知遇之恩的西選官員,就一定會支持他。為了個人恩怨而誤了王爺大事的事,卑職絕不會去做。”
“說得好,不枉我提拔你一場。”吳應麒大笑著一拍封翔肩膀,對封翔話語之中對自己的變相吹捧十分滿意。但老奸巨滑的吳三桂可不會被封翔的幾碗迷魂湯就灌暈了,只是向封翔說道:“你有這份心就好,那你說說,汪士榮這個把本王逼入尷尬境界的主意不是餿主意,道理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