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海盜帝國第六十章虛虛實實 范蔓的決定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反對,范長提出,議和是扶南先提出的,如今吳越都已經答應了,越國雖然有訛詐的嫌疑,但是他們畢竟降低了要求,還派了學者過來講學,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現在議和的消息已經傳到周邊的各屬國,就連特牧城附近的地區都知道了,那些屬國和百姓剛剛從越國瘋狂的報復中緩過神來,這個時候開戰是不是有些不智?要知道大家對吳國沒什么印象,范旃的大軍全軍覆沒,對王庭來說是個大事,對百姓來說卻很遙遠,而越國前一段時間的襲擾卻給人印象深刻,為了幾個商人而舉國來伐,這樣的瘋狂對普通百姓來說只是痛苦,對長年在海外漂泊的商人來說卻是非常羨慕的事情,越國對商人的愛護,早就隨著商船的風帆傳向四面八方,越王已經成了商人心中的保護神,這個時候和他開戰,如果能擊敗他還好,如果不能擊敗他呢?
范蔓非常生氣,他感到了更大的恐懼,連他的兒子都反對和越國開戰,那其他的人呢?他后悔不迭,是他被孫紹嚇住了,以為孫紹的水師十分強大,可是現在一想,孫紹如果真強大的話,他又何必召集海盜呢,這些海盜可不是替人白干活的,這段時間的戰利品應該都付給了海盜們,甚至孫紹還要倒貼一點,這顯然是自身實力不足才做出的無奈之舉,可是自己怎么就被孫紹氣勢洶洶的樣子給嚇住了,從而想到談判的辦法,給了孫紹進行攻心的機會呢?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要戰決,先擊敗越國水師。”范蔓強忍心中的怒火,慢慢的說道:“吳國的步卒有叢林遮擋,他們無奈我何,可是越國的水師則不然,他們的前鋒已經到達特牧城前,你以為談和了,他們就會退走?崔謙在哪兒?”
范蔓掃視著范長等人,范長被他威嚴的目光看得承受不住,低下了頭。
“我估計錯了一個問題。”范蔓嘆了一口氣,先進行自我批評:“我忘記了越國水師的本質,他們和普通的水師是有區別的。阿長,你來告訴我,你的艦隊能走多遠?”
范長思索片刻:“這個很難說,關鍵要看帶的輜重能支撐多遠。”
“你能帶著一萬水師離開駐地三個月嗎?”范蔓又追問了一句。
范長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有說。他明白了范蔓的意思,通常水師能走多遠,是和水師的輜重攜帶能力相關的,你帶的輜重越多,你就能走得越多,以扶南水師現在的實力,他們最多支撐一個月,因為他們一直在自己的領土附近,所以一個月已經足夠。可是越國水師出海多久了?他們遠離朱崖,崔謙已經大半年,而孫紹也已經離開朱崖三四個月,他們的輜重是怎么解決的?特別是崔謙,他離開朱崖沒有一萬里,有也五六千里了吧。
“緩兵之計對其他人可行,對越國水師卻只是養虎為患。”范蔓的眉毛擰在了一起,憂慮重重,“我們被他們嚇住了,以為他們的實力遠過我們,所以要等他們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再戰,現在看來,這恰恰是他們希望的,他們不怕拖,就怕戰決。”范蔓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孫紹一萬多水師,一半在林邑,一半在我們面前的這片海,他們哪里是我們的對手,可是他們利用海盜制造出了唬人的聲勢,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住了。”
范金生等人面露慚愧之色,他們接受了范蔓的分析。
“可是,范旃七千大軍中有三千水師是敗在越王之手,如果說他們的戰船和我們相差無幾,越王手中又只有五六千水師,那他怎么可能將范旃的三千水師一口吞下?”范長雖然已經基本接受了范蔓的分析,但是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越王會不會是在隱藏實力,誘我們出海作戰?”
范尋臉一沉,非常不高興,范長這句話等于指責他被孫紹騙了。上次可以說他是疏忽,可是這次他是真用了心,里里外外的打聽消息,花了不少錢不說,也費了不少力氣,不知道受了多少冤枉氣這才搞到這些情報,到現在他一想起石苞那張俊臉上露出的輕蔑笑容,他都覺得郁悶。范長一句話,把他的功勞全抹殺了。
范蔓的嘴角抽了抽,把目光轉向了長子范金生。范金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期待,他心中一動,咳嗽一聲,站了起來:“父王,越國君臣以海盜起家,他們在海上生存的能力非同尋常,拖的時間越長,對我們越不利。父王,我贊成盡快與他們決戰。”
范蔓哼了一聲,不動聲色的看著他,范長卻撇了撇嘴,他看得出來,他這個兄長在拍老子的馬屁,而不是就事論事。他微微一笑,把剛才的問題再問了一遍:“如果越王是在隱藏實力,誘我們出海作戰怎么辦?我們有近十萬大軍,但是水師不過八千,在海上作戰明顯不占優勢,為什么不在有優勢的6地作戰,非要入海呢?在6上,我們可以召集十萬精銳,而吳越總共的兵力不過兩萬,更何況我們還有三百頭戰象,有足夠的把握擊敗他們。”
“不擊敗他們的水師,我們能放心的離開特牧城嗎?”范金生反問道:“從此地去長山,足足有一千八百多里,行軍就要兩個月,一旦海盜襲擊特牧城,大軍來不及返回,你能保證特牧城無恙嗎?”
范長啞口無言,如果他能保證,那可能留下守城的就是他,他雖然不認為越國水師有膽子上岸攻擊特牧城,但是他們卻有過襲擾周邊地區的經歷,可把他整得不輕。
“更何況,越國水師只有一萬多,現在又兵分兩處,我們此時出擊,吃掉這部分越國水師,不僅能保證特牧城的安全,還可以打擊吳越聯軍的士氣。難道不等他們分兵的時候各個擊破,反而要等他們合兵一處再硬拼嗎?”
范金生越說膽氣越足,不僅范長無話可說,就連范蔓也連連點頭稱是。一看到范蔓點頭,范長更不安了,他顧不得范尋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第三次提醒范金生:“如果越王是在隱藏實力,誘我們出戰怎么辦?”
范金生意氣風,一揮手:“這個簡單,我們再試他一試,就說他的條件太苛刻,我們不打算答應了。如果他真有實力,他的水師肯定會再逼過來,我們就擺出迎戰的架勢,到時候看他敢不敢動進攻就知道了。”
范長不得不承認,范金生這個主意的確不錯,他不服氣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范蔓見了,滿意的一笑:“范尋,看來你還得再去一趟林邑。”
“你們怎么又變卦了?”孫紹很不高興,“耍我是不是?”
范尋連忙解釋:“大王誤會了,這么大的事,怎么能說笑呢,實在是大王提出的要求我們無法完成,所以想請大王再寬容一二。”
“寬容?”孫紹冷笑一聲:“我還不夠寬容嗎,條件一減再減,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太好說話了?要不要我倒賠你們幾個錢?”
范尋陪著笑,連稱不敢。
“不要廢話了,回去告訴你們扶南王,如果在三個月之內不把該給我的賠償送過來,別怪我上門去取。”
孫紹說完,拂袖而去。范尋聽了,面色惶急,心中卻是暗喜。他從孫紹看似嚴厲的話中聽出了孫紹的心虛。崔謙部就在特牧城外的海域,如果崔謙真有足夠的實力,那么孫紹只要派人送信給崔謙就給了,快則半個月,慢則一個月,崔謙就能打上門。孫紹說三個月,看起來是在下最后通諜,實際上卻說明崔謙根本無法獨力完成這個任務,孫紹必須自己趕過去才能有把握。三個月,刨去信使來往的時間,正好是孫紹從林邑趕到特牧城所需的時間。
還想誆我?范尋不屑一顧,他立刻把孫紹的反應送回特牧城,自己留在林邑和孫紹扯淡。
與此同時,孫紹召集眾臣議事。
“那還有什么好說,讓左將軍給他們一個實實在在的教訓,這些蠻夷,不打痛了是沒辦法講道理的。”越海一聽就跳了起來,不過,怎么看他都是興奮多于氣憤。
“打痛他?”孫紹搖搖頭:“那不是我的目的。”
越海等人都愣住了,齊唰唰的把目光轉向了孫紹。孫紹撫著短須淡淡一笑:“扶南地勢極佳,北有難以翻越的崇山峻嶺,東有林木茂密的長山,西部是一個如象鼻的狹長地帶,向前一直深入大海之中,中間腹心地帶卻是肥美的稻田,其大至少相當于青徐二州。”孫紹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諸君,青徐二州啊,你們能想象到這塊地有多大嗎?”
眾人出一陣驚呼。越國立國之初只有會稽郡的三分之一再加上朱崖一縣。朱崖雖然很大,但是真正開的土地還很少,主要還是靠商業,孫紹利用人質事件從孫權手里訛到了會稽整個郡,另外加一個南海,越國的實力算是有了很大的提升,再拿下夷洲,算是又增加一郡,立國三年來,越國的土地增加了近三倍,這已經是非常罕見了的展度了。而現在如果拿下扶南國,那么越國的土地至少可以再增加一倍,等于新建一個越國。
這不僅是面積的增加,而是實實在在的實力,與夷洲、朱崖的有待開不一樣,扶南國的土地之肥美已經是有目共睹的。范蔓正是憑借這塊土地的產出稱雄南海。
“不僅如此,扶南一面背山,三面臨海,這和我越國以水師稱雄的情況正好相符。只要占領了扶南國,不僅這塊土地是我們的,東南西三個方向的大海都是我們的,海上的那些島國也都成為我們的屬國。說得狂妄一點,到時候我越國的領海面積將過大漢的土地面積。”
越海、6績等人倒吸一口冷氣,他們知道扶南不少,也知道扶南向南有不少國,但是他們對這些地方究竟有多大并沒有一個精確的概念,現在聽孫紹說能夠增加一個大漢國的面積,不由得他們不熱血沸騰。
“公緒先生,你知道爪哇嗎?”
6績思索片刻,搖搖頭:“沒聽說過。”
一直沒吭聲的平準令程鈞卻突然說道:“臣聽商人們說過,南海有出產香料之島,這些香料經由爪哇運往天竺,然后再由天竺的商人販賣給西夷的商人。在產地,這些香料價格很便宜,大概十金左右便能買到一船,而到了西夷的手里,這些香料的價格就飚升到了與黃金等價。”
“呵呵呵…”孫紹贊許的看看程鈞:“正平,你留心甚多。”他在越海、6績等人的臉上掃了一遍:“你們現在知道了,那個島是可以再生的黃金島,比起夷郡那個金礦不遑多讓。”
“嗬——”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越海這些粗人固然激動不已,就連6績、周循都有些受不住誘惑,臉上露出些許貪婪的神色。
“拿下扶南,不僅可以解決我國地民寡,糧食必須依賴外購的窘境,而且可以以此為基控制萬里海域,把那些黃金島掌握在手中,成就一個真正的海上帝國。”孫紹冷笑一聲:“你們說,我能只是教訓范蔓一下就行嗎?”
“不能”越海騰的站了起來,以拳擊甲:“臣愿為大王前驅,征服扶南。”
“呵呵呵…”孫紹笑了:“所以,我們今天討論的,不是要教訓扶南,而是要…”他猛的一握拳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拿下扶南”
“可是…”魏平皺著眉頭道:“我們只有兩萬水師,能夠擊敗有十萬大軍的扶南國嗎?我們的水師是很強大,擊敗他們的水師應該沒有什么意外的,可是…6戰怎么辦?”
“這么大的一件事,當然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們要從長計議。”孫紹恢復了冷靜,回到他的座位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飯要一口口的吃,事要一件件的做,我們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先把他的水師吃掉,控制這片海。你們要知道,扶南國的水師只有全部大軍的五分之可是水師控制的財富,卻是整個扶南收入的六成以上,吃掉他的水師,我們就已經拿到了最大的一塊財富。”
6績連連點頭,臉上露出輕松的神色。他雖然不帶兵,可是他知道,以越國水師的力量擊敗扶南國的水師那應該不是什么難題。一想到此戰之后巨大的財富,他心動不已。
“扶南王是外來人,我們要對付的是他們,而不是扶南的百姓。”孫紹笑道:“你們要記住,扶南的百姓都是炎黃子孫,我們在收拾扶南王的時候,時時刻刻要記住這一點,要不然的話,拿下扶南我們還要面對各地的反叛,那可不是一件事。”
“哈哈哈…”眾人大笑,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孫紹為什么派劉熙去講學,他們原本以為這只是攻心之術,應付扶南王緩兵之計的辦法,沒想到孫紹要收的卻是扶南百姓的心。
一旦明白了這個前提,大家的思路立刻打開了,他們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既要把扶南水師引出來予以殲滅,還要在扶南百姓面前樹立一個被傷害者的形象,爭取他們的同情和支持。
半天的研究之后,得出一個行動方案,一面積極備戰,越海率水師立刻趕去支援崔謙,一面繼續忽悠范尋,讓他覺得越國一直在虛張聲勢,根本沒有實力擊敗扶南水師,同時派人散步扶南王不顧扶南百姓的利益,妄啟戰端的輿論,把劉熙講學的成果進一步深化。
負責忽悠范尋的是石苞,孫紹將不再接見范尋,他給石苞一個指示,那就是不斷的找范尋抗議、威脅,做出一副越國非常氣憤,卻又沒有膽氣與扶南真正開戰,只能在嘴上叫叫的模樣。石苞心領神會之余,又對孫紹佩服得五體投地,這種示弱的做法真假難分,絕對能把范尋蒙得云里霧里,滿足他們潛在的愿望。他卻不知道,孫紹以前就是看著別人怎么一次次的把這種“鄭重聲明”、“強烈抗議”當放屁,然后變本加厲的欺負人的,其實道理很簡單,民間有句話說得好,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只有心虛的人才會叫得大聲,你越是叫得大聲,越是說明你沒底氣,人家不欺負你才怪呢。如果只是“鄭重聲明”、“強烈抗議”就能解決問題,那還要什么實力?干脆比誰的嗓門大好了。
石苞很好的貫徹了這個策略,他還推陳出新,玩出了花樣,虛虛實實的把范尋摸不著頭腦,還不時的去恐嚇一下范尋,今天說我們大王要親自出征了,明天又說有點意外,我們大王決定再和你們談一談,過兩天又說我們要和吳國再次聯手,決定越過長山,遠征扶南,過一會兒又說我們決定兵分兩路,水6并進,滅了你們扶南。
范尋開始還搞不清真假,可是他很快看清了石苞外強中干的本質,他再也不理石苞那一套,大家一起扮糊涂。石苞一邊和他胡扯,一邊通過無處不在的商人向扶南的貴族和平民散布消息,說越王原本是要向扶南討回公道,后來見扶南人也是炎黃子孫,所以想大事化,事化了,沒想到扶南王不顧扶南百姓的死活,執意要動戰爭,讓炎黃子孫互相殘殺,以滿足他一個人的私利。
很快,有一個流言以極快的度在扶南傳播開來,范蔓是外來人,憑什么統治扶南人?
范蔓對這樣的流言除了抓人之外沒有更好的對付辦法,他的確是外來人,而扶南人是不是炎黃子孫他也拿不出什么證據,要想和劉熙比訓詁學,他再修煉三十年也不夠看的。不過,他并不太把這些流言放在心上,他相信一點,只要他擊敗了孫紹的水師,解除了后顧之憂,然后就可能放心的再次進攻日南,他有絕對的信心相信,憑借著十萬大軍,三百頭戰象,他可以橫掃日南。
他可不是區連。
至于那些老百姓,范蔓不屑一顧,百姓們懂個屁,只要擊敗了吳越聯軍,他說什么都是真理,就算明知是謊言,他們又能如何?扶南國的百姓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他是外來人,他們不是照樣統治了扶南一百多年?
范蔓把范長召回特牧城,讓范金生負責整個水師,讓他尋機出海,最后試探一下越國水師的虛實。范金生斗志昂揚,帶著水師從俄厄港出,崔謙得到消息,大喜過望,正要迎上去,卻接到了孫紹的手詔:不許接戰。
崔謙雖然不解,可是他還是忠實的招待了孫紹的命令,他對孫紹的性格很了解,通常示弱就是挖坑,退卻是為了大踏步的前進。他隨即召集海盜們議事,海盜們跟在他后面占足了便宜,現在聽說扶南水師氣勢洶洶的出來了,而崔謙要暫時退卻,他們都有些不甘心,可是沒有崔謙在他們后面,他們也沒有膽量和范金生較量,只能跟著崔謙先躲躲風頭。好在最近一段時間或多或少的了點財,一時半會的還不至于影響生計。
在幾次謹慎的追擊之后,范金生現崔謙既不敢和他接觸,又不愿意遠去,更加相信范尋傳回來的消息:崔謙在等待孫紹的增援,而談判未最終破裂,孫紹的增援一時半會還不可能到,他迫不及待的要抓住這個機會吃掉崔謙,立一個大大的功勞,把自己的太子之位徹底定下來。他一面向范蔓傳回消息,一面向大海深處追去。半個月之后,他終于捕捉到了戰機,如愿以償的將崔謙和一幫海盜堵在了一個叫金甌的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