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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偷梁換柱 下

第四十九章偷梁換柱下  羅開潮從賀寧馨手里接過信和匣子,笑著對賀寧馨客氣地問道:“夫人還有沒有什么話要對國公爺說?”

  賀寧馨瞥了一旁的大丫鬟扶風和扶柳一眼,幾人從內院出來的時候都是商量好的。

  扶風看見夫人的眼神,忙上前一步道:“夫人,該吃藥了。”

  羅開潮臉色微變,問道:“夫人可是抱恙?”

  賀寧馨沒有說話,接過扶柳遞過來的一碗黑糊糊的湯藥,苦著臉一飲而盡,把碗遞回給扶柳,對著羅開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讓你見笑了。”

  羅開潮又問了一聲,“夫人可是病了?”

  賀寧馨滿臉堆笑,忙道:“沒有沒有——我好著了。”說著從椅子上站起,居然搖搖晃晃,差點摔倒。

  扶風和扶柳忙搶上來扶著賀寧馨。

  看著賀寧馨臉色灰白,比上次見的時候,瘦了許多,羅開潮暗暗心驚,可是又不敢追問。

  賀寧馨扶著兩個丫鬟的手,站直了身子,有些歉意地對羅開潮道:“只是小毛病,讓你見笑了。——別跟我們國公爺說。”又吩咐扶風送羅開潮出去。

  羅開潮跟著扶風出了二門,忍不住問了一聲:“夫人的病真是沒有大礙?”

  扶風的眼圈立時就紅了,抹著淚,抽抽噎噎地道:“…無礙。等鄭姑娘的婚事一了,我們夫人就要去西山腳下的小莊子上養著去了。”

  羅開潮有些愣神。看著扶風的樣子,又不像做假,更想不通鎮國公夫人有何裝病的必要,便小心翼翼地問道:“若是需要什么藥,跟我娘子說一聲。她可以帶著你們去羅家藥房尋藥。不是我夸口,我們羅家藥房,外面的人是進不去的。”并不是打開門做生意的藥房。

  扶風雙手合在左腰,鄭重地謝過羅開潮,道:“一定去府上叨擾。”

  羅開潮又試探著問:“夫人的病…?”

  扶風左右看了看,對羅開潮低聲道:“夫人不讓我們說,怕讓國公爺擔心。——夫人的這病,來得兇險。如今不過咬牙撐著將鄭姑娘的婚事圓過去。羅爺還請包涵包涵,千萬瞞著國公爺。”

  羅開潮不動聲色,拱手道:“姑娘放心,我理會得。”便離開了鎮國公府。

  從鎮國公府出去,羅開潮便去京城里的客棧住下,換了衣裳,拿了謝運的信物,去柳夢寒在京城里的大宅子里求見。

  柳夢寒一直等著謝運派人過來。自從得了信,就命蔣姑姑等在那大宅子里。

  謝運來到柳夢寒的大宅子里,將謝運的信交到蔣姑姑手上,道:“我們老爺說了,若是夫人有誠意,我們自當唯夫人馬首是瞻。”

  蔣姑姑“嗯”了一聲,道:“你們老爺也得有誠意才行。”又陰側側地道:“我們夫人手里有什么,你們老爺不是不知道。若是惹急了我們夫人,大家一拍兩散,誰也討不到好去。”

  這種話,羅開潮在道上混的時候,不知說過多少次,半真半假,唬得人云里霧里。

  聽見蔣姑姑的話,羅開潮沉了臉,道:“我們老爺說了,要看看那東西的真假。若是真的,自然聽夫人的吩咐。若是假的…”哼哼地笑了幾聲。

  蔣姑姑也撇了撇嘴,譏諷羅開潮:“就算給你看,你也分不出真假。”

  “那怎么辦?”羅開潮也冷笑,“我們老爺是不會上京的。難道你們夫人能去承安府?”

  蔣姑姑哼了一聲,遞給羅開潮一封加了紅漆的信,道:“把這個交給你們老爺,他自然知道真假。”

  羅開潮將那封信收到袖袋里,拱手對蔣姑姑道:“那就等老爺看過之后,再做定奪。”

  蔣姑姑點點頭,往外伸手道:“好走,不送。”

  羅開潮轉身離開了柳夢寒在京城里的大宅,往客棧里去了。他在客棧里又歇了一天。第二天,正是鎮國公府的鄭娥姑娘出嫁的日子。羅開潮站在自己住的客棧房間的窗前,看著鎮國公府的轎子從客棧樓下的大街上經過,才收拾了行李,下樓去結了帳,同鎮國公府的送親隊伍一起來到青江邊上,又上了同一艘大船,往對面的東南道去了。

  柳夢寒那邊跟蹤羅開潮的人見他徑直從客棧去了船碼頭,之間也沒有跟任何人聯絡過,便放心地回轉大宅,對蔣姑姑回報了跟蹤的情形。

  蔣姑姑心里滿意,賞了那人幾兩銀子,便回了寧遠侯府。

  柳夢寒這些天一直心緒不寧地等著回信。

  蔣姑姑的回報,讓柳夢寒如釋重負。

  “蔣姑姑,那樣東西可放好了?”柳夢寒低頭在自己的妝奩匣子里翻找著首飾。

  柳夢寒的妝奩匣子比一般的首飾盒子要高上一層。最上層的蓋子打開撐起來,便是一面菱花鏡。下面有兩個小抽屜,第一層抽屜里放著她的各樣簪子、花鈿、分心和掩鬢。第二層放著各式手鐲,有羊脂玉、糖白玉、白玉、翡翠的,還有瑪瑙、碧璽和赤金的,另外還有數個瓔絡項圈,加上齊眉勒額。瑩瑩翠翠,不一而足。最底下一層和第二層渾然融為一體,若是不打開第二層,將第二層里面所有的首飾都拿出來,便看不出底下還有一層,且打開的機關也是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

  蔣姑姑看見柳夢寒在妝奩匣子里面拔拉了半天,忙過來問道:“姨娘尋什么呢?要不要奴婢幫著尋一尋?”

  柳夢寒笑著搖搖頭,將妝奩匣子闔上,道:“尋一根簪子。沒見到在里面,大概是讓華朱拿走了。”說得是柳夢寒的女兒。

  蔣姑姑笑了笑,方才回答柳夢寒剛才的問話:“那樣東西放回大宅里去了。”又走到柳夢寒身邊,湊近她耳邊低聲道:“做東西的匠人,也讓奴婢親手解決了。——不過姨娘覺得,這樣能瞞得過謝運嗎?”

  柳夢寒的手習慣性地在妝奩匣子上敲打起來,對蔣姑姑道:“這東西,他們都沒有見過真的。如今這個假的,已經和真的一模一樣,你說他們會不會信?——再說,只要你我不說,他們也想不到我們已經偷梁換柱了。”

  蔣姑姑的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說話,外面有丫鬟進來說話:“柳太姨娘,世子和鄉君回來了,正吩咐人備車,說要去鎮國公府看看他們的誼母去。”

  柳夢寒手一顫,將妝奩匣子推到一旁,問那丫鬟:“鎮國公府有什么事?”

  那丫鬟搖頭道:“奴婢不知。”

  柳夢寒想了想,起身對蔣姑姑道:“你去服侍太夫人,我去看看世子和鄉君那邊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蔣姑姑會意,行了禮退下。

  柳夢寒便跟著那丫鬟來到楚謙益的屋子,笑著問他:“世子要出行,不知要去多久?鎮國公夫人那里,要不要帶些禮物送過去?——雖然是世子和鄉君的親戚,空著手上門總不好。”

  楚謙益冷著臉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楚謙益的貼身媽媽周媽媽笑著屈膝行了禮,對柳夢寒道:“多謝柳太姨娘關照。我們就去半天,很快就回來了。——鎮國公夫人身子有些不適,世子和鄉君去盡一盡孝心。”

  聽說賀寧馨病了,柳夢寒的臉上微微流露出一絲喜色,對楚謙益道:“既如此,世子就帶些雪蛤和血燕過去吧。給婦人養身子最好不過的。”

  楚謙益偏了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柳夢寒,道:“柳太姨娘,要開庫房拿東西,總得跟芬姨娘說一聲吧。”

  柳夢寒笑道:“也好。若是夫人那里有難處,世子也不要為難夫人,就到我這里來取就是了。前兒才讓人去外面的大藥房買了八兩雪蛤和五斤血燕。世子若是不嫌棄,我就回去讓人包了拿過來,給世子做禮物。”

  楚謙益搖搖頭,傲慢地道:“不用了。我們去問芬姨娘要去。”說著,悠悠然出了屋子,往中瀾院里去了。

  中瀾院里,裴舒芬一直臥床養胎,將內院的事務,分給了齊姨娘和方姨娘兩人共管。

  齊姨娘如今又忙著給她的女兒楚文琳相看婆家,忙得腳不沾地,所以內院的事務,大部分都是方姨娘拿主意。

  裴舒芬冷眼看了一陣子,見方姨娘知情識趣,并不借機作威作福,便又將大部分事務都交到方姨娘肩上。

  楚謙益過來說要去探訪誼母的時候,便被帶去見方姨娘。

  方姨娘一向對楚謙益和楚謙謙和善,聞言馬上道:“應該的。世子放心,我馬上讓人去備尺頭和荷包,讓世子帶著去鎮國公府。”尺頭是給賀寧馨的禮物,荷包卻是用來打賞鎮國公府的下人的。

  楚謙益聽了方姨娘的話,遲疑了一會兒,問道:“聽說雪蛤和血燕對婦人身子有益,我想…”

  方姨娘看了楚謙益一眼,笑著跟他解釋:“送吃食不太妥當。再說鎮國公府里,這些東西不是堆山填海,哪里需要別人送?”

  楚謙益嘀咕道:“誼母有,是誼母的。我送的,是我和妹妹的一片心。”

  方姨娘點點頭,道:“世子純孝,自是好的。不知世子為何想起要給鎮國公夫人送雪蛤和血燕?”

  楚謙益抬頭看著方姨娘,道:“是柳太姨娘說得。”又帶了幾分笑意,道:“柳太姨娘還說了,若是芬姨娘不肯,就去她那里取去。她剛托人買了雪蛤和血燕。”

  方姨娘見楚謙益這幅樣子,也只是看著他笑,道:“世子記得我的話,哪怕送補身的方子呢,千萬別送吃食就是了。”

  楚謙益有些不滿,道:“我又不是外人,更不會害誼母。”

  方姨娘重重地點頭,道:“正因為世子不是外人,也不會有心要故意害鎮國公夫人,所以才要更加謹慎。若是被別人利用,經了世子的手去害鎮國公夫人,不僅世子內疚,鎮國公夫人也難做。”

  楚謙益還沒有想到過這一層。聽了方姨娘的話,他如醍醐頓開,給方姨娘鄭重地行了一禮,道:“多謝方姨娘提點。”

  方姨娘忙讓開,又還了半禮,道:“世子言重了。先夫人在世之時,對我多有照顧,我不過是將先夫人的人情,還到世子身上而已。”

  楚謙益聽了方姨娘的話,有些感慨地道:“方姨娘的好意,謙益心領了。”說罷,轉身出了中瀾院,回了慈寧院,帶著楚謙謙一起,到外院坐車去了。

  裴舒芬在自己的內室里,聽方姨娘一五一十地回報了今日的事情,特別說了楚謙益和楚謙謙去探訪鎮國公夫人的事兒。

  裴舒芬沉吟道:“柳太姨娘那邊人手不夠,你多派些人去那邊院子里服侍。還有太夫人的慈寧院,也要多派人手。太夫人的屋里不能斷人。”

  方姨娘應了,下去加派人手去柳太姨娘和太夫人的院子服侍。

  桐云從外面端了湯藥進來,對裴舒芬道:“夫人,該吃藥了。”

  裴舒芬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還沒有鼓起來的肚子,伸手接過藥碗,問桐云:“是你看著熬的吧?”

  桐云點頭:“奴婢連眼睛都沒有眨。”

  裴舒芬端起藥碗聞了聞,又嘗了嘗,見和以往喝過的藥沒有兩樣,才一口氣喝了下去。剛放下碗,裴舒芬又撲到床邊,往腳踏板上放著的一個小銅盆里面吐起來。

  桐云忙過來幫裴舒芬順氣,嘆息道:“夫人這是何苦?這藥喝了就吐,又何必再喝?”

  裴舒芬吐完了剛才喝的藥,也有些惋惜,就著桐云的手漱了口,對她道:“就算是吐,也要喝。總有些藥是喝下去了,會起作用的。”

  桐云便不言語,收拾了小銅盆出去了。

  這邊羅開潮回到東南道承安府,對簡飛揚出示了柳夢寒的密信,問他:“簡爺要不要看看信?”對那封信的紅漆密封完全不放在眼里。

  簡飛揚笑了笑,道:“你有法子打開信?”

  羅開潮對著簡飛揚使出了當年在道上學得本事,信封上的紅漆未動,已經將信拆開。

  簡飛揚接過信封,從里面抽出信,只看了一眼,便立時放了回去,對羅開潮道:“趕緊封起來。我們什么都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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