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亂戰

　　此時，到處亂滾的方杰，心中郁悶至極點。

　　雖然他對自己的臂力十分有信心，但剛才扔出柴刀后，還沒來得及換鋤頭，所以眼下手中什么兵器都沒有，而攻擊他的那名和尚明顯也是臂力驚人，否則怎么可能舞得動上百斤的鑌鐵禪杖？

　　方杰心里十分清楚，如果現在用空手招架，恐怕不光是雙手報廢那么簡單。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有人比他更郁悶。

　　那個少林和尚本名禪機，由于已升至少林「空」字輩，所以法號「空禪」。看名字就知道，此人目標很明確，就是奔著少林寺的武功去的，所使用的武功正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中的「無常杖法」，這種杖法雖然速度不算太快，但勝在兇狠霸道。

　　空禪能升到「空」字輩，在少林玩家里面也算是了不得的高手了，江湖排名也在萬名以內，無常杖法更是練到了220級，可即便是這樣，仍然無法擊中方杰，這怎能不讓他郁悶？

　　而且，最讓他郁悶的是，方杰不停在地上打滾，死活就是不站起來，逼得他只能不停地重復使用無常杖法中的起手式「庸人自擾」，因為杖法中只有這一招是攻擊敵人下盤的。

　　當然，如果空禪知道對方不是不想站起來，而是沒有特殊輕功的方杰根本沒辦法站起來的話，恐怕就不會那么郁悶了。

　　連敲了二十幾杖后，空禪終于放棄了追擊，不是因為他想放棄，而是方杰連滾帶爬地沖進了一群正在打斗的玩家里面，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來，開始應對眼前那些玩家。

　　方杰連忙抓住這個機會站了起來，并且從乾坤戒里快速取出了一根鋤頭，正要找那名偷襲他的和尚報仇，眼前卻晃出一個人來，還沒看清對方的相貌，就見那人二話不說一刀朝他當頭劈下。

　　方杰連忙舉起鋤頭一檔，只聽“鏗”地一聲，巨大的反震力又將他打得一屁股坐地，然而對方更慘，被震得連退五步，最后“噗嗤”一聲，右邊胸口突然冒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劍尖出來。

　　那人慘叫一聲，條件反射般地扭過脖子，想回頭看看到底是誰在后面捅了他一劍，可腦袋剛轉到一半，結果又是“噗嗤”一聲，劍尖快速從他的胸口退了回去，然后再次從他的左胸穿出。

　　那人似乎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停下了扭頭的動作，不甘心地低頭看了看那染著自己鮮血的劍尖，就在這時，劍尖再次不見，半秒鐘不到又從他的喉嚨穿出，只見一柱夾雜著紅白色泡沫、紅黑色黏稠液體的血柱順著劍尖噴射而出，那人頓時雙目圓睜，腦袋一仰，然后又迅速地搭落了下去，再也沒有了生息。

　　坐在地上，被各種異物鮮血噴得一臉的方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呆在了當場。

　　先前在殺人的時候，方杰的心情一直處在亢奮狀態中，而且大部分都是從別人背后來一鋤頭，所以即使看到一些血腥的場面也一直沒太往心里去。

　　而如今被鮮血這么一噴，他這才發現，游戲竟然做得如此逼真，感覺臉上的鮮血不僅是熱乎乎的，而且那些異物似乎還在蠕動，實在是惡心至極。

　　然而這還不是方杰發呆的真正原因，剛才那人被連捅三劍的時候，表情實在太豐富了，特別是臨死之前的那種不甘心、憤怒、絕望的眼神，恐怕無論是現實中還是游戲中，方杰這輩子都忘不掉。

　　就在方杰發呆的同時，那人脖子上的長劍已經再次不見了蹤影，由于沒了支撐，那人如同一堆軟泥滑了下去，而讓人驚訝的是，尸體身后的兇手卻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臉上微微帶著笑意，似乎殺人這種事情給她帶來了一絲快感。

　　看到坐在地上發呆的方杰后，小姑娘只微微愣了愣神，便飛身上前，一劍刺了過去，可就在長劍即將刺入對方眼睛的時候，卻見方杰忽然腦袋一偏躲了過去，小姑娘不由得訝異，正要提防對方反擊，卻發現對方居然嘴巴一張，趴在地上干嘔了起來。

　　小姑娘這才恍然大悟，搞了半天，這人剛才根本不是故意躲過自己的攻擊，而是受不了血腥的場面。

　　了然之下，小姑娘不由得莞爾。心想這人真好笑，游戲都開放一年了，居然還接受不了這種場面，現在江湖上早已是腥風血雨，天天都有很多人在殺人，也有很多人被殺，眼前這么點小事就把他嚇得屁滾尿流，真不像個男人。

　　越是這般想著，小姑娘越是覺得眼前這人實在沒出息，而且看方杰又是一身布衣，手里還拿著個破鋤頭，本想一劍解決掉對方了事，但轉念一想，覺得殺這種菜鳥實在沒意思，不僅臟了自己的手，讓其他人看笑話，而且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想到這里，小姑娘厭惡地瞟了方杰一眼后，轉身殺向了周圍其他人，可沒走兩步，就感到腦袋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接著，一股熱流順著額頭流下。

　　小姑娘下意識地伸手抹了一把，等看清那是紅得不能再紅的鮮血后，眼前頓時一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臨死之前的那一抹意識告訴她，殺她的人，恰恰就是身后那個被她瞧不起的“菜鳥”。

　　其實，就在小姑娘一劍刺來的一剎那，方杰就已經驚醒了過來，只是胸中那股惡心感實在無法排出，只好半躲避，半生理反應地側頭干嘔了幾下。

　　雖然對方沒有再繼續攻擊他，但方杰卻無意中看到了對方那種厭惡、不屑、鄙夷的眼神。

　　方杰當然知道這種眼神里包含著什么意思，如果是男人這么看他，他還能勉強接受，可女人這么看他，他的自尊心就有些受不了了。

　　所以，方杰不由得殺機頓生，哪還管什么憐香惜玉，趁著對方轉身之際，跳將起來一鋤頭就砸了下去，心中還不停地為自己開解：“長得漂亮點又怎么樣？老子不是張無忌，你也不是周芷若，瞧不起老子的女人，通通殺掉！”

　　就這么一小會時間，附近的玩家已經倒下去了不少，周圍本來較為密集的人群稀松了許多。

　　方杰掃視了一圈，終于找到了剛才那名偷襲他的少林弟子，雖然他一開始并未看清對方的名字，但那根鑌鐵禪杖就是最好的標記。

　　與此同時，空禪也一直在留意著方杰，因為他知道，只要方杰不死，恐怕遲早要找上門來報仇。

　　不過，見方杰站在不遠處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空禪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想就算是我剛才偷襲了你，你也沒必要這么苦大仇深地一直盯著著我看吧？

　　空禪不知道的是，方杰從進游戲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在其他玩家手頭上吃過虧，更別提被人偷襲打得到處亂滾了。所以，方杰這么記仇，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空禪根本想不到罷了。

　　周圍的一些玩家看到兩人似乎對上了，也有意無意地遠離了這是非之地。畢竟，方杰的厲害，許多玩家都已經見識到了，就憑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鋤法”，當真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而空禪的無常杖法，更是威猛十足，被鑌鐵禪杖削掉腦袋的玩家數不勝數。

　　既然是兩位“高手”對決，其他人自然不愿參與其中，因為傻子都知道，無論偷襲了哪一位，另外一位肯定不會放過自己，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兩人斗個兩敗俱傷，再去撿便宜。

　　既然此戰難免，空禪倒也不再追殺其他玩家，而是將禪杖狠狠地一頓地，大聲道：“貧僧少林「空」字輩弟子，法號空禪！所使禪杖乃少林龍樹院首座之物，千年鑌鐵打造！重三百七十一斤八兩四錢，攻擊力200！”

　　一般來說，比較正式的江湖比斗，特別是單挑的時候，雙方都會報出自己的姓名和兵器信息，以表示對對方的尊重。

　　盡管這里是游戲，但經過一年的武俠熏陶，許多玩家漸漸將感情融入了其中，不光模仿起江湖里的那一套，連說話都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并且還樂在其中。空禪便是其中的典型。

　　雖然毫無江湖經驗的方杰不太懂這些個規矩，但也大致明白了其中的意義，不禁神色一凜，模仿空禪的樣子，將鋤頭“鏗”地一聲頓地，沉聲道：“在下方杰，乃郭府一名小家丁！所使兵器，乃是、乃是…郭府鐵鋤，堅硬無比，天下無雙！重、重一兩，攻擊力1、1點！”越說到后面，方杰越沒底氣，最后幾近不聞。

　　不過，這話還是被空禪聽到了，先是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可笑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不由得一變，一臉怒容地道：“豈有此理！閣下是瞧不起貧僧么？居然拿這種話來擠兌我！看招！”

　　話音未落，空禪將鑌鐵禪杖頂住自己的胸膛，一端指向方杰，一招「心驚肉跳」，大聲叫喊著朝方杰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