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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三

●卷第三  宋紀三起昭陽大淵獻正月,盡闕逢困敦三月,凡一年有奇。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乾德元年(遼應歷十三年)

  春,正月,甲寅朔,不御殿。

  丁巳,發近甸丁夫數萬,修筑畿內河堤。

  戊午,遣酒坊副使河間盧懷忠、氈毯使洛陽張勛、染院副使康延澤等率步騎數千人赴襄州。延澤,福之子也。

  庚申,以山南東道節度使兼侍中慕容延釗為湖南道行營都部署,樞密副使李處耘為都監,發兵會襄陽以討張文表。先是盧懷忠使荊南,帝謂曰:“江陵人情去就,山川向背,吾盡欲知之。”懷忠使還,報曰:“繼沖控弦之士不過三萬;年谷雖登,民困于暴斂,其勢日不暇給,取之易耳。”于是帝召宰相范質等謂曰:“江陵四分五裂之國,今假道出師,因而下之,蔑不濟矣。”遂以成算授處耘等。

  癸亥,命太常卿陽曲邊光范權知襄州,戶部判官滕白為南面軍前水陸轉運使。

  乙丑,幸造船務觀造戰船。

  丙寅,以張勛為南面行營馬軍都監,盧懷忠為步軍都監。

  時議城益津關,遼人知之。南京留守高勛上書,請假巡徼擾其境,遼主然其奏,命勛及統軍使崔廷勛以兵擾之,乃不果城。

  丙子,詔荊南發水兵三千人赴潭州。

  庚辰,以荊南節度副使、權知軍府事高繼沖為荊南節度使。

  楊師璠之討張文表也,兵稍失利。相持既久,文表出戰,師璠大敗之,遂取潭州,執文表。初,文表聞宋師來伐,潛送款于趙璲,具言奔喪朗州,為廖簡所薄,因即私斗,實無反心。璲自以奉詔諭文表,得其歸順,甚喜,即遣使撫慰之。師璠兵既入城,縱火大掠,而璲亦繼至。明日,享將吏于庭,指揮使高超語其眾曰:“觀中使之意,必活文表。若文表至闕,圖害朗州,吾輩無遺類矣。”乃斬文表于市,臠其肉。及宴罷,璲召文表,超曰:“文表謀為亂,已斬之矣。”璲太息久之。

  初命文臣知州事。

  帝懲五代籓鎮強盛之弊,時異姓王及帶相印者不下數十人,至是用趙普謀,漸削其權,或因其卒,或因遷徙、致仕,或遙領它職,皆以文臣代之。

  二月,甲申朔,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王著,責授比部員外郎。著不拘細行,嘗乘醉宿娼家,為巡吏所執,既知而釋之,密以事聞,帝置不問。于是宿直禁中,夜,叩滋德殿求見;帝令中使引升殿,近燭視著,著大醉,垂發被面,帝怒,發前事,黜之。御史中丞洛陽劉溫叟等,并坐失于彈劾,奪兩月俸。

  丙戌,天雄節度使符彥卿來朝,帝欲使典兵,趙普以為彥卿名位已盛,不可復委以兵柄,屢諫,不聽。宣已出,普復懷之請見曰:“惟陛下深思利害,勿復悔。”帝曰:“卿苦疑彥卿,何也?朕待彥卿至厚,彥卿豈能負朕?”普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帝默然,事遂中止。

  高繼沖自以年幼未能民事,刑政、賦役委節度判官孫光憲、軍旅、調度委衙內指揮使梁廷嗣,謂曰:“使事事得中,人無間言,吾何憂也!”

  李處耘至襄州,先遣閤門使臨洺丁德裕諭繼沖以假道之意,請薪水給軍。繼沖與其僚佐謀,以民庶恐懼為詞,愿供芻餼百里外。處耘又遣德裕往,光憲及延嗣請許之。兵馬副使李景威說繼沖曰:“王師雖假道以收湖、湘,恐因而襲我。愿假兵三千設伏荊門險隘處,候其夜行,發伏攻其上將,王師必自退卻,回軍收張文表以獻于朝廷,則公之功業大矣。不然,且有搖尾乞食之禍。”繼沖不聽,曰:“吾家累歲奉朝廷,必無此事。”孫光憲曰:“景威,峽江一民耳,安識勝敗!且中國自周世宗時已有混一天下之志,宋興,凡所措置,規模益弘遠,今伐文表,如以山壓卵爾。湖、湘既平,豈有復假道而去邪!不若早以疆土歸朝廷,則荊楚免禍,公亦不失富貴。”繼沖以為然。景威知計不行而嘆曰:“大事去矣,何用生為!”因扼吭而死。景威,歸州人也。繼沖遣延嗣與其叔父保寅奉牛酒來犒師,且覘師之所為。

  壬辰,師至荊門,處耘見延嗣等,待之有加。延嗣喜,馳使報繼沖以無虞。荊門距江陵百馀里,是夕,延釗召延嗣等宴,飲于其帳,處耘密遣輕騎數千倍道前進。繼沖但俟保寅、延嗣之還,遽聞宋師奄至,即惶恐出迎,遇處耘于江陵北十五里。處耘揖繼沖,令待延釗,而率親兵先入,登北門。比繼沖與延釗俱還,宋師已分據沖要,布列街巷矣。繼沖大懼,遂盡籍其三州,十七縣,十四萬二千三百戶,奉表來歸。

  癸巳,李處耘等益發兵,日夜趨朗州。周保權懼,召觀察判官臨桂李觀象謀之,觀象曰:“文表已誅而王師不還,必將盡取湖、湘之地。今高氏束手聽命,脣齒既亡,朗州勢不獨全。莫若幅巾歸朝,幸不失富貴。”保權將從之,指揮使張崇富等不可,乃相與為拒守計。

  庚子,荊南表至,帝復命高繼沖為荊南節度使,遣樞密承旨王仁贍赴荊南巡檢。帝聞李景威之謀,曰:“忠臣也。”命仁贍厚恤其家。

  帝遣使諭周保權及將校,言:“大軍既拯爾難,何為反拒王師,自取涂炭!”保權不答,遂進討之。慕容延釗大破其軍于三江口,遂取岳州。

  是月,權知貢舉浚儀薛居正奏進士蘇德祥等合格者八人。

  遼主如潢河,觀群臣射,賜物有差。

  三月,張崇富等出軍澧州南,與宋師遇,未及戰,望風先潰。李處耘逐北至敖山寨,賊棄寨走,俘獲甚眾。處耘擇所俘體肥者數十人,令左右啖之,黥其少壯者,縱歸武陵。武陵人聞擒者為宋師臠食,俱大恐,縱火焚州城,奔竄山谷。壬戌,慕容延釗等入朗州,擒崇富于西山下,梟其首。大將汪端劫周保權匿江南岸僧舍,處耘遣麾下將田守奇捕之,端棄保權走,守奇獲保權以歸。湖南平,凡得州十四,監一,縣六十六,戶九萬七千二百八十八。庚午,命戶部侍郎呂馀慶權知潭州。

  癸酉,吏部尚書張昭等詳定五刑之制,凡流刑四,徒、杖、笞刑各五。

  令州縣復置義倉,官所收二稅,每石別輸一斗貯之,以備兇儉。

  夏,四月,甲申,減荊南、潭、朗州死罪囚,流以下釋之,配役人放還;蠲三年以前逋稅及場院課利。

  乙酉,始置諸州通判,凡軍民之政,皆統治之,事得專達,與長吏均禮。大州或置二員。又令節鎮所領支郡皆直隸京師,得自奏事,不屬諸籓,于是節度使之權益輕。用趙普之言也。

  遣給事中饒陽李昉祭南岳,尋命權知衡州。

  丁亥,幸國子監,遂幸武成王廟,宴射玉津園。

  庚寅,出內府錢,募諸軍子弟數千人鑿池于硃明門外,引蔡水注之,造樓船百艘,選卒,號水虎捷,習戰池中。

  辛卯,王處訥上新定建隆應天歷,帝制序,頒行之。

  丙申,兵部郎中、監泰州稅曹匪躬棄市,海陵、鹽城兩監屯田副使張藹除名,并坐令人赍輕貨往江南、兩浙販易故也。

  戊戌,符彥卿辭歸鎮。

  庚子,以華州團練使大城張暉為鳳州團練使兼西面行營巡檢壕寨使。暉前在華州,治有善狀。帝既誅李筠,將事河東,召暉入覲,問以策。暉曰:“澤潞瘡痍未起,軍旅薦興,民不堪命,當俟富庶后圖之。”帝慰勞遣還。于是始謀伐蜀,乃徙暉鳳州。暉盡得其山川險易,密疏進取之計;帝覽之,甚悅。

  清源留后張漢思,年老不能治軍務,事皆決于副使陳洪進。漢思患其專,乃設宴,伏甲,將殺之。酒數行,地忽大震,同謀者懼,以告洪進。洪進亟出,甲士皆散,漢思由是嚴兵備洪進。癸卯,洪進袖大鎖,常服安步入府中,叱去直兵,漢思方處內閤,洪進即鎖其門,謂之曰:“軍吏以公耄荒,請洪進知留務,眾情不可違,當以印見授。”漢思錯愕不知所為,乃自門扇間投印與之。洪進遽召將吏告之曰:“漢思不能為政,授吾印矣。”將吏皆賀。即日,遣漢思外舍,以兵守之,遣使請命于南唐,南唐即授以節鉞。洪進又遣牙將魏仁濟間道奉表來告,且請制命。漢思退居數年,以壽終。

  慕容延釗言辰、錦、溪、敘等州各奉牌印請命。

  甲辰,詔重鑿砥柱三門。

  禁涇、原、邠、慶州不得補蕃人為沿邊鎮將。

  乙巳,幸玉津園,閱諸軍騎射。

  丙午,以樞密直學士、戶部侍郎薛居正權知朗州。

  辛亥,令諸州造輕車以給饋運。

  五月,壬子朔,慕容延釗言南唐王遣使以牛酒來犒師。

  己未,鳳翔節度使王景卒,贈太傅,謚元靖。

  辛酉,命樞密直學士、尚書左丞高防權知鳳翔府。

  甲子,高繼沖籍伶官一百四十三人來獻,詔悉分賜諸大臣。

  乙丑,命鐵騎都將李懷義、內班都知趙仁璲增修宮闕,既成,帝坐寢殿中,令洞開諸門,皆端正通豁,謂左右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見之。”

  戊辰,以工部侍郎須城艾穎為戶部侍郎,致仕。帝命執政擇廷臣督在京諸倉,穎與焉。穎自以清望官,不宜親濁務,辭不肯為,帝曰:“惟致仕乃可免耳。”穎遂請老。

  蜀宰相李昊言于蜀主曰:“臣觀宋氏啟運,不類漢、周;無厭亂久矣,一統海內,其在此乎!若通職貢,亦保安三蜀之長策也。”蜀主將發使,知樞密院事王昭遠固止之。乃以文思使景處瑭等率兵屯峽路,又遣使往涪、瀘、戎等州閱棹手,增置水軍。

  六月,乙酉,詔免潭州諸縣無名配斂。

  壬辰,以大暑,罷京城營造,賜工匠衫履。

  遼主詔諸路錄囚。

  初,帝幸武成王廟,歷觀兩廊所畫名將,以杖指白起曰:“起殺已降,不武之甚,何為受享于此?”命去之。左拾遺知制誥高錫因上疏論王僧辯不克善終,不宜在配享之列。乃詔吏部尚書張昭、工部尚書竇儀與錫別加裁定,取功業始終無瑕者。癸巳,昭等議升漢灌嬰、后漢耿純、王霸、祭遵、班超、晉王渾、周訪、宋沈慶之、后魏李崇、傅永、北齊段韶、后周李弼、唐秦叔寶、張公謹、唐休璟、渾咸、裴度、李光顏、李愬、鄭畋、梁葛從周、后唐周德威、符存審二十三人;退魏吳起、齊孫臏、趙廉頗、漢韓信、彭越、周亞夫、后漢段紀明、魏鄧艾、晉陶侃、蜀關羽、張飛、晉杜元凱、北齊慕容紹宗、梁王僧辯、陳吳明徹、隋楊素、賀若弼、史萬歲、唐李光弼、王孝杰、張齊丘、郭元振二十二人。詔塑齊相管仲像于堂,畫魏西河太守吳起于廡下,馀如昭等議。乙未,祕書郎直史館管城梁周翰上言曰:“凡名將悉皆人雄,茍欲指瑕,誰當無累!一旦除去神位,吹毛求異代之非,投袂忿古人之惡,似非允當。臣心惑焉。”不報。

  詔:“荊南兵愿歸農者聽,官為葺舍,給賜耕牛、種食。”

  丙申,令有司二歲一舉先代帝王祀典,各以功臣配享。高辛、堯、舜、禹、湯、文、武、漢高祖皆因其故廟。又別建漢世祖廟于南陽,唐太宗廟于醴泉;世祖以鄧禹、吳漢、賈復、耿弇配,太宗以長孫無忌、房玄齡、杜如晦、魏征、李靖配,并畫像廟壁。

  丁酉,命王仁贍權知荊南軍府事。先是帝命典軍列校遙領湘南諸郡,不俞歲,果得其地。辛丑,復以龍捷左廂都指揮使、岳州防御使夏津馬仁瑀等為漢、彭等州防御使。

  己酉,命鎮國節度使宋延渥率禁旅數千習戰于新池,帝數臨觀焉。

  庚戌,命大理正奚嶼知館陶縣,監察御史王祐知魏縣,楊應夢知永濟縣,屯田員外郎于繼徽知臨濟縣。常參官知縣,自嶼等始也。祐,大名人。時符彥卿久鎮大名,專恣不法,屬邑頗不治,故特選強壯者往蒞之。其后右贊善大夫周渭亦知永濟,彥卿郊迎,渭揖于馬上,就館,始與彥卿相見,略不降屈。縣有盜傷人而逸,渭捕獲,暴其罪,斬之,不以送府。渭先為白馬主簿,縣大吏犯法,渭即斬之。帝奇其才,故擢右贊善大夫。

  秋,七月,甲寅,以湖南死事靳彥朗男承勛等三十人補殿直。

  監修國史王溥上新修《梁、后唐、晉、漢、周五代會要》三十卷。

  安國節度使王全斌與洺州防御使郭進、趙州刺史陳萬通、登州刺史高行本、客省使曹彬等率兵攻北漢,丁巳,以俘獲來獻,詔釋之。彬,靈壽人,從母為周太祖貴妃,帝典宿衛,尤器重彬。彬非公事未嘗造門,平居燕會亦罕與。帝即位,自晉州都監召入見,謂曰:“疇昔我親汝,何故疏我?”彬頓首謝曰:“臣周室近親,列職禁庭,敢交結尊貴!”帝益嘉獎焉。

  戊午,頒量衡于澧、朗諸州,懲割據厚斂之弊也。

  唐、鄧之俗,家有病者,雖父母亦棄去,故病者輒死。武勝軍節度使張永德以為言,己未,詔禁之。

  丁卯,幸武成王廟,遂幸新池,觀習水戰。

  己巳,枚知朗州薛居正,言汪端以數萬人寇州城,都監尹重睿擊走之。

  賜荊南管內民今年夏租之半。

  甲戌,周保權詣闕待罪,詔釋之,以為右千牛衛上將軍。

  乙亥,命增筑朗州城,浚其壕,賜管內民今年夏租。

  己卯,判大理寺事竇儀等上《重定刑統》等書,詔刊板摹印頒天下。儀等參酌輕重,時稱詳允。

  北漢宿衛殿直行首王隱、劉昭、趙巒等謀叛,事覺,被誅,詞連樞密使段恒。初,北漢主嬖郭姬,將立為妃,恒以其所出微,諫止之,又抑其昆弟親戚不用。姬怨恒不助己,譖成其罪,出為汾州刺史,尋縊殺之。恒有干才。勤于其職,死不以罪,遼主聞之,為之不平。

  北漢以趙弘為樞密使,以郭無為為左仆射兼中書侍郎、平章事。無為與弘不協,旋出弘為汾州刺史,無為兼樞密使,軍國之務,一以委焉。無為又譖弘在汾州不治,徙嵐州。

  八月,庚辰朔,詔以冬至有事于南郊。既而有司言冬至乃十一月晦前一日,皇帝始郊,不應近晦,請改用十六日甲子,詔可。

  壬午,殿前都虞候、嘉州防御使館陶張瓊自殺。時軍校史珪、石漢卿等方得幸,瓊數輕侮之,漢魏因譖瓊養部曲百馀人,自作威福,且毀皇弟光義為殿前都虞候時事。帝召瓊,面訊之,瓊不伏。帝怒,令擊之,漢卿即奮鐵楇擊其首,氣垂絕,乃曳出,下御史府案鞫,瓊自殺。帝旋聞其家無馀財,止有奴三人,甚悔之,責漢卿曰:“汝言瓊部曲百人,今安在?”漢卿曰:“瓊所養者一敵百耳。”帝亟命優恤瓊家,然亦不罪漢卿。

  先是,龍捷左廂都指揮使馬仁瑀常私以士屬知貢舉薛居正,居正實不許而陽諾之,榜出,無其人。及聞喜宴日,仁瑀乘醉攜所屬士嫚罵居正,御史中丞劉溫叟劾奏仁瑀,帝曲為容忍。

  龍捷左廂都指揮使王繼勛,皇后母弟也,挾勢驕倨,多陵蔑將帥。仁瑀獨與抗,相忿爭,輒攘臂欲毆繼勛。繼勛憚其勇,頗為屈,而怨隙愈深。于是受詔都試郊外,兩人因欲相圖,陰勒所部兵,私市白梃。帝微聞其事,即詔罷講武。甲申,出仁瑀為密州防御使,置繼勛不問。

  以泰州團練使潘美為潭州防御使。南漢人數寇桂陽及江華,美擊走之。溪洞蠻獠,自唐末之亂不供王賦,頗恣侵掠,為居民患。美帥兵深入,窮其巢穴,斬首百馀級,馀黨散潰。美悉令招誘,貸其罪,以己俸市牛酒宴犒,賜金帛撫慰之,夷落遂定。

  甲申,遼主以生日,縱五坊膺鶻。

  先是北漢遣使告于遼,欲巡邊徼,乞張聲援。丁亥,王全斌復與郭進、曹彬等帥師攻北漢樂平縣,降其拱衛指揮使王超等。北漢將蔚進、郝貴超悉蕃、漢兵來救,三戰,皆敗之,遂下樂平,即建為平晉軍。

  壬辰,詔:“《九經》舉人落第者,宜依諸科舉人例許再試。”

  癸巳,女真遣使貢名馬。

  丙申,北漢靜陽等十八寨首領相帥來降。

  泉州陳洪進遺使來貢。

  齊州河決。

  戊戌,遼主如近山,呼鹿射之,旬有七日而后返。

  己亥,遼幽州岐溝關使柴庭翰等來降。

  丁未,戶部侍郎呂馀慶丁母憂。時馀慶權知襄州,詔遣中使護喪,官給葬具,尋起復。

  詔蠲登州沙門島居民租賦,令專治舟渡女真所貢馬。

  是月,南唐以吏部尚書建安游簡言知尚書省事,尋遷右仆射。

  九月,庚戌朔,戶部判官、水陸轉運使滕白免官,以軍儲損敗也。

  遼主以青牛、白馬祭天地,飲于野次,終夕乃罷。翼日,以酒脯祭天地,復終夜酣飲。

  甲寅,群臣三上表請加尊號曰應天廣運圣文神武;從之。

  高麗國王王昭遣使時贊等入貢,涉海,值大風,溺死者九十馀人,贊僅而獲免,詔勞恤之。

  詔:“開封府選樂工八百三十人,權隸太常寺習樂。”將行郊祀禮也。

  詔:“諸州府長吏禁以仆從人干預政事。”

  丙寅,大宴廣政殿,始用樂。

  丁卯,宣徽南院使兼樞密副使李處耘,責授淄州刺史。處耘以近臣護軍,臨事專斷,與慕容延釗不協,更相論奏。帝以延釗宿將,赦其過,止罪處耘,處耘亦恐懼不敢自明。

  戊辰,女真復貢名馬。

  丙子,詔:“朝臣無得公薦貢舉人。”故事,每歲知貢舉官將赴貢院,臺閣近臣得薦抱才藝者,號曰公薦,然去取不能無所私,至是禁之。

  慕容延釗獲汪端,磔于朗州市。端初攻州城,不克,與其黨聚山澤為盜。監軍使疑城中僧千馀人謀應端,悉捕系,欲誅之,薛居正以計緩其事;及端被擒,詰之,僧無與謀者,皆得全活。

  是月,北漢主誘遼兵攻平晉軍,郭進、張彥進、曹彬、陳萬通領步騎往救之,未至一舍,北漢引兵去。

  冬,十月,癸未,令襄州盡索湖南行營諸軍所掠生口,遣吏分送其家;放潭、邵州鄉兵數千人歸農;減江陵府民舊租之半。

  丁未,吳越王遣其子惟濬入貢,助南郊。

  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扈蒙,以仆夫扈繼遠為從子,屬之同年生淮南轉運使仇華,使釐務。繼遠盜官鹽,事發,戊申,蒙坐奪金紫,黜為左贊善大夫。

  魏仁濟以陳洪進表至。洪進自稱清源節度副使,權知泉、南等州,聽命于朝。帝遣通事舍人王班赍詔撫諭之。

  十一月,丁巳,賜南唐主詔,具言所以納洪進之意,且將授旄鉞也。

  癸亥,饗太廟。是夕,陰晦,至夜分,開霽。帝初詣太廟,乘玉輅。左諫議大夫崔頌攝太仆,問儀仗名物甚悉,頌應對詳敏,帝大悅。甲子,合祭天地于南郊,以宣祖配。還,御明德門,大赦,改元乾德。群臣奉冊上尊號于崇政殿。

  先是帝謂大禮使范質曰:“中原多故,百有馀年,禮樂儀制,不絕如線,今幸時和歲豐,克舉禋祀。報神資乎備物,卿與五使宜講求遺逸,遵行典故,無或廢墜,副朕寅恭之意。”于是質與陶谷、張昭等討尋故事,詳定新制,曰《南郊行禮圖》,又令司天監定《從祀星辰圖》,上之。又言:“享廟郊天,從祀群臣合前七日受誓戒于尚書省,今并于一日受之,有虧誠愨,望令分日各誓百官。”并從之。將升壇,有司具黃褥為道,帝曰:“朕潔誠事天,不必如此。”命撤之。還宮,將駕金輅,顧左右曰:“于典故,可乘輦。”

  初,有司議配享,請以僖祖升配,張昭獻議曰:“隋、唐以前,雖追立四廟,或立七廟,而無遍加帝號之文。梁、陳南郊祀天,皆配以皇考。北齊圜丘祀昊天,以神武升配。隋祀昊天于圜丘,以皇考配。唐貞觀初,以高祖配圜丘。梁太祖郊天,以皇考烈祖配。恭惟宣祖積累勛代,肇基王業,伏請奉以配享。”從之。

  丙寅,南唐主遣使來助祭南郊及賀冊尊號。

  丁卯,詔:“防御、團練、刺史州舊有都督府號者并停,仍為上州。”

  庚午,遼主出獵,飲于虞人之家,凡四日。

  壬申,以南郊禮成,大宴廣德殿,號曰飲福宴。自是為例。

  帝謂宰相曰:“北門深嚴,當擇審重士處之。”范質曰:“竇儀清介謹厚,然在前朝已自翰林遷端明,今又為兵部尚書,難于復召。”帝曰:“禁中非此人不可,卿當諭朕意,勉再赴職。”癸酉,復命儀為翰林學士。

  帝嘗召儀草制,至苑門,儀見帝岸幘跣足坐,卻立不進,帝為之冠帶而后召入。儀曰:“陛下創業垂統,宜以禮示天下。”帝改容謝之。自是對近臣未嘗不冠帶。

  十二月,庚辰,殿前散祗候李璘,以父仇殺寮員陳友于市。璘自首,帝壯而釋之。

  辛巳,進群臣階、勛、爵、邑有差。司徒兼侍中蕭國公范質,改封魯國公。

  荊南節度使高繼沖表乞陪祀,許之,因舉族歸朝。癸未,改命繼沖為武寧節度使。

  甲申,皇后王氏崩。翰林醫官王守愚,坐進藥不精審,減死,流海島。

  戊子,遼主射野鹿,賜虞人物有差。

  己亥,以殿前侍御史鄭起為西河令。顯德末,起為殿中侍御史,見帝握禁兵,有人望,乃貽書范質,極言其事,質不聽。嘗遇帝于路,橫絕前導而過,帝初不問。于是出掌泗州市征,時刺史張延范官檢校司徒,起輒呼以太保。起貧,常乘騾,一日,從延范出近郊,延范揖起行馬,起曰:“此騾也,安用過呼!”延范深銜之,密奏起嗜酒廢職,遂左遷。右拾遺浦城楊徽之,亦嘗言于世宗,以帝有人望,不宜典禁兵。帝即位,將因事誅之,光義曰:“此周室忠臣也,不宜深罪。”于是亦出為天興令。

  庚子,尚書左丞高防卒于鳳翔,帝甚悼惜之,遣供奉官陳彥珣部署歸葬西洛,凡所費用,并從官給。防性淳厚,守禮法,所踐歷,皆有能名。

  乙巳,南唐主上表乞呼名,詔不允。

  禁道州調民取硃砂,除衡、岳州二稅外所賦米,并毋得發民烹銅礦及作炭。

  遣內客省使曹彬、通事舍人王繼筠分詣晉、潞州,與節度使趙彥徽、李繼勛會兵入北漢境,收其邊邑及遼、石州。

  閏月,乙卯,山南東道節度使慕容延釗卒,贈中書令,追封河南郡王。

  帝雅與延釗善,常兄事之,及即位,猶呼為兄。延釗寢疾,帝自封藥以賜;聞其卒,哭之慟。禮官言為近臣發哀,哭聲宜有常,帝曰:“吾不知哀之所從出也。”

  龍捷軍校王明詣闕獻陣圖,請討幽州。帝嘉之,賜以錦袍、銀帶、錢十萬。或言帝將北征,大發民饋運,河南民相驚逃亡者四萬家,帝憂之。丙寅,命樞密直學士薛居正馳傳招集,逾旬乃復故。

  初,宣祖葬安陵,在京城東南隅。辛未,命司天監浚儀趙修己、內客省使王仁贍等改卜安陵于西京鞏縣之鄧封鄉。

  乙亥,詔乘輿所服冠冕去珠玉之飾。

  永安節度使折德扆敗北漢軍數千人于府州城下,獲其衛州刺史楊璘。

  國子博士聶崇義上言:“皇家以火德上承正統,請奉赤帝為感生帝,每歲正月別尊而祭之,為壇于南郊,奉宣祖升配,常以正月上辛奉祀。”

  初,北漢主嗣位,所以事遼者多略,不如舊時。于是遼主遣使責之曰:“爾不稟我命,其罪三:擅改年號,一也;助李筠有所覬覦,二也;殺段恒,三也。”北漢主恐懼,遣從子劉繼文往謝曰:“父為子隱,愿赦之。”遼執其使而不報。北漢地狹產薄,又歲輸于遼,故國用日削,乃拜五臺僧繼容為鴻臚卿。繼容,故燕王劉守光之孽子,為浮屠,居五臺山,能講《華嚴經》,四方供施,多積蓄以佐國用。五臺近遼界,常得其馬以獻,號添都馬,歲率數百匹。又于柏谷置銀冶,募民鑿山取礦烹銀,北漢取其銀以輸遼,歲千斤,因即其冶建寶興軍。

  ○太祖啟運立極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乾德二年(遼應歷十四年)

  春,正月,辛巳,大雨雪,震電。

  詔諸州長吏勸課農田。

  甲申,帝以選人食貧者眾,詔吏部流內銓聽四時參選,仍命翰林學士承旨陶谷等與本司官重詳定循資格及四時參選條。

  宰相范質、王溥、魏仁浦等再表求退,戊子,以質為太子太傅,溥為太子太保,仁浦為左仆射,皆罷政事。質在相位,下制敕未嘗破律;命刺史、縣令,必以戶口版籍為急;使者按民田及獄訟,皆召見,為述天子憂勤之意,乃遣之。時號賢相。

  庚寅,以樞密使趙普為門下侍郎、平章事、集賢院大學士,宣徽北院使、判三司上黨李崇矩為檢校太尉,充樞密使。

  帝既除普及崇矩,乃無宰相署敕,帝時在資福殿,普因入奏其事,帝曰:“卿但進敕,朕為卿署字,可乎?”普曰:“此有司所行,非帝王事也。”乃使問翰林學士求故實。陶谷建議,以為:“自古輔相未嘗虛位,惟唐大和中甘露事后數日無宰相,時左仆射令狐楚等奉行制書。今尚書亦南省長官,可以署敕。”竇儀曰:“谷所陳非承平令典,不足援據。今皇弟開封尹、同平章事,即宰相任也。”帝從儀言。

  壬辰,詔曰:“先所置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經學優深可為師法、詳嫻吏理達于教化等三科,并委州府解送吏部,試論三道,限三千字以上。而自曩及今未有應者,得非抱倜儻者恥肩于常調,懷讜直者難效于有司,必欲興自朕躬乎?繼今不限內外職官、前資見任、布衣黃衣,并許詣閤門進狀,朕親試焉。”

  己亥,以樞密承旨王仁贍為左衛大將軍,充樞密副使。

  庚子,改清源軍為平海軍,命陳洪進為節度使。洪進每歲貢奉,多厚斂于民,又籍民資百萬以上者令入錢,補協律、奉禮郎,而蠲其丁役。子弟親戚,交通賄賂,二州之民甚苦之。

  壬寅,敕趙普監修國史。

  丁未,詔:“縣令、簿、尉,非公事毋至村落。”

  李繼勛等攻北漢遼州,北漢告急于遼。二月,戊申朔,遼州刺史杜延韜舉城降。壬子,遼主遣西南面招討使耶律達里率六萬騎援北漢,敗繼勛兵于石州。達里用兵,賞罰信明,得士卒心。河東單弱,不遽見吞并者,達里有力焉。先是遼主知達里沈厚多智,有任重才,即位初,即擢南院大王。達里在治所,不修邊幅,均賦役,勸耕稼,戶口豐殖。時耶律烏珍為北院大王,與達里俱有政跡,朝議以為“富民大王”,故遼主雖暴虐而境內粗安。

  癸丑,遣使賑陜州饑。

  命右神武統軍陳承昭帥丁夫數千鑿渠,自長社引潩水至京,合閔河。渠成,民無水患,閔河之漕益通流焉。

  吏部尚書張昭與翰林學士陶谷同掌選,谷與給事中李昉有隙,乃誣奏左諫議大夫崔頌以所親屬昉,求為東畿令,引昭為證。帝召昭質之,昭不直谷所為,遽免冠,抗聲言谷罔上,帝不悅。三月,丁尹朔,昉責授彰武行軍司馬,頌為保大行軍司馬。昭遂三上章請老,乙酉,聽其致仕。

  權知貢舉陶谷奏進士李景陽等合格者八人。

  乙未,北漢耀州團練使周審玉等來降。審玉賜名承瑨,以為左千牛衛大將軍,領汾州團練使。

  辛丑,改上明憲皇太后謚曰昭憲;謚皇后賀氏曰孝惠,王氏曰孝明。

  初,南唐廢永通大錢,更用韓熙載之議,鑄當二鐵錢。熙載由中書舍人遷戶部侍郎,充鑄錢使。宰相嚴續數言鐵錢不便,熙載爭于朝堂,聲色俱厲,左遷礻必書監,不逾年,復拜吏部侍郎。是月,始用鐵鑄,擢熙載兵部尚書、勤政殿學士。民間多藏匿舊錢,舊錢益少,商賈出境,輒以鐵錢十易銅錢一,官不能禁,因從其便。官吏皆增俸,而以鐵錢兼之,由是物價益貴。熙載頗亦自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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