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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請君入甕 中

第四十六章請君入甕中  楚華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對女人提不起興趣,可是一到裴舒芬屋里,他就忍不住。折騰了一段日子,楚華謹的腰都直不起來了,走路飄忽,面色更是發白,眼下一片青灰。

  齊姨娘和方姨娘看見楚華謹這個樣子,都有些心疼。不管怎么說,他是她們的夫君,她們的后半輩子,都要指著楚華謹過活的。若是楚華謹有個三長兩短,她們的命,就全握在正房屋里那個貌似賢良,實則臉酸心硬的填房夫人手里拿捏了。

  她們兩人的孩子又還小,齊姨娘雖說娘家比方姨娘要強,可是自從定南侯府爭繼后之事失禮之后,就逐漸敗落下來。

  齊姨娘的嫡親哥哥——定南侯世子本來靠了楚華謹的力,選了西北總兵一職,可是沒過多久,因為繼后之事,也被召回京城。兵部另選了一名寒門出身的武將,授了西北總兵一職,派過去接手了。如今定南侯府,只有指著祖上的爵位過日子,出仕的人越來越少,逐漸也同京城里別的勛貴府邸一樣,有了下世的光景。

  這種情形,心思活絡的勛貴們已經曉得圣上要做什么。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應對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圣上登基這么些年,已經將西南、西北大營的守將已經逐步換成了沒有根基的心腹臣子,就明白圣上收軍歸政的心是多么不可動搖。

  如果五年前,有人說宏宣帝是要改變祖制、收軍歸政,十個勛貴世家里,大概有九家要說這人腦子不清楚,胡說八道。大齊朝的勛貴掌軍,是從太祖皇帝范繪則那里就傳下來的。這些年,范氏皇族同掌軍的勛貴之間的關系已經是密不可分,共存共亡的關系。這些人都相信,如果宏宣帝真的要收軍歸政,是殺敵一千,自傷一千的昏招,絕對不會奏效的,而且他剛坐上的皇位都會根基不穩,指不定立馬被勛貴聯手,將他從還沒有坐熱的位置上趕下來。

  可是五年過后,宏宣帝不知不覺間,幾乎是兵不血刃地就將大齊朝兩個最大軍營——西北大營和西南大營掌控在手里,勛貴們也逐漸發現,他們在朝里的影響力,不是被文官制衡,就是被后來居上、寒門出身的武將所取代。

  皇權的集中,比大齊朝以前任何一位皇帝都要厲害。

  到了這個份上,勛貴們自己也開始慢慢分化。

  不敢跟皇權作對的,選擇了向宏宣帝交權的路,保住了爵位和在朝堂上來之不易的位置。

  不甘放棄自己掌軍的勛貴府上,卻開始另尋出路。

  西北、西南大營的門已經被宏宣帝徹底關上,心有不甘的勛貴,便只能將目光投向東南。

  東南道承安府的知府衙門里,最近真是車水馬龍,各路賓客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知府謝運收禮收到手軟。不僅東南道上各路府城,就連京城里,也有一些勛貴府上派了得力的人過來,一則恭賀他嫁女,二則為自己打通新的路子。

  謝運對這種局面,當然是非常滿意。唯一不足的,便是老侯爺余威猶在,留下的一批死士,自己只拉了不到一半的人。剩下的一大半里,一半還是忠于老侯爺,另一半卻在搖擺,想向圣上投誠。還是他見勢不妙,同已經去了京城的那個女人一起聯手,才壓制住了內部的分化。

  可惜也是因為他們各有輸贏,他還不能公開同那個女人撕破臉。——雖然那個女人已經對他撕破了臉。

  最近一個月,京城里的那個女人連派了兩撥人過來暗殺他。雖然被他躲了過去,可是要組建自己的緹騎的心就更為迫切。若是自己現下就有了緹騎那樣的人,早就將京城的那個女人做掉了,還輪到她一個外室賤人踩在自己頭上?這也是謝運著急要將兩個庶女的婚期提前的原因。——他等不到明年了。

  這些事情,柳夢寒在京城寧遠侯府里知道后,只是慶幸自己當機立斷,帶著孩子提前躲到寧遠侯府里。若是還在外面住著,保不定已經被謝運派人做掉了。

  寧遠侯府卻不一樣,是先皇后的外家,又是在京城里。無論是圣上的暗衛,還是緹騎的線人,都一刻不停地盯著寧遠侯府。謝運的人反倒進不了寧遠侯府。

  這也就是前人說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

  而寧遠侯府里,也不是那么風平浪靜。

  這一天,寧遠侯楚華謹的四房妾室齊聚在齊姨娘的院子里,聽齊姨娘分派,要給侯爺每日做補身湯。

  蘭姨娘和桂姨娘對視一眼,便笑著對齊姨娘道:“齊妹妹心疼侯爺是應該的。不過越過了夫人,倒是不好交待。”

  齊姨娘和方姨娘的兒子不大,不得不依附侯府過活。兩人都見縫插針地勸楚華謹要保養,別累壞了身子。

  蘭姨娘和桂姨娘卻已經心如止水,只是看著兩個大兒子,并不想再摻和進去。

  夫人那邊打得什么主意,她們也看得清清楚楚。——先皇后的孝除了,五年之期也過了,若她們是夫人,也要趕緊拉著侯爺生個孩子出來。

  侯爺子嗣雖多,卻都不是現在的夫人生的。

  所以當齊姨娘出主意要對侯爺進言的時候,蘭姨娘和桂姨娘第一個表明了要明哲保身,不摻和進去。

  方姨娘低頭想了半晌,也對齊姨娘勸道:“齊姐姐,不如過一陣子再看看。夫人那邊,或許有夫人的道理。”又搖搖頭,道:“太夫人病了這些日子,柳太姨娘似乎也累倒了,許久不去太夫人的屋子伺候。我前兒有事去了一趟慈寧院,覺得…”有些遲疑,不知該不該說。

  齊姨娘心頭一緊,忙道:“有話你就說,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還有什么顧慮的?”

  方姨娘便壓低了聲音道:“…太夫人如今情形不好。”

  屋里的人一時靜默下來。

  太夫人情形不好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

  先皇后的孝剛剛過了,如果太夫人的白事也跟著出來,夫人就要繼續守三年的孝了。

  “要不要請大夫呢?我娘家倒是認識幾個太醫院的太醫。”齊姨娘笑盈盈地說起來。

  方姨娘抿嘴笑了笑,道:“就麻煩齊姐姐了。也算是我們盡點孝心。”

  蘭姨娘和桂姨娘也跟著附和起來,無人再去說夫人和侯爺的事情。

  從齊姨娘院子里出來,方姨娘有些感慨。齊姨娘家里認識的太醫,可真是“國手”,治誰誰死得快。以前的先夫人裴舒凡就不說了,難道下一個便是太夫人?…

  楚華謹也覺得最近太邪乎了。就算他再有什么不愿意,可是到了裴舒芬屋里坐一會兒,最后總是發現自己跟她滾到床上去了。

  聽了方姨娘的勸告,楚華謹也覺得裴舒芬那屋里似乎有些什么不妥,便不再過去,只在方姨娘院子里歇著。

  而瑯繯洞天果然沒有讓人失望。連著半個月密集的敦倫,果然有了成果。

  裴舒芬平生第一次,小日子過了十天都沒有來。

  這天早上,裴舒芬理完家事之后,便吩咐了外院備車,出去外頭的大藥房診脈去。

  來到大藥房,裴舒芬戴了幕離,命婆子丫鬟都在外頭守著,自己一個人去里間見大夫。

  那位大夫脈息不錯,診了兩次之后,便斬釘截鐵地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裴舒芬大喜,顫抖著聲音問道:“可確實?”

  大夫對這樣狂喜的場面見得多了,笑著點點頭,道:“絕對不假。只是才剛剛上身,夫人要謹慎才是。頭三個月很重要,夫人一定要安心臥床養胎才是。”

  裴舒芬吃了一驚,忙問大夫:“這是為何?難道有什么不妥?”她前世懷孕的時候,可沒有臥床保過胎。

  大夫笑著安慰裴舒芬:“夫人這是頭胎,胎像略有些不穩。不過也算尋常,想是夫人身子弱,所以養得還不牢靠。頭三個月靜養之后,應該就無礙了。”說著,又給裴舒芬開了一堆保胎的湯藥。

  裴舒芬不敢大意,取了方子,又去藥房按方抓了藥。

  從外面回來,裴舒芬便使人將楚華謹的東西索性都送到方姨娘的院子里,言道她身子不舒服,以后不能伺候侯爺了,讓侯爺繼續去各院子輪值去。

  方姨娘也很奇怪。她們前幾天才剛剛商量法子,讓夫人別歪纏著侯爺,夫人這邊就發話了。難道夫人的耳報神那樣靈驗?

  另外三位姨娘也都知道了,一齊來到方姨娘的院子問東問西。

  方姨娘攤手道:“你們問我,我問誰去?我一向不過是夫人說什么,我就做什么,從來沒有亂打聽的份兒。”又問齊姨娘:“齊姐姐的大夫請得怎樣了?”

  齊姨娘心知有異,哪里敢再去薦大夫進府,忙道:“跟我娘家說了,不過暫時沒有尋到好的,還是以后再說吧。”將請大夫之事輕輕略過不提。

楚華謹回到府里頭,聽說裴舒芬讓他以后去輪值,又說身上不  舒服,也松了口氣。——再被裴舒芬歪纏下去,楚華謹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

  晚上楚華謹就徑直歇在了方姨娘的院子里。

  等到半夜,裴舒芬便閃身進了自己的瑯繯洞天,按照大夫的方子,又將藥量各減了一半,用了瑯繯洞天里面的藥草,給自己做起保胎藥來。

  很快,賀寧馨便從自己的須彌福地里,看見了裴舒芬做的保胎藥,也從那面鏡子里,看見裴舒芬狂喜的神情。

  “終于懷上了。”賀寧馨笑得意味深長。

  她將自己二樓架子上一個小玻璃瓶子裝的藥丸拿了下來,托在手心里,瞇著眼看了看,道:“又該你們立功去了。”正是她以前做過的“絕精丸”。

  賀寧馨拿了這瓶“絕精丸”,又從自己的須彌福地里拿出來一小罐自己做得腌梅子,將里面的梅核取出來,又將“絕精丸”一粒粒放了進去,捏捏實,將丸藥擠碎,同腌梅子融為一體。

  花了一下午的功夫,賀寧馨終于將這壇加過料的腌梅子做好。

  第二天,賀寧馨給安郡王府送了帖子,請安郡王派上次給單先生做過小廝的緹騎女番子過來一趟。

  中午的時候,那位女番子來到鎮國公府,賀寧馨將那壇腌梅子遞給她,笑著道:“要麻煩你再跑一趟寧遠侯府,將這壇腌梅子,親手送給寧遠侯。”又教了她一番話。

  那位女番子什么都沒有問,笑著接過小壇子,屈膝行了一禮,道:“鎮國公夫人放心,屬下一定給夫人辦得妥妥當當的。”

  賀寧馨對這位緹騎女番子的本事當然很放心,而且緹騎經過整肅,現在能留下的人,自然都是可以信任的。

  那位女番子又換了小廝的衣裳,背著個包袱,裝作是遠道而來的樣子,風塵仆仆地來到寧遠侯府。

  她以前跟著單先生做小廝的時候,同寧遠侯府外院的人混得都很熟悉,外院看大門的門子也不例外。

  看見是她來了,那位門子忙讓她進來,殷勤地問道:“小哥來了?單先生會不會回來?我們侯爺問過好幾次呢。——還特意叮囑門上的人,說是一有單先生的消息,就要立刻來報。”

  那位女番子拿出一錠銀子悄悄地塞過去,笑道:“麻煩大叔了。”

  那位門子的兩眼笑得瞇了一條縫,忙道:“小哥跟我來。可是趕巧,我們侯爺正在外書房呢。”

  那位女番子扮作的小廝便跟著門子,來到寧遠侯府的外書房。

  楚華謹聽說是單先生身邊的小廝來了,宛若喜從天降,趕緊開了門讓她進來。

  那位女番子見了楚華謹,便跪下行了大禮,道:“我們先生外出游歷,也記掛著侯爺,特讓小的給侯爺送腌梅子回來了。”說著,將那壇小小的腌梅子送到楚華謹手里。

  楚華謹抱著那壇腌梅子,想起同單先生青梅煮酒的日子,心里有些發酸,問那地上跪著的小廝道:“你們先生可說過,何時會回來?”

  那位女番子抬起頭,將賀寧馨教的話說了出來:“我們先生說了,等侯爺吃完這壇腌梅子,就是他回來的日子。”

  楚華謹忙揭開蓋子,抓了一把腌梅子,就要口里塞。

  那位女番子見狀忙阻止他道:“單先生還說了,要一日吃一粒。這壇子里,一共有六十粒。六十天后,他會給侯爺傳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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