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華沒有楊欣那樣多的心思,他現在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掙錢。小芳的話提醒了他,他現在雖然有點錢,但數量十分有限。他記得自己現在的財產就是100多塊錢的退伍費,加上在潭州幫東風瓷廠改造窯爐而掙的100塊錢獎金。擁有200多塊錢的財產,在整個漢華機械廠也算是一個款爺了,當然,肯定比不上天天喝湯存錢的郭海鵬之流。可是,如果照著后世的生活方式來消費,這200多塊錢恐怕撐不到半年就要花得一干二凈了。
林振華想不出這個年代里還有什么掙錢的方法,像東風瓷廠這樣的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先別說人家會不會找他來解決問題,就算找到他門上,哪里所有的難題都會是這種一點就透的事?自己的前身雖說是華青大學的研究生,但能力總是有限的,天底下哪有這么好掙的錢?
他當然想像其他的穿越者那樣買100張必中的彩票去發財,可惜這個年代里根本就沒有彩票,他的腦子里也沒有記住過任何一期彩票的號碼。他還想過是不是可以造點肥皂、玻璃之類的東西去賣錢,不過到商店一看,才想起來自己很悲慘的不是清穿,也不是明穿,而是穿越到了一個現代工業還過得去的年代,肥皂和玻璃的生產技術都比較非常成熟了,已經不需要他再費心去發明出來了。
這個年代里,國家已經開始允許私人經商了,可惜林振華沒什么可以拿出來賣的產品,也沒有本錢去搞長途販運。抄襲點后世的文學佳作去投稿可能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點子,不過他打聽了一下,雜志的稿酬最高的標準大概是千字10塊錢,他得抄襲多少佳作、毀掉多少天才作家的前程才能達到讓小芳天天吃水煮魚的目標啊。
唉,時運不濟啊…林振華嘆著氣,去找褚紅陽聊天去了。褚紅陽現在在倉庫做臨時工,和他這個搬運工倒是天天見面的。
“紅陽啊,你知道有什么掙錢的辦法沒有?”林振華拿著困擾自己的問題去請教褚紅陽。
褚紅陽大大咧咧地抽著林振華遞過來的紅雙喜香煙,說道:“你小子當了兩年兵,現在天天兜里放著紅雙喜,還說什么掙錢?”
“這都是人家送的,就剩下最后幾包了。”
“你要真缺錢,這煙就不會這樣抽了,你不會拿到小商店去賣掉?”
“這沒必要吧?”林振華從來也沒想過這樣的事情,“我想掙錢也是為了花錢,把好東西都拿去賣掉,那我掙錢干什么?”
“說得好。這才是咱們哥們的想法。”褚紅陽對林振華大加贊賞。
“可是,我現在也是坐吃山空啊,一個月才37塊錢的工資,別說抽煙了,連吃飯都緊張啊,上星期吃條水煮魚,就花了我…”
“什么,上星期你家又吃水煮魚了?怎么沒叫我?”褚紅陽眼睛瞪著林振華,口水流了一地,林振華做的水煮魚實在是太好吃了,他至今還覺得口齒留香。
“我靠!”林振華來了一句后現代的國罵,“上次我請你們吃魚,我妹妹都沒吃上幾口,我不要補她一條魚嗎?你們幾個土匪去了,我妹哪還能吃上?”
“就你們兄妹倆關起門來吃的?”褚紅陽問道。
“呃…我妹還請了楊欣。”
“你請楊欣都不請我?”褚紅陽大搖其頭,“我知道彭少哲為什么說你了。”
“他說我什么了?”
“他說你重色輕友,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想跟楊欣搞對象?”
“你們也太早熟了吧?”林振華反擊道,“我才18歲哎,還是花骨朵一樣的年紀,很純潔的。”
“你拉倒吧。”褚紅陽哈哈大笑起來,其實,他也沒把自己的話當真,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還真不到迷戀女孩子的時候。林振華的心理年齡倒是有二十五六歲了,但他看著年僅16歲的楊欣,總是有點不忍心往戀愛二字上去想。
“你想掙錢嘛,倒也有些辦法。”褚紅陽笑完,開始給林振華出主意。
“什么辦法?”
“你可以去參加基干民兵,每個禮拜有兩個晚上要巡邏,每次能夠掙五毛錢,一個月也有四塊錢了。”
“每次巡邏多久?”
“四個鐘頭吧。”
“四個鐘頭掙五毛錢?”林振華道,“這也太廉價了吧?”
“說是巡邏四個鐘頭,其實也不一定,很多時候,出去轉一圈就可以了,回來就坐到保衛科的屋子里打牌,反正就是要坐滿四個鐘頭就可以了。”
“拉倒吧,我有那工夫還不如在家教我妹妹學習呢。”林振華一臉不屑地說道。
褚紅陽道:“你不想掙這個錢,有多少人想掙還掙不到呢。基干民兵不是誰想當都能當的,你是退伍兵,蘇永盛肯定會來找你參加,其他人想參加就沒那么容易了。”
“算了算了,這個錢我沒興趣。一個月巡邏八天,掙的錢剛夠買一條魚。”
“還有就是下工地了,也是一個能掙錢的機會,到工地干一個月,補助五塊錢。不過嘛,你這個搬運工,如果要下工地去,非得有領導幫忙說話才行。”
“不干!”
“還有當電焊工,有健康補助。”
“不干!”
“探傷工,說是有什么射線,也有健康補助。”
“不干!”
褚紅陽冷笑道:“你這個也不干,那個也不干,你就別想掙錢的事情了。其實我跟你說的電焊工和探傷工,你想干都干不上,大家搶破頭要去干呢。”
“這就叫人為財死啊。”林振華感慨道,他對于那個年代的生產技術有所了解,知道當時的勞動保護措施不夠全面,像電焊、探傷這類工種,對身體的損害是很大的。電焊工要接觸焊絲產生的廢氣,探傷工則會受到X射線的照射,長期從事這類工作,會引發許多職業疾病。但就是這樣的工種,因為有額外的健康補助,大家還是趨之若鶩,甚至于還要為獲得這樣的工種而給領導送禮。
“小華,你就已經挺不錯了,一進廠就是正式工,不像我們幾個還要當幾十年臨時工,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你現在天天抽紅雙喜,當然覺得錢不夠用。以后你改抽黃金葉了,你的工資還是夠的。”褚紅陽拍著林振華的肩膀安慰道。
一個月30多塊錢工資,吃條水煮魚還要被妹妹嘮叨,請個準女友吃飯還要擔心準老丈人跟著來,這樣的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唉,算了,到下班的時間了,回家吧。”林振華長吁短嘆道。
“怎么樣,晚上叫上勇群、少哲他們一起打牌?”禇紅陽提議道。
“打牌莫意義。”林振華脫口而出,說完了才發現自己盜竊的是許三多的專利。
禇紅陽上下打亮著林振華:“小華,我發現你當了兵回來,真的變化挺大的,這回來已經十天了吧?一次牌都沒打過,你真的不喜歡打牌了?”
“你們幾個也少打點牌吧,有時間學點技術什么的,過幾年國家的形勢肯定會有變化,到那時候,如果沒技術就苦了。”林振華規勸道。他記得在90年代中期,下崗最嚴重的時候,有一個詞叫作“四零五零人員”,也就是當時年齡在40歲至50歲之間的工人,這些工人文化水平不高,技術也不過硬,原來的國營工廠已經倒閉了,新興的私營企業又不要,成為社會上最苦的一群人。往回倒推十幾年,今天這些剛進廠的青工,可不就是十幾年后的四零五零嗎?
“你說得也對。”禇紅陽點點頭,他父親是供銷科長,給他遺傳了一個精明的大腦,他知道林振華說的這些是有道理的,如果換成趙勇群,聽到這番話估計就得覺得林振華在裝腔作勢了。
“我爸說了,讓我在倉庫先呆一段時間,過些天給我調個工種,學點技術去。小華,你既然這么明白事情,為什么不想辦法換一個好工種,你難道不想學學技術嗎?”禇紅陽說道。
林振華呵呵一笑:“我剛進廠,等一兩年再說吧。至于技術,其實我在部隊的時候學過一點。你們幾個如果有興趣,以后晚上少打點牌,我給你們講講。”
“真的?”禇紅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林振華,“你在部隊里也能學到技術?”
“嗯,鄧副主席提倡培養軍地兩用人才嘛,所以我也學了一點工廠的知識。部隊里學的東西比較新一些,有機會我講給你們聽聽吧。”
“好,我去跟勇群和少哲說說,我爸一天到晚說我們幾個人湊在一起不學好,現在我也讓他看看,我們還能湊在一起學技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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