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聯解體帶來的一個重大影響,就是前蘇聯各個加盟共和國的百姓都人心思動,俄羅斯的人民也不例外。在蘇聯解體之前,人們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本能地想到從國家那里獲得幫助,大到天災人禍,小到市場上買不到黃油,所有的事情都應當由國家去解決,個人要做的,僅僅是抱怨而已。
蘇聯解體之后,國家似乎在一夜之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的確,政府還是存在的,但政府官員已經不干事了,他們寧可把時間用在琢磨如何瓜分國有財產上。過去國家是無所不管、無所不包的,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被推到市場身上,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去市場上買吧。如果你沒有錢,那么很抱歉,政府也沒有錢,無法為你提供幫助。
在這種情況下,有能耐的人就開始謀求離開這個國家了,光是鯊魚設計院,就已經走了幾十個人。他們有些是被西方國家的政府部門挖走,同時帶走了前蘇聯的機密資料;有些則是被西方企業所聘用,成為企業中的技術人員。所有這些離開的人,無不能夠在國外拿到幾十倍于國內的薪水,最為關鍵的是,他們拿到的是堅挺的外匯,而不是正在急劇貶值的盧布。
沒有幾個人會把出國去工作當成一件恥辱的事情。在過去,大家至少在口頭上還要說一說為蘇聯而工作之類的話,有許多人在心里也是這樣想的。現如今,蘇聯已經沒有了,俄羅斯的新領導人信奉的是“普世”的教條,自然也不會去進行什么愛國主義宣傳。既然國家已經不再需要大家去奉獻了,那么大家就各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吧。
柳莎也是一個持有這種觀點的人,她是一名家庭主婦,年輕時候的激情早已被柴米油鹽所淹沒了。她非常羨慕那些丈夫出國去工作的女伴們,因為這些人可以定期地收到從國外匯來的美元,以及大量舶來的精美商品。在今天的俄羅斯,許多人心中唯一的信仰就是美元,什么國家、民族、蘇維埃,都是浮云。
柳莎也曾側面地暗示過圖奇諾夫,讓他去接觸一下境外的機構,以他的學識,在國外混個好差使應當是不成問題的。但圖奇諾夫有著一種近乎迂腐的清高,他搞了30多年的航母,一直都是以美國等西方國家為假想敵的。現在,讓他去向昔日的敵人低頭,為昔日的敵人服務,他實在是羞于啟齒。
如今,一個機會出現了。中國人,而且是曾經的好友劉向海,向圖奇諾夫伸出了橄欖枝,他該不該去接受呢?
“老師,您認為我可以去中國嗎?”。圖奇諾夫向薩維耶夫問道。
薩維耶夫點了點頭,說道:“圖奇諾夫,在他們去酒吧找你之前,這位林曾經跟我說了一些話。在他們去酒吧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思考他說的話。我認為,他的話是有道理的,的確,一個強大的中國,對于俄羅斯是有幫助的。
至少在未來的20年內,中國和俄羅斯應當是一種互相幫助的關系,任何一方如果離開了對方的支持,就有可能會被美國吃掉。不管中國和俄羅斯曾經有過什么樣的不愉快,如今都必須拋棄了。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對手,那就是美國。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這是一條永恒的原則。”
“這么說,您支持我去中國工作?”圖奇諾夫道。
薩維耶夫道:“去吧,到中國去,總好過于去美國吧?不少字不管怎么說,中國還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我們還在為社會主義服務。”
社會主義這個概念,對于幾代人有著不同的意義。薩維耶夫是老一代,對社會主義的感情是最深的,只要有可能,他還是希望自己或者自己的學生能夠把社會主義的旗幟繼續地扛下去。圖奇諾夫是中年一代,從小受的是社會主義的教育,成年之后接觸了不少西方學說,對于社會主義一詞說不上有什么強烈的信仰,但內心還是有一些本能的親近。至于到了俄羅斯的年輕一代,那就基本上已經全盤西化,言必稱美國了,在他們面前談什么社會主義,恐怕只能招來他們的恥笑。…,聽到薩維耶夫的話,圖奇諾夫陷入了深思。對于他來說,做出一個這樣的抉擇是很不容易的,他必須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門又被敲響了,柳莎過去打開門一看,只見四五位中國小伙子正站在門口,每人肩上都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口袋,累得汗流浹背。
“安德烈,這是你的部下嗎?”。柳莎回過頭對劉向海問道。
不等劉向海回答,林振華先站了起來,笑著說道:“是我叫他們來的。小柯,讓同志們把東西搬進來吧。”
柯云根答應一聲,指揮著手下的戰士把大口袋都拿進屋來了,堆在客廳的中央,像一座小山一般。放下東西后,保衛戰士們悄然地退了出去,不敢打擾屋里這一群人的交談。
“來吧,圖奇諾夫夫人,麻煩幫幫忙,把這些吃的拿出來,咱們邊吃邊聊吧。”林振華招呼道。
柳莎走上前,幫著林振華打開了一個口袋。口袋一打開,她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在那個碩大的口袋里,裝滿了火腿、黃油、奶酪、糖、酒等物品,數量之多,檔次之高,是柳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的。即便是在蘇聯沒有解體之前,她家里雖然經濟上算是比較富裕的,要一下子買這么多好東西也是不太容易的。
“這些東西咱們拿出來作為晚餐。這一袋子留給薩維耶夫老師,這兩袋子是您的,圖奇諾夫夫人,一會兒我會幫您送到家里去。”林振華指著那些袋子安排開了。
“這可不行,這一大袋子的食物,在市場上買,恐怕要幾十萬盧布吧?不少字我們怎么能收你們這么貴重的東西。”柳莎言不由衷地拒絕道。其實,她的心里早已樂得開了花,手里攥著林振華剛剛分配給她的那兩個口袋,死活也不肯松開了。
劉向海說道:“柳莎,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我聽說,你們家里最近也比較緊張,孩子們恐怕也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地吃一頓了吧?不少字對了,一會讓人送一些吃的到謝爾蓋家里去吧,他家的情況是不是也不太好?”
“唉,現在哪有幾戶人家生活過得好的,這都是因為這該死的物價。安德烈,你也知道的,孩子們的飯量都很大,而且他們正在談戀愛,有時候還要帶姑娘到家里來,沒有點好吃的,也實在是不像個樣子。你們知道現在的姑娘有多勢利…”柳莎絮絮叨叨地說道,同時用眼睛瞟著圖奇諾夫,等著他開口。
圖奇諾夫看著柳莎的樣子,臉上微微有些難堪。作為一個男人,無法讓妻子、兒女豐衣足食,實在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他雖然有自己的信仰,但同時也仍然是一個凡夫俗子,無法拒絕人間的煙火。
正如柳莎說的那樣,家里的幾個孩子都已經長大了,到了談婚談嫁的年齡,現在的年輕人結婚是要講究排場的,以他目前的收入,如何能夠支撐得起足夠的排場呢?劉向海向他許諾了一年5至10萬美元的薪水,他知道自己值這個價錢,劉向海應當不會食言的。如果能夠掙到這樣高的薪水,孩子們也能像街上的富二代們那樣風光了吧?不少字 可是,這樣的話,讓他如何向劉向海開口呢?
“圖奇諾夫,你去吧,去中國吧。不管怎么說,至少能給家里弄點錢來,改善一下生活。”薩維耶夫看出了圖奇諾夫的心思,便直接幫他挑開了。
劉向海道:“圖奇諾夫,你如果到答應去中國,經濟方面是完全可以不用擔心的。此外,柳莎也可以跟你一起去,我們會給你們安排一套別墅,還會為你們配備勤務人員和保衛人員,照顧你們的生活。”
“還有,劉院長他們準備建設的外國專家公寓,是靠著海邊的哦。”林振華笑著說道,“那個地方叫做威海,是在中國的山東省,那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出門就是一片寬闊的海灘,整個夏天,你們二位都可以躺在沙灘上曬日光浴的。”…,“伊萬…”柳莎輕聲地叫著圖奇諾夫的名字,她已經無法抗拒林振華向她描述的美好場景了。
俄羅斯人對于大海的向往可以說是無可比擬的,每年夏天,都有無數的俄羅斯人涌向黑海岸邊,去享受那里的海水和日光。中國的海灘面對的是太平洋,那種遼闊的感覺又豈是黑海能比的。進入21世紀之后,由于俄羅斯經濟回暖,到中國來泡海灘的俄羅斯人就越來越多了,這些人中,有錢的就去三亞,窮一點的則呆在南戴河、北戴河等地,一住就是個把月,頗有些樂不思蜀的味道。
在這一趟出發之前,林振華就專門和劉向海談過建立外國專家公寓的事情,并且特地建議把公寓建在威海。威海本身就有海軍的基地,土地和海邊浴場都是現成的。這個地方風景又好,氣候也非常舒適,對于常年生活在寒帶地區的俄羅斯人來說,絕對是一個魅力值爆表的好地方。
圖奇諾夫無奈地笑了一下,對劉向海說道:“安德烈,你們的安排,真是天衣無縫啊,讓我根本無法拒絕。你也看到了,柳莎的一顆心,已經飛到中國去了。”
“圖奇諾夫,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你如果現在還不能下決心的話,我可以以私人的名義,邀請你和柳莎,對了,還有薩維耶夫老師和夫人,一起到中國去小住一段時間,好好休養一下。有什么具體的想法,我們可以到了那邊之后再來交流。到那時候,如果你有興趣參與我們的工作,那我們非常歡迎。如果你覺得沒有興趣,我們也不會勉強你的。”劉向海真誠地說道。
“不,我已經決定了,跟你去中國。”圖奇諾夫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