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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臥沙場】 第四七零章 答應還是不答應

  (女生文學)

  只用了三個時辰,秦雷一行人便趕到了荊州城外,而這段路,原先是要走整整一白天的。

  到得城外五里處,馬車卻停了下來,石敢拉開車門,便見著城門外烏壓壓的人群一眼望不到邊。這些人里有老人孩子、中年青年,官員士紳、農民商販,三教九流無所不包。這么多人匯集在一起,視線齊刷刷的望向他,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

  石敢被看的有點害羞,趕緊轉回頭去,向車廂里的殿下稟報。

  “哦?”秦雷聽了,看卓文正一眼道:“你搞出來的?”

  卓文正撇清道:“不是屬下,應該是復興衙門那幫人整出的花樣。”

  秦雷滿面笑容道:“不錯啊,議事們很貼心嘛。”

  卓文正趕緊補充道:“不過是屬下通知他們的。”

  秦雷瞪他一眼道:“就知道是你,下次給我老實點,別弄些勞民傷財的事情。”嚇得卓文正又是一縮脖子,他已經被這位喜怒無常的大爺,玩得徹底沒了脾氣。

  話是這么說,但場面該走還是得走,秦雷整整衣襟,大步走到車門口,看著那一眼望不到邊的黑腦殼,不由一陣眼暈。

  見王爺從馬車里現出身形,等待許久的荊州民眾大喜過望,叫的喊的、哭的笑的,還有人不顧一切往前沖,與黑甲騎兵發生了劇烈的摩擦。整個場上干什么的都有,人們仿佛集體癲狂了一般,頓時成了一鍋粥。

  望著一張張或是滄桑、或是稚嫩、或是精明、或是憨厚的面孔,都變的如此激動。秦雷也激動了,他知道這些人是真心的,真的想看看自己,而不是被官府衙門攆過來的。

  毫無疑問,再見到王爺,荊州百姓們是發自內心的激動。這位年青俊朗的王爺,不僅為他們重新帶來了安寧,更帶來了溫飽、以及前所未有的希望…可以說,當秦雷出使南楚,用自己為質換回了太子時,全秦國的百姓都對這位富有犧牲精神的大人物所感動了、他們為他謳歌、為他贊頌,為他自豪、為他驕傲。

  但南方的百姓不這樣想,他們雖然也驕傲、更自豪,卻比別處的百姓多了份擔心和牽掛。因為秦雷和南方早就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秦雷是南方新政能實行下去的保證、而南方是秦雷能傲立朝堂的基石。沒有了秦雷,南方的一切都沒有保證、他們將會被北方士族撕得粉碎、吃得渣都不剩。當然,沒有了南方,秦雷也就沒了與昭武帝、與李渾叫板的本錢,后果可想而知。

  尊敬來自依賴,依賴來自需要。南方百姓不能沒有他,所以南方百姓發自內心的尊敬他。

  這就不難理解百姓們這種失態,這是提心吊膽、rì夜期盼之后的一種發泄,人們要將胸中積郁的緊張害怕統統發泄出去,人們要將心中的激動喜悅之情統統發泄出來。

  望著為自己著了魔的十幾也許幾十萬百姓,秦雷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如果不用手緊緊壓住,怕是要沖出胸腔去。他滿含熱淚的看著那一張張激動的面孔,突然將背后的大氅猛地扯下,仰天大吼一聲道:“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這是向江北百姓發出的宣言,更是向所有敵人發出的戰書。

  你們費盡心機,想把我攆出大秦,讓我再一次被敵國軟禁。我確實離開了,也確實被軟禁了,但沒有多長時間,我卻又回來了。當我重新站在這片熱土上,再沒有能打敗我,因為這一次…經過生死考驗之后,我變得更加的強大!前所未有的強大!

  “萬歲!萬歲!萬歲!”人們歡呼雀躍、忘乎所以,似乎不犯點忌諱,就無法將胸中的激情宣泄出來。

  聲音傳進車廂里,太子皺眉輕聲道:‘這話定然會傳到父皇耳朵里的。’

  卓文正苦笑一聲道:“百姓發自內心的歡呼,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啊。”

  秦雷卻毫不在意的擺擺手,人群便很快安靜下來。

  視線掃過場中的百姓,他大聲說道:“這次我南下,讓你們跟著擔心了,孤給你們賠不是了。但請你們放心,孤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人們一臉崇敬的望著秦雷,只聽一句顯然不過癮。

  咂咂嘴,他只好接著道:“孤王還想告訴你們,安居樂業、各行其是,其余的事情都不要擔心了,”說著一指頭上灰蒙蒙的天空道:“天塌下來,由我頂著!”

  “萬歲!萬歲!萬歲!”荊州百姓就認準這句了。

  被熱情的荊州百姓挽留一天,秦雷才得以繼續上路,他將和太子在此分手。

  臨別的時候,太子講出了他的擔憂:“兄弟,要低調啊,若是風聲傳到父皇耳朵里,那麻煩可就大了。”

  對太子的關心,秦雷很感動,使勁攥一下他的胳膊,卻沒正行道:“唉,沒辦法,就是這么受歡迎,想低調都不行。”

  太子失聲笑道:“說正事兒呢。”

  秦雷這才斂住笑容,正色道:“你還不知道咱們那位父皇?你越是裝孫子他就越喜歡欺負你。”

  太子深有感觸道:“確實如此,你看我整rì畢恭畢敬、小心翼翼,沒有一點違規逾矩的地方。而老大呢?整rì里鼻孔朝天,跟個大爺似的,連聲父皇都懶得叫。”說著兩手一攤道:“結果呢?父皇是專揀軟柿子捏啊,卻不敢動老大這個刺頭一下。”

  秦雷嘿嘿笑道:“所以嗎,既然低調都是罪,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的實力展示給他看看,”說著一攥拳道:“也讓他下次想對付我的時候,心里好生掂量掂量。”其實他還有半句沒說:‘朝廷還指望著南方的糧草供應東部前線呢,看到南方百姓的表現,還敢動我分毫?’

  太子見他心里有了主意,也不再勸說,輕笑一聲道:“你的法子好是好,就是太過生猛,誰也學不來。”

  秦雷呲牙一笑,目送他上車遠去。

  待太子的車隊消失在茫茫曠野,秦雷也轉身道:“走吧,去唐州。”

  卻看見云裳一臉憂郁的站在那里,緩緩搖頭道:“我想過了,我們還是回京吧。”

  秦雷丈二和尚摸不著,擠出笑容道:“這又是哪一出?”

  深深吸一口氣,云裳仰起頭,定定的望著秦雷道:“我不能對不起詩韻姐姐,我知道,你夏天時就想向李尚書家提親,卻被她攔下了。”

  秦雷瞇眼道:“你怎么知道的?”這件事情比較秘密,當時詩韻還沒有復原,秦雷便想向李家提親,給她一個交代,卻被詩韻拒絕了。她寧肯退出,也不愿看到秦雷為了報恩而舍棄與云裳的感情,在詩韻看來,如果他真這樣做了,那就是對兩人愛情最大的玷污。

  秦雷知道這小姑娘外柔內剛,根本拗不過來,只好暫且作罷。因為事情沒成,也就沒有聲張,只是有次睡覺之前說閑話的時候,與若蘭略略提過。

  八成是若蘭所說,但她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只是一轉念,秦雷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這就是常年勾心斗角的好處…站在若蘭的立場上,詩韻的出身相貌品性才學,等等等等,一切的一切都讓她自卑不已。反觀云裳呢?就沒那么嚴重了,畢竟她曾經當過‘妖女’,算是有個污點,而且還與若蘭做過同行,甚至一度地位還不如她。

  再加上云裳身上頗有些英俠之氣,凡事兒大大咧咧,從不計較,不像詩韻那樣凡事如洞燭之照、了若指掌,不怒自威,令人敬畏。兩相比較之下,還是云裳做主母,下面人能過的舒坦些,不乏精明的若蘭會偏向她也不奇怪了。

  “反正我就是知道。”說著說著,云裳的淚珠便吧嗒下來了,帶著哭腔道:“那天見著你,你又那么說,我就高興壞了,也就沒往詩韻姐姐身上想。”說著便嗚嗚哭起來:“我可不好了…我怎么能忘了詩韻姐姐呢?”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秦雷心疼壞了,趕緊伸手將嬌軀攬入懷中,柔聲道:“是我不好才對,總想著皆大歡喜,卻弄得皆不歡喜。”

  “不,我可高興了,”云裳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輕聲道:“你不嫌棄我是妖女,還這么寵我慣我,已經是奴家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胡說,”秦雷苦笑一聲,雙手扶起她淚光晶瑩的面龐,認真道:“就算到魂歸西天的時候,我也忘不了,曾經有一位美麗的姑娘,為了第一時間見到我,奔波幾千里,縱貫大秦南北,站在江堤上癡癡的南望。這份情有多重,你知道嗎?”

  云裳搖搖頭,抹著淚哽咽道:“不知道…”

  “這份情值得我付出一切。”秦雷雙目坦誠的望著云裳道:“不要再自責,該自責的是我。是我不該想三想四,吃著碗里還瞧著鍋里…”

  ‘噗嗤…’云裳破涕為笑道:“誰是碗里的?誰又是鍋里的?”

  秦雷輕輕刮一下她的小瓊鼻,哈哈笑道:“管他的呢,反正統統都要吃到肚里去的。”

  “那詩韻姐姐怎么辦?”對于將一顆心全部獻給愛人的姑娘,能終成眷屬才是最好的禮物。所以她無法拒絕他幾次三番的提議,但是詩韻,不能傷害!‘絕對不能。’姑娘暗暗攥拳道。

  “你就不要先吃蘿卜淡cāo心了,”秦雷粗豪一笑道:“我去跟你爹你娘交涉去。”

  四天后,秦雷到了唐州。看著城垣在望,心里還頗有些感慨:‘去年這個時侯,老子被常云渠追的如喪家之犬,連唐州城都沒見著,這次好歹也算彌補個遺憾吧。’

  “恭迎王爺!”唐州城外又是人山人海,類似的場景在秦雷經過的每一個府城重演,但都不如荊州百姓放得開…畢竟秦雷當初的行轅在荊州城,又在那住了很久,自然比較熟絡一些。

  應付完熱情的百姓,他便住進了喬家。

  看著黑衣衛一擔擔的往院子里挑著玉器古玩、綾羅綢緞等各色禮品。喬家人心里一陣哆嗦…話說光看著別人給王爺送禮,哪看著王爺給別人送過禮?這分明是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且準沒好事啊。

  再看看羞答答跟在后面的喬云裳,喬岐佩和喬遠山頓時明白了,這他娘的哪是送禮,簡直是逼宮來了。

  對于兩人之間的事情,他們自然如瞎子吃餃子,心里有數。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讓蔣老爺子旁敲側擊,實指望著能讓兩人終成正果…但不是今天這樣,這算怎么回事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哪?這樣就想娶喬家大小姐?讓喬家的臉面往哪里擱啊?

  不過這些問題也只能私下聊聊?四大家族都讓這位小爺揉搓的死去活來,服服帖帖,他們喬家哪敢說半個‘不’字?所以說是逼宮嘛。

  秦雷也是第一次上門提親,一般來說,這種事親力親為的不多。所以三人見面都有些尷尬,但好在皆是些場面人,和和氣氣、你好我好的進去大廳。一番接風洗塵、吃吃喝喝之后,離開陪坐的族人,三人到書房用茶。

  坐在溫暖如春、書香四溢的精室里,三人面面相覷,大家都知道,圖窮了、該見匕的時候到了。

  見兩只老狐貍一個勁的悶頭喝茶,都不說一句話,秦雷只好先開口道:“這個…啊,伯父、老爺子…”

  喬遠山一臉不敢當道:“殿下還是叫我老喬吧,遠山承受不起啊。”

  “其實小子的來意,二位長輩定是清楚的。”撓撓腮幫子,秦雷硬著頭皮道:“你們也知道我跟我家老爺子的關系,指望他來cāo持這事兒,是沒大有戲了…”

  喬岐佩緩緩道:“咱們喬家跟著王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您的作風也頗有體會,所以就不拐彎抹角了,老朽直接挑明我的態度。”

  “您請…說。”秦雷忐忑道。是的忐忑,猶如懷揣十五只兔子一般忐忑。

  “有道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清清嗓子,喬岐佩淡淡道:“對于您和我那孫女兒的事情,我們喬家想什么都沒用,不同意也得同意。”這屬于標準假撇清,若是真不同意的話,憑著偌大的喬家,對付秦雷不行,可對付云裳那種會功夫的小丫頭卻不在話下。

  “太…”秦雷剛要歡呼,卻發現喬老爺子的臉上寫滿了‘但是’,便把后半句咽進肚里,苦笑一聲道:“您接著說。”

  “但是,”果然,老爺子耷拉著眼皮,面色凝重道:“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是,婚姻大事必須要聽父母之命,就算我喬家不在乎,圣皇太后、陛下、還有瑾妃娘娘能同意嗎?若是他們不同意,這門婚事又怎么能算是有效呢?”說完心中長舒口氣,暗道:‘可算把責任推卸干凈了…’

  喬遠山也松口氣,在邊上輕聲勸說道:“是呀殿下,您還是先與陛下修好,至少先取得皇太后的首肯,不然這婚事都沒法辦啊!”他說的倒也是實話,就是尋常人家里,也不可能繞開父母舉行婚禮啊…除非是倒插門。

  秦雷默不作聲的點點頭,他早知道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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