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軍在浪接一浪的沖殺遭到擊耍以后,調來更多兵。訃比用了疏開隊形。英軍在頑強抵抗的命令下,盡管傷亡逐漸增大,而在突出地區的火力仍然不衰。舊時刃分起,德軍的炮隊,起先是第三兵團的,接著是第四兵團的,相繼投入戰斗,戰火便沿著運河的平直地段蔓延到西面。
至下午3時,守衛突出地區的英軍各團已飽受了六小時的炮擊和步兵的進攻,鑒于人員越來越少,壓力過大,便炸毀尼米橋。逐連逐連地撤到二、三英里后面準備好的第二道防線。由于突出地區的放棄危及守衛運河河道平直地段的兩支友鄰部隊,因而后者也當即奉令于傍晚5時開始撤退。地處運河彎道和平直河道交接點的熱馬普及其西面兩英里的馬里埃特,因缺少雷管無法炸毀橋粱,頓時陷入千鈞一發。值此撤退之際,倘德軍沖過運河,不僅會使有秩序的撤退變成一場潰退,甚至會就此突破整個防線。一個霍雷肖斯是決不能守住橋粱的。然而英國陸軍工兵的賴特上尉則在馬里埃特的橋下一只手轉一只手地懸著身子蕩過去,想給炸藥接上引線。在熱馬普,一名下士和一名士兵在不停的炮火下,也為接上引線努力了一個,半小時。他們兩人事竟其成,并且榮膺了維多利亞勛章和杰出戰功勛章。賴特上尉盡管不顧身負重傷,作了第二次努力,但終未能成功。他也得到維多利亞勛章,不過,三星期后卻捐軀埃納河畔。
傍晚時分,在零星炮火下脫離戰斗的微妙過程告成。一團一團依次掩護友鄰部隊撤退,直到全部到達第二道防線的村子和宿營地為止。看來德國人在白天戰斗中也同樣傷亡重大,他們既沒有認真地強攻未遭破壞的橋梁,也沒有追擊敵人的任何興趣。相反地,撤退的英軍在暮色蒼茫中可以聽到他們“停止射擊”的軍號和爾后免不了的歌聲。最后,運河對岸一片寂靜。
英軍是何等幸運,馮一克盧克竟沒有利用他兩倍多的兵力優勢。由于比洛命令的掣肘,他不能尋找敵人翼側兜而圍之。他只有用他中路第三、第四兩個兵團和英軍里面交鋒作正面攻擊,結果損失慘重。第三兵團的一今后備役上尉發覺他是全連中唯一幸存的軍官,也是全營中唯一幸存的連長。
“你是我唯一的支持人了!”少校嚎啕大哭地說:“這個營只剩下一個空架子,我那引以自豪的、美好的營啊!”
這個團的上校,象戰爭中的任何人一樣,只能根據自己隊位發生的情況來判斷戰斗的過程,他整夜焦慮不安,因為如他所說:“英國人要是對我們的情況稍有懷疑并發動反攻的話,那他們簡直會把我們踏扁。
馮克盧克軍的兩翼,右再的第二兵團和左面的第九兵團都沒有投入戰斗。它們和第一集團軍的其他部隊一樣,十一天行軍一百五十英里,這時候長長的隊伍正在沿著公路前進,距中路兩個兵團的后方還有幾小時的路程。馮一克盧克在下午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命令中路兩個兵團牽制英軍,等待翼側的兵團調集上來進行包抄,打一場殲滅戰。可就在這之前,英軍已被迫果斷地改變了計劃。
亨利喊爾遜對十七號計刑仍然懷著中世紀騎士般的熱情,一心想沖鋒陷陣,而不了解在當前這種形勢下執行這計劃,跟使用中世紀的長弓幾無不同。威爾遜和霞飛不分軒輊。
霞飛在接到德朗格爾關于阿登山區慘遭災難的報告后六小時仍然堅待發動攻勢,而威爾遜,甚至在運河戰線已被迫放棄之后,仍然熱中于第二天發起進攻。他作了“仔細核計”得出了“我們對面只有一個,兵團和一個騎兵師(也可能兩個兵團)”的結論。
晚上8時,正當命令草擬完畢的時候,霞飛發來電報通知英軍說,各方面匯集的證據表明英軍現在面對的敵軍為三個兵團和兩個騎兵師,命令就此作廢。霞飛的電報比威爾遜更具有說服力,從而一下子結束了任何進攻的念頭。接著是更壞的消息接踵而來。
晚上。時,斯皮爾斯中尉慌忙乘車從第五集團軍司令部趕來,帶來了令人難受的消息:朗勒扎克將軍已停止戰牛,正在將第五集團軍撤往設在英軍后方的防線。斯皮爾斯對這種既不和英軍商量,又不通知英軍的做法,就象阿德爾貝上校聽到國王阿爾貝將部隊撤往安特衛普的決定時那樣既忿懣又沮喪。十七年后,他寫這件事仍然有聲有色。
朗勒扎克的撤退使英國遠征軍失去掩護,頓時處境危殆。
經過緊張討論,決定一俟命令擬就并送達前線,就立即撤出部隊。但由于史密斯一多林兵團司令部的地點選擇得離奇,以致耽誤了時間,造成了不必要的傷亡。史密斯一多林的司令部設在薩爾拉布律耶爾的一幢不好不壞、不過名字到很有氣派叫做巖石堡的私人鄉村住宅里。這個,住宅坐落在偏,:二當旁邊。既不通電報也沒有電話。白天凡經難找,深夫;夜沌更困難了。即使是馬爾巴勒和威靈頓,他們選擇司令部的地點,也比較注重便利,要設在大道旁邊,縱然房子不太體面也無妨,他們的司令部,一個設在修道院,一個設在小旅館里。給史密斯一多林的命令只得用汽車送去,直到凌晨3時才送到,而還未損入戰斗的黑格第一兵團早一時就接到電報命令,從容做好了撤退準備,天不亮就開拔了。
但在這時,德軍已將兩個翼側兵團調集前來,重新開始進攻。整天挨到炮擊的第二兵團只得在炮火下開始撤退。混亂之中,有一個營始終沒接到命令,一直打到四面被圍,死的死,傷的傷,被俘的被俘,只有兩名軍官和二百名士兵逃了出來。
第一天的戰斗就這樣結束了,這是英國士兵自克里米亞戰爭以來首次和歐洲敵人作戰,也是滑鐵盧戰爭以來在歐洲大陸上的第一仗。但多么令人失望!冒著酷暑,仆仆風塵兼程前來的第一兵團,幾乎一槍未發,現在就不得不掉過頭來往回走了。尤其是對那個以能同有名的勁敵較量引以為榮的第二兵團來說,失望更甚。他們既對敵人的人多勢眾和對第五集團軍的撤退一無所知,因而對撤退的命令也就無法理解了。
這在亨利一威爾遜是個。“極大的”失望,他把一切都歸咎于基欽納和內閣沒有派六個師而只派了四個師來法國。他使出了不承認錯誤的驚人本領,他說:“如果六個師都在那里,這就不會是撤退而是前進,不會是敗績而是勝利!”
他這種本領使他后來終于做了陸軍元帥。
威爾遜的自信和興致勃勃的勁頭開始消失,而那個說起來最多也不過是反復無常的約翰弗倫奇爵士則是沉陷在沮喪之中。他到法國只一個多星期,可是緊張、焦慮、職責,加上朗勒扎克的不義行徑,戰幕初啟時已使他心灰意懶,對指揮作戰感到失望。
第二天,他在給基欽納的報告的結尾就提出了一個灰溜溜的建議:“我認為應立即將注意力轉到勒阿弗爾的防御方面!”
這說明他已開始從撤離法國來考慮問題了。勒阿弗爾位于塞納河口,在英軍原先登陸的基地布倫以南約一百英里。
蒙斯戰役是英國的首次出戰,既是大戰的序幕,在追溯的時候,也就變得意義重大,被推崇備至,它跟黑斯廷斯戰役和阿甘庫爾戰役一樣,在英國眾神殿中也要同占一席。
這場戰役還被安上了蒙斯天使那樣的傳說。戰士個個英勇,亡者都是英雄。凡經命名的每個團的事跡,都寫到最后一分鐘,寫到最后一槍一彈,直寫得蒙斯一戰在這種英勇壯烈的煙霧中若隱若現地好似一場勝利。
毫無疑問,英軍在蒙斯一戰中確實打得很勇敢,打得很出色,打得比法軍某些部隊要好,但是并不比很多其他部隊都好。不比哈倫之戰的比軍、或沙勒羅瓦之戰的阿爾及利亞步兵、或翁埃耶之戰的芒讓將軍的那個,旅以及各個戰場的敵軍為好。
這場戰役。到開始撤退打了九小時,投入作戰的英軍計兩個師,三萬五千人,總共傷亡一千六百人,把馮一克盧克集團軍的前進拖住了一天。它是邊境戰役的一部分。而在整個邊境戰役中,法軍有七十個師,約一百二十五萬人,在不同時間、不同地方打了四天。法軍這四天的傷亡達十四萬多人,也就是當時在法國的英國遠征軍總數的兩倍。
緊接在沙勒羅瓦戰役和蒙斯戰役之后,比利時全境盡是殘墻斷垣,遍地堊灰,滿目戰爭瘡癮,一片廢墟。街頭巷尾到處散落著士兵做墊褥用的滿是污泥的干草、丟棄的背包和血跡斑斑的繃帶。
到處臭氣沖天,這是五十萬沒有洗澡的士兵散發出的汗酸臭!
在德國人經過的每一個城鎮里,這種臭氣多日不散,混雜一起的,還有血腥氣、藥品氣、馬糞和尸體的臭氣。人的尸體理應由它們的部隊在午夜前掩埋掉,但往往是尸體太多,時間太少,至于掩埋死馬就沒有時間了。那些死馬久未掩埋,都已腐爛膨脹。軍隊開拔之后,可以見到比利時農民拿著鐵鏟、彎著腰在田野里清理尸體,這種景象宛如一幅米勒的杰作。
在尸體中間,零落可見棄擲下來的第十七號計劃片紙只字,以及印有“法軍今后應以進攻為唯一法則”只有進攻才能產生積極結果”字樣的耀眼的法軍野戰條例殘篇。
德法邊境已被突破,各部隊不是在退卻就是在作死守的困獸之斗,對這場災難應負最終責任的霞飛,在法國的所有希望徹底破滅的這個時玄,竟不可思議地依然泰然自若,毫不內疚。
他立即把過失推卸到神,執行人身上,為計劃制訂者開脫責任。
這樣,他就可以保持對自己、對法國的信心白玉無瑕。這樣,也就為他在…,呈身今后災難深重的日子甲所必不可少的和唯的※
出日上午,他向梅西米做了回報說:“事實證據俱在,回避不了的這個時候,部隊已被迫不得不采取守勢,必須靠其筑壘的防線支持下去,一方面消耗敵軍,一方面等候有利時機,重新展并攻勢。”
他立即著手部署退守的防線,并著手變更部隊部署,編成密集隊形,在他所希望建立的索姆河防線上恢復攻勢。帕萊奧洛格最近自圣彼得堡的來電使他深受鼓舞,德軍為了對付俄國的威脅隨時都會被迫從西線撤軍東去。
對此,他抱了很大希望。他在自身遭到災難之后,便引領等待俄國這部壓路機的響聲。可是傳來的只是一份女巫占卜未來似的電報,說對東普魯士的一些重大戰略問題正在解決之中,同時答應進一步采取進攻性行動。
查明戰敗原因是霞飛僅次于重組戰線的當務之急。他毫不猶豫地認為原因在于“指揮官的嚴重缺點。”有些指揮官確實為肩負的可怕責任壓垮。炮兵部隊的一名將軍不得不上去替代頭勒羅瓦北面第三兵團司令的職務,因為那位司令在戰斗最關緊要的階段竟然哪里也找不到他。第五兵團的一名師長在阿登戰役中竟然自殺了。
人,就象計劃,一樣,在演習中所沒有的那種危險、死亡、真槍實彈等情況面前,終究是會犯錯誤的。可是,霞飛這位不承認計劃會有問題的人,是不允許任何人難免犯些錯誤的。他查問那些表現得軟弱無能的將領們的名字,無情地擴大了免職、降職的人員名單。
跟亨利一威爾遜一樣,霞飛不承認理論上和戰略上的錯誤,因此他只好說:“盡管我認為已為我軍準備了優勢兵力。但由于缺乏進攻精神以致進攻失敗了”。
其實,他與其說“缺乏”倒不如說“太過。”在洛林的莫朗日,在阿登山區的羅西尼奧爾,以及在桑布爾河畔的塔明等地,導致法國敗北的不是膽量太而是膽量太大。
法軍總司令部就是不那么敏于尋找自身在戰略方面的疏忽的,甚至在8月出日第二處揭露了一個驚人的情況,發現敵軍現役兵團后面跟隨著使用同樣番號的后備兵團之后,還是如此。這是在前線使用后備部隊的第一個證據,它說明了德軍是在如何想方設法使右翼和中路同時都具有同樣強大的兵力。但是。霞飛卻沒有因此懷疑第十七號計劃的制訂依據可能有問題。他仍然認為計劃是好的,其失敗是執行不當所致。對于導致法國敞開大門遭受入侵的這場大災難,議會在戰后調查原委要他作證時,曾問及他對戰前總參謀部關于德軍右翼越強對法國越有利這個理論的看法。
“我仍然是這樣看的”。霞飛回答說,“事實說明我們的邊境戰役計劃正是為此制訂的。如果這一仗打贏,我們的出路就打通了。再說,如果第四集團軍和第五集團軍打得好,這一仗就勝利了。打得好,那就意味著整個德軍先遣部隊的殲滅 蝴出日,整個戰局已經明朗,法軍各路都在撤退,敵軍則在以長驅直入之勢向前推進。然而法軍潰敗到怎樣的境地,公眾直到8月萬日德國宣布攻下那慕爾、俘虜五千人之后才知道的。這個消息震動了全世界,使人難以置信。
倫敦《泰晤士報》曾說那慕爾可以經得起六個月的圍攻。可是如今四天就陷落了。在英國,據驚慌失措而又克制的說法,那慕爾的失陷“普遍認為是個明顯的不利”,迅速結束戰爭的可能已大為減少”。
結束的可能究竟減少到什么程度,又究竟多么遙遠,當時還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意識到,就可比較的作戰期間的參戰人數、傷亡人員以及傷亡率而言,這場大戰中最大的一個戰役已經打過了。
也沒有人能預見到這次戰役的后果,能預見到德國最后占領整個。比利時和法國北部之后,將如何擁有這兩個國家的工業能力、列日的制造工業、博里納日的煤、洛林的鐵、里爾的工廠。以及河流、鐵路和農業之利。將如何助長德國的野心,將如何迫使法國下定決心打到每寸失地都收復、每分錢都得到賠償,從而堵塞了后來所有謀求妥協性和平或“沒有勝利的和平”之路,使戰爭無限期的延長。
蝴出日,德國人心潮澎湃,無限自信。他們看見前面只不過是些殘兵敗將。施里芬的才華得到證實,來自中國的戰地參謀唐成的“閃電戰。理論被德軍接受。在德國人看來,戰爭已經穩操勝券了。
在法國,普恩加來總統在日記中寫道:“我們必須下定決心,既要后撤也要進襲。過去兩星期的夢幻結束了。現在,法國的未來取決于它的抵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