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一便同大家打著招呼。(頂點)一邊打量著這個茶樓。茶樓有兩層,而詩會是在第一層舉行。第一層大約有兩百多個平方米。大廳的正中安排了一個大約十個平方的前臺。臺上一張長桌,長桌后坐著幾個白胡子,白頭發神色嚴肅的老者,看樣子應該是京城比較出名的學者。臺下四周擺滿了小圓桌,放眼看去,足有幾十張桌子。最靠前的位置坐著的人都是顯貴之人,比如狀元榜眼探花,比如皇子皇孫,比如兩品以上大官子女等等,而緊挨著后面的座位都是五品以上官員的子女,以及一些世家的子女,阿杏的位置也在其中,因為她的桌子在燈光最亮處,所以格外的引人注目。其后便是一些商家的子女,而最外圍還密密麻麻地站著不少的寒家學子。因為是由張清秋小姐主持和舉辦的詩會,所以到會者還是以年輕人居多。
詩會有陸小姐和另外幾名官家小姐帶著一群丫鬟在招呼著,暫時還沒見到張清秋小姐的身影。
因為是清秋小姐舉辦的詩會,所以這些官家子弟門雖然很想和阿杏多呆一會,但是也不敢太過放肆,所以只是和阿杏打了招呼以后。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阿杏暗暗松了口氣,在桌子旁坐下。見陳氏姐妹和云朵還站著,也讓她們都坐了下來。
忽然的,喧鬧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樓梯處。阿杏隨著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見樓梯處正有一名絕色美女盈盈而下。五官精致秀美不用多說,難得的是,這名美女眉梢眼角似乎總是孕著一絲笑意,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讓人心生好感。她身穿一件白色煙紗衫,走到間輕紗拂動,宛如從天而降的仙子,樓下的一干人都露出驚艷的表情。
阿杏知道,這位就是張相的女兒,張昭的妹妹,鼎鼎大名的張清秋小姐了。人群中不時有人激動地喚著她的名字,“清秋小姐,清秋小姐!”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烈。比之剛才阿杏的到來所造成的轟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阿杏旁邊一位小姐提高了聲音說:“這才是真正的美女了,高貴優雅,才華橫溢。張清秋小姐是琴棋詩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說著她很不屑地瞟了阿杏一眼,“一些不知所謂的女人竟然還想和清秋小姐相比,真是不自量力,不要臉之極!”語氣非常的不客氣。她的話引起周圍的小姐們一陣哄笑,都不由地拿眼瞧著阿杏。
云朵微微變色,小聲地對阿杏說:“她們這是在說誰?”
阿杏淡淡一笑,毫不在乎,她壓住云朵的手安慰道:“又沒有指名道姓。管她們說誰呢?”示意云朵不用去理會,這些人,恐怕就等著自己沉不住氣了,偏不如她們的意!
阿杏和云朵她們繼續看著張清秋那里,就像是沒聽見她們的諷刺般。那些小姐們正摩拳擦掌地等著阿杏應戰,可是阿杏毫無反映,也覺得沒意思透了,小聲地罵了一聲膽小鬼,也懶得搭理阿杏了。
前面的張清秋慢慢走到中間的臺上,先是說了一番感謝大家光臨捧場的話,然后又介紹了臺上的幾位老先生,聽完她的介紹后,臺下的人都露出崇敬的表情。原來這幾位都是張清秋請來評詩的人,要么是辭官的大學士,要么是著名書院的夫子,都是大有來頭的人,張清秋能請到他們,面子可謂不小。
這時,門口處忽然一陣喧嘩,不一會,人群從中間分開。讓開一條小路,路的盡頭,一身黑衣的布爾泰王子與一臉笑容的張昭一起走進來。待他們走近后,張清秋才迎了上去,向布爾泰王子行了禮說了一番感謝賞臉的話。張昭則把自己的妹妹介紹給布爾泰認識。布爾泰面對著唐國最出名的美女,言辭神情間仍然維持著禮儀,沒有一絲一毫的失態。張清秋請他們在頭排的位置上坐下。
他們的位置在阿杏前排不遠。
布爾泰坐下后,忽然回過頭一眼便找到了阿杏的位置,對她笑了笑,揮了揮手,算是打招呼。阿杏笑著向他頷首,心中卻覺得非常的奇怪,布爾泰進來后一直都沒有朝她這邊看,他怎么會這么快這么準確地找到她的位置?
旁邊張昭通過布爾泰也看到了阿杏,當即揮手,還示意讓她坐到他那一桌去,阿杏連連搖頭,心想,正要坐過去,明天她就會被天都貴女們的口水給淹死!張昭見她不肯坐過去,面上有些失望。
這時,一直保持微笑的張清秋臉上忽然露出一種特別的神采,緊接著,她穿過人群向門口處走去。大家的目光跟隨著她,卻見她一直走到大門口,朝著剛進門的男子非常優雅地行了一禮。
詩會到現在,大家從不曾見清秋小姐這么鄭重其事地對一個人,不由地好奇到底是誰得到了張清秋小姐的青睞?遂向來人看去,只見來人身材高大挺拔。棕發藍眸,面目俊美之極。渾身散發出一種冷漠的氣息。即使見到張清秋小姐,也只是禮貌地和她打了聲招呼,這種冷漠并沒有因為張清秋小姐的熱情而減少一分一毫。
人群里當即有人叫破了來人的身份:“是沈大人,剛上任的京衛只會同知大人!”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敬服的目光,要知道京衛指揮同知大人是從三品,手握兵權,這沈大人年齡不大卻能坐到如此高位,實在是讓人佩服。
也有人不服氣地小聲說:“沈大人是晉王的兒子,自然會步步高升!”
當即便有人反駁:“沈大人的高升可不完全是因為晉王的緣故,主要是因為他在與加藍國的戰役中立了大功!”
“就算是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晉升也應該是在軍中,他卻能回京城當從三品官,難道各位認為這其中沒有晉王的功勞?”
這番話并不是沒有道理,當下所有的人都不出聲了。
阿杏一桌人看到來人都怔了怔,阿杏隨即低下頭來,面上看不出特別的表情。陳靜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阿杏,輕輕地嘆口氣。而陳英則看著沈元豐的身影,嘟嚕了一句:“這家伙怎么也來參加詩會?難不成他還會作詩?”
云朵則握緊了阿杏的手。阿杏抬起頭看著云朵,輕輕地笑了笑,說:“放心,我沒有關系。”
云朵看著不遠處的沈元豐和張清秋。皺眉道:“他們好像是認識的。他們在說什么呢?”
阿杏不由地看向他們,卻見張清秋的臉上有著一抹羞澀,和沈元豐說話時,雙眼在發光,兩世為人的阿杏自然看的出來,這是一個動情的女子面對心上人時的表情。
阿杏的心一緊,下意識地看向沈元豐,卻見他神色如常,眼神雖然不是面對自己時的那種陰冷,但是也沒有任何的溫度,阿杏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心中隨即苦笑:我在擔心什么呢?他遲早是要娶妻生子的。他遲早是要愛上別人的,看開一點,看開一點!
雖然心中不斷地在提醒自己,可是看著他與張清秋站在一起的畫面,她的心中就非常的難受。
像是感覺到阿杏的目光,沈元豐突然看向了阿杏這邊,阿杏見他看過來連忙轉過頭去。沈元豐恰好捕捉到她轉頭的動作。
身邊張清秋正柔聲對他說著話:“清秋還未感謝沈大人的救命之恩,要不是沈大人在上次狩獵時及時拉住清秋受驚的馬,清秋現在只怕已不再人世了,沈大人的大恩大德,清秋沒齒難忘!”
沈元豐將目光移回來,看著張清秋輕輕一笑道:“只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清秋姑娘太客氣了。”眼睛的余光卻注意著阿杏那邊。
沈元豐突然露出的笑容,讓張清秋不只不覺間紅了臉頰,她輕輕低下了頭,嬌羞嫵媚的模樣煞是動人。“沈大人,請這邊坐。”
沈元豐跟著張清秋走至前排,卻見張昭站起身來向著沈元豐說道:“沈大人不如和我們坐一起。”布爾泰看著沈元豐,也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元豐看著布爾泰,想著最近京中傳的沸沸揚揚的關于他與阿杏的流言,眼光微微一沉,他冷冷一笑,“也好!”便在布爾泰的對面坐了下來。
布爾泰看著他,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客人已差不多到齊,張清秋走上臺宣布詩會正式開始。
她面帶微笑地對大家說:“這次的詩會,由清秋很多為閨中好友一起籌劃。力求帶給大家與往年不一樣的詩會,讓大家展示自己才華的同時,也可以在這里得到更多的快樂!”
話音剛落,大家就很給面子的歡呼,一些人在臺下叫道:“清秋小姐怎么說,我們就怎么做,全聽清秋小姐的安排!”其余的人紛紛附和。
張清秋笑得嬌美無比,此時的她就好像是黑暗中的一顆明珠,散發著奪目的光芒,吸引住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除了布爾泰,除了沈元豐。
布爾泰不時地回過頭去看向阿杏,有時還會趨身過去和她說一兩句話。阿杏又不好不理他,只好面帶微笑地應酬著他,旁邊的小姐見此情景,雖然當著布爾泰的面不敢說侮辱的話,卻不時地向阿杏投去白眼。
沈元豐雖然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也逼著自己一次都沒有回過頭去,可是雙耳卻不由自主地仔細聽著他們每一句的談話,聽著阿杏溫和地和布爾泰說話,手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
臺上,張清秋繼續說:“首先,還是按照往常的規矩,大家先作一首命題詩。我們會發給每人一張紙,大家將心中的佳句寫下來,寫好的,便送上來讓大家一起欣賞!”
說著,便有丫鬟在臺上的長桌上鋪上紙,擺上文房四寶。張清秋在丫鬟的伺候下,用毛筆氣定神閑地寫下了一個字。然后丫鬟微笑著將紙展示于人前,只見雪白的紙上一個娟秀的“月”子,字跡清秀爽利,隱隱中透出一種大氣,引得大家贊嘆不已。
張清秋面上緋紅,不禁悄悄地看了沈元豐一眼,滿以為會在他的臉上看到同樣的贊賞表情,卻見他低著頭,根本就沒有看她這邊,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她回過頭來,看著大家說:“今天是中秋佳節,人月兩團圓,我們的詩會當然也離不開這個主題,這次的命題就是‘月’,希望大家能作出流芳百世的佳句!”
話音剛落,陸小姐便在臺下嚷道:“清秋姐姐詩詞雙絕,不如先來一首,為我們這些姐妹打打氣,如何?”張清秋自小拜得名師,詩詞上的造詣與她的美貌是齊名的,陸小姐此舉是有意讓張清秋在眾人面前出風頭。此言一出,那些與張清秋交好的貴女紛紛附和。
張清秋面有赧色,但見臺下人看著自己的人中,女子皆是一臉崇拜的表情,男子更是一臉的愛慕,心下實喜之,她看向沈元豐,眼波一轉,便道:“大家的推崇與厚愛,清秋愧不敢當,既是如此,清秋不敢推辭,只好獻丑了!”
當下,便有丫鬟為她鋪紙研磨,張清秋提起筆,稍稍思索一番,便胸有成竹地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詩句。從提筆到結束,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丫鬟將紙展示與人前,臺下當即便有人念出聲來 “魄依鉤樣小,扇逐漢機團。細影將圓質,人間幾處看”
詩一念完,不但是臺下眾人贊嘆聲不覺,就連坐在臺上的老學者也不禁摸著胡子不住頷首。阿杏雖然不懂作詩,但是她前世向來喜歡讀詩詞,是以也知道,張清秋的這首詩實在是佳作。張清秋才女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布爾泰也不禁贊嘆道:“想不到唐國的奇女子實在是不少,先有阿杏姑娘的聰慧才干讓我驚奇,現在這位清秋姑娘的詩句也同樣讓人驚艷!”
張昭一點都不介意對方將自己妹妹的名號排在阿杏之后,他笑瞇瞇地答:“想不到王子于詩詞方面也有研究。”
布爾泰笑了笑,答:“哪有什么研究,不過是剛好能欣賞清秋姑娘的佳作而已。”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沈元豐忽然抬起頭來說:“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智慧才干遠遠不如個人的品行來的重要!”他回過頭去看向阿杏,冷笑著,目光中有著很明顯的鄙夷:“不知阿杏姑娘同不同意我說的話?”
阿杏的心中滿是酸澀。云朵與陳氏姐妹臉上都露出難過的表情,陳英甚至有將一切都說出來的沖動,虧得阿杏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拉住了她,陳英嘆了口氣,頹然地低下頭。
阿杏勉強一笑,輕輕道:“沈大人說得自然有理。”
沈元豐看著她,她的雙眸仍然清澈如水,純凈明亮,不含一絲雜質,曾經這雙眸子看著他時柔情似水,可是此時卻是一片淡然,好似她正看著一件很平常的,毫不重要的東西。
沈元豐的嘴角的笑容無以為繼,漸漸變得木然,他回過頭。羞辱了她,他的心中不但沒有得到絲毫的輕松,反而更加的難受。
沒出息的東西!他暗罵自己。
那邊張清秋接受了大家的贊賞之后,忽然從丫鬟手中接過了詩句,然后下了臺向著張昭這一桌走去。
大家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不知她要做什么。
張清秋手拿著寫著詩句的紙張,在眾目睽睽下盈盈然地走到沈元豐的面前,停下,微微彎下腰,將手中的詩詞雙手遞到沈元豐面前。
她輕輕抬起頭看著沈元豐,絕美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雙眼水汪汪的,似乎蘊含著千言萬語,這是一種足以讓任何男子見了都心跳的神情。
她就用這種目光脈脈地看著他,然后嘴唇輕啟,輕輕說道:“大人的救命之恩,清秋無以為報。清秋現在將這首詩送給大人,希望大人不要嫌棄。”
這種當眾送詩的事情如果換作是阿杏來做,一定會被罵狐貍精,當眾勾引男人,可是現在張清秋做來,在大家的眼中卻變成了一件風雅之事。
有時,人的背景權勢,隱隱中會左右人們的想法。
被唐國最美的女子當眾贈詩,雖然不是情詩,可是仍讓這些男子們羨慕不已,大家不禁羨慕沈元豐的好命,竟然能湊巧救得清秋姑娘。
沈元豐被張清秋這一招弄得很被動,接受吧,只怕以后難免會和張小姐牽扯不清。他不愿意與京城的這些貴女們走得太近。因為他父王似乎有意在京城的這些貴女中為他選妻。可是不接受吧,豈不是當眾讓她下不了臺?正自猶豫間,眼睛余光忽然瞥到阿杏投過來的目光,不知怎么的,沈元豐便接下了張清秋的詩句,說:“清秋姑娘才華橫溢,能得到姑娘的親筆提的詩句是沈某的榮幸。”
張清芳面露喜色,雙目閃爍著動人的光彩,她向著沈元豐盈盈一禮,便慢慢回到了前臺。
阿杏看著他接過張清秋的詩句,然后坐下來,細細地欣賞了一遍,面露贊賞之色,口中贊道:“果然是好字,好詩。”
張昭此時笑著說了一句:“還好美了!沈大人,我偷偷向你透露一句,我這個妹妹還從沒將自己的字畫送給哪個男人過,你可是第一人啊!其中的深意我也不多說,沈大人自己體會!”說著拍著沈元豐的肩膀哈哈大笑。
布爾泰也笑著說:“同知大人好福氣,讓小王好生羨慕!”
沈元豐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阿杏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她低下了頭,鼻子眼睛都有些發酸,嘴角變得僵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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