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被那女子恐怖的笑聲給刺激的,又或許心虛想到了自己正用著易容術,方杰忽然想起,自己其實還不止來過兩次,記得這易容術的秘籍,當初就是去青樓找慕容姍姍換來的,所以嚴格來說,這次是第三次進入青樓。
但這并不是關鍵問題,因為無論是兩次還是三次,沒什么本質區別,真正讓方杰內心震驚不已的是他聽出了那女子的聲音,再結合腦海中的一些片段,他終于知道那名女子是誰了…不是別人,正是慕容姍姍!
盡管慕容姍姍易容了,但聲音卻并未改變,同樣,方杰也沒有施展擬聲術,所以在他剛開始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慕容姍姍就認出他來了,因為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所以她才會笑方杰沒說實話,確切的說,不是在笑方杰,而是在笑她自己。
正是這個人,殺過她以前心愛過的男人,正是這個人,用一顆十成丹與她換了一本當時不怎么值錢,現在卻價值連城的易容術,而且最后她還用賣身才還清債務,也正是這個男人,臨走時說過的那句話,在她身上得到了印證,這個人,這句話,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
“所有幸福的背后,都有著不愿被承受的東西,只是你能不能看到,或愿不愿意看到,終有一天,你用自己冰冷的眼睛注視那幸福的背后,發現那便是彩虹下的血池地獄…”
重復這句話地時候。慕容姍姍轉過顫抖的身子,滿臉淚痕地看向方杰,似有千言萬語,卻最終剩下了這句話。但只這一句話,便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她不恨方杰,也不恨那個人,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有眼無珠。恨自己不懂得潔身自好,她已經很久都沒笑過了。不僅沒笑過,若不是今天遇到了方杰,連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方杰的出現。讓她壓抑許久地情感終于爆發了。
方杰的心情頓時變得無比沉重,神情緊繃,盯了慕容姍姍半餉后,一股無名怒火迅速竄上心頭,只聽“啪”地一聲,脆響過后,慕容姍姍臉上已經多了一個五指印。而方杰的右手手掌也在顫抖不止。
一旁的李思思早已被這一幕給驚呆了。呆立在了當場,她從未見過慕容姍姍哭過。也從未見過男人打女人,而正在和人談買賣的依靈則回頭淡淡地看了一眼后。又裝作沒看見似地繼續跟商販們談起了買賣。
“這一巴掌,是替你自己打的。”方杰橫眉怒目瞪著慕容姍姍。
“我知道。謝謝!”慕容姍姍一邊默默地流著眼淚。一邊掛著那個巴掌印回了一個難看地微笑。她知道方杰是關心她。是怒其不爭。這一巴掌與其說是替她打地。倒不如說是方杰在收回自己地報酬。因為當初他早就提醒過她了。可她沒有聽進去。既然事情發生了。那就用這一巴掌換回來那句話。總之。這其中地情感。只有他們兩人才能理解。
回過神來地李思思正要方杰算帳。卻冷不丁見到慕容姍姍居然笑了。當即便傻眼了。愣了半秒后。驚喜地攬住對方地胳膊道:“姍姍姐姐。你、你笑了!”
確實。慕容姍姍很久沒笑了。連她自己都忘了最后一次笑是什么時候。至于先前那聲浪笑…比哭還難聽。那能算是笑么?
見慕容姍姍又哭又笑。方杰總能算放下了心來。因為這表明此女精神上已經正常了。神情稍稍舒緩了下來之后。方杰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恨不恨我?”
憤怒過后。一股愧疚之意襲上方杰心頭。他當初為了獲得應得地利益。最后還是任由慕容姍姍賣身還錢。說起來。如果當初能夠松松口。或許慕容姍姍就不會被逼得去賣身。從這點上看。方杰覺得自己也算是幫兇了。
慕容姍姍還沒搭話。李思思便怒不可恕地指著方杰道:“你、你就是姍姍姐姐地那個負心人啊!我、我殺了你!”說罷。舉手拿出一張古琴。便要施展音波功。
不過,雖然李思思表現得十分憤怒,但此女天生就不是生氣的料,生起氣來的樣子十分可笑,而且說話的聲音本來也是嬌柔無比,讓人聽著不像是在吵架,而像是在撒嬌。
“思思,他是好人。”沒等李思思撥動琴弦,慕容姍姍便單手按住了對方。
李思思不由得一怔,接著將怒氣發在了慕容姍姍身上:“他是好人?姍姍姐,怎么還向著他!”
顯然,李思思對這件事不太了解,根本沒聽出慕容姍姍話里地意思,方杰翻了個白眼,正要解釋,慕容姍姍便已經搶先說道:“我不恨你,當初就算沒有你,這條路我也會走下去,你只是做了你地本份,談不上落井下石,你不需要對我負什么責任,也不需要愧疚。更何況,你當時也多次提醒過我,作為一個陌生人,能做到這些,我還有什么好怨恨的?”
聽了這番話,方杰臉色好看了一些,他其實很想問問慕容姍姍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可這種為了滿足自己地好奇心而揭人傷疤的事情,他自問還做不到,所以最終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沒再說什么。
而夾在中間地李思思一會看看方杰,一會看看慕容姍姍,半天沒弄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好又小聲問道:“姍姍姐姐,他不是那個人?”
“不是。”慕容姍姍搖了搖頭,深吸了口氣后,強顏歡笑道:“我說方杰公子,你這人皮面具還要戴到什么時候啊?人長得寒蟬一點,不是你的錯,可是戴著小白臉人皮面具出來騙女孩子…呵呵呵,那就太惡心了一點吧?”
“其實我這人還是挺帥的。”方杰自戀地嘀咕了一句,毫不猶豫地取下面具,恢復本尊之后,發現對面兩女猛瞧了一陣卻半天沒什么反應,不由得有些不滿地道:“我說你們怎么搞的,夸我兩句會死人啊?”
“其實,還可以啦。”慕容姍姍捂著嘴笑了幾聲,已經恢復正常的她,笑起來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柔媚,看得方杰是心中忍不住一陣顫抖。
而李思思則一本正經地繞著方杰轉了一圈,品頭論足般地點了點頭后,哼笑道:“馬馬虎虎啦,若是武功高一點的話,說不定會有女孩子會喜歡…咦,方杰?好像很熟悉的名字啊?”
慕容姍姍噗哧一笑,道:“你個傻丫頭,你不是最喜歡看戰斗視頻的嗎?他…”
沒等慕容姍姍說完,李思思不由得跳了起來,想一把拽住方杰的胳膊,不過方杰反應也夠快,微微一側身,便躲了過去,李思思也不為意,仍然是驚喜連連地道:“哦!我記得了記得了!你就是那個得勝山上的方杰!也是那個銅人巷里的方杰!”
“抱歉,全天下就一個方杰,那兩個都是我。”方杰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女子鬼靈精怪的,絕對沒有外表那么單純,就在剛才,此女還用一首《受恩深》把全場的人都給了,對于這種女人,就算再可愛,方杰也享受不起,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雖然方杰老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李思思似乎根本不在意,不停地向他問東問西,搞得跟一追星族似的,方杰也從來沒見過這么難纏的女子,硬著頭皮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著,至于慕容姍姍,只是在一旁笑看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心中偶爾泛起一陣傷痛卻又很快地被埋藏到了心底最深處。
過了大半個時辰過后,依靈總算跟人談完了買賣,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方杰身上。
先前方杰恢復本尊的時候,她曾經瞟過一眼,本來在她看來,這種事情在青樓里已經見慣不慣了,女人們帶著人皮面具招攬顧客,男人們帶著人皮面具找樂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卻又不捅破這層窗戶紙,和現實社會一樣,每個人都帶著一副偽善的面具,沒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這一眼瞟過之后,依靈的心就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也正是如此,后面的買賣才會談得那么慢,因為她在考慮如何面對這個人,這個她一直在尋找又害怕見到的人。
“你就是方杰?”依靈壓抑著心中的那股悸動,定定地看著對面這個男人,臉上盡量保持著一貫的淡漠,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脖子根已經開始泛紅了。
“呵呵,實在抱歉,先前不敢以真面目現身,其實是因為…”
方杰本想解釋自己太惹眼了,不得不戴上人皮面具,可話沒說完,依靈便打斷道:“即使用人皮面具,也沒必要弄個小白臉模樣吧?”
聽了這話,方杰窘迫無比,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一旁的慕容姍姍打趣道:“他這種好男人,以為進青樓的都是那種小白臉,所以才特意搞成這副模樣,呵呵,殊不知…真正進青樓的男人,大部分沒一個長得帥的,惡心的很,那些小白臉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癡情種子,那個段寒云便是!”
慕容姍姍這話顯然是在幫方杰說話,方杰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后,將目光移向依靈,正想轉移話題談買賣的事,可忽然心念一動,轉而認真仔細地打量了對方一番后,忽然笑道:“姑娘是否也應該以真面目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