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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名著《紅樓夢》第三十九回村老老是信口開河情哥哥偏尋根究底[日期:20080123]來源:穿幫網曹雪芹[字體:]
第三十九回村老老是信口開河情哥哥偏尋根究底話說眾人見平兒來了,都說:“你們奶奶做什么呢,怎么不來了?”平兒笑道:“他那里得空兒來?因為說沒得好生吃,又不得來,所以叫我來問還有沒有,叫我再要幾個拿了家去吃罷。”湘云道:“有,多著呢!”忙命人拿盒子裝了十個極大的。平兒道:“多拿幾個團臍的。”眾人又拉平兒坐,平兒不肯,李紈瞅著他笑道:“偏叫你坐!”因拉他身旁坐下,端了一杯酒,送到他嘴邊。平兒忙喝了一口,就要走,李紈道:“偏不許你去!顯見得你只有風丫頭,就不聽我的話了。”說著,又命嬤嬤們:“先送了盒子去,就說我留下平兒了。”那婆子一時拿了盒子回來,說:“二奶奶說:‘叫奶奶和姑娘 們別笑話要嘴吃。這個盒子里,方才舅太太那里送來的菱粉糕和雞油卷兒,
給奶奶姑娘們吃的。’”又向平兒道:“說了:‘使喚你來,你就貪住嘴不去了,
叫你少喝鐘兒罷。’”平兒笑道:“多喝了,又把我怎么樣?”一面說,一面只管喝,又吃螃蟹。李紈攬著他笑道:“可惜這么個好體面模樣兒,命卻平常,只落得屋里使喚。不知道的人,誰不拿你當做奶奶太太看?”平兒一面和寶釵湘云等吃喝著,一面回頭笑道:“奶奶,別這么摸的我怪癢癢的。”李氏道:“噯喲!這硬的是什么?”平兒道:“是鑰匙。”李氏道:“有什么要緊的東西怕人偷了去,這么帶在身上?我成日家和人說: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著他;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總鑰匙,還要這鑰匙做什么?”平兒笑道:“奶 奶吃了酒,又拿我來打趣著取笑兒了。”
寶釵笑道:“這倒是真話。我們沒事評論起來,你們這幾個,都是百個 里頭挑不出一個來的。妙在各人有各人的好處。”李紈道:“大小都有個天理:
比如老太太屋里,要沒鴛鴦姑娘,如何使得?從太太起,那一個敢駁老太太的回?他現敢駁回,偏老太太只聽他一個人的話。老太太的那些穿帶的,別人不記得,他都記得。要不是他經管著,不知叫人誑騙了多少去呢!況且他 心也公道,雖然這樣,倒常替人上好話兒,還倒不倚勢欺人的。”惜春笑道:
“老太太昨日還說呢,他比我們還強呢!”平兒道:“那原是個好的,我們那里比得上他?”寶玉道:“太太屋里的彩霞,是個老實人。”探春道:“可不是‘老實’!心里可有數兒呢。太太是那么佛爺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一應事,都是他提著太太行,連老爺在家出外去的一應大小事,他 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后告訴太太。”李紈道:“那也罷了。”指著寶玉道:
“這一個小爺屋里,要不是襲人,你們度量到個什么田地?鳳丫頭就是個楚霸王,也得兩只膀子好舉千斤鼎,他不是這丫頭,他就得這么周到了?”平 兒道:“先時賠了四個丫頭來,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個孤鬼兒了。”
李紈道:“你倒是有造化的,鳳丫頭也是有造化的。想當初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是他們不如意,所以你大爺一沒了,我趁著年輕都打發了。要是有一個好的守的住,我到底也有 個膀臂了。”說著不覺眼圈兒紅了。
眾人都道:“這又何必傷心,不如散了倒好。”說著,便都洗了手,大家約著往賈母王夫人處問安。眾婆子丫頭打掃亭子,收洗杯盤。襲人便和平兒一同往前去。襲人因讓平兒到屋里坐坐,再喝碗茶去。平兒回說:“不喝茶 了,再來罷。”一面說,一面便要出去。襲人又叫住,問道:“這個月的月錢,
連老太太、太太屋里還沒放,是為什么?”平兒見問,忙轉身至襲人跟前,
又見無人,悄悄說道:“你快別問!橫豎再遲兩天就放了。”襲人笑道:“這是為什么,唬的你這個樣兒?”平兒悄聲告訴他道:“這個月的月錢,我們 奶奶早已支了,放給人使呢。等別處利錢收了來,湊齊了才放呢。因為是你,
我才告訴你,可不許告訴一個人去!”襲人笑道:“他難道還短錢使?還沒個足厭?何苦還操這心?”平兒笑道:“何曾不是呢。他這幾年,只拿著這一項銀子翻出有幾百來了。他的公費月例又使不著,十兩八兩零碎攢了,又放出去,單他這體己利錢,一年不到,上千的銀子呢。”襲人笑道:“拿著我們的錢,你們主子奴才賺利錢,哄的我們呆等著!”平兒道:“你又說沒良心的話,你難道還少錢?”襲人道:“我雖不少,只是我也沒處兒使去,就只預備我們那一個。”平兒道:“你倘若有緊要事用銀錢使時,我那里還有幾兩銀子,你先拿來使,明日我扣下你的就是了。”襲人道:“此時也用不著。怕一 時要用起來不夠了,我打發人去取就是了。”
平兒答應著,一徑出了園門,只見鳳姐那邊打發人來找平兒,說:“奶奶有事等你。”平兒道:“有什么事這么要緊?我叫大奶奶拉扯住說話兒,我 又沒逃了,這么連三接四的叫人來找!”那丫頭說道:“這又不是我的主意,
姑娘這話自己和奶奶說去。”平兒啐道:“好了,你們越發上臉了!”說著走來。只見鳳姐兒不在屋里,忽見上回來打抽豐的劉老老和板兒來了,坐在那邊屋里,還有張材家的周瑞家的陪著。又有兩三個丫頭在地下,倒口袋里的棗兒、倭瓜并些野菜。眾人見他進來,都忙站起來。劉老老因上次來過,知道平兒的身分,忙跳下地來,問:“姑娘好?”又說:“家里都問好。早要來請姑奶奶的安、看姑娘來的,因為莊家忙,好容易今年多打了兩石糧食,瓜 果菜蔬也豐盛,這是頭一起摘下來的,并沒敢賣呢,留的尖兒,孝敬姑奶奶、
姑娘們嘗嘗。姑娘們天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膩了,吃個野菜兒,也算我們的窮心。”平兒忙道:“多謝費心。”又讓坐,自己坐了,又讓:“張嫂子周大娘坐了。”命小丫頭子:“倒茶去。”周瑞張材兩家的因笑道:“姑娘今日臉上有些春色,眼圈兒都紅了。”平兒笑道:“可不是,我原不喝,大奶奶和姑娘們只是拉著死灌,不得已喝了兩鐘,臉就紅了。”張材家的笑道:“我倒想著要喝呢,又沒人讓我。明日再有人請姑娘,可帶了我去罷。”說著,大家都笑了。周瑞家的道:“早起我就看見那螃蟹了,一斤只好秤兩個三個,這么兩 三大簍,想是有七八十斤呢。”周瑞家的又道:“要是上上下下,只怕還不夠!”
平兒道:“那里都吃?不過都是有名兒的吃兩個子。那些散眾兒的,也有摸著的,也有摸不著的。”劉老老道:“這些螃蟹,今年就值五分一斤,十斤五錢,五五二兩五,三五一十五,再搭上酒菜,一共倒有二十多兩銀子。阿彌 陀佛!這一頓的銀子,夠我們莊家人過一年了!”
平兒因問:“想是見過奶奶了?”劉老老道:“見過了,叫我們等著呢。”
說著,又往窗外看天氣,說道:“天好早晚了,我們也去罷,別出不去城才是饑荒呢。”周瑞家的道:“等著我替你瞧瞧去。”說著,一徑去了,半日方來,笑道:“可是老老的福來了,竟投了這兩個人的緣了。”平兒等問:“怎么樣?”周瑞家的笑道:“二奶奶在老太太跟前呢,我原是悄悄的告訴二奶奶:‘劉老老要家去呢,怕晚了趕不出城去。’二奶奶說:‘大遠的,難為他 扛了些東西來,晚了就住一夜,明日再去。’這可不是投上二奶奶的緣了嗎?
這也罷了,偏老太太又聽見了,問:‘劉老老是誰?’二奶奶就回明白了。
老太太又說:‘我正想個積古的老人家說話兒,請了來我見見。’這可不是想 不到的投上緣了?”說著,催劉老老下來前去。劉老老道:“我這生像兒,
怎么見得呢?好嫂子,你就說我去了罷!”平兒忙道:“你快去罷,不相干的。
我們老太太最是惜老憐貧的,比不得那個狂三詐四的那些人。想是你怯上,
我和周大娘送你去。”說著,同周瑞家的帶了劉老老往賈母這邊來。二門口該班的小廝們,見了平兒出來都站起來,有兩個又跑上來,趕著平兒叫“姑娘”。平兒問道:“又說什么?”那小廝笑道:“這會子也好早晚了,我媽病 著,等我去請大夫。好姑娘,我討半日假,可使得?”平兒道:“你們倒好,
都商量定了,一天一個,告假又不回奶奶,只和我胡纏。前日住兒去了,二爺偏叫他,叫不著,我應起來了,還說我做了情了。你今日又來了。”周瑞家的道:“當真的他媽病了,姑娘也替他應著放了他罷。”平兒道:“明日一早來。——聽著,我還要使你呢。再睡的日頭曬著屁股再來!你這一去,帶個信兒給旺兒,就說奶奶的話,問他那剩的利錢,明日要還不交來,奶奶不 要了,索性送他使罷。”那小廝歡天喜地,答應去了。
平兒等來至賈母房中。彼時大觀園中姐妹們都在賈母前承奉,劉老老進 去,只見滿屋里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并不知都系何人。只見一張榻上,
獨歪著一位老婆婆,身后坐著一個紗羅裹的美人一般的個丫鬟在那里捶腿,
鳳姐兒站著正說笑。劉老老便知是賈母了,忙上來,陪著笑,拜了幾拜,口 里說:“請老壽星安!”賈母也忙欠身問好,又命周瑞家的端過椅子來坐著。
那板兒仍是怯人,不知問候。賈母道:“老親家,你今年多大年紀了?”劉老老忙起身答道:“我今年七十五了。”賈母向眾人道:“這么大年紀了,還這么硬朗。比我大好幾歲呢!我要到這個年紀,還不知怎么動不得呢。”劉 老老笑道:“我們生來是受苦的人,老太太生來是享福的。我們要也這么著,
那些莊家活也沒人做了。”賈母道:“眼睛牙齒還好?”劉老老道:“還都好,
就是今年左邊的槽牙活動了。”賈母道:“我老了,都不中用了,眼也花,耳也聾,記性也沒了。你們這些老親戚,我都不記得了。親戚們來了,我怕人笑話,我都不會。不過嚼的動的吃兩口,睡一覺,悶了時和這些孫子孫女兒玩笑會子就完了。”劉老老笑道:“這正是老太太的福了。我們想這么著不能。”賈母道:“什么福,不過是老廢物罷咧!”說的大家都笑了。賈母又笑道:“我才聽見鳳哥兒說,你帶了好些瓜菜來,我叫他快收拾去了。我正想個地里現結的瓜兒菜兒吃,外頭買的不象你們地里的好吃。”劉老老笑道:“這是野意兒,不過吃個新鮮。依我們倒想魚肉吃,只是吃不起。”賈母又道:“今日既認著了親,別空空的就去,不嫌我這里,就住一兩天再去。我們也有個 園子,園子里頭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嘗嘗,帶些家去,也算是看親戚一趟。”
鳳姐兒見賈母喜歡,也忙留道:“我們這里雖不比你們的場院大,空屋子還 有兩間,你住兩天,把你們那里的新聞故事兒,說些給我們老太太聽聽。”
賈母笑道:“鳳丫頭別拿他取笑兒,他是屯里人,老實,那里擱的住你打趣?”
說著,又命人去先抓果子給板兒吃。板兒見人多了,又不敢吃。賈母又命拿些錢給他,叫小么兒們帶他外頭玩去。劉老老吃了茶,便把些鄉村中所見所聞的事情說給賈母聽,賈母越發得了趣味。正說著,鳳姐兒便命人請劉老老 吃晚飯,賈母又將自己的菜揀了幾樣,命人送過去給劉老老吃。
鳳姐知道合了賈母的心,吃了飯便又打發過來。鴛鴦忙命老婆子帶了劉老老去洗了澡,自己去挑了兩件隨常的衣裳叫給劉老老換上。那劉老老那里見過這般行事?忙換了衣裳出來,坐在賈母榻前,又搜尋些話出來說。彼時寶玉姐妹們也都在這里坐著,他們何曾聽見過這些話,自覺比那些瞽目先生 說的書還好聽。那劉老老雖是個村野人,卻生來的有些見識,況且年紀老了,
世情上經歷過的,見頭一件賈母高興,第二件這些哥兒姐兒都愛聽,便沒話 也編出些話來講。因說道:“我們村莊上種地種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
風里雨里,那里有個坐著的空兒?天天都是在那地頭上做歇馬涼亭,什么奇 奇怪怪的事不見呢!就象舊年冬天,接連下了幾天雪,地下壓了三四尺深。
我那日起的早,還沒出屋門,只聽外頭柴草響,我想著必定有人偷柴草來了。
我巴著窗戶眼兒一瞧,不是我們村莊上的人——”賈母道:“必定是過路的客人們冷了,見現成的柴火抽些烤火,也是有的。”劉老老笑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說來奇怪。老壽星打量什么?原來是一個十七八歲極標致的個小 姑娘兒,梳著溜油兒光的頭,穿著大紅襖兒,白綾子裙兒。”剛說到這里,
忽聽外面人吵嚷起來,又說:“不相干,別唬著老太太!”賈母等聽了,忙問:
“怎么了?”丫鬟回說:“南院子馬棚里走了水了,不相干,已經救下去了。”
賈母最膽小的,聽了這話,忙起身扶了人出至廊上來瞧時,只見那東南角上火光猶亮。賈母唬得口內念佛,又忙命人去火神跟前燒香。王夫人等也忙都過來請安,回說:“已經救下去了。老太太請進去罷。”賈母足足的看著火光 熄了,方領眾人進來。
寶玉且忙問劉老老:“那女孩兒大雪地里做什么抽柴火?倘或凍出病來 呢?”賈母道:“都是才說抽柴火,惹出事來了,你還問呢!別說這個了,
說別的罷。”寶玉聽說,心內雖不樂,也只得罷了。劉老老便又想了想,說 道:“我們莊子東邊莊上有個老奶奶子,今年九十多歲了。他天天吃齋念佛,
誰知就感動了觀音菩薩,夜里來托夢,說:‘你這么虔心,原本你該絕后的,
如今奏了玉帝,給你個孫子。’原來這老奶奶只有一個兒子,這兒子也只一個兒子,好容易養到十七八歲上,死了,哭的什么兒似的。后起間,真又養了一個,今年才十三四歲,長得粉團兒似的,聰明伶俐的了不得呢。這些神 佛是有的不是!”這一席話暗合了賈母王夫人的心事,連王夫人也都聽住了。
寶玉心中只惦記抽柴的事,因悶的心中籌畫。探春因問他:“昨日擾了史大妹妹,咱們回去商議著邀一社,又還了席,也請老太太賞菊何如?”寶玉笑道:“老太太說了,還要擺酒還史妹妹的席,叫咱們做陪呢。等吃了老太太的,咱們再請不遲。”探春道:“越往前越冷了,老太太未必高興。”寶 玉道:“老太太又喜歡下雨下雪的,咱們等下頭場雪,請老太太賞雪不好嗎?
咱們雪下吟詩,也更有趣了。”黛玉笑道:“咱們雪下吟詩,依我說,還不如弄一捆柴火,雪下抽柴,還更有趣兒呢!”說著,寶釵等都笑了。寶玉瞅了 他一眼,也不答話。
一時散了,背地里寶玉到底拉了劉老老,細問那女孩兒是誰。劉老老只得編了告訴他:“那原是我們莊子北沿兒地埂子上,有個小祠堂兒,供的不是神佛,當先有個什么老爺——”說著,又想名姓。寶玉道:“不拘什么名姓,也不必想了,只說原故就是了。”劉老老道:“這老爺沒有兒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字叫什么若玉,知書兒識字的,老爺太太愛的象珍珠兒。可惜了兒的,這小姐兒長到十七歲了,一病就病死了。”寶玉聽了,跌足嘆惜,又問:“后來怎么樣?”劉老老道:“因為老爺太太疼的心肝兒似的,蓋了那祠堂,塑了個像兒,派了人燒香兒撥火的。如今年深日久了,人也沒了,廟也爛了,那泥胎兒可就成了精咧。”寶玉忙道:“不是成精,規矩這樣人是不死的。”劉老老道:“阿彌陀佛!是這么著嗎?不是哥兒說,我們還當他成了精了呢。他時常變了人出來閑逛。我才說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們村莊上的 人商量著還要拿榔頭砸他呢。”寶玉忙道:“快別如此。要平了廟,罪過不小!”
劉老老道:“幸虧哥兒告訴我,明日回去,攔住他們就是了。”寶玉道:“我 們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就是合家大小也都好善喜舍,最愛修廟塑神的。
我明日做一個疏頭,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頭,攢了錢,把這廟修蓋,再裝塑了泥像,每月給你香火錢燒香,好不好?”劉老老道:“若這樣時,我托那小姐的福,也有幾個錢使了。”寶玉又問他地名莊名,來往遠近,坐落 何方,劉老老便順口謅了出來。
寶玉信以為真,回至房中,盤算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出來給了焙茗幾百錢,按著劉老老說的方向地名,著焙茗去先踏看明白,回來再作主意。那焙茗去后,寶玉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急的熱地里蚰蜒似的。好容易等 到日落,方見焙茗興興頭頭的回來了。寶玉忙問:“可找著了?”焙茗笑道:
“爺聽的不明白,叫我好找!那地名坐落,不象爺聽的一樣,所以找了一天,
找到東北角田埂子上,才有一個破廟。”寶玉聽說,喜的眉開眼笑,忙說道:
“劉老老有年紀的人,一時錯記了也是有的。你且說你見的。”焙茗道:“那 廟門卻倒也朝南開,也是稀破的。我找的正沒好氣,一見這個,我說可好了,
連忙進去。一看泥胎,唬的我又跑出來了,——活象真的似的!”寶玉喜的 笑道:“他能變化人了,自然有些生氣。”焙茗拍手道:“那里是什么女孩兒?
竟是一位青臉紅發的瘟神爺!”寶玉聽了,啐了一口,罵道:“真是個沒用的殺材,這點子事也干不來!”焙茗道:“爺又不知看了什么書,或者聽了誰的混賬語,信真了,把這件沒頭腦的事派我去碰頭。怎么說我沒用呢?”寶玉 見他急了,忙撫慰他道:“你別急,改日閑了,你再找去。要是他哄我們呢,
自然沒了;要竟是有的,你豈不也積了陰騭呢?我必重重的賞你。”說著,
只見二門上的小廝來說:“老太太屋里的姑娘們站在二門口找二爺呢。”不知 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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