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華一行依然取道香港回國。回國后,他首先隨著常清波以及海軍方面的另外幾個人去了燕京,向張智方匯報了此行的成果。
這一趟,對于海軍方面來說,可以說是滿載而歸。泰國方面訂購了兩條護衛艦,單艦的最終成交價格是5500萬美元,這個價格已經遠遠超出了張智方原來的預期。更何況,這兩條艦還是按林振華所定義的經濟適用型的標準建造的,未來如果要升級換代,還要支付另外的費用。
當然,在這個交易過程中,包括吉拉蓬在內的一干人等,都是要雁過拔毛的,這些費用就統一由林振華負責處理了。其中的細節,除了張智方以及一些上層的高級領導之外,對其他人是保密的。
林振華最終只帶著海軍方面發的一張立功證書回了潯陽。在這筆交易中,除去各種營銷費用之外,欣欣公司能夠得到近600萬美元的利潤,但現在這些錢還拿不到。泰[]方的人士還要前來考察,然后才能最終簽約,簽約之后也只是支付一部分款項,全部款項的付清怎么也要兩年以后了。
“小伙子,干得不錯。”臨離開燕京之前,張智方拍著林振華的肩膀這樣夸獎他道。
林振華謙虛道:“哪里哪里,張部長,其實我只是牽了一下線而已,后面的事情我基本上就沒有參與了,要說起來,還真是沒什么功勞啊。”
張智方道:“這次對方的底價,是你了解到的,這個功勞還不夠大?光這一個底價,給咱們多掙到了幾千萬呢。還有,如果不是你牽線,這筆交易還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時候呢,說不定就被美國佬或者德國佬搶走了。”
“這倒也是。”林振華呵呵地笑道,“對了,張部長,我替海軍賣軍艦,也給私人掙了點錢,這些錢算是合法收入吧?萬一紀律部門來查我,張部長可得替我說幾句公道話。”
張智方道:“誰敢找你的麻煩,就讓他來找我好了。”
“呵呵,有您這句話,我就踏實了。”林振華欣然說道。
常清波是與林振華一同離開燕京的,只不過林振華是回潯陽,常清波則是回上海。兩個人一同去火車站的時候,常清波不好意思地偷偷對林振華說道:“小林,這次去泰國,你前后給了我1200美元,我已經請示過張部長了。他說就當成裝備部給我發的獎金好了,不過,他也說了,下不為例的。”
“下次再說吧。”林振華笑道,“對了,你不是說要買進口冰箱的嗎,怎么沒買啊?”
常清波道:“我不用在國外買的。上海有出國人員服務中心,我只要拿出國指標和節余的美元去那里買就可以了,一個人可以買一個大件和一個小件,價錢都是不含稅的。”
林振華從兜里掏出一張小紙片,遞到常清波的手上,說道:“你這樣一說,我倒真想起來了。這是我的出國指標,我也不打算買什么進口貨,索姓送給你吧。”
常清波問道:“小林,你家里不需要買大件嗎?”
林振華道:“我現在就一個人,需要買什么大件?再說,未來幾年內,我估計怎么也得再出幾趟國了,想買什么有的是機會。”
常清波大喜,他接過林振華遞給他的證明,小心翼翼地揣起來,說道:“其實,保星把他的指標也給了我,他是當兵的,也用不上。我也買不了那么多大件,我是打算勻給其他同事用的。”
燕京與潯陽之間沒有直達的火車,林振華只能先回南都,再從南都換車回潯陽。到了南都,林振華先去輕化廳見謝春艷,這次簽回來四套大化肥訂單,林振華有了一些想法,需要去與謝春艷溝通一下。
“喲,我們的大功臣回來了?”謝春艷一見林振華便這樣說道。
林振華乖巧地答道:“這主要是在謝廳長的英明指導之下才取得的成績,功勞是領導的,錯誤都是我們這些下屬的。”
謝春艷白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你個小林啊,什么時候能改改這個油腔滑調的毛病。你現在也是一個名人了,再這樣說話口無遮攔可不行哦。”
林振華詫異道:“不會吧,謝廳長,我這才出去了個把月時間,怎么就成名人了?”
謝春艷道:“你可不知道,就這幾天時間,到我這里來問你的人,起碼也有二三十個了。我給你算算啊,東浙省輕工廳、安徽省化工廳、湖北省機械廳、四川省外貿廳…”
“等等,等等。”林振華連忙打斷謝春艷的話,問道:“謝廳長,這些大神找我干啥,五葉風扇和噴瀑式洗衣機的專利,我都已經授權給他們省里了,莫非他們是給我送錢來了?”
“送錢?搶錢!”謝春艷憤憤地說道,“他們可不是來談你那個什么風扇和洗衣機的,他們是看中了你簽下的那四套設備,都想讓我們勻兩套給他們去做呢。”
“我暈啊。”林振華道,“這消息怎么傳得這么快?”
謝春艷嘆道:“沒辦法,這次和你們一起去的,哪個部門的人都有,還有,咱們輕化廳的有些同志也喜歡吹牛,不知道是誰就把這個事講出去了。”
林振華郁悶了,這一趟去泰國,他帶的是一個混合代表團,里面有外貿口的人,也有外交口的人,還有翻譯、隊醫啥的,林林總總。他與吉拉蓬談化肥設備的事情,雖然盡量低調,但還是瞞不過團里的那些人。還有,他讓國內給泰國傳資料的時候,輕化廳也有不少人聽說了此事。所有這些知情人中間,總有一些是嘴比較碎的,三傳兩傳,消息就滿天飛了。
這也算是計劃經濟年代的遺風吧,大家對于商業秘密是沒什么太多概念的。還好,林振華留了個心眼,在具體價錢方面,只告訴了謝春艷和朱鐵軍,沒有透露給更多的人。
“就算他們知道,也與他們無關吧?”林振華道,“這四套設備,可是我替漢華廠簽下來的,跟別人有什么關系?”
謝春艷道:“問題在于,大家都知道一點,你們漢華廠吃不下這四套設備。”
“這…”林振華一愣,他還真沒特別想過這個事情。這些天光忙著談判了,對于生產能力這方面的事情,他考慮得并不多。在他看來,只要有單子,哪用發愁生產的問題。在21世紀的中國,從來都是設備等訂單,還真沒怎么聽說過訂單等設備的情況。
漢華廠的生產能力,林振華其實也是知道的。上次貴西化肥廠那套設備,做了半年多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全廠能力的極限了,這樣算下來,一年要拿下兩套還差不多,要生產四套就不可能了。而泰國方面,是希望這四套設備在一年之內陸續建成的,時間上的要求比較緊。
“謝廳長,你是什么意思?”林振華反問道。他原本有個不太明確的思路,現在覺得機會來了。
謝春艷道:“這件事情,我和老朱也討論了好幾次。目前有幾個方案,不過都不太理想,所以,還要等著你回來商量呢。”
林振華試探著問道:“謝廳長,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漢華廠拿不下,咱們肯定也不能交給外省去做吧?廳里是不是考慮過把單子交給石化機去做?他們的生產能力足夠強,拿下兩套設備應當是很輕松的…”
沒等林振華說完,謝春艷已經打斷了他:“石化機那邊已經不可能了。”
“怎么,他們有別的訂單了?”林振華問道。
謝春艷惱火地說道:“什么別的訂單,他們把容器車間改成冰箱總裝車間了,連卷板機都賣掉了,還做什么壓力容器。”
“不會吧?”林振華幾乎要跳起來了,“是誰這么糊涂啊!”
謝春艷道:“這件事,他們報到廳里來的時候,廳里就不太同意。可是他們說了,現在壓力容器沒有什么訂單,他們準備放棄這一塊的生產,全力以赴轉行搞冰箱了。現在提倡擴大企業自主權,廳里也不太好干涉他們的生產決策。就這樣,他們就把車間給改了。”
“真是鼠目寸光啊!”林振華心疼地說道,“謝廳長,我跟你說,我這一次出去,感觸很深。咱們國家現在搞產業結構調整,國內市場的裝備訂單減少,但國外市場是非常大的。就說化肥設備吧,咱們國內現在需求量小,但東南亞那些發展中國家還是需要的。我下一步打算再往南亞、中東、北非這些地方去走走,我估計,一年拿回來十套八套大化肥訂單,不在話下。”
“你說的是真的?”謝春艷問道。
林振華道:“千真萬確。我和泰國商業部的一個處長已經成了鐵哥們了,他說他和其他東南亞國家的同行也有一些聯系,他答應幫我推銷我們的化肥設備的。下一步,還有煉油設備,制藥設備,低壓鍋爐,市場大得很呢。”
“哎,你怎么不早想到這一點呢?”謝春艷埋怨道,“如果你早想到這一點,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石化機轉產的。現在咱們省在壓力容器方面的骨干企業,只剩下漢華廠一家了,其他幾家機械廠在壓力容器這方面沒經驗啊。”
林振華道:“既然如此,那么,謝廳長,我倒是有一個想法,說出來請廳領導考慮一下。你看如何?”
謝春艷不耐煩地說道:“你有什么想法就趕緊說吧,還賣什么關子?”
林振華道:“我想請求輕化廳,允許我們欣欣公司與漢華機械廠聯營,吃下這四套設備的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