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杜明瑞家在上海，父親是大學教授，原本讓他最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居然和個男人在一起，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在杜明瑞回家坦白的時候差點把他腿打斷，并且強硬的斷絕了父子關系，這一斷，就是二十多年。

　　說心里不想念是假的，那是他的大兒子，小小的時候雖然對他太過嚴厲，還是會軟軟的叫他爸爸，從小到大都優秀得讓他無法不喜愛，如果…不是愛上一個男人，在當年還不夠開放的中國敗壞了名聲，明瑞的成就絕對不是現在這樣，他一直有這樣的自信。

　　也就因為他為了所謂的愛情斷送了自己的前程，讓他無法原諒，大概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當年真是想直接打死了事。兩個男人在一起能長久嗎？過了一時的新鮮，以他那人死理地性子，以后該怎么活下去？

　　現在轉眼就是幾十年，認真算起來快三十年了吧。那兩個人居然還在一起，上次來的時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兩人的關系非常好，看明瑞的氣色，那是只有生活得舒心的人才會有的紅潤。五十出頭的人樂，看起來比小他七八歲的小兒子還要年輕，他堅持了他的選擇，老天爺真的厚待了他。

　　既然這樣，他還能說什么呢？他都是七十好幾的人了，還能活幾年？雖然從沒有人說過，但是他知道，明瑞通過小兒子送了不少錢回來，他們老兩口這幾年身體都不太好，動不動就是住院，以他的退休工資哪撐得住，小兒子也只是個拿死工資的大學老師，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顧，哪能全負擔得了老父母的醫藥費，甚至都要他姐姐出錢，這不是明擺的嗎只是，大家都不說破罷了。

　　算啦，趁著還有口氣，團團圓圓過幾個年也好，其他的，他也懶得再去計較了，只要他真的過得好就行了，杜青山老爺子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里依依呀呀放的京劇，連門鈴響了都沒聽到。

　　杜老夫人從廚房探出頭來，看了眼沒動靜的老頭子，擦擦手去開門，心里琢磨著來的會是誰。

　　門一打開，杜老夫人臉色不自覺的就笑開了。“明瑞？怎么回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我家里什么都沒準備。”

　　杜明瑞叫了聲媽，秦征也厚著臉皮跟著叫，老夫人有點不好意思的應了，看到他們后面還有人，響起現在自覺還堵在門口，趕緊讓開。“看我糊涂的，快進來，老杜，明瑞回來了。”

　　門口的人一出聲，老爺子就聽出來了。聽到老伴的叫喚也沒什么表示，‘恩’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幾人來到客廳，蘇晴摘下帽子，拉著蘇戰禮貌的鞠了一躬，笑著說道：“爺爺好，奶奶好，我叫蘇晴，是明瑞爸爸和征爸爸的干女兒。”

　　蘇戰也乖乖的叫道：“爺爺好，奶奶好，我叫蘇戰。”

　　老夫人目瞪口呆，拿出老花鏡翻出前兩天的報紙，看一眼報紙，再看一眼蘇晴，看一眼蘇晴，再看一眼報紙，不確定的問：“是這個蘇晴？”

　　蘇晴依然笑得乖巧，“是我。”

　　杜青山也有點被嚇到了，這天天在報紙頭條上掛著的人怎么就出現在他家里，并叫他爺爺了？瞪了眼兒子，要他說明的意思非常明顯。

　　杜明瑞摸摸鼻子，老爸的威力很久沒對他釋放了，有點不慣，也有點高興，好像，又回到以前了。

　　“晴晴七歲的時候我和阿征收了她的學生，教了她四年，后來成了她干爸爸，大概就這樣。”

　　看到幾個人都還站著，老夫人趕緊放下報紙招呼道，“快坐快坐，這快中午了，家里菜也不夠，我去買些菜回來，明瑞你也是的，怎么不提早打了電話回來。”

　　蘇晴啊，誰家不想要個這樣的孩子？居然就成了她干孫女兒了，真要明瑞結婚生子還不見得能生個這么優秀的。

　　“不用了，媽我和阿征去買吧。正好還是去接一個人，他去酒店放行李了，比我們慢一步到，我會順便去買菜了，對了，晴晴不吃葷，您做幾個拿手地素菜。”

　　“那也行，快去吧，多買點菜回來。”老夫人也不客氣，這是自己兒子，要客氣什么。

　　秦征暗地里沖蘇晴使了個眼色，蘇戰淺淺一笑，難得看到征爸爸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屋子里就剩下兩老兩小，老夫人忙進忙出，擺滿一茶幾的吃食，蘇晴也不客氣，挑著好消化的給蘇戰是，蘇戰肚子有點餓了，拿著點心小口小口的吃，在蘇宅這段時間跟著哥哥養成的好習慣，吃東西要細嚼慢咽，并且不能有聲音。

　　蘇晴滿意的摸摸他腦袋，果然是同要好伴，住要好鄰，有貝貝幫著，戰戰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是你前段時間帶回去的弟弟還是一直呆在身邊的那個？”自打他們進門就沒有說過話的杜老爺子忽然開口問道。

　　蘇晴笑笑，“前段時間帶回去的，另一個要上學，想跟來也沒辦法。”

　　響起昨天晚上貝貝難得乃別扭的樣子蘇晴就忍不住想笑，本來她也沒打算帶蘇戰來，但是天天關在宅子里哪里都去不了也不是個事，趁著這個機會帶出來走走也好，要是貝貝放假了。她到不介意也帶著來，但是曠課的話，她不支持。

　　老爺子的臉色越發的柔和下來，在思想品德這方面來說，蘇晴向來沒得挑，老人都喜歡這樣的孩子。

　　“是個很乖的孩子。”

　　蘇晴附和，“是啊，很乖，就是在外面不太愛說話，您不要見怪。”

　　老爺子點頭，“我能理解。”老太太走過來坐到老伴身邊，看著蘇戰的眼光里有著憐惜，挑出一個小點心遞給蘇戰，“吃這個，這個好吃。”

　　“謝謝奶奶。”蘇戰接過去，并不吃，只是拿在手里，姐姐說在和客人聊天的時候吃東西不禮貌，而且他現在也不餓了。

　　蘇晴笑笑，拿過那個小點心撕開包裝遞給他，“奶奶給的，吃沒關系。”

　　沖姐姐露出笑臉，蘇戰乖乖的吃進來。

　　“教的很好，不知情的一定會以為他從小出身就好。”老太太贊道，住在這個大院里的基本都是老師，小魔王也有，乖巧的夜有，但是看著都比不上蘇戰。

　　抽了紙巾給蘇戰擦嘴，蘇晴對老太太笑，“我沒有太多時間，把他帶回家后都是貝貝在教他，呵呵，貝貝是我另一個弟弟，叫蘇雨，下次有機會再帶他來看你們。”

　　“呵呵，當然好。”

　　老爺子突然插話，“你和明瑞認識很多年了？”

　　可算是扯到正題了，蘇晴心底悄悄松了口氣，這可是她來這的任務，“恩，我七歲的時候學服裝設計，有三個老師教我，其中兩個就是征爸爸和明瑞爸爸，算起來…十四年了。”

　　“就我知道的，當年他們的事曝出來，明瑞過得并不好。”

　　看樣子，雖然把兒子趕出了家門，但也不是一點都不關注嘛，這事一定要告訴明瑞爸爸，他會高興的，“那時候的事我只隱約知道一點，好像是不太好，畢竟園內那時候對這樣的事情根本不能接受，明瑞爸爸再有才華，也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后來，征爸爸帶著明瑞爸爸一起出了園，他們有自己的工作室，只給認同他們的人做衣服，聽說很受追捧。

　　一直到后來做我的老師他們才在園內停留下來，當年，有些人給他們的傷害很大，所以一直逗不愿意在園內發展，一直到我辦公室，他們才進公司幫我。”

　　老爺子一陣沉默，老太太已經在抹淚了，有家不能回，被家人拒之門外，在外面被其他人欺負打壓。當年，真不知道他兩是怎么走過來的。

　　老爺子輕輕嘆氣，“他們的關系一直都這樣嗎？”

　　蘇晴當然知道老爺子說的是誰，回憶起一次撞見他們親吻的場景，笑道：“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怎么樣我不清楚，但是認識的這幾十年，我從沒見他們紅過臉，征爸爸性格很好開朗，明瑞爸爸想做的事他都很支持，只要明瑞爸爸有生氣的跡象，他馬上就去滅火，好像他們的相處模式一直都是這樣，挺有意思的，同性之間能做到這樣不容易，就算是正常的婚姻，出軌離婚不都是常見的嗎？真正幸福的不多見，可是我看著征爸爸和明瑞爸爸在一起就學得很幸福，那氛圍，比之一般的夫妻，還要溫暖。”

　　“是嗎？那就好，我也放心了。”細不可聞的聲音，蘇晴還是聽了個清楚，終于放下心來，那兩人算是要苦盡甘來，得到認可了。

　　想起什么，蘇晴從一邊的袋子里拿出兩套衣服遞給對面的兩位老人，“這是我做的，希望你們能喜歡。”

　　“這…人來就好了，干嘛還要費這神。”老太太擦掉眼淚，說道。

　　“呵呵，沒費什么神，我本就是吃這行飯的。”

　　暗紅色的唐裝，非常有中國味道，兩老摩挲著精致的衣服花紋，“那就謝謝了，呵呵，還真是沾了明瑞的光，要得一件你親手做的衣服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