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大戰松山 （一）
第六百四十八章大戰松山 松山東距惠通橋約二十余里，西距龍陵約四十余里。是惠通橋至龍陵咽喉之地，也是雄踞滇西路上的一座大山。舊縣志記載形容：“高山夾箐，地險路狹，馬不克不及并行。”足見山勢峻峭，攀登極難。
這座俯瞰惠通橋，并且是龍陵天然屏障的大山，方圓約二十五平方公里，由陰爬山、大松山、大啞口、滾龍坡、長嶺崗等山峰組成。山巒重疊，丘陵起伏。滇緬公路經惠通橋向西，依丘傍林，環繞松山，經過寬不過三五十公尺，并且崗嶺起伏的滾龍坡、大埡口向西，從臘猛街、陰爬山延至松山下，險峻異常。汽車在這條公路上行駛，稍一失慎，便會翻下懸崖。山上多密林，大樹參天。
由于地處高原，氣候轉變無常。時值初夏，滿山云霧，陰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戰壕里經常水滿沒膝，尤其是進攻中匍匐前進，更是渾身淤泥。
日寇占領松山兩年之久，以一個工兵聯隊和強迫來的中國民工構筑工事，囤積糧彈，甚至將營ji也帶到松山，作持久固守的籌算。
整個松山陣地，以松山顛峰為主，稱為子高地；在滾龍坡、大埡口、長嶺崗(包含大寨、黃家水井、馬鹿塘)等地各據點，根據地形在制高點上構筑一至兩個主堡，又在兩側構筑若干子堡，陣地前構筑側射潛伏堡。各堡間用交通壕相連接，互相支持，形成堅不成破的防御陣地。這些據點又與主峰陣地互為掎角。各據點還構有堡壘群，有體系地散布于松山南北密林暗丘之中。另有七個天然石洞，被構筑成指揮所。
主座部原計劃：主力應避免對松山守敵正面強攻，只以一部對松山作牽制性進攻，掩護集團軍主力由左側攀枝花、打黑渡等渡口渡江，直取平戛、象達、鎮定街，一舉克復龍陵、芒市，截斷松山守敵補給線，迫使松山上日寇不戰自亂。
第９集團軍即以新２師第７、第８團由打黑渡及七道河渡江。
六月四日清晨奉命開始渡江，為掩護渡江軍隊，遠征軍以兩個榴彈炮團及第新２軍軍直屬山炮營在惠通橋一帶高地上，向松山一帶廣面轟擊。同時出動九架重轟炸機，輪番轟炸。此時此刻日寇任何據點只要打出一炮，甚至是打出一發子彈，遠征軍就會集中炮火回敬，空軍發現目標，也會集中轟炸。所以日寇一開始也曾試圖阻攔渡江，在遭到雨點般的炮彈、炸彈還擊后，終于緘默了。
第７團首先順利度過怒江，稍事整頓，即向竹子坡攻擊前進。
這是養精蓄銳之師，并且士氣空前旺盛，所以勇猛異常。盡管山路峻峭，攀登十分困難，并且仰攻更是不容易，可是，新２師將士銳不成當。并且竹子坡是陰爬山南翼前沿陣地，已經被東岸炮兵及空軍轟擊得陣地支離破碎，所以盡管日寇頑強，也經不起新２師將士猛打猛沖，日寇終于支持不住，狼狽向臘猛標的目的逃竄。
第７團占領了竹子坡后，日寇在陰爬山及大松山的炮火，便向竹子坡轟擊。東岸遠征軍炮兵陣地發現后，立即延伸炮火予以壓制，一枚枚帶著呼嘯聲的炮彈，向敵陣地飛去。接著白煙滾滾，灰塵飛揚，空軍也及時趕到，成噸炸彈傾瀉在敵陣地上。日寇在優勢火力壓迫下，再一次緘默了。
這一次的勝利，給新２師將士鼓舞甚大，決心再接再厲，幾乎是喘氣未定，便又向陰爬山策動強攻。
陰爬山猶如一座銅鐘，頂端有一段約三十度緩坡面，光禿禿的，因為日寇已盡砍樹木用于構筑工事。下面坡度逐漸增大，并且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從山下用望遠鏡可以觀察到山頂上有幾個地堡的射擊孔。有經驗的指揮官一眼便看穿這是用來吸引火力的偽裝，真正的射擊孔必定掩護得很巧妙，至少在射擊前很難發現。由于東岸的炮擊和轟炸，陰爬山陣地上已是彈坑班駁，似乎已遭到一定水平的破壞。
六月四日晚，第７和第８團在竹子坡宿營，軍直屬炮軍營亦趕到，午夜，團長黃文輝正在召開戰前會議，突聞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連發，與會軍官馬上緊張起來，紛繁拔槍在手，準備抵當。
原來是第七連李排長率領一個班巡邏，遇上前來偷襲的鬼子一個隊，先與巡邏班尖兵遭遇，因為曠野漆黑又出乎意料，尖兵冷不防被鬼子捅了一刀，于是慘叫一聲，向后便倒，他身后的李排長尚不知鬼子臨近，以為尖兵是滑倒了，便將背著的沖鋒槍甩到左側，以左手持搶，右手去扶持。那個刺尖兵的鬼子軍官又突然向李排長猛刺，李排長只見一條黑影躥到，憑軍人的直覺，下意識地往左一閃，同時伸手抓住了鬼子步槍的槍口。正當他用左開沖鋒槍上的保險時，鬼子在爭奪步槍中扣動扳機，打出一發子彈，將李排長的指和無名指打飛。李排長仍咬牙以受傷的右手緊握鬼子的步槍，同時左手舉起沖鋒槍，抵住鬼子的胸膛，打了個連發，然后又掃了個扇面。可惜一梭子彈只有三十三發，在那個鬼子軍官胸膛上多浪費了十來發子彈，剩下子彈已不太多，所以只擊斃鬼子六名。其余鬼子見事已敗露，便迅速逃走。
六月五日，第７、第８兩團別離向臘猛和陰爬山進攻。
凌晨，空軍派出四架重轟炸機向陰爬山俯沖轟炸、掃射，接著東岸炮火又密集轟擊了一番。當進攻軍隊趕到時，山上猶是硝煙彌漫，如同被霧籠罩一般。
第８團向臘猛挺進，守敵數百名頑抗至中午，終因傷亡甚眾，倉促向陰爬山退卻。第８團乘勝前進，又占領了淘金河以南幾處高地，切斷了通往大壩的公路。
第７團以第三營為陰爬山主攻軍隊。軍隊由竹子坡向前挺進。途中遭到敵炮火襲擊。軍隊只得沿山洼躍進至山麓，然后攀藤緣葛而上，達到山頂緩坡處。
第三營順利攻到陡坡與山頂緩斜面構成棱線，以上即是寸草皆無地帶，日寇主陣地在中部，距棱線不過百米。遠征軍炮兵火力延伸，已將敵陣地前障礙物掃除，由于攻擊軍隊臨近，炮兵已停止射擊，雙方緘默，陣地前呈現死一般的靜寂，第三營在密林中做好進攻擺設，先以兩個連在重機槍和迫擊炮掩護下向日寇主陣地倡議第一次攻擊。
士兵們勇猛地往上沖，不幸日寇三面暗堡以密集交叉火阻擊，數十名士兵倒在光禿禿的山坡上，攻擊抑揚，只得退回。
這一次進攻雖付出了沉重價格，卻也發現了日寇幾處暗堡，炮軍營對這些暗堡進行了轟擊。這一天，三次沖鋒均未奏效，第三營傷亡近百名。
當晚午夜，一股日寇約百名，由陰爬山南側山谷潛下，又從山下偷偷爬上來，企圖從第三營背后偷襲。第三營因為后方有自己的軍隊為后衛，所以沒有提防。鬼子刺殺兩名哨兵后，摸到了營部附近。那時團機槍第三連是隨第三營上山的，第三連班長聶正容正在給機槍彈匣裝填子彈，鬼子聽到裝子彈的“咔咔”聲，便摸近從背后刺了一刀。
聶正容慘叫一聲，被附近的排長王保成聽見，提著沖鋒槍跑過去問“怎么回事？”所幸連長吳俊臣也聞聲趕到。這個連長頗有應戰經驗，他二話不，端著沖鋒槍先打出一梭，然后喝道：“還問什么？快打”
王保成這才意識到呈現了危急情況，立即也掃射起來。連長的傳令兵王來福也跑來，將機槍彈匣裝好遞給連長，吳俊臣便用機槍掃射起來，打得鬼子丟盔棄械，狼狽潰逃。
山頂上企圖沖下來接應之敵，亦被步兵連打退。
天亮后檢查，日寇共遺尸五十余具，第三營除機槍第三連班長聶正容犧牲外，其余僅幾人受輕傷。
由于炮兵和空軍都不克不及有效摧毀日寇暗堡，便用兩具火箭筒、三具火焰器在棱線選定位置，機槍和迫擊炮亦做好準備，一個步兵連也上好刺刀準備沖鋒。一切就緒，營長一聲令下，一條條火龍、火箭朝竹子坡奔去。數十挺輕重機槍也一齊開火，暴雨般地向敵陣地傾瀉。步兵連適時沖上去，越過障礙，向敵戰壕中沖出來的鬼子開火。
一場血戰之后，終于第一次占領了陰爬山。可是，陣地尚未鞏固，日寇在反斜面上以及后面幾個山頭上的炮彈、槍彈，同樣猛烈地射來，于是陰爬山得而復失。
六月七日，第７團再以兩營軍力向陰爬山猛攻，得而復失，失而復得，頻頻三次，終于站穩腳。
當第７團將士攻到陣地前，其營ji赤著腳跳出戰壕投手榴彈，甚至抱住士兵亂抓亂咬。一個鬼子隊長被炸斷一條腿，當遠征軍將士迫近，這個鬼子竟剖腹自殺了。
由于頻頻爭奪，一條僅四五十米的戰壕，躺滿了雙方戰死的將士尸體，根本無暇清除，時值盛夏，這血流成河的戰壕，仍舊是占領者不成多得的掩體，所以在交戰時誰也顧不得臭氣，甚至與已經開始腐爛的尸體經常在一起。
從六月八日至二十三日，陰爬山拉鋸戰始終十分激烈。
第７團在大埡口策動進攻，其激烈和艱苦，實不亞于陰爬山爭奪戰。
前方戰報傳到主座部，高飛看了馬上找余文正商量。他提出兩點：一要認可主座部對松山敵情判斷有誤，深刻檢討；二要與第９集團軍商議修改作戰方案。
松山的情況使遠征軍意識到：如果不克不及攻克松山，那么，進攻龍陵是不成能的。因為龍陵與松山之敵互相接應，將會使進攻龍陵的遠征軍側背受敵攻擊。因此，宋希濂建議先全力以赴攻擊松山。
高飛同意宋希濂的觀點，并依此修改作戰方案。
六月下旬，第９團由龍陵方面調回，歸還新２師建制。隨后又調第２６師第１５１團參戰。這樣，雖投入四個團，但因為新２師兩個團在前期作戰中傷亡過大又未得彌補，并且士氣也未恢復，所以軍力不足。再加之陰雨連綿，山路泥濘難行，軍隊過于疲勞，所以雖策動幾次進攻，都因攻勢軟弱而未奏效，宋希濂向主座部建議，撤下新２師休整彌補，另調軍隊接防。
高飛召見第八軍軍長何紹周，要求第八軍派軍隊接替松山攻擊任務。
何紹周是何應欽的侄子，何應欽因膝下無子，便過繼何紹周為子，所以這位少爺軍長渾身是刺，對誰都不買賬。軍隊開到滇西，他對主座部的軍力擺設很有意見，現在聽又要他分兵去攻松山，怨氣馬上膨脹，竟然質問高飛：
“鈞座，第八軍四月中旬奉命開到滇西，主座部即擺設：第一○三師駐云祥彌渡，第７師任保山西部江防，榮譽第一師第一、第二團在鎮安街，第三團第三營守衛保山機場，好好一個軍，被拆得七零八碎，現在又要抽調一部去攻松山請問是何事理？”
高飛早已風聞這位何大少爺“軟硬不吃”，在談話前余文正就跟他“打招呼“要”好好商量”。但他不信邪，就是要去去少爺脾氣的火。他若無其事地道：
“軍隊不是的，也不是我的，是國家的。如何用兵是我的事，如何兵戈是的事這一點卻是需要分清。”
何紹周不知深淺，犟著脖子硬頂：“把軍隊拆散了，如何兵戈”
高飛冷冷一笑。“一個步兵班即是一個作戰集體，即便大兵團作戰，也以團為作戰單位。是黃埔高才生，不會不掌握這點常識吧”
“那好，就派團長帶一團人去兵戈好了，根本用不著師、軍指揮部，更沒必要師、軍長去指揮了”
“本主座指派調遣軍隊進攻松山，如果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固然可以沒必要冒風雨之苦、槍炮之險。如果旗開告捷，本主座首先嘉獎，其次才是師、團長。”
“鈞座這是要把勝負責任強加于我了？”
“整個反撲緬甸的勝負，各級軍隊長榮辱共負。得更確切些：我負司令主座之責，負第八軍之責。這是地位所在，誰也推卸不了，誰也不克不及強加。”
話是得再“透徹”不過了，何紹周對高飛的“鋼火”也不是沒有耳聞。
“好，手下聽命就是“”經過一番“較量”，何紹周終于軟下來了。高飛倒沒有繼續壓迫對方，反而緩和地撫慰道：“十萬遠征軍同舟共濟，決不克不及再鬧什么個人意氣了。松山敵情，是我們始料不及的。新２師經過艱苦奮戰，傷亡十分慘痛，他們以極大的價格幫忙我們了解了敵情，這就是新２師的功勞。現在新２師必須撤下來休整、彌補，應該換一支堅強軍隊繼續擴展戰果。山地不適于大兵團作戰，卻是軍隊運轉便利，攻退靈活。所以要求部先派軍隊去接防，徐圖集中。固然，反撲之初我們就如此被動，頻頻更調軍隊，改變作戰方案，都明我們事先沒有摸清敵情，估計有誤。這責任應該由我來負，但也只能等反撲結束后再行檢討。
松山地形復雜，日寇的堡壘工事十分隱蔽，進攻十分困難。盡管新２師已摸清了情況，肯定還要付出極大價格才能攻克。所有的困難，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比較明確的認識。所以繼續進攻如果晦氣，我想大家也不會過分責難。只要進攻軍隊確實盡了最大努力，失利的責任由我來負。我將從炮、空兩方面給予全力支持。還是那句話：我的責任是把任務交給，怎么打那就是的事了。望好自為之”
何紹周從這次談話中，深深體會到高飛是位能恩能威的統帥，他必須認可高飛在國民黨軍中的地位實不下于何應欽，決非羅卓英之流可比。現在軍情緊急，自己若再頂下去決無好結果。所以只得忍氣吞聲，承諾接受攻擊任務，并暗示將在松山設立前沿指揮部。
七月一日，中國遠征軍司令主座部正式下達命令：著第八軍于三日內完成準備，五日拂曉必須在松山、滾龍坡向日寇策動兩路進攻，驅逐日寇于陣地外而殲滅之 何紹周急忙興師動眾，命第７師所屬第二四五團及二四六團迅速渡江接替新２師防務，又遣榮譽第二團配合向松山進攻。榮譽第三團所屬第一、二營擺設在大松山方面，榮譽第二團所屬第三營擺設在臘猛街。第八軍及第五軍所直屬炮軍營擺設在竹子坡；炮兵第七、第十團所屬混合炮軍營以及第七十一軍直屬炮兵第二營擺設在怒江東岸滇緬公路上七三三公里的大山頭上，以便支持松山攻擊戰。
新２師在交防時，曾向接防軍隊介紹敵情，雖然情況是十分嚴峻的，現在第八軍投入的軍力，以攻擊軍隊來講，步兵也只有兩個多團，遠不及新２師和第三十九師的攻擊軍隊多。在早期進攻中，新２師已付出了沉重價格，現在只投入如此薄弱軍力，又怎么能取得進攻勝利呢？
可是，在戰場上軍人是不克不及講價錢的，第八軍接防軍隊毫不猶豫地接下防地，積極作進攻準備，包管按主座部命令，于七月五日向日寇策動攻擊 第六百四十八章大戰松山，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