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領導在場的時候,林振華和陳天自然無法深談,他們握了握手,互相報了一下家門,便分別坐在一邊,聽領導們侃大山。
李慶征、謝春艷和華克勤三個人都是廳級干部,身份對等,說話自然可以比較隨便。陳天和林振華一個有家庭背景,另一個屬于改革紅人,在各自認識的領導面前,也是沒大沒小的。不過,此時還有其他單位的領導在場,這兩個小字輩也就不便于太放肆了,只能在一旁裝出老實的樣子,陪著領導們笑一笑。
幸好領導們都非常忙,坐了一會就先后告辭了。謝春艷和華克勤都要去拜訪一下江蘇省的對口單位他們婉謝了安雁要他們出席接風晚宴的邀請…”丁囑安雁遇到事情的時候隨時與他們聯系,然后便離開了建康商城。
等到屋里只剩下三今年輕人的時候,陳天便活躍起來了,他大大喇喇地坐到安雁的老板椅上,笑著對林振華說道:“林經理,你的大名,其實我早就聽說過的,只是沒想到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林振華不摸陳天的底,只是陪著他笑道:“陳經理客氣了,我這么一個小人物,陳經理怎么可能聽說過呢?”
他這樣稱呼陳天的原因,在于陳天州州告訴他,自己的身份是北京頤東商貿公司的經理。
陳天聽到林振華喊他陳經理,連連擺手道:“別別,你可豐萬別叫我陳經理,你就叫我名字吧,或者叫我太子也行,我的朋友們都這樣叫。”
“太子?”林振華沒來由地寒了一下。他此前已經聽安雁說過,這個陳天的關系網很大,有個舅舅好像是省里或是南京軍區的大干部,這樣說來,陳天自然就是傳說中的紅二代了。林振華沒想到的是,陳天居然會直接讓人喊他做太子,這是不是太囂張一點了?
其實,這是林振華的一個誤會,在那今年代里,太子這個詞并沒有那么敏感,相反,還帶著一點調侃的意思。陳天從小在居住的大院里無拘無束,因此得了這樣一個半褒半貶的外號。他本來就是一個比較隨意的人,覺得這個外號與自己的性格挺般犯,于是就走到哪都跟人說起這個外號來。
“要不,我還是叫你陳哥吧。”林振華遲疑了一下,這樣說道。
“也行。”陳天倒是不太意”,我托個大,就叫你振華吧,可以嗎?”
林振華點點頭道:“當然可以。”
陳天道:“我聽雁子說,這個商城有你一半的股份,是不是真的?”
林振華道:”沒錯,正是如此。”
陳天道:“振華,你是國家干部吧,這樣參股辦企業,就不怕有什么忌諱?”
林振華眉毛微微皺了一下,答道:”陳哥,其實我不算什么國家干部,我們漢華重工是股份制企業,我只是公司聘的職業經理人而已。我不受機關干部不得經商辦企業的政策約束的。”
陳天哈哈笑了起來:“振華,你別緊張,我可不是紀檢的,我不管這些事。再說,現在部里那幫人,做生意可比你膽子大多了,人家隨便弄幾張批件就是好幾百萬地掙,你這只能算小打小鬧了。其實吧,我只是對你有一點好奇,你在建康家電里參股,到底是你看中了它的發展前途,還是純粹想幫雁子一把?”
林振華有點接受不了陳天那種紅二代的張狂,他反問道:“陳哥,我聽雁子說,你這些天也幫了她不少,那么,你是圖個什么呢?”
陳天看看安雁,說道:“很簡單,我很欣賞雁子,我把她當成我妹妹了。”
“我也很簡單,雁子是我兄弟的女人,我不能看著她的事情不管。”林振華話中有話地說道。
“U,。!”陳天何等聰明,一下子就聽出了林振華話里的暗示他連連擺手道…”,振華,你不用提醒我,我對雁子,絕對是拿她當自己妹妹看的,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安雁坐在一旁,臉漲得通紅,想插話,又不知該怎么說。陳天前些天跑到她家里去找她,還專門給小黑買了一大堆東西,抱著小黑讓他叫自己做舅舅,這就讓安雁沒法往外轟他了。安雁說起商城開業的事情,說擔心唐超搞什么名堂,陳天一拍胸脯,揚言幫她找幾個高官來鎮場子,這樣的好意,自然也是安雁無法拒絕的。
對于陳天的動機,安雁當然不是沒有懷疑過。
作為這今年齡的單身女子,她對于異性的熱情是非常警慍的。她也像林振華這樣,故意地在陳天面前提起峰子,結果陳天非常爽快地表示,自己沒有任何不軌的動機,他幫助安雁的理由只有一點,就是看她順眼。
“那我就替我兄弟謝謝陳哥了。”林振華接著陳天的話頭說道。
林振華覺得自己的確無法理解這些紅二代的想法。看陳天那副架式,似乎很有些真誠的樣子,也許他真的是想找找那種給人當救星的感覺,這樣的話,安雁就算是撞上好運了。但同時,陳天的舉動也還有另外的可能性,那就是欲擒故縱,用這種方法來騙取安雁的好感,然后再一步步深入。
在沒有證據之前,林振華也不好多說什么。更何況,如果安雁自己真有攀龍附鳳之心,林振華又有什么權力去干預呢?現在他能夠做的,只能是見招拆招,在必要的時候提醒提醒安雁,也就罷了。
對于林振華的感謝,陳天只是點了點頭,說道:“說謝就太見外了,其實這些事情對于我來說,也就是舉手之勞的事。你看剛才那位李市長沒有,他過去是我舅舅的秘書,我請他出來給雁子棒個場,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林振華淡淡地笑道:“對于陳哥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對于我們這些沒背景的平頭百姓,可就是大事了。罷了,咱不說雁子的事了,陳哥,你的公司具體是做什么業務的?”
話說到這個程度,林振華不想再討論有關安雁的問題了,便把話頭引到了陳天自己身上。
陳天答道:”我那個公司就是一個皮包,什么都做,也什么都不做。”
“皮包公司?”林振華無奈地搖搖頭。他對這位太子爺真是無語了,估計陳天也就是那種靠著父輩的權力倒賣緊俏物資的寄生蟲吧,時下這樣干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決定,自己還是少和這樣的人來往為妙。
“可不就是皮包公司嗎?”陳天并不介意承認這一點,他笑著對林振華問道:”對了,振華,你還沒問我,為什友會聽說過你的名字呢。”
林振華道:“我也想不明白這一點。要說起來,在江南省,我多少算個名人,幫省里辦了幾件事。但我干的這點事,擱到北京,就只能算是個渣了。像陳哥這樣有能量的人,怎友會關注我這種小人物呢9”
陳天道:”說出來你不信,其實我聽說你的名字,并不是因為你做的那些出名的事情,而恰恰是因為你做過的一件不出各的事情。”
“什么事情?”
“護衛艦!”
“護衛艦?”林振華心里一驚。自己到泰國去賣護衛艦的事情,主要是與海軍里的一些人有關,外界并不了解。像外貿部的高祖興這些高級干部,也僅僅是聽到一些消息而已,不知道細節如何。陳天能夠說出護衛艦這三個字,說明他了解的事情還不少,莫非他的家里還有軍方的人?
“陳哥消息夠靈通的。”林振華打著馬虎眼說道,“其實,我只走到國外去賣化工設備的時候,順便聽到了一些消息,具體經手,可是與我無關的。”
陳天臉上露出一種心照不宣的表情,不過也沒去揭穿林振華的托辭。他問道:”聽雁子說,你州從德國回來,怎么,有什么收獲沒有?”
林振華道:”收獲倒是不小,賣了幾十套小化肥設備,我們公司明年一年的業務都有著落了。還有,就是訂購了一些設備。對了,我還拉了一個華僑到潯陽去投資建廠,做的業務,保證你們誰也猜不著。,“什么業務?”安雁好奇地問道,她覺得林振華和陳天之間似乎有一層很厚的隔膜,她試圖從中化解掉一些相互的戒意。
“廢舊金屬回收。”林振華呵呵笑道”,從今往后,我就是一個破爛王了。”
“林哥,你沒騙我們吧?”安雁有些狐疑地問道。
林振華正待回答,卻見陳天拍掌稱贊道:“廢舊金屬?這可是好東西啊,振華,你真有眼光。”
“此話乍講?”林振華問道。
“從德國到中國的海運費用不便宜,如果你單純是為了買廢鋼鐵來融煉肯定是劃…”不來的。這就說明,你回收這些廢舊金屬,是看中了這些金屬制品的價值,這一手相當于收購二手設備,只不過價錢比二手設備要便宜得多,對不對?,丶陳天分析道。
“高!”林振華也忍不住翹起拇指贊嘆了,看來,眼前這個二世祖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從他的一句話中就能夠分析出他真實的目的,這份眼界實在是難得。
“怎么樣,你們進口的主要是什么樣的設備?”陳天問道。
林振華自認為陳天對于這樣的生意是不感興趣的,便坦率地說道:”我們主要是看中了其中的一些廢舊機床設備,這些機床設備即使不能修復,上面的配件對于我們來說也是非常寶貴的。此外,有些報廢的儀器也非常有價值,里面的有些芯片在中國也是千金難求的。”
陳天看著林振華,詭秘地笑道:“振華,我想跟你合伙做這筆生意,你看如何?”。)神水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