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
聶掌門撫髯微笑看著他,緩緩站起來。
他雙眼神光湛湛,雖是微笑著,目光卻冰寒森冷,如刀似劍,恨不得把李慕禪千刀萬剮。
李慕禪微笑相對,道:“久聞聶掌門飛仙劍法大名,雖見聶少掌門施展,可惜火候不足,不能一窺全豹,今日正好領教!”
“阿彌陀佛…”大殿驀的響起一聲佛號,平和悠遠。
心覺和尚雙掌合什,從座位上站起來,朝兩人一禮:“聶掌門,湛然大師。”
李慕禪無奈轉身過來,苦笑道:“心覺大師,你要攪我好事?”
聶掌門微笑道:“心覺大師有何吩咐?”
心覺和尚長嘆一聲,道:“小僧以為,聶掌門與湛然大師不宜傷了和氣,一旦大動干戈,牽連甚大,還請罷手!”
李慕禪笑道:“我向聶掌門領教一下飛仙劍絕學,沒那么多瓜葛,切磋而已,心覺大師過慮啦!”
聶掌門沉吟著慢慢點頭:“也罷,既然心覺大師發話,本座也不能駁了大師的顏面,今日且停戰!”
他轉頭道:“諸位,今日的訂親取消了,我兒被人搶了媳婦,是他技不如人,本座絕不會追究蓬萊閣,諸位可做見證!”
李慕禪搖頭退下了,橫了心覺和尚一眼,嫌他多事。
卻也明白心覺和尚此舉固然是為了爛陀寺,也是為了自己,這位聶掌門聶忘秋是個危險人物,直覺不停警告著。
聶雪峰低著頭,漲紅著臉,一言不發,雙手卻青筋賁起,鮮血再次從他指尖滴落地毯。
聶忘秋揚聲呵呵笑道:“勞煩諸位空跑一趟,本座在此向諸位陪罪了!”
他深深施了一禮,眾人忙不迭的起身還禮,大殿熱鬧成一團。
王逍遙眉開眼笑的看著何鳳霞,怎么看也看不夠,失而復得,他又是欣喜,又是甜蜜,難以自抑的咧開嘴。
何鳳霞微垂臻首,羞紅了臉,也帶著笑意。
何長老站在她身邊,臉色陰晴不定,目光閃爍,良久后悠悠長嘆了一聲,這一次蓬萊閣損失太大了。
他恨恨瞪了一眼王逍遙,又看看自己女兒,心情復雜,能得這般有情郎,他替女兒高興,可這次捅的蔞子太大,后果難料,真是孽緣!
他轉身來到李慕禪身前,抱拳道:“多謝湛然大師!”
李慕禪笑著合什一禮:“何前輩不必客氣,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功德一件。”
“大師因此而得罪了長白劍派,老夫實在愧疚難安!”何長老搖頭道。
李慕禪笑道:“長白劍派又不是天王老子,得罪就得罪了,沒什么大不了,何長老也不必太擔憂。”
“唉…,老夫不及大師的豪氣,慚愧。”何長老苦笑。
訂親攪黃了,眾人自然也不會為了吃飯而涎著臉留下,于是紛紛告辭離開,先向聶忘秋辭行,然后是李慕禪,溫吟月,心覺和尚。
李慕禪一一合什還禮,神情平和。
“大師,老夫有一事相求。”何長老手,為難的道。
李慕禪笑道:“何長輩請說。”
何長老道:“我想請大師帶著少閣主與霞兒一塊回滄海山。”
李慕禪眉頭一挑,笑著點點頭:“好啊,我正有此意,…何長老先回去探一探口氣,待那邊閣主息了怒,王少俠與何姑娘再回去領罪不遲。”
何長老長舒一口氣,他忙點頭:“正是正是,老夫也這般想法。”
李慕禪笑道:“若閣主實在暴怒,想要嚴罰,在下也會說服師父幫忙求情,無論如何,閣主總要留幾分情面的。”
“多謝大師!”何長老深深一揖。
經歷這件事,女兒一定是死心塌地的,他心態一下就變了,完全將少閣主當成了女婿,設身處地為其著想。
李慕禪笑道:“這件事也沒什么大不了,何長老也不必過于憂心。”
何長老勉強一笑:“閣主他執法極嚴,少閣主這次怕是…”
他說著一個勁的搖頭,憂心忡忡。
李慕禪默默點頭,門派之事,外人插手是大忌,自己縱有天大的本事,也干涉不了蓬萊閣的事。
師父出面求情,或許有用。
何長老看一眼眉開眼笑的王逍遙,羞澀欣喜的女兒,長嘆一聲,道:“他們兩個就拜托大師了,老夫先走一步。”
李慕禪點點頭:“前輩放心。”
何長老跟聶忘秋告辭,然后把王逍遙與何鳳霞拉到一邊,低聲吩咐了幾句,結果爭論了起來。
王逍遙一個勁的搖頭,非要跟著何長老一塊兒回去,當面向師父領罪。
何長老苦口婆心,勸個不停,王逍遙執拗起來三頭牛也拉不回來,磨破了他嘴皮子也沒用。
李慕禪過去,溫聲笑道:“王少俠,何前輩是老成之言,咱們結伴去我滄海山一游,再回去請罪不遲。”
王逍遙對于李慕禪的暗助感激于心,遲疑了一下,抹不開他的面子。
李慕禪笑道:“王少俠你輕功一絕,在下自愧不如,想多多請益,王少俠不會吝于指教吧。”
何鳳霞低聲道:“師兄…”
王逍遙看看何鳳霞,無奈點點頭:“…好吧!”
李玉嬌在一旁忽然開口:“湛然師兄,我也想隨你一起去滄海山。”
李慕禪笑道:“再好不過。”
李玉嬌微笑一下,不再多說,重新站回溫吟月身邊。
溫吟月神情沉靜,若有所思的看著聶掌門聶忘秋。
很快,大伙三三兩兩都告辭離開,偌大的飛仙殿僅剩下十來個人,皆是七大門派人物。
李慕禪抱拳道:“心覺大師,咱們也要告辭了,可惜不能接著切磋,下次有機會再比試吧。”
心覺和尚合什一禮,道:“小僧馬上要返寺閉關參修,…下一次見面,湛然大師不要讓我失望才是,保重!”
最后這兩個字很重,說完似是不經意的瞥一眼聶忘秋,然后合什一禮,轉身飄然而去。
慕容浩過來,他依舊風度翩翩,俊朗逼人,合什笑道:“大師這一次算是揚威天下,可喜可賀!”
他又對蒙著白紗的溫吟月道:“溫仙子,咱們也要告辭了!”
溫吟月輕頜首,眼波在他臉上掃了掃。
慕容浩也不多說,抱拳后轉身而去,毫無仇恨之意。
李慕禪與溫吟月皆敏銳過人,慕容浩若真有恨意,無論掩飾得多好,也難瞞住二人。
李慕禪剛才施展了一下他心通,不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怎么回事?”溫吟月問。
她看李慕禪的神情便知,他一定是看出什么來了。
李慕禪笑道:“那幾位是壓在他頭上的山,如今咱們替他搬去了大山,反而是做了一件好事。”
溫吟月一聽便明白,大家族難免有權力傾軋,黛眉明眸泛起笑意。
陷空島的老者沒過來見禮,沖著聶忘秋抱一抱拳,轉身離開了,對李慕禪一行人視若不見。
溫吟月輕哼一聲,陷空島與滄海劍派的關系也越發緊張了。
她上前與聶忘秋告辭。
聶忘秋像是什么事也沒發生,笑瞇瞇的與溫吟月說了幾句話,讓她帶給竹眉師太自己的問候,親切如長輩。
溫吟月已見識了他的陰險,再無好感,只是淡淡應著。
李慕禪,李玉嬌,兩中年女子,王逍遙,何鳳霞,七人分為兩排,一齊往外走,聲勢頗為不凡。
剛要跨過門檻時,后面忽傳斷喝:“站住!”
眾人轉身過來。
聶雪峰雙拳緊握,死死瞪著王逍遙,咬著牙:“王逍遙,今日之恥,他日我必百倍奉還!”
王逍遙冷笑一聲:“我等著你!”
李慕禪搖搖頭,轉身跨出了大殿,眾人一塊兒離開。
大殿內空蕩蕩的,只剩下聶忘秋,聶雪峰與聶隱俠三人。
“砰!”聶忘秋一掌拍碎了檀木茶幾,鐵青著臉,雙眼寒光迸射,大殿的空氣一下凝固了。
“師父,弟子無能…?”聶隱俠咽了一下唾沫,低頭道。
聶忘秋擺擺手,冷哼道:“好個湛然禿驢!”
聶雪峰低聲道:“爹,我替咱們長白劍派丟臉了!”
“哼,你說說,怎么回事,怎么會敗了?”聶忘秋瞪他一眼,壓下火氣,緩緩問道。
聶雪峰壓箱頂本事還沒使出來就敗了,此事透著蹊蹺。
聶雪峰道:“我覺得有人暗算,…一道勁力鉆進我身體,我猝不及防,內力亂了一下,給了姓王的可趁之機!”
“師父,可能是湛然下的手!”聶隱俠沉聲道。
聶忘秋點點頭:“除了這個禿驢,還能有誰!”
聶隱俠遲疑一下:“會不會有人嫁禍?”
聶忘秋搖頭:“能暗算于無形中,爛陀寺的金剛指力也不成,只有滄海神指!定是湛然禿驢!”
“我非要宰了這禿驢不可!”聶雪峰咬牙切齒。
聶忘秋冷笑:“你想宰了他?做夢吧!憑你這本事,跟他動手就是送死!給我離他遠遠的!”
“…是,爹。”聶雪峰耷拉下腦袋。
聶忘秋哼道:“男子漢大丈夫,抬起頭來!”
聶雪峰忙又抬頭,目光卻發虛。
聶忘秋搖頭嘆道:“你呀你…,可憐我長白劍派…”
他擺擺手:“好啦,回去養三天傷,然后進陰風谷,…練不成飛仙劍,你就呆在那里老死罷!”
看著聶雪峰離去,聶忘秋暗自嘆息,長白劍派最杰出的弟子是他與隱俠,而滄海劍派卻有溫吟月與湛然,長白劍派想壓住滄海劍派,只能走奇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