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節 歸途（三）
“不！”阿里約德猛地驚醒，仿佛受到什么驚嚇，嘶聲喊：“快停下來！快停下來！”他臉上沒有半分血色，煞白一片。
“停！”葉重當機立斷，立即下令，達克尼斯號緩緩停了來。葉重盯著阿里約德：“有什么問題？”
阿里約德戰戰兢兢道：“這里是空間裂紋…不…是有空間裂紋…它不穩定…”他結結巴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緊張，他說話含糊不清。
葉重皺起眉頭：“說清楚點。”
阿里約德深深吸一口氣，方才恢復了幾分平靜：“這里有空間裂紋，它們是小區域內的無序空間紊亂，空間裂紋會緩慢移動，空間裂紋內的所有物體都會被分割成無數細碎的小塊。空間的力量根本不是能夠抵抗的，而且它們是肉眼無法看見的。這片區域非常危險，假如我們的戰艦進入空間裂紋所在的區域，那戰艦上所有的物體，包括我們，都會被分割成無數小份。”說完他指著全息屏幕：“就像那塊巖石！”
主控室內所有船員的臉色都變了。
阿里約德停頓了一下，快速道：“空間裂紋是由空間不穩定造成的，到目前為止，它形成的具體原因還沒有確切的說法。不過它的危害姓卻是毋庸置疑的，它能絞碎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物質，無論它們是多么堅硬。不過，現在已發現的空間裂紋數量極少，只分布在幾個空間不穩定的區域，人們對它的研究還太少。我知道的也不多。”
葉重一臉鎮定。他的鎮定自若，也讓這些對他素來信服的船員心中的不安大大降低，安定下來。他們相信，大人一定會有辦法。
“你有什么建議？”葉重問阿里約德，他是這方面的專家，葉重相信他一定有方法。
“探測空間裂紋的設備我們沒有，我們只能重新制作套掃描系統，馬上！我需要一位精通機械的高手幫忙。”阿里約德也沒有推辭，這個可不是客氣的時候，一旦被空間裂紋纏住了，那大伙都玩完了。
“好！我來幫你。”葉重同樣沒有猶豫，他是整艘戰艦上，機械制作水平最高的人。
就在這兩人準備馬上開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言的沙婭忽然開口：“也許我能試試。”
眾人的目光一時之間全都匯聚在她的身上，她還是那般萬年不變的表情，只是嗓音不再像以前那般沙啞：“我能夠感知到它們。”
阿里約德先是一呆，旋即狂喜：“對對對，我怎么把你忘了！你能夠感知到空間窗的結構，這些空間裂紋一定沒有問題。”
滋啦一聲輕響，一個全息屏幕忽然一下子暗了下來。馬上有船員報告：“311號蜂鳥遭到攻擊，被毀。”而從其他的幾個全息屏幕上，能清晰看到這只蜂鳥被毀的全過程。它是在快返回到戰艦的途中，一瞬間被肢解，那個場景令戰艦上的每個人脖子后面都一陣發涼！
眼睜睜地看著一架蜂鳥在半空中，無聲無息，在不到一秒的時間內，突然間化作無數碎片，碎屑紛落。這個過程中，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接觸到這只蜂鳥，就這般憑空被肢解，這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具有極為強烈的震撼的效果。
“矢徑三十度！”沙婭猛地提高聲音。
從死寂中恢復過來的主控室頓時亂成一片，如夢初醒的船員慌忙艸縱戰艦向右偏轉。
葉重心下搖頭，這些學員們到底是經驗不足，還需要磨練。但是從表面上來看，他的表情始終沒有發生變化。他深知，在這個時候，作為首領一定要鎮定，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證士兵們的情緒穩定。
果然，葉重的做法很快便起到了顯著的效果。學員逐漸從一開始的慌亂中回過神來，他們小心而謹慎地聽從沙婭的指揮。達克尼斯號以最低速度緩緩向前進。
主控室里迅速安靜下來，只剩沙婭不時響起的聲音。除了艸縱戰艦的幾位船員，其他船員都不由自主摒住了呼吸，緊張地盯著全息屏幕。
沙婭的術語非常精確，她同樣通過了每位學員所需要學習的所有課程，再加上她對長度角度的精確判斷，一路上，達克尼斯號并沒有遇到麻煩。
但是船員們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有絲毫放松，相反，他們個個如臨大敵。他們已經看到了許多大小不一的巖石在他們眼前突兀的化作塵埃。放出去的蜂鳥，能成功返回的只有三只，其余的，都已經成了一堆碎片。
看了一眼正在全力感知神念的沙婭，葉重問阿里約德：“前面會不會有危險？”
阿里約德苦笑道：“我也不知道。空間裂紋現在被發現的非常少，而且太過危險。能夠在那里進行研究的全都是一些實力很強的科研機構。像我這樣的，去那里完全是死路一條。到現在為止，我還沒聽說過有這方面的研究成果出來。我們對它太陌生了。”
葉重默然，想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在這一帶有沒有可能形成空間窗？”
阿里約德點點頭：“有空間裂紋的地方，是相當容易生成空間窗的。只要有大股的能量的刺激…”
聽到這里，葉重驀地和阿里約德對視一眼。
阿里約德一下子興奮起來：“空間窗，對，就是空間窗。這里一定有通往其他地方的空間窗！說不定，赤尾獸就是從這里通往河越星域的。對！太有可能了！”
聽到有可能回到河越星域，連葉重身旁的芮冰眼中也不禁流露出幾分喜悅之色。
“我們需要先活下去。”葉重的冷靜讓興奮中的阿里約德腦子頓時清醒了幾分。阿里約德思索了一會，才抬起頭來：“現在只能靠沙婭了。空間裂紋的區域一般不會很大，它其實是一個不穩定的空間區域。一旦大小超過某個臨界值，空間便會發生坍塌。不過依照現在的速度來看，大概還要好幾天。”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閉著眼，一臉平靜的沙婭的身上。
已經飛行了兩天，到現在為止，除了有一次，戰艦的側舷不小心被空間裂紋擦中外，其他都非常順利。而那塊被擦中的部位，厚厚的裝甲上留下了一個大約半米深的坑，坑底殘留著無數道斑駁的碎痕。當時的場景讓每個人都捏了一把汗，不過很快，被擦中的部位便已經被修理好。
如此緩慢的前進速度，便是葉重也從來沒有經歷過。不過他也沒辦法，畢竟他不是萬能的。專業的事，就讓專家去辦好了，這是葉重很早之前便已經形成的觀念。
“大人，快看。”一位船員激動的聲音打破了主控室的寂靜。
葉重驀地抬頭。
全息屏幕上，一個黑色的空間窗憑空漂浮在半空中。
“空間窗！”阿里約德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真的是空間窗，噢，我的天啊…”
這個空間窗直徑大約在十五米左右，漆黑的圓靜靜飄浮，就和這片死寂的區域一樣，沒有任何聲音。
“那是什么？”一旁的芮冰忽然開口，指著離空間窗不遠處的地方。
葉重順著芮冰的手指看去，雙眼驀地光芒暴漲，伸出右手：“停！”
接到命令的船員立即讓戰艦停了下來。仰著臉，葉重下意識地朝全息屏幕走去，雙眼死死地盯著全息屏幕。
“這個地方，放大。”
全息屏幕左下角的圖象被迅速放大，在眾人眼中清晰起來。
“這是什么？”桑坎仔細端詳：“唔，好像是個大泥人。”
從外形上，隱約能分辨出人形輪廓，就像一個土制泥人。這個泥人非常大，雖然是半坐著的，倘若站起來，只怕有普通光甲那么高。
這是葉重他們在這里見到的唯一一樣具有人類氣息的東西。它是天然的，還是人工的？假如是人工的，那又是什么人，在這里捏了一個泥人？他又為什么會捏這樣一個泥人呢？
突然出現的泥人，再加上不遠處的空間窗，一下子，事情仿佛就變得詭異起來。這個坐著的泥人，也一下子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沙婭，那個空間窗附近有沒有危險？”葉重忽然偏過頭來問。
“很危險！”沙婭的神情很凝重：“在這個空間窗的周圍，有很多的空間裂紋，而且它們的移動速度比其他地方要快得多。”
“怎么才能到那個空間窗附近？”葉重直視沙婭。
沙婭沒有避讓葉重的目光，對視了片刻，她重新閉上眼睛。
過了大約三十秒，她睜開眼，淡淡道：“有一條縫隙，不大，如果想進去，我們只能徒步。”
“嗯，走。”葉重沒有猶豫。
沙婭走在最前面，芮冰緊跟在葉重身后。他們先通過小型運輸艇著陸，然而就是這個著陸的過程，也是大費周折，原本只需要一分鐘的過程，他們整整花了十五分鐘。雖然周圍一覽無遺，看似平靜，其實危機四伏，三人不敢有絲毫大意。
著陸之后，沙婭便帶著兩人緩緩前進。她閉著眼睛，小心地把神念控制在小范圍之內。腳下便有如長了眼睛一般，飛快地向前進，葉重芮冰兩人緊隨其后，一步不離。只見他們忽而左拐，忽而右彎，甚至有時會后退。沙婭的身體訓練卓有成效，現在她步行的速度雖然比起葉重芮冰差得遠，但是比起她以前，卻是要快得多。
只花了十分鐘，三人安全抵達這個大泥人面前。
沙婭不明白葉重為什么對這個泥人如此感興趣，甚至不惜冒險前來，這太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了。芮冰沒有說話，只是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葉重。
葉重走到泥人面前。在這里，比在全息屏幕上看得更清楚。這一定是人類制作的，葉重現在愈發肯定了這一點。
泥人表面的塵土非常膨松，葉重輕輕地碰了一下，便嘩啦掉下一大片。
塵土下面露出的黑色讓葉重瞳孔驟然收縮，在這一刻，素來冷靜的他，心卻猛地狂跳起來。沒有任何遲疑，他立即伸手，開始一點點掃開泥人表面的塵土。
塵土非常厚，大約有五十厘米左右，全都是極為細小的輕塵。很難想象，如此厚的塵土，需要多少年才能堆成？
注意到葉重的動作，芮冰和沙婭也立馬上前幫忙。
五分鐘后，所有的塵土全部清之一空。三人灰頭灰臉，但是沒有人關心這個，他們的目光，怔怔地凝視著面前的這個龐然大物。
一架漆黑的光甲，經歷了不知多少年的歲月，它的許多部件依然锃亮如新。然而讓葉重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這架光甲身上到處密布的傷痕。可以想象，它一定經歷了一場極為激烈的戰斗。
光甲的駕駛倉部位，有一個大窟窿，應該是被銳物刺穿后形成的。這個部位受傷，無疑是極為致命的，里面的師士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這也是整架光甲所受的最嚴重的傷痕。
光甲表面泛著沉黝的金屬光澤，這種獨特的金屬色澤和質感，葉重非常熟悉。而光甲上面的那個狹長葉形標志，是如此醒目。以至于雖然這架光甲的型號葉重從來沒有見過，但是這并不影響他能迅速做出準確的判斷。
葉家光甲，這是一架非常典型、非常高級的葉家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