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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孟蕓芝、孟紫芝

  使船在鄭州太守的護送下,沿著洛河駛入洛陽。

  這條河道將洛陽一分為二,以四條大橋將兩邊連通,河道兩岸俱是繁華景象,莫說像紅紅、亭亭、廉錦楓這三個東海人士看得目瞪口呆,便連唐小峰、顏紫綃兩個“鄉下人”,亦極是驚訝,他們雖知洛陽乃是中華第一名都,山河拱戴,形勢甲于天下,又為中華大地龍脈集結之處,卻也沒想到竟是如此豪華。

  紅紅道:“難怪對于天朝來說,東海乃是化外之化外,整個黑齒國,只怕也不及這一個城里的人多,若是淑士國,人口或有這么多,然淑士國的都城,在天朝,只怕連一個縣城都比不得。”

  唐小峰嘆道:“知天下興廢事,請君只看洛陽城…司馬光誠不欺我。”

  亭亭道:“司馬光是誰?”

  唐小峰道:“砸缸的那個。”

  亭亭看向林書香:“司馬光砸缸?這莫非是中原什么新的典故?”她讀書破萬卷,卻從未聽過這個典故,自然不免問起。

  林書香道:“這典故我也未曾聽說過。”

  陽墨香道:“必是他胡謅的。”

  唐小峰道:“丫鬟,你忘了叫主人。”

  陽墨香道:“主人啊,您可不要忘了,現在我們是使團里的侍衛,您卻是亭亭使臣的小妾,您要是逼著我們叫您主人,被人聽去,可會出問題的喲。”

  唐小峰無語,眾丫鬟俱是偷笑。

  廉錦楓道:“小峰哥哥這樣子沒有問題么?若按女兒國的習俗,他可要搽脂抹粉,穿上女兒家的衣服。”

  亭亭笑道:“若是那樣的話,雖然按照女兒國風俗沒有問題,但在天朝,一個大男人穿成那樣,只怕人人都來圍觀,反而更加惹眼。倒不如穿得漂亮一些,卻依舊做男子打扮,就說入鄉隨俗,也就是了。”

  唐小峰嘆氣…若真讓他搽脂抹粉,穿上女裳,不如殺了他算了。

  船停在碼頭,前來相迎的有禮部侍郎孟謨、禮部主客員外郎董端。

  亭亭與紅紅出了船,周圍百姓從未見過如此黑的人,又見這些女子做的全是男子打扮,極是新鮮,一個個湊熱鬧地想要圍觀,被孟謨帶兵趕開。

  孟謨與董端將使團一路護送至紅文館,眾人方要進館,外頭卻有人叫道:“爹爹。”

  亭亭等人好奇看去,見兩名長得一模一樣的少女被士兵攔在外頭,這兩名少女穿著桃紅襦衣,頸上戴著金螭圈,腰間系著蝴蝶結,嬌美可愛,神凝靜水。唐小峰眼睛亦是一亮,這對孿生姐妹他以前可是見過一次,那是他扮大是歡喜佛的時候,這對不知為何,見了他就跑,當然,以大是歡喜佛的惡名,女孩子見他就跑也很正常就是。

  孟謨見女兒國使臣好奇地盯著那兩個女孩看,頭疼地道:“這是下官的兩個女兒。”

  兩個姑娘闖了進來,周圍士兵見是孟府的千金,也不敢真攔。亭亭看著她們,心想:“好可愛的兩個妹子。”

  兩個姑娘看著紅紅和亭亭,想著:“好黑…”

  孟謨看著兩個姑娘,無奈地道:“你們怎么又跑了出來?”

  其中一個道:“蕓芝說這邊有貴人,我們就找了過來,誰知貴人沒找著,找著了爹爹,但若爹爹就是貴人,我們在家里早就找著了,何用跑到這來?可見爹爹不是貴人,爹爹既然不是貴人,我們找的自然不是爹爹,我們既然不是來找爹爹的,爹爹你管我們跑出來做什么?”她聲音又脆,說話又快,竟有如黃鸝一般,嘰嘰喳喳地說了一通后,別人才反應過來她到底在說什么。

  孟謨無奈搖頭,看向亭亭,道:“這是小女蕓芝、紫芝,讓使臣大人笑話了。”

  亭亭還未說話,旁邊卻已有人失聲叫道:“孟紫芝?”

  眾女錯愕看去,說話的人卻是唐小峰。

  孟蕓芝與孟紫芝見這少年盯著她們看,好像她們臉上長花一般,俱都想著:“這人好沒禮貌。”

  顏紫綃和燕紫瓊則盯著唐小峰,心想莫非他看人漂亮,又起了什么壞主意?

  孟謨看向唐小峰,道:“這位是…”

  亭亭道:“這是本使的小妾,讓大人笑話了。”

  孟謨干咳一聲,雙胞胎俱在偷笑,想著男人怎么做小妾?

  唐小峰額上冒著黑線…

  不過,竟然會在這里遇到百花榜上的“意中人”和“個中人”,實在是讓他意想不到。百花中有好幾個精通奇術的女子,這孟蕓芝就是其中之一,在書里面,顏紫綃和燕紫瓊都是劍俠,師蘭言擅通風鑒之術,而孟蕓芝,精通的卻是六壬演卦之術,算命這種東西,看著像是隨便過過橋都能撞死幾個,但大多都是騙子,孟蕓芝精通的卻是真正的六壬。

  至于這孟紫芝,卻幾乎算是他爹唐敖和他姐唐小山之外,書里的另外一個主角。

  如果說《鏡花緣》這本書里,前半部講的是他爹出海所遇之事,那后半部百花齊聚,最出風頭的就是這孟紫芝,甚至將他姐姐這真正的女主都給壓了一頭。

  亭亭道:“既是大人的千金,何不進館一敘?”

  孟謨忖道:“這雖有些不合規矩,但女兒國與其它地方來的使臣不同,這位使臣原本就是女子,與蕓芝、紫芝年紀似乎也相差不多,倒沒有什么不妥之處。”于是允諾。

  眾人一同進入館中,姐妹倆對女兒國極是好奇,孟紫芝嘴快,問了許多與女兒國有關之事,又得知亭亭在女兒國中竟是宰相,大感驚奇。

  孟蕓芝道:“不知女兒國中可有科舉?”

  亭亭道:“女兒國中自然有科舉,只是女兒國中的科舉,男子卻是不能赴試的,倒是黑齒國的科舉,男子女子都可赴試。”

  孟紫芝道:“可惜我大周雖有女人做皇帝,女子卻連科舉也不能參加,更加別說做官了,早知如此,我還不如生在女兒國。”

  孟謨取笑道:“等你能夠‘早知’時,你早已經生下來了,‘早知’又有什么用?你要想生在女兒國,只有在沒出生時先行‘早知’,但你要是還沒出生就已經‘早知’,那你就不用去女兒國做官,你可以直接到天上做仙子了。”

  唐小峰心想,她本來就是仙子,這個就不用你來說了。

  孟紫芝道:“爹爹你做個官兒,整天叫苦叫累,我若是天上仙子,就先把你和娘都扔到女兒國去,我再去投胎,你就可以天天待在家中相妻教女,一門不出二門不邁,再也不用叫苦叫累了。”

  孟謨知道自己怎么也說不過這個丫頭,只好閉嘴。

  使團在紅文館中安置下來,孟謨與董端領著眾人在館中逛了一圈。

  燕紫瓊道:“適才蕓芝和紫芝兩位妹子說要尋找貴人,不知為何要找貴人?”

  孟謨與董端對望一眼,俱是黯然。

  燕紫瓊見他們模樣,像是有什么內情,告了聲罪。

  孟謨長嘆一聲,道:“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外頭早傳得沸沸揚揚,各種流言都有。我府上本有八位女兒,董端兄府上亦有五位千金,去年秋天,也不知出了什么妖魔,董府的五位千金,與我家華芝、芳芝、瓊芝、瑤芝、玉芝五個女兒,一夜之間全都不知去向,幾乎是同日不見的還有禮部尚書卞府的七位千金,與膳部員外郎掌家的四個小姐。我等多番尋找,卻怎么也沒有找著,小女蕓芝略通卦術,以往所算皆無遺漏,這次卻是怎么也算不出她們下落,只算出要有貴人相助,才能找著她們,于是這些日子,她二人便時常溜出家門,去找什么貴人,她們的姐姐蘭芝擔心她們出事,時常看著她們,又哪里看得住?這次她們必是又瞞著蘭芝,偷偷跑了出來。”

  唐小峰心想,這些失蹤的千金小姐,只怕全是轉世花神,而那禮部尚書卞府的七位千金,則是卞璧的七個姐姐。

  另一邊,孟紫芝將她姐姐拉到一旁,道:“你說能夠幫我們找到華芝她們的貴人就在這里,那到底哪個才是我們要找的貴人?”

  孟蕓芝猶豫道:“若按時辰方位,貴人必在這些人中,但到底是哪個,卻是無法算出。”

  孟紫芝看向使臣團,沉吟道:“若說貴人,那個盧紫萱明明與我們差不多大,卻在女兒國中做了宰相,還有那廉錦楓、黎紅薇,在女兒國中也都是大官,貴人怕在她們三人之中。”盧紫萱乃是亭亭的本名,黎紅薇則是紅紅的本名。

  孟蕓芝道:“只怕不是。”

  孟紫芝道:“為何?”

  孟蕓芝道:“卦象中合了一個震字,震為龍、為玄黃、為大涂、為長子…貴人應該是個男的。”

  孟紫芝錯愕地看向那穿得艷麗的少年:“難道使臣大人的小妾才是我們要找的貴人?”那家伙怎么看都不像貴人。

  孟蕓芝低聲道:“有些可能,但在女兒國中,男人女人又是反的,單依卦象,不好判斷。”

  孟紫芝一拍掌:“我知道了,把華芝她們抓走的必是女兒國,你想啊,那盧紫萱最多也就大我們兩歲,就能在女兒國中做宰相,女兒國中必是人才有限,女兒國主想要找人幫她打理朝政,只好四處探訪有才能的姑娘家,再悄悄劫了去。我們要想找到她們,就只有跟這位使臣拉好關系,到女兒國去當個官兒,就能見到她們了。”

  孟蕓芝斜她一眼…你是想當官想瘋了。又道:“你不覺得,這個使節團有些奇怪么?”

  孟紫芝道:“哪里奇怪了?”

  孟蕓芝道:“說不上來…但就是很奇怪。”

  “唔,”孟紫芝看著亭亭等人,“要說奇怪的話,確實是有些奇怪,明明跟她們是第一次見面,卻總覺得很熟。”

  就好像上輩子在哪里見過一般。

  孟蕓芝悄悄一指:“最怪的就是那個小妾了。”

  孟紫芝失笑道:“你去注視別人的小妾做什么?莫非你也要學女兒國,娶個三妻四…嗯,確實是很奇怪。”

  只見那“小妾”趁著別人不注意,把他身邊的那些女侍衛右摟一下,右摸一下,那些女侍衛有的臉兒羞紅,有的隨他摸去。

  使臣大人明明看在眼中,卻不去管,還有那黎紅薇、廉錦楓兩個副使,一個被他摸了,一個被他抱了,不但不惱,還悄悄跟他打鬧起來。與其說那少年是使臣大人的“小妾”,倒不如說這整個女兒國的使節團,都是他的后宮。

  兩個女孩對望一眼…

  到了傍晚,唐小峰在亭亭房間(他現在是亭亭“小妾”,沒有自己房間)盤膝坐下,讓劍氣在體內快速流轉。

  隔壁傳來眾美眉說笑的聲音,不過因為這里是禮部安排的使館,除了他們自己人,還有朝廷安排的低級官員和護衛的兵士在周圍,她們聊得小心翼翼,只談些東海的趣事,不敢說得太多。

  紫幽仙氣在體內越轉越快,在短短一柱香的時間里就運行了三百六十周天,然后又全都放入還源丹中。

  他體內的還源丹原本就與他自身精元混成一處,彼此不分。

  而幫哀萃芳補天后,留下來的那一絲靈郁之氣,亦在還源丹里。

  自從練成三元合一的紫幽仙氣后,他先與徐麗蓉雙修雙益,在幫助徐麗蓉提升她的萬神圭旨乾離火的過程中,紫幽仙氣里的雜質也被清了個干凈,然后又遇到了燕紫瓊。燕紫瓊雖然沒有跟他雙修,但這姑娘實在是太過勤快,與她在一起的日子里,幾乎天天被她抓去練劍。

  唐小峰自己知道自己,他或許有些天分,但卻絕不是一個有毅力的人,如果說白話是“沒事想要找事”的鬼見愁,那他也是從“不找點事做不舒服星球”穿越過來的,叫他一個人整日里打坐練功、上山練劍,三天之后,他必定就會厭煩。

  如果身邊還有書香、廉錦,又或是其他美眉陪著,他就更沒心思練功了。

  被燕紫瓊抓著練劍的那段時間里,對他將紫幽仙氣在實戰中的發揮和運用幫助極大,若非有那段時間的苦練,他根本就殺不了六大護法里為首的寂空。

  話又說回來,跟這些美眉在一起,壓力真的好大。

  與顏紫綃分開的這幾個月里,他從紫華劍氣升級成紫幽仙氣,等級絕不可同日而語,然而與她再次相見,她卻一絲一毫也沒有被他落下。

  還有燕紫瓊,兩人練劍的那段時間,他在快速進步,燕紫瓊也在快速進步,而且多多少少還一直壓著他一點。

天上碧桃和露種,日邊紅杏倚云栽  真不愧是“長通元妙之機”的凌霄花,和劍俠世家第一才女的碧桃花。

  話又說回來,連林書香和廉錦楓也都是進步飛快,這些日子林書香修習歡喜經,單論佛光之精進深厚早已遠勝于他,這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主修的是劍術,佛力只是用來輔助,但也可以看出她天分之高。而廉錦楓這些日子跟他學仙篆,也是一點就通,過目不忘。

  看來仙子就是仙子,一個個都是慧比靈珠。

  唐小峰自己已經算是天分極高了,如顏崖、如燕勇,都是從小開始學御劍之術,在一眾年輕劍俠中也算是皎皎者,但跟唐小峰比起來,兩人就算一起上,唐小峰也可以輕松滅了他們。

  但以他這樣的天分,跟這些天生慧根的花神在一起時,卻實在出眾不到哪去。

  難怪在燕紫瓊十歲左右時,她哥哥就已經不敢跟她斗劍,顏崖更黑,連劍譜都要藏起來。

  紫幽仙氣運行了三百六十周天,放入還源丹,與那一絲靈郁之氣和二為一,又慢慢溢滿全身,再反轉三百六十周天。

  他有一種飄飄飛的感覺。

  靈郁之氣跟一般的劍氣、玄氣果然不同,這種脫出五行,看透三界的奇怪感覺,是那般的舒適與美妙,空空靈靈,似玄似虛。

  連帶著他的紫幽仙氣,也一下子變得空靈起來。

  這種空靈,跟修歡喜禪時那種視聲樂如虛無的空明完全不同。

  而是那種仿佛整個人都化作羽毛,在天地中自由飛翔,不受任何拘束的空。

  可以踏著月光隨風起舞般的靈。

  他驀地睜眼,前方的墻仿佛變成了透明的琉璃,輕易地被他看了過去。

  他心中狂喜,再要看時,這種空靈之感卻又散去,墻又變回了墻。

  莫非最極致的靈郁之氣可以助人脫出五行,而這第一層靈郁之氣,則可以幫人看破五行?

  他又試了幾次,卻再也未能做到。他自然知道自己剛才所看到的并不是幻覺,那要么就是自己體內的靈郁之氣培養得還不夠多,要么就是未能掌握到使用靈郁之氣所需要的心法。不管是哪種原因,都不可過分強求,修煉這種事,速則不達,自己已經走了許多捷徑,若是繼續追求快速增加實力的法門,未必是件好事。

  于是老老實實地,將混入那絲靈郁之氣的紫幽仙氣,在體內不斷流轉,周而復始,循環不休。

  似這般修煉了許久,緊張而又羞澀的腳步聲漸漸走近,他也無法知道自己為什么能從這幾不可聞的腳步聲中,聽出來人的心境,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他睜開眼睛,笑道:“怎么是你?”

  紅紅的臉兒一下子就黑上加黑,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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