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冷宮（下）
風嵐曦沉靜地看著她道：“那個位置可能會屬于我嗎？你這觀點，未免太站不住腳！”
“因為現在的你是宮里地位最高的皇妃，也是最受陛下信任的人，這位子除了你，其他的姐妹怕是都沒希望爭到手了！”蕭沐涵道，
“洛磬月雖然誕下二皇女，但因為她的克隆體身份，朝中反對的聲音必然不小；鐘璤穎因為她兄弟謀逆的事情，同樣不會被朝中群臣所接受，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
“只可惜，你曾經有著前朝嬪妃的身份，這會成為你無法彌補的缺陷，加上你又沒有子嗣，所以…就算陛下有這個心思，恐怕你也很難如愿！”
大智者微微一笑，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坐著，然后不疾不徐地道：
“你說的沒錯，因為我的過去，所以這中宮之主的位子是絕對輪不到我的！哪怕有著陛下再多的寵愛，哪怕現在我是宮里實際上的掌控者，但想要名副其實，依舊是不可能的奢望，而我自己，也從沒想過要得到那個位置！”
“也不見得！”蕭沐涵盯著她周身上下審視一番，忽然道：
“我有辦法，讓你真正得到那個位置，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辦法？”大智者笑得云淡風輕，
“你先不忙著說，讓我猜猜看，應該就是你向陛下提出，將云綺萱過繼到我膝下，這樣我就有了最重要的籌碼，也會促使陛下真正做出封后的決定！就是這樣子吧？”
“至于要答應你的事情，無非就是以后我得對云綺萱視為己出，并且盡自己的所有力量，保住她第一繼承人的位置，并且要助她將來順利繼承大位！對嗎？”
蕭沐涵吃驚地看著她：“果然瞞不過你，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只要你能答應這個條件，讓云綺萱不至于受我連累，在將來的某一天順利即位，我現在就自盡也沒什么！”
“這樣，你就可以如愿以償地穩居鳳座，以你的頭腦，這宮里也沒有誰能爭得過你！將來云綺萱繼位，你就是帝國的太后，榮寵至極，也不負此生了！”
然而讓她不解的是，大智者并未露出半分喜色，看向她的眼神里反而有些憐憫：
“你覺得，那個皇后的位子，對我就真的如此重要嗎？沒了它，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以至于非要賭上自己的一切去爭？”
“你這一說，我倒有些糊涂了！”蕭沐涵疑惑地道，
“你今天來這里，不就是為這個來的嗎？執掌中宮，母儀天下，這是多大的榮耀！而且帝國很快就要統一星海，那時候你就是整個星海世界最為尊貴的女人，難道這還不能讓你動心？”
風嵐曦搖搖頭，溫和地反問道：“你覺得，對于宮里的女人而言，是陛下的寵愛重要，還是皇后的位置重要？”
“這個、當然是…”蕭沐涵眸光一閃，微微苦笑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沒了陛下的寵愛，就算是有著皇后的名分，這日子也是很難過的，甚至還不如一個得寵的宮女！不過，現在的你并不存在這個問題，只要你愿意，這位子一定會屬于你的！”
“如果在兩者之間來選擇的話，我寧可不要那個位子！”風嵐曦淡然道，
“做人要知足，我已經得到了陛下足夠多的寵愛，如果還要欲求不滿，去爭那皇后之位，然后還要替你的孩子爭儲君之位，接下來多少年，我就得天天忙著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甚至為了保住這一切，我還不得不做出許多違背良心的事情來！”
“這種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日子，我已經看得多了，也實在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我不想當第二個朱昭媛，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的孩子，將來是可以做皇帝的…”蕭沐涵仍然難以理解她的想法。
風嵐曦嘆道：“聽起來是很有誘惑力，但是對于你我這樣的女人而言，又有什么意義呢？最好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坐在太后的那個位置上，直到老死而已！為了這個賭上自己的所有，真的值得嗎？”
“而且…”她盯住蕭沐涵，壓低了聲音道：
“你覺得，在最近的這幾十年里出生的皇子皇女們，真的有機會問鼎大位嗎？”
蕭沐涵一震，旋即苦笑著點點頭：“還是你想得周到，不愧是智者，有些事情，是我太一廂情愿了！”
風嵐曦垂首端詳著皓腕上的血絲鳳紋玉鐲，平淡地道：“咱們的這位陛下，實在是太年輕了些，加上又是開國之主，執掌神器的時間還長著呢！除非他自己主動退隱，否則過早出生的這些子嗣，哪有機會上位？”
“當爹的太強勢了，當兒女的日子都不會太好過！你看看史書中，那些太過英明神武的君王，他們所立的第一個儲君，有誰能夠順利即位的？”
“秦始皇的扶蘇太子、漢武帝的衛太子、唐太宗的承乾太子、明太祖的朱標太子…這些儲君別說即位，甚至都沒一個能得善終的！即便在星際時代，這樣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譬如費羅西斯大帝的奧羅菲皇子、格納斯洛克帝國的那位伊凡皇子，都是因為太過出色、又不懂得掩飾鋒芒，而被自己的父皇所忌，尋了個理由給殺了！”
“所以，你才決定不去趟這渾水，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場權力角逐的馬拉松，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地經營少則數十年、多則數百年才可能會見到結果，而且中間各種各樣的變數實在太大！哪怕就是以神級智者的修為，也難以保證自己笑到最后！是吧？”蕭沐涵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經帶上了不加掩飾的欽佩。
風嵐曦微微點頭：“你明白就好！我對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已經很滿足了，只要能夠抓住陛下的心，以后的日子自然過得悠閑，至于其它的，與我無關！”
“如果我將來有了子嗣，我會守護她長大，然后讓陛下將她分封出去，遠離帝都這個權力的漩渦，只要循規蹈矩，自然可保得一生平安！”
“妹妹你要明白，集三千寵愛于一身的女人，從來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獨占了所有的寵愛，也就等于獨占了所有的因果，所有的怨恨，屆時整個后宮所有人都會成為我的敵人！我就是再厲害，能夠對抗所有人嗎？”
“所以我不爭那些，帝國的皇后是誰，儲君是誰，這些問題還是讓陛下自己拿主意吧！”
“好吧，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只是，”蕭沐涵虛心問道，
“我依舊不明白，那天你為什么要替我求情？如果不是你，陛下不可能輕易改變主意，按理說，后宮諸女中你應該是最恨我的一個！為什么還要替我說話呢？”
風嵐曦凝重地道：“我這樣做不是為你，而是為了我自己，以及這宮里的所有姐妹！”
“這次的叛亂，對陛下的性情影響太大了！甚至對我們的態度，都有了些許微妙的變化，長此以往，說不定又會像前朝的那位皇帝一樣，變得薄情寡義起來！那樣對宮里的所有姐妹來說都是災難，所以我必須設法阻止這一切發生！”
“為你求情，就是不想讓陛下開這個殺皇后的先例，因為有些事情一旦開了個頭，以后要做起來，心理障礙就小多了！而且陛下身為開國之主，他的任何言行舉止，都會被史官記錄在冊，成為后世子孫決策某些事情的重要依據！所以我這樣做，也算是為后來的姐妹們做點好事吧！”
蕭沐涵徹底服氣了：“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比我更有資格坐那個位子，就連方瑜晴也未必比得上你！如果當初方旭鋌那家伙能夠讓你做他的皇后，朔風帝國的國祚根本沒這么容易斷絕！”
“這話就沒必要說了，歷史是不能假設的！”風嵐曦笑了笑，拿起那份文件，湊到了燈焰上，看著它慢慢在火焰中化為一抹灰燼。
“雖然身在帝宮，就免不了勾心斗角、爭寵吃醋，但我還是愿讓這些事情盡可能少些，這也是陛下的意愿！所以無論出于什么理由，這種東西都是不應該出現的！”她解釋道，
“而且，我也相信你對陛下的心意是不變的，只是一時糊涂而已，加上你的家族確實太不省心，才造成今日之局面！”
蕭沐涵覺得鼻子有些發酸，這宮里終究還是有人能理解她的心思的。這些天以來，她不止一次想過以死明志，只是因為掛念云綺萱，才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那么陛下打算怎么處置我呢？現在可以說了吧！”心愿已了，她真正平靜下來。
風嵐曦道：“陛下對你依舊有些怨懟，所以你會被一直囚禁在這里，當然命是可以保住的，而且一應起居用度，仍舊以貴妃的標準供應！至于其他的，我就不能保證什么了！”
“這樣的結果，已經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蕭沐涵嘆息道，“并且都是因為你的勸說，陛下才會首肯的吧？嗯，還有最后一件事，云綺萱她…”
“這個你不用擔心！”風嵐曦笑道，
“雖然你的家族已經完了，但以陛下的性情，他決不至于再去拿一個孩子泄憤的！所以公主的日常用度、各種待遇都不會變！前幾天有個勢利的內侍總管，因為在給公主供應的衣物首飾上面做手腳，以次充好、無端克扣，陛下知道后大為惱火，當即下令處死！你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好好在這里修身養性吧！等將來有機會時，我再替你向陛下求情好了！”
格納斯洛克帝國。
“陛下，老臣回來了！”
帝宮議事殿里，首相布羅加寧公爵向寶座上的皇帝恭謹地說道。
烏利昂諾夫四世神色憔悴了許多，眼眶凹陷、胡子拉碴，正在埋頭處理奏折，聽到首相的聲音，他抬起頭來看看他，面無表情地道：
“看起來你的氣色不錯，想必過去后日子還是挺安逸的，說吧！星輝帝國的那位云皇陛下，開出了什么樣的苛刻條件？”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