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這里是黃泉

　　就在我準備告訴蕓蕓，這一切都是她多心的時候，在我們前面不遠處，有一點幽幽的綠光閃了一下。

　　那是極細極微弱的一點幽綠色光芒，光芒的強度大約只有一只螢火蟲的十分之一。但是在這絕對的黑暗之中，我們卻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點光芒，不但是可以看到那一點光芒，而且，還可以看到由那點光芒所帶起的一個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是如此巨大，明明是在我們的下方，但卻感覺似乎是當頭罩下來一樣，令我在一剎那間，有一種早已被那個黑影環抱著的感覺。

　　那一點幽綠色的光芒一閃即滅，卻給蕓蕓帶來了更大的恐懼。

　　在我們的面前，分明是有些東西存在的。但那是什么東西呢？蕓蕓直接驚呼了出來：“鬼！”

　　“鬼有什么可怕的？我在東方大陸還是鬼族呢。而且現在…”

　　一股寒意自我的背心升了起來，雖然我張大了口，努力想要把話說完，但是那本來就已不存在的聲帶就像是被凍成了鐵片一樣，讓我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然后，就在我震驚到每一根神經都變得麻木之際，又是一點幽綠色的光芒一閃，我再一次看到了一個巨大得根本無法說出是什么形狀的黑暗現了一下。

　　看起來，在絕對的黑暗之中，在這片冰冷的池水之中，這種黑影，不知道有多少存在。

　　試想一下，在如此的黑暗之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黑影，而你根本看不到它們到底是什么，這種恐懼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得了的。但是轉眼間我就想到，怕什么！我們不過是在游戲里面。周圍就算有再多無法探知的東西，最厲害不過是一群等級高一點的怪物而已，實在沒什么好怕的。

　　想到這里，我陡然松了一口氣。輕輕拍打著蕓蕓的脊背，安撫了她一陣。同時，我轉過頭，朝著黑暗中喊道：“你們是誰？”

　　其實我這么問主要是想試探一下，周圍到底是些什么東西。

　　如果是怪，那當然就用不著等什么回答了。但此時我跟蕓蕓并沒有受到任何攻擊，所以我不禁在猜想，我們是不是到了什么特殊地任務地點，而周圍那些黑影，會不會是NPC。

　　天地里的NPC種類繁多，誰又規定一群不可名狀的影子不可以是發布任務地NPC呢？

　　就在我問出了那句話之后，在我們的對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黑暗之中，陡然發出了同樣的問話：“你們…是誰？”

　　那種幽幽的、似有似無的、充滿了被抑制的凄厲的聲音一傳進耳中，我只感到自己的頭發都幾乎倒豎了起來。頭發陣陣發麻。當然，如果我現在還有頭皮跟頭發的話，它們就應該是我所形容的這個樣子。

　　一時之間，我到不知道自己是該回答還是不回答了，這種恐懼到令人戰栗的感覺已經讓我快要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聽到自己的喉間發出喘氣的“呼哧”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那片黑暗之中，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傳來了同樣的，但是聽起來恐怖之極的呼哧聲。

　　直到這時候，蕓蕓才呻吟似地說了一句話：“天啦，它們…它們在模仿你的聲音…”

　　在她說了那句話之后，黑暗之中再次響起了同樣的話，聲音仍然是那樣凄厲恐怖，但是我卻已經完全使自己定下神來。

　　我幾乎可以肯定，在那片黑暗之中有什么東西，或者說是什么生物。而且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訴自己，不管那黑暗之中到底是什么，但看上去它們對我和蕓蕓并沒有什么惡意。

　　我猜不但是我自己有了這種奇異的感覺，蕓蕓一定也有，因為我聽到了蕓蕓跟我同時發出了一下驚呼聲，而且她的顫抖也遠不像剛才那么厲害了。

　　在這種時候，我們都沒有留意到，我們的身體正在慢慢下沉。直到蕓蕓驚呼著將一瓶水之青屏塞進嘴里，我們才感覺到了自己正被某種力量慢慢地朝水底的方向拉了過去。

　　要說是拉，這只是一種形容。因為我們根本感覺不到有任何的力量施加在我們身上，那感覺就像是周圍的水突然失去了浮力，或者說，是我們身邊的水流把我們帶到那個方向。

　　那段時間并不算太長，很快我們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踩到了地面。但是那地面仿佛并不是真實的，因為我們依舊在往下沉，沉到什么東西中間，沉到溶化了的巖石之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種下沉的感覺突然停止了，我們像是穿過了巖石，又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周圍的水也仿佛全部消失了。

　　當我和蕓蕓又感到自己的腳踏在實地之際，我們不約而同地一起發出了一聲呻吟。

　　同樣，我們的呻吟被那個凄厲的聲音重復著，但是現在聽起來，已經遠不如剛才那么可怕了。

　　但即使是這樣，蕓蕓依舊緊握著我的手，握得是如此之緊。盡管我的手已經沒有任何皮肉，依然可以感覺到手指因緊握而產生的一點疼痛。

　　蕓蕓貼向我的身體，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在一片濃黑之中，全然看不到對方，但是我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存在，這自然是一件十分令人高興的事情。

　　“這里是哪里？”蕓蕓輕聲問了我一句，但是她很快就自嘲地笑了笑，對我說道：“我猜你也不知道。”

　　“這里是黃泉。”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跟先前的那種凄厲的聲音一模一樣。但是很顯然，它不再重復我們的對話，而是突然擁有了自己的思維。

　　“黃泉？”我奇怪地問道，反而使自己像個只會重復他人對白的應聲蟲。

　　我又不是沒有去過黃泉，這里跟我印象中的黃泉可是沒有半點相同之處。

　　“應該說，這里是黃泉的盡頭。”那個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黃泉的盡頭？”我再次當了一回應聲蟲，但隨即問道：“你又是誰？”

　　“我…我是誰？我…是誰？我是…是誰…”那個聲音反反復復地叨念著我剛才問的那句話。似乎考慮了很久，才終于緩緩地說道：“我…不記得了。”

　　靠！搞了半天，我跟蕓蕓遇到了一個傻子NPC，或者說，它是失去記憶了？

　　可是不管咱們面前的到底是一個傻子，還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可憐蟲，至少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它對我們的確是沒有什么敵意，至少在它恢復記憶之前應該是這樣。

　　“那個…能不能讓我們看看你？”蕓蕓緊貼著我的身體，小聲地說道：“或者說，弄出一點光來。這里實在是太黑了。我們什么也看不到，當然也就看不見你的樣子。或許…或許看到你之后，我們能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摟了摟蕓蕓的纖腰，明白蕓蕓之所以這么說，是想探一探這NPC的底。

　　有時候，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的確是令人恐懼的，要是什么都看清楚了，那就沒什么好怕的了。此時，雖然我們都已經感覺到那NPC沒什么敵意，但是老看不到它到底長什么模樣，心里多少還是有點不安。

　　而且，身為自由實業的一員，我和蕓蕓都有這樣一種認識，那就是凡是到了新的地圖，新的環境，都會習慣性地將它拍攝下來，作為《天地傳說》的素材。現在既然沒有光，拍下來的自然也是一片漆黑。也就沒什么實用價值了。

　　“光…”那聲音又發出一陣呻吟，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然后說道：“這里沒有光，光是什么？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光是什么樣子。”

　　我跟蕓蕓同時愣住了，還有人不知道光是什么樣子？

　　其實這句話是有語病的，因為如果沒有光，那就沒有所謂地“看見”。因為誰都知道，視覺不過是光線折射到我們的視網膜上，然后通過神經傳到大腦，從而形成的一種影像。

　　但是我們可以這樣理解，雖然我們看見東西都需要光線，但是誰又能說清楚光到底長什么樣子。

　　在遠古的時候，那些原始人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光，但是他們同樣可以看見各種各樣的事物。

　　這個問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一個NPC解釋，蕓蕓把身上帶來的東西都找遍了，不僅是夜明珠，就連一些平時會發光的裝備或藥水，到了這里也看不到任何光彩。如果不是這樣，我們也不用廢那么大勁，去叫一個白癡NPC把周圍弄亮一點了。

　　大約這里本來就被設置成了不允許有光線出現的地方，而這個NPC一直待在這里，所以也就無法知道是什么。

　　想了半天，我只得說道：“光，就是能讓人看見東西的一種物質，如果沒有它，我們就看不見你。”

　　“我能看見你們，但是看不到哪里有光。”那聲音傻傻地說道。

　　得，繞了半天又回到原來的問題上了，還是就這么將就著吧。反正我跟蕓蕓也差不多習慣了，而且我現在這副鬼模樣，也不怎么想讓蕓蕓看見。

　　雖然之前她已經見過我的樣子了，但那時候還沒有將一具骷髏和我聯系到一起。現在既然知道了，再看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既然這樣，那讓我摸一摸你好嗎？”蕓蕓不知道為什么又提出了一個要求，看樣子今天不把這NPC的長相弄清楚，她就有點不甘心。

　　“你剛才不是已經摸到了嗎？”那聲音說道：“你們還在我的身體里呆了好一陣子。”

　　我和蕓蕓同時沉默了好一陣子——剛才我們是呆在一個NPC的身體里面？

　　“跟你們說話真是費勁。”那聲音似乎有點不耐煩地說道：“難道女媧的后人都變得這么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