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朱代東也知道,許立峰對基層的工作方式還不是很熟悉,特別是那些基層干部,他們的油滑和一些農民式的政治智慧,是許立峰可能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甚至都沒有聽到過的。
“這次陽凌縣看守所因為失職,而導致在押人員脫逃一案,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偵查結案。在整個案件的處理過程以及審判過程中,都要讓媒體全程參與。我們要通過這起典型的失職案件,對全市的政法干警起到警示教育作用,使其引以為戒,杜絕此類案件的再次發生。”朱代東說道,看著許立峰的時候,他心里暗暗嘆了口氣。
如果以朱代東的作風,這次的調查,他覺得應該放在陽凌縣,就算市公安局參與進來,也應該放在陽凌縣進行,沒有什么地方比陽凌縣更加適合偵辦這件案子的了。但是許立峰顯然沒有意識到,把案子放在陽凌縣的好處。
許立峰可能會覺得,如果讓案子在陽凌縣調查,可能會受到來自縣里某些領導的阻力。特別是來自縣委書記盧帆新的干擾,可能會影響到整個調查的結果。但許立峰卻沒有想到,在陽凌縣調查這起案子,會對他的威信、聲望有著什么樣的提升。當然,如果不動用市局的力量,就更加完美了。
“是。”許立峰很認真的記下了朱代東所說的每一個字,他回到市里之后,才發現。自己在陽凌縣的時候。還沒有真正領悟到朱代東發給自己那條短信的內容。
當時朱代東只發給許立峰一個名字,就是孫奎汝。可是許立峰只是簡單的跟孫奎汝接觸了一下,他們的談話。當時兩人都沒有交心。而直到許立峰在回木川的路上,孫奎汝才向他提到了董高義。如果在陽凌縣的時候,孫奎汝就能告訴他董高義的名字。或許許立峰在處理這件案子的時候,會是另外一種態度。
但世上沒有后悔藥可吃,現在的許立峰,對于朱代東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很珍惜。雖然自己之前犯過錯誤,可是經驗不就是這么一點一點的積累起來的么。他相信,自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就一定能盡量追趕著朱代東的步伐。
許立峰離開市政府之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到了市委大院,向賀俊賢匯報。這次發生在陽凌縣的事情,對木川政法系統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作為市政法部門。賀俊賢也很關注這件案子的進展。但是賀俊賢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自己能從市政府調到市委大院來工作。朱代東是出了大力的。他看待這件案子,更加愿意從政治方面來考慮,一切以朱代東的意見為最終行動綱領。
況且,賀俊賢也知道朱代東的作風,是絕對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發生的,就算他不插手,這件事的結果,也會跟自己的預期一樣。同時,他在市委大院,還能給許立峰一些意見,比如說陽凌縣的盧帆新,現在就在市委大院,并且見的還是袁德明,這個消息,可能是許立峰還不知道的。
“許市長,這件案子一定要嚴肅查處,我們要透過現象看本質,為什么陽凌縣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根源是什么?我們要找出來,并且在以后的工作中引以為戒。”賀俊賢緩緩的說道,現在他跟許立峰之間的關系,就像原來他跟付仁慧一樣,雖然是同級別的干部,可是在工作上,卻是實實在在的上下級關系。
原本陽凌縣的這次的失職事件,如果沒有跟縣里的領導發生關系的話,陽凌縣自行處理就可以了。但既然被許立峰發現,而且陽凌縣的亡羊補牢又做得那么的明顯,許立峰自然不會放過。賀俊賢也知道,許立峰上任伊始,需要樹立威信,而陽凌縣很不幸,成為了他的目標。
“公安局已經在全力調查,我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全查清楚的。”許立峰堅定的說。
“很好,但也要注意一些其他的因素,查案最怕的就是受到干擾。”賀俊賢提醒道。
“是的,據我們調查,這件案子,很有可能有跟陽凌縣的主要領導有牽連。”許立峰說道,他明白賀俊賢的意思,在陽凌縣的時候,不就是因為盧帆新,而導致案情往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了,要不是市公安局的干預,恐怕已經按照盧帆新的預想,都已經結案了。
“有證據嗎?”賀俊賢說,許立峰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要不太好,在案件沒有結案之前,這樣的話可不能隨便說出口,哪怕盧帆新真的插手,也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此時的盧帆新確實也在市委大院,他正在袁德明的辦公室里大倒苦水,雖然說的是陽凌縣的事,可是實際上卻是對許立峰非常不滿。
“袁書記,您可是陽凌縣的老書記,難道還不知道我們陽凌的干部作風么?看守所的幾位同志因為失職,導致在押人員脫逃,這件事影響雖然惡劣。但是經過我們對罪犯家屬做思想工作,已經有一名罪犯主動投案,而涉案的幾位政法干警,也向檢察院投案自首了嘛。就在昨天晚上,最后一名逃脫的罪犯也已經被抓到,整個案子可以說已經結案。可許市長卻讓市公安局突然插手,還要重新調查,難道我們陽凌縣的工作,完全沒有可信之處嗎?其實他打的那點主意誰不知道,就是想殺雞給猴看,把我們陽凌縣當成了那只雞,全市的政法干部當成了猴子嘛。”盧帆新憤憤不平的說。
“如果你們辦的案子嚴絲合縫,別人就算吹毛求疵也沒辦法嘛。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覺得這件事,立峰同志是多此一舉,那就要讓他心服口服嘛。”袁德明擺擺手,說。
“可是這會影響到縣里政法工作,同時也會影響到全縣干部的信心,把所有的人都帶到市里,知道的倒沒什么,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陽凌縣發生了什么驚天大案呢。”盧帆新說道,許立峰現在已經是當面跟他叫板了,如果錢飛虎還在省里,那他還會讓許立峰三分,但現在,他絕對不會退讓,就算許立峰能查出什么,也要讓他在陽凌縣碰個頭破血流。
“這個思想工作就要你這個當縣委書記的去做嘛,只要不影響全縣的穩定以及經濟發展,就可以讓立峰同志去調查。”袁德明說道,許立峰的背后站著朱代東,而且許立峰又剛剛上任,作為市里的領導,總不能打擊新同志的工作積極性吧。
“照這樣下去,縣里的工作非受影響不可。”盧帆新說道。
“那就到受了影響再說吧,我相信,立峰同志的出發點是好的。你也不要總懷疑別人就是針對陽凌縣,或者針對你。”袁德明淡淡的說,盧帆新對許立峰的做法,反應很激烈,這讓他沒有輕易站在盧帆新這邊,許立峰的身后站著朱代東,任何關于許立峰的事情,他都會很謹慎。
“袁書記,這還不是針對我啊,他這是在打我的臉!袁書記,這件案子的涉案人之一是我表弟,許立峰在抓他的時候,連個招呼也沒打。而他現在把案子收上來,肯定是為了殺一儆百,原本只是一樁普通的失職案,非得讓他搞成瀆職罪不可。”盧帆新說道,如果說胡秋鶴被判刑,他這個縣委書記臉上有光嗎?許立峰倒是通過這件事樹立了威信,可是他在陽凌縣的威信就會掃地,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你這個盧帆新,說來說去,還是為了你的表弟嘛。怪不得立峰同志要重新調查,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別人手里?”袁德明淡淡的說。
“我怎么會有什么把柄呢,只是我為這幾個人不值,他們能主動投案自首,且為破獲其中一名罪犯脫逃一案,提供了可靠線索促使成功抓獲,屬立功表現。而他們的認罪態度尚好,因此,這幾個人雖然犯有失職致使在押人員脫逃罪,但至少是可以免于刑事處罰的。可現在呢,不但工作要丟,而且還可能被判刑,如果是這樣的話,陽凌縣的政法干警不會心服,我們陽凌縣的干部也不會服氣。”盧帆新說道。
“事情不是還沒有到那一步嘛。”盧帆新微笑著說,看到盧帆新不死心,他只好說道:“如果事情確如你所說,我會跟朱市長和立峰同志打招呼的。”
“謝謝袁書記。”盧帆新高興的說,但他又很疑惑,這件事就是許立峰搞出來的,跟朱市長有什么關系呢?
對許立峰的情況,盧帆新并不是很了解,特別是當他得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跟許立峰競爭這個副市長之后,就更是不想去了解。但這并不表示盧帆新沒有了解的渠道,離開袁德明的辦公室之后,他問了幾個人,才知道許立峰跟朱代東的私交非常不錯,這讓他心里頓時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