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的時候,夏府來了一群不速之客。盡管夏老爺早已有了準備,但還是被弄得焦頭爛額。京兆尹居然派人來夏家過問夏瑞熙被山賊綁架的事情,夏老爺自然是不承認,只說有幾個丫頭婆子做了逃奴。衙門里的人很是不高興,說他們明明收到狀紙,就是夏家人去報的案,要拉了夏老爺去衙門里說清楚。
與此同時,夏瑞蓓緊閉的門被人敲響。昏昏欲睡,猶如驚弓之鳥的夏瑞蓓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即火冒三丈:“滾!我不是說過不許人來打攪我嗎?”
敲門聲還是響個不停,夏瑞蓓怒吼了幾聲:“燕兒?燕兒?去瞧瞧到底是哪個沒眼色的死奴才?”
燕兒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地答應她,她房里的其他丫頭婆子也沒有出現,那敲門聲反而更響更急促了。
這些死奴才大概都跑去夏瑞熙那里獻殷勤了,夏瑞蓓恨得牙癢癢的,卻只得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眼生的婦人,笑瞇瞇地望著她。
夏瑞蓓頓生警覺,后退了一步,冷冷地說:“你是誰?”
那婦人笑著對她福了福,不請自入,四處打量了一下夏瑞蓓的房間,道:“看來西京首富的小姐,日子過得也不怎么樣嘛?我還以為這屋子只是外面看著不怎么樣,實際上金碧輝煌呢?誰知竟然如此簡樸。”
她語氣里的那種不以為然徹底激怒了夏瑞蓓:“你說什么?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快來人!把這個不知所謂的瘋婆子給我趕出去!”
“咿呀,三小姐,您息怒。待奴家把趙公子的話帶到,您再趕人也不遲啊?”
“你…”夏瑞蓓猶如被毒蛇咬了一口,驚恐地張大了嘴,傻呆呆地看著那婦人。
那婦人道:“趙公子讓奴家轉告三小姐,他昨日不曾在萬佛寺見過您,也不曾和您說過話。而您從來不曾離開過寺廟,也不曾見過其他形跡可疑的人,您家不見了的那些丫頭婆子,不是被歹人騙走了,就是做了逃奴,不知所蹤。若是有外人問起,還請三小姐記得才是。”
夏瑞蓓好一歇才反應過來:“我哪里見過什么趙公子?又哪里和他說過什么話?你休要胡說!”
“我不胡說。三小姐記得就好,公子問您,昨日是誰去帶走的二小姐?”
“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會知道?你話帶到了,還不快走!”
那婦人施施然笑著點點頭:“看來三小姐是真的不知道了,奴家有一句話要提醒您,要是這件事情被夏老爺知道了,您說,他和二小姐會怎樣看待您?”
“你什么意思?”夏瑞蓓慌亂過后反而冷靜了下來,瞇起眼睛看著那婦人,“威脅我?我什么也沒做,反而還救了我二姐,你們說什么我爹和二姐也不會相信的,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把我怎么樣。至于你的那位公子,你還是讓他自求多福吧。”
“呵呵,既然三小姐不在乎,那我家公子正好放開手腳去做,想來夏老爺知道此事,會盡快把三小姐嫁出去。”那女人走到門口回頭輕聲說了一句:“忘了恭喜三小姐了,孫家已經準備好新房,只等迎娶新婦進門了。”
夏瑞蓓五內俱焚,眼睜睜地看著那婦人出了門,迅速消失在花木叢中。她呆坐了片刻,猛地發出一聲尖叫:“燕兒!小蹄子,死到哪里去了?”
一個叫米兒的小丫頭急匆匆跑進來:“小姐,您找燕兒?”
“是,她到哪里去了?”
“剛剛奴婢還看見她往小姐房里來,難道小姐沒有看見她嗎?”
夏瑞蓓猶如被針刺了一下:“你看清了?她確實往這里來了?”
小丫頭莫名其妙,卻很肯定地說:“是,奴婢親眼看見她端著燕窩過來的,還和她打了招呼,她說要趁熱送燕窩給您吃。”
燕兒明明來了卻不曾出現,難道她聽見自己剛才和那婦人的對話?夏瑞蓓無力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見著了燕兒讓她到我房里來。”
不多時,燕兒滿頭大汗地跑來:“小姐找奴婢?”
“你剛才去哪里了?”夏瑞蓓語氣不善。
“奴婢給小姐燉燕窩去了。”燕兒的手絞著衣角,看上去很是不安。
“你的燕窩呢?”
“還在廚房燉著呢。”
“胡說!明明剛才有人看見你送了燕窩來,為何不見燕窩,你還說還在廚房燉著?”
“稟小姐,奴婢剛才是說要去燉燕窩,并不是送燕窩。”燕兒小心翼翼地回答,鼻頭上卻冒出了細汗。
夏瑞蓓幾乎已經肯定燕兒是知道什么了,閉了閉眼睛:“你去燉燕窩吧。”
燕兒低著頭退了出去,見四下里無人,從她屋里取出一包東西,往花園里走去,她根本沒注意到夏瑞蓓輕手輕腳地一直跟在她身后。
燕兒走到一處水井旁,四下張望了一下,打開包裹,取出里面碎了的碗盞和沾滿了灰塵,黑乎乎,又稀又粘的燕窩殘羹往井里扔去。她長出了一口氣,小心地打了一桶水沖洗了包袱皮,打算往回走。
她一回頭就看見夏瑞蓓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燕兒,你在干什么呢?”
燕兒驚慌失措地跪了下去:“求小姐饒命,奴婢不小心摔碎了小姐的燕窩粥,因為害怕被懲罰,所以才…”
“你為什么會摔碎了我的燕窩粥呢?怎么這樣不小心?從小到大,你做事情一向很小心,怎么就是今日這樣粗心?”夏瑞蓓的笑容很奇怪。
“那是因為,奴婢不知踩著了什么東西,腳底一滑,沒拿穩…求小姐饒命。”燕兒害怕得不知說什么才好。
夏瑞蓓低下頭,輕聲說:“是因為你聽見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吧?”
“奴婢沒有,奴婢什么都沒有聽見。”
夏瑞蓓垂下眼:“算了,不過一個碗而已,起來吧,以后小心點。”
燕兒沒想到夏瑞蓓如此輕松就饒了她,對著夏瑞蓓又磕了一個頭,高興地站起來,卻見夏瑞蓓指著她身后驚訝地說:“信兒?你怎么回來的?”
信兒回來了?燕兒迅速回頭,但她身后空無一人,接著她感覺到自己的后腦勺一陣悶疼,天旋地轉之中,她最后看見的是夏瑞蓓猙獰的眼神。
夏瑞熙聽說京兆尹來了人,纏著夏老爺鬧得不可開交,忙讓婉兒去前院打探消息。婉兒久去不來,她不由有幾分焦急:“純兒,你再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莫要急,沒什么大事。”一個婦人言笑晏晏地站在她面前對她福了福,人什么時候進來的,外面守著的婆子竟然都不知道。
夏瑞熙一瞧這人,她沒見過,不認識,淡淡地看了看純兒。純兒會意,上前罵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這般沒規矩,出去!”
那婦人伸手推開純兒:“姑娘莫要誤了你家小姐的大事,后悔可就來不及了,奴家是來幫二小姐解這燃眉之急的。”
純兒看了夏瑞熙一眼,見夏瑞熙一言不發,便冷笑道:“我家小姐有什么大事需要你來解燃眉之急?來人呀!把這個瘋婆子叉出去。”
那婦人冷笑道:“二小姐,你就是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也要顧及一下你的父母家業吧?如今有人虎視眈眈地瞅上了你家的家業,要害你全家,你就漠不關心么?”
夏瑞熙面無表情地說:“說。給你一盞茶的功夫。純兒,你去外面守著。”
婦人笑逐顏開:“如今有人冒了府上的名,去京兆尹府衙告了狀。說是有山賊擄走二小姐,殺死夏家的奴婢。不知二小姐可知道此事?”她見夏瑞熙不吭聲,又道:“想必是消息還沒傳過來,小姐稍后便知奴家所言不虛。”
“那又如何?”夏瑞熙不耐煩的打斷她。
婦人道:“這是起心不良啊!奴家是替好心人來傳信的,請二小姐為了自己的聲名計,可千萬不要上了歹人的當。昨日二小姐是隨著小轎下的山,很多人都看見了,又怎么會被山賊擄走呢?這就是無中生有,含血噴人,您說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皆大歡喜。如果不是,只怕有人如愿了,我家主人吃了虧,府上也會不得安寧。府上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商人罷了,而那邊,卻是至高無上的貴人,試問,胳膊又如何擰得過大腿?只怕到時府上會落到何等境地都未必可知呀。”
“啪!”夏瑞熙卯足了勁猛地搧了這面目可憎的婦人一個耳光:“狗奴才!還沒學會說人話就出來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你主子就是讓你這樣來傳話的?想必你這事兒如果辦不成,你主子定會把你砍了去喂狗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綁去官府?別以為我不能把你怎么樣,把你當成賊婆打死還是可以的。”
那婦人狼狽地捂住臉,不甘心至極卻又不敢還手,眨巴著眼睛看著夏瑞熙:“二小姐息怒呀,奴家只是來傳話的。那個兩兵交戰,還不斬來使呢!”
夏瑞熙惡狠狠地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個字:“滾!”雖然這婦人說的話不中聽,可卻是大實話。夏家不能卷入趙明韜和他那位躲在背后的敵人之間的紛爭。
待那婦人走了,夏瑞熙迅速讓純兒把這個消息遞給了夏老爺。夏老爺讓純兒告訴她:一切他早有打算,讓她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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