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報時的鼓聲緩慢而雄渾,在安靜的大營里久久回蕩,擊破了黎明的靜謐。
關鳳翻了個身,費勁的分開了孫紹摟在她腰間的手,輕輕的推了推,湊在孫紹的耳邊輕聲說道:“夫君,五更了,快起來吧。”
“別理他,再睡會兒。”孫紹連眼睛都不睜,重新摟住關鳳彈性十足的纖腰,手很熟練的攀上了關鳳豐聳的前胸,輕輕的捏了一下,得意的咂了咂嘴:“嗯,好象又軟了些,大了些。”
關鳳被他捏得滿臉通紅,又不敢高聲,連忙拉開他的手,膩聲求饒道:“夫君,起來吧,再不起可就遲了,到時候又被姑姑笑話。”
“你理她干什么?”孫紹不滿的搖了搖頭:“千里難買回籠覺。她孤枕難眠,當然要早起了,你卻是有夫君的人,當然要陪著夫君睡覺,當什么狗屁值。”
關鳳雖然留戀熱乎乎的被窩和孫紹寬闊的胸膛,卻做不到孫紹一般臉皮厚,只好掰開孫紹的手,自已起身。到軍營里有十來天了,孫紹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就是不愿意去當值,周循給他安排值班,他就胡亂找借口,不是頭疼,就是腿疼,反正就是不想去值班,特別是夜班,打死也不去。好在孫權也不強求,周循拿他沒辦法,只好聽之任之。關鳳卻不能,雖然說步夫人那里沒什么事,她和孫尚香的責任并不重,可是她不想讓孫尚香笑話她貪戀床事,不想被人看輕,總是盡量準時到。之所以說是盡量,是因為孫紹一點也不配合,不是賴著她不讓她起床,就是直接將她撲倒,折騰得大帳里春色無邊,讓她到了孫尚香面前時十分不自在。
為了防止再被孫紹粘住,關鳳一邊起床,一邊叫橋月和關青進來侍候。她知道孫紹的脾氣,孫紹雖然很無賴,可是他不習慣在兩個侍女面前放肆,那次光外泄讓他不好意思了好幾天呢。
關青掀開帳門走了進來,將手里捧著的銅盆放在案幾上,轉身到關鳳背后幫她梳頭。關鳳一看就知道,橋月那丫頭和她的少主一樣還沒醒呢,真是有什么樣的主人就有什么樣的侍女。只是關鳳知道孫紹和橋月的感情不僅僅是主人和奴婢那么簡單,也不愿意去多管。
“孫夫人剛剛來過了。”關青看了把頭埋在被子里的孫紹,有些緊張的說道:“聽到姑爺說的那句話,就走了,臉色有些不好,姐到時候心些。”
“是嗎?”關鳳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后悔的看了孫紹一眼。孫尚香的心結本來就重,對孫紹又非常好,現在被孫紹在背后這么說她,縱使知道是戲言,心里肯定也十分難受,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不會扭頭就走,而應該是沖進來收拾孫紹。
關青有些慚愧:“孫夫人經常來,我們也沒有想到去攔她,可不巧,就被她聽到了。”
“真的?”孫紹伸出頭,也有些緊張。關青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孫紹頓時有些頭大,他翻身坐了起來,自責的抽了自己一嘴巴:“今天可是禍從口出了,真是嘴賤。”
“你惹的禍也不少了,也不差這一點。”關鳳見他自責,反倒不好說些什么,安慰道:“反正姑姑也知道你這脾氣,我屆時給她陪個不是吧。只是夫君你也該去當當值了,那么多新侍衛,可沒有你這樣的。”
“你不懂。”孫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不行,我得去給姑姑陪個不是。”一邊從被子里爬起來,一邊叫道:“懶月兒,快起來給我梳頭啊。”
關鳳見他關心孫尚香的事比當值還上心,不免有些不快的抱怨道:“夫君,你這可有些本末倒置了啊。姑姑那里我去道歉便也是了,何必你當面去?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太正式了,反而不妥。依我看,你倒是好好去當值才對。那么多文臣武將的子弟在一起,你總得注意一點吧。”
穿著睡衣就往外跑的孫紹停住了腳步,扭過頭打量著關鳳,看了半天,忽然撲哧一聲笑了:“老語說得對,頭長,見識短,就是說你這樣的女子的。”
“你?”關鳳有些惱了,撅起嘴不吭聲了。孫紹猶豫了一下,示意關青道:“出去看看除了我們自己帶來的人,附近有沒有其他人。另外把那只豬叫起來,我都起來了,她居然還在睡,真不象話。再不起來,我去掀被子,打她屁股了。”
關青忍著笑,閃身出了帳。孫紹一屁股坐到關鳳旁邊,順手在她的豐臀上捏了一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那些書都讀哪兒去了,現在這個情況還看不清?他們用心做事,是指望著以后能出去帶兵打仗,我用什么心?我就是把心掏出來,他也不會讓我帶兵啊?”
“可是,你總不能一直這么不求上進吧。”關鳳被他的手摸得滿臉通紅,一邊避讓一邊說道。
“不求上進?我都要去經商了,還上個什么進?”孫紹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手。關青拉著一臉慵懶的橋月走了進來,輕輕的搖搖頭,示意外面安全。孫紹這才坐好,一邊由橋月梳頭一邊說道:“我就是要告訴他,我不習慣這種晚睡早起的事,我要過自在的日子,這樣才我好他好大家好。你也不想想,真要是他想栽培我,還等到現在?”
關鳳沉默不語,顯然還有些不服氣。
孫紹瞥了她一眼,又說道:“我還告訴你,我在這兒偷懶,不僅是為了我自己,還為了我那岳父大人。我要是真掌了兵,不僅是我那至尊叔心里不安,我那長跑姑父也不會安心的,到時候找個借口把我岳父調離荊州都是輕的。將軍離開了戰場,還立個屁的功名啊?”
關鳳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嗔怪的瞥了孫紹一眼,心里一點怨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孫紹不僅鬼主意多,怪話也多,他給劉備起了一個長跑姑父的諢名,說劉備是長跑能手,關鳳開始有些不理解,后來一想,還真是貼切。劉備從二十多歲出道就開始跑,從大漢東北的涿郡跑到西南的成都,跑了三四十年,如今才算安穩了幾年。
笑了一陣,關鳳又有些遺憾的說道:“那你就真打算這樣過一輩子?”
“以后的事誰知道,現在只能如此。”孫紹反手拍了一下橋月的手:“丫頭,睡醒沒有?你快把我揪成禿子了。唉喲喂,痛死我了。”
橋月吐了吐舌頭,連忙放開頭,重新梳理。
孫紹繼續說道:“其實我跟你說吧,我還真不想當官。你看他們,從至尊叔到周循,到軍營里才十幾天,哪個不瘦了一圈,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遲,太勞心了。”
“那少主以后都不當官?”橋月手腳飛快的綰好了頭,戴上皮弁,又將嘴里含著的簪替他插好,這才拍了拍手笑道:“好了。”
“為什么要當官?”孫紹攬鏡自照,滿意的點了點頭,轉過身笑道:“就算是當了皇帝,不也得早朝?何若來哉。你忘了少主的人生愿望了嗎?”
“知道。”橋月一撇嘴,咯咯的笑道:“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嘛,耳朵都聽得長繭子了,還能不知道?”
“嘿嘿嘿…”孫紹壓低了聲音得意的笑了起來:“人生在世,要么要錢,要么要權,讀書也好,習武也好,都不過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不做官照樣也能腰纏萬貫?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呢?至于權嘛,夫人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到時候一準兒讓你們幾個都過上好日子,還不用看人臉色,惹了我的人,都會后悔得嚼舌自盡的。”
關鳳三人互相看了看,神情各異的含笑不語。
“少主,起來了嗎?”帥增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
幾個人連忙停住了說笑,孫紹應了一聲:“什么事?”
“至尊派人來請你去一趟,說是有事情相商。”帥增大聲說道:“朱公緒君在外面等著呢。”
孫紹一愣,孫權這么早來叫他干什么?這十幾天他一直忙著江北的軍務,怎么會有時間理他?他略作猶豫,立刻應了一聲:“你請朱君坐一會,我馬上就來。”
“喏。”
孫紹梳洗停當,收了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出了帳。正坐在側帳喝茶的朱績連忙站了起來,恭敬的行禮。朱績的父親朱然是朱治的養子,原本姓施,是朱治姊姊的兒子,朱治近四十歲還沒有兒子,就向孫策要求,把施然過繼了過來,改姓朱,叫朱然。朱然當時才十三歲,和孫權年齡相近,就成了孫權的伴讀,一起讀書寫字,兩人關系很好,好得孫紹邪惡的認為他們有越友誼的關系。也正因為此,朱績從就在孫權身邊長大,是孫權很信任的郎官。
從輩份上說,朱績比孫紹一輩,從官職上說,他只是個郎官,而孫紹是個校尉,雖然他這個校尉一個手下也沒有,可是身份在那擺著,朱績雖然不怎么看得起孫紹,但是表現上卻一直很客氣。一看到孫紹,他連忙施禮:“績拜見校尉。”
“罷了。”孫紹知道朱績父子都是孫權的死黨,當然不會自討沒趣的去和他套交情,他擺擺手,一屁股坐下,端起案上準備好的早餐就吃,一邊吃一邊問道:“至尊找我有什么事?”
朱績看著孫紹吃飯,眼神平靜,面色沉穩,他躬著身子,很自然的說道:“績不知。”
“你一直在至尊身邊,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孫紹老氣橫秋的瞪了一眼,“年輕人一點眼頭見識也沒有,以后怎么做什么事?這么多年了,一點長進也沒有。”
朱績也不生氣,只是平靜的站著。他把孫紹說的一切都當成空氣,不作任何表示。
孫紹意猶未盡,三口兩口將早餐吃完,又撿起一塊松軟的蛋糕扔進嘴里,順手在朱績整潔的官服上擦了擦手。朱績的眉頭皺了一下,本能的想躲開,可是又強忍住了。看著那一大塊油斑,他的眉頭不住的抽動著。
“子,忍不住了吧。”孫紹卻得意的大笑:“你才長了幾根毛,敢在老子面前裝老成?”
朱績氣得要瘋,卻不敢反抗,孫紹雖然只比他大幾歲,可是稱老子卻是理由氣壯的。他和他的父親朱然確實是同輩。他干笑了兩聲,向后退了一步:“校尉,可以走了嗎?”
“前頭帶路。”孫紹一揮手,氣宇軒昂的笑道。
朱績再也不想多呆了,孫紹一開口,他轉身就走。
一路到了孫權的大帳前,孫紹收起了笑容,規規矩矩的報進。孫權正在帳里忙得暈頭轉向,聽到孫紹的聲音,頭也不抬的叫了一聲:“奉先啊,快進來。”
朱績撩起帳門,孫紹彎腰進了帳,一進門,就看到孫魯班姊妹二人搬著一只漆盤,正一左一右的靠在孫權身邊,手里舉著一只油乎乎的蛋糕,討好的向孫權嘴邊送。孫權一邊改著公文,一邊嚼著嘴里的蛋糕,聽到孫紹的腳步聲,他頭也不抬的指著對面的坐席說道:“坐,我把這封剛收到的軍報看完跟你說話。”
“喏。”孫紹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卻不忘和笑盈盈的看過來的孫魯班、孫魯育擠了擠眼睛。孫魯育羞答答的不說話,孫魯班卻指了指手里的蛋糕,又指了指孫權的嘴巴,然后挑起了大拇指,無聲的說了兩句。孫紹從她的嘴型看了出來,是說“阿翁很喜歡”,不由的笑了。
“奉先,你帳中做的點心很不錯。”孫權放下筆,就著女兒的手將剩下的蛋糕吃完,然后愛憐的拍了一下她們的屁股:“出去玩一會兒,阿翁和你大兄有話說。”
“唉。”兩個丫頭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捧著空盤子飛快的跑了。
她們的腳步聲剛剛消失在帳外,孫權臉上的笑容就沒了。他嘆了一口氣,張口欲言,卻又什么也沒說,只是從旁邊抽出一份軍報放在孫紹面前的案上:“你看看吧。”
孫紹有些意外,他沒有立刻去拿,而是有些遲疑的說道:“至尊,臣似乎不太適宜…看這樣的東西。”
孫權的臉色十分復雜,他看著孫紹,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奉先,你知道嗎,我想來想去,在這個大營里三萬多人中,我竟然找不到一個人能和我共同承擔這個消息,并且可能給我提出好的建議的人。我只希望,你看了這個之后,還能對我有信心。”
孫紹眉頭一皺,還是沒有拿軍報。孫權這么說,肯定是情況很嚴重,要不然以他那接近鋼絲的神經是不會這么緊張的。他當然不會完全相信孫權的話,要說情況嚴重,這是可能的,但是要讓孫權找不到人商量,那肯定有水份。
他思索了片刻,才試探的輕聲問道:“江北戰事不利?”
“不順利。”孫權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側靠在案幾上,讓跪坐了好久的腿輕松一下,也不看孫紹,盯著頭頂的帳篷,語氣有些飄忽:“非常不順利。曹操親率八萬大軍,三天前到達居巢,居巢的守軍不戰自潰。張遼率張郃、殷蓋部為前鋒,八千步騎向歷陽挺進,三天之間,接連擊敗韓當、凌統等七部人馬,昨天已經攻擊到歷城山。”
孫紹倒吸一口涼氣:“這么快?”
“嗯。”孫權長嘆一聲,無力的低下了頭,捏著脹痛的太陽穴:“他們…一看到騎兵就落荒而逃,特別是…特別是張遼的戰旗。”
提到張遼這個名字的時候,孫權的聲音明顯有些若澀。
孫紹沒有吭聲,他現在對孫權的這種感覺有很直觀的理解。前世看三國演義,只知道張遼很厲害,但并沒有什么直接的認識。在軍營里住了十來天,縱使他不怎么來值班,他也感覺到了前年那一戰張遼給江東士卒留下了怎樣的心理陰影。這年頭沒有電視,沒有報紙,全是口耳相傳,經過不間斷的渲染,在江東士卒的嘴里,張遼已經成了一個人般的存在——能夠以幾個騎兵就沖破了數萬江東大軍的人。
數萬大軍,由孫權親帥,卻被張遼以幾人沖得七零八落,普通人看到哥斯拉是什么心情?江東士卒現在就是這種心情。
如今曹操親帥八萬大軍來了,以張遼為前鋒,那還不是勢如破竹?江東士卒看到張遼的戰旗就潰敗,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對我還有信心嗎?”孫權看著臉色沉重的孫紹,自我調侃的說道。
孫紹迎著孫權的眼光看了一眼,忽然笑了,這一笑,就象是滿天的烏云忽然散去,燦爛的陽光突然降臨大地,原本烏云密布的天空忽然碧空萬里,讓人心情頓時一爽。孫權看了,心頭的沉重仿佛也突然淡了許多,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有信心。”孫紹的聲音十分堅定,一點也沒有猶豫的成份:“曹操手下別說只有一個張遼,就算全是張遼,他們能飛過長江來嗎?”
孫權眨了眨眼睛,心有同感的點點頭。
“江北諸軍雖然敗得太快,可是并不意外,要論步騎野戰,我江東本來就不如曹軍,面對騎兵敗得快一點也是意料中的事,這又有什么可怕的。”孫紹幾句話之間,便讓孫權輕松了許多。正如孫紹所想,他當然不會因為這個消息就心意大亂,他只是想聽聽孫紹的意見,其他他擔心的不是張遼,是士氣。孫紹對軍務不感興趣,和其他人也不怎么接觸,就算知道了這個消息,也不會散布出去,引起軍心的不安。而他也可以趁此機會看看孫紹是不是真的繼承了兄長的軍事天賦。
“現在可怕的是,這些人被張遼打怕了。”孫紹的臉忽然沉了下來,一臉的不屑:“如果還沒有打,心里就怕了,那這仗可就不好打了。依我之見,當務之急,是扭轉這個局面。”
“嗯,說得有理。”孫權撫著胡須,連連點頭:“那…怎么才能扭轉這個局面?”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張遼是偷襲,那我們也偷襲,滅滅他們的威風,漲漲我軍的志氣,只有如此,才能更好的守住長江天塹。”
“偷襲?”孫權眼神一閃,沉思了片刻,緩緩的點了點頭:“是個好主意,如果能勝一場,縱使戰果不大,也能讓將士們緩口氣,定定神。”
“正是。”孫紹聲音越說越大,顯得有些張狂:“張遼也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有什么好怕的?如果有機會,我倒想和他較量一下。”
孫權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孫紹果然還是那個孫紹,一聽到單挑這樣的事情就興奮,讀再多的經也沒用。上次到襄陽單挑關鳳,不可能成的親事成了。如果這次讓他到曹營去單挑,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孫權靈光一閃,隨即又自已否定了。這年頭不興單挑了,而且曹營也不是襄陽。去襄陽單挑不會有人說什么,可是要派孫紹去曹營找張遼單挑,別人肯定會說他讓孫紹去送死。孫紹現在對他來說沒有那么大的威脅,不需要做得這么明顯。
“胡說。”孫權瞪了張牙舞爪的孫紹一眼,忍著笑說道:“偷襲可行,挑戰就免了。你以為曹營是襄陽啊,那可是八萬大軍,一擁而上,踩都踩死你。”他慢慢收了笑容,又問道:“你看誰能承擔這個重任。”
“甘寧。”孫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甘將軍是我軍最勇猛的將軍,作戰經驗豐富,偷襲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應該最拿手了。”
孫權連連點頭,甘寧確實合適,他武技好,經驗豐富,當年做的時候,這樣的事沒少干,從軍這么多年,偷襲這樣的事情越做越順手。如果要去偷襲曹營,他確實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可行。”孫權慢慢捏起了拳頭,雙眼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