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邊上有個虎視眈眈的弄玉公主,無疑給秦雷的表演帶了相當大的難度,好在他和樂布衣乃是一等一的騙子,勉強也能應付過去。
又診治三五個病患,小公主還是沒有看出破綻,這才相信秦雷就是傳說中的神醫,也更堅定了她將其留下的決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音,仿佛有大隊人馬開過來一般。
弄玉公主皺皺眉頭,氣憤道:“可真吵啊,”說著自告奮勇道:“我去給你把他們攆走。”
秦雷與樂布衣對視一眼,搖頭笑道:“那個…公主殿下,咱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弄玉公主怎么也想不出兩人之間到底有什么友誼,只好狐疑的問道:“你想干什么?”
秦雷呲牙笑笑,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道:“沒啥,就是請公主幫個忙。”
弄玉公主不信任道:“我怎么覺著你要坑我呢?”
秦雷翻翻白眼道:“外面應該是齊王的軍隊…”
弄玉公主聞言呆住了,這時她的跟班福全也在外面細聲叫道:“公主,城衛軍把這里包圍了,您快出來呀。”齊王楚媯邑乃是神京城的衛戍將軍,掌管京城防務,城衛軍便是他的手下。
弄玉公主這才回過神來,小臉一本正經對秦雷道:“看來我給你帶來禍患了。”
秦雷笑道:“這是從何說起?”
“我三哥和五哥爭位,而我是五哥的同母妹妹,一向被三哥視為五哥一黨。”說起正事來,小公主一臉的嚴肅,再沒有方才的嬌憨:“這次八成是見我在你這待久了,以為與你有什么密謀,所以才找上門來的。”說著晃一晃白玉似的小拳頭,對秦雷道:“不過你放心,好漢做事好漢當,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秦雷微微意外的看這小姑娘一眼,輕笑道:“那在下要謝謝公主了,但是你只能保證我不被帶走,卻不能為我解圍,我說的對嗎?”
看他從容淡定的樣子,弄玉公主竟有些心慌意,壓下那怪怪的情緒,無奈的點頭道:“他們雖然都不敢惹我,可也沒零點看書人聽我的。”
秦雷輕聲安慰道:“不要緊,你還小嘛。”
“人家哪里小了?”不服氣的挺挺胸脯,弄玉公主抗聲道:“人家都十五…哦不,十六了!”秦雷這下可犯了忌諱,殊不知她這樣的半大孩子,最不喜歡別人說自己小了。
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秦雷也沒工夫跟她爭辯,點頭道:“好吧,你是大人了。那能幫我做件事嗎?”
聽他承認了,弄玉公主歡喜的點頭道:“你說吧。”說完屏住呼吸,很認真的聽秦雷說話,生怕漏掉一個字兒。
秦雷微笑道:“趕緊去找你五哥,告訴他:‘齊王知道一個能救你們父皇的神醫,現在正派兵去逮他呢。’”
弄玉公主把秦雷的話重復一遍,不大相信道:“這真能給你解圍嗎?”
秦雷一撩額前的碎發,微微仰頭道:“相信我、沒錯的。”
弄玉公主‘噗嗤’一笑,輕嗔道:“沒正行…”說著起身要離去,剛走幾步卻又停下,輕聲道:“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秦雷秦雨田,你也可以叫我秦哥哥…”秦雷微笑道。
“秦雷,親哥哥…”弄玉公主這才知道秦雷在耍自己,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道:“壞死了!”說完便一溜煙跑掉了,只留下一串銀鈴般的聲音道:“我叫云蘿、楚云蘿…”
秦雷笑瞇瞇的點點頭,卻聽樂布衣嚴肅道:“殿下,注意形象,這表情太色了。”
秦雷撇撇嘴道:“我這是慈祥的表情,怎能算色呢?”
哪知樂布衣略有些擔憂道:“殿下就算血氣方剛,有很強的生理需要,也不能招惹楚國的公主啊,這會給咱們的計劃增添不必要的變數的。”說著提出可行性建議道:“話說秦樓楚館,楚國的姐兒也是別有風味的。”
秦雷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搖頭道:“你放心吧,那只是個小丫頭,對我沒有吸引力。”說著轉換話題道:“待會兒你露面嗎,萬一有人認出你來,我可就死定了…”
樂布衣笑笑道:“不妨事。”說著從藥箱里掏出些瓶瓶罐罐,在臉上一陣涂抹掛擦,便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須發蒼蒼、滿面溝壑的糟老頭子。
這時石敢進來道:“王爺,楚國官府說我們在這蠱惑民心、圖謀不軌,要請您回去協助調查。”
秦雷笑道:“告訴他們,我乃秦國使節,享有外交豁免權,不受楚國法律管轄,讓他們鴻臚寺的人前來交涉。”
正在化裝的樂布衣插嘴道:“王爺,什么叫外交豁免權?怎么從來沒聽說過呢?”
秦雷嘿嘿一笑道:“你都不知道,楚國那些大頭兵自然也不知道了。”樂布衣搖頭笑道:“王爺現在狡猾狡猾的。”秦雷不以為意道:“比你還差點。”
石敢恍然道:“緩兵之計啊。”
秦雷點頭道:“不錯,就這么出去說,記住,語氣要堅定,態度要自信。”
石敢點頭應下,便昂首挺胸的出去,這時候來看病的、看熱鬧的全都跑光了,院子里、院墻上、大門前,布滿了全副武裝的黑衣衛,與外面的南楚城衛軍緊張的對峙著。
石敢深吸口氣,分開眾人,走到大門口,先是冷冷的掃視一圈對面的城衛軍,這才聲如洪鐘的對那領軍校尉道:“你們楚國不是一向自稱文雅嗎?怎能干出這種不成體統的事情呢?”說著輕蔑一笑道:“我們是大秦使團,且已經向貴國禮部正式提交了國書,便已經享有在貴國的外交豁免權,”竟然還知道ZìYóu發揮,可見他也只是貌似憨厚罷了。
楚軍聞言竊竊私語起來,那領軍校尉的雙眼也有些發直,他們都是些扛槍吃飯的丘八而已,至少兩成是半文盲,剩下的都是全文盲,哪聽過什么‘豁免權’呀。
怕把話說的太死,讓對面人破罐子破摔,石敢稍微提示道:“讓你們鴻臚寺的人前來說話,在鴻臚寺沒取消我們‘豁免權’之前,你們是不能動我們的。”
對面的校尉聽明白了:‘哦,看來得先讓鴻臚寺把那個什么‘豁免權’取消了,才好動手。’這校尉只以為自己文盲加法盲,卻沒想到對面的家伙在拿自己開涮。
這校尉便是齊王指派的那個,偏偏他還知道當前形勢為妙,生怕自個真的違了法,給御史臺留下彈劾自家王爺的把柄,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反復斟酌之下,校尉決定穩妥行事,反正對方猶如甕中之鱉,難道還怕他們跑了不成?
想到這,他招手喚過自己的副手,低聲吩咐幾句,便打馬離了驛館,親自向位于城東的鴻臚寺行去,希望可以合理合法的解決那子虛烏有的‘豁免權問題’。
等他氣喘吁吁趕到鴻臚寺衙門時,卻見大門緊閉,叫門也無人回應,這才忽的想起,今天乃是百官‘休沐’的rì子。
所謂的‘休’就是休息,‘沐’就是洗澡,‘休沐’就是大家放假回家洗洗涮涮的rì子。楚國的大小官吏每隔五天便會放假洗澡一次。而在齊國和秦國,這個周期是十天一次,所以說還是在楚國當官最舒服。
但校尉大人今rì顯然要腹誹一下這個破制度,好不容易從里面喚出一個看門老頭,問明了他們寺卿大人的居所,苦命的校尉大人趕緊打馬過府,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找到在河邊釣魚的寺卿大人,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仰天大吼一聲,火冒三丈的校尉大人,抽打著胯下駿馬,發瘋似的趕回驛館門前,這時距他離開,已經整整過去一時辰了。
‘吁…’馬還沒站穩,校尉大人便迫不及待的跳下馬來,想要找那個混蛋算賬,可他的騎術不大過關,登時摔了個狗啃泥。
手下趕緊過來將鼻青臉腫的大人扶起,便見校尉大人氣急敗壞道:“兔崽子敢耍人,給我拿下!”
石敢已經看見遠處揚起的煙塵,冷笑道:“誰敢?”
校尉大人見他死到臨頭還這么拽,聲嘶力竭道:“給我拿下!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可惡的西蠻擺成十八個花樣,讓他后悔生到這世上來。
城衛軍仗著人多,便叫囂著一擁而上,還頗有些一往無前的氣勢。倒不是他們要為大人報仇,而是據說里面的秦國王爺富得流油…
黑衣衛自出道以來,慣是以多打少,哪里怕他們人多,紛紛舉弩瞄準,只等石大人一聲令下,便要射殺一片。
石敢冷冷的盯著遠處,見那支騎兵部隊竟遠遠的停住了,電光火石間,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那些人是要先看熱鬧的。’想到這,咬牙揮手道:“放!”
‘戰則戰,絕不存僥幸之心、惻隱之心、大意之心。’這是黑衣衛的鐵則。
沉悶的弓弦聲響起,一片箭雨‘颼颼’的劃過。那校尉還沒反應過來,他的眼前便綻開了朵朵血花,沖在前面的幾十個城衛軍全部躺在了血泊之中。
滿眼的鮮血、扭動的軀體、痛苦的愛好、絕望的愛好…這一切震驚了校尉大人和他的城衛軍,楚人文弱,且神京城從未遭過戰火。這些地痞流氓出身的城衛軍,欺負老百姓是好樣的,但一到真刀真槍就抓瞎。
他們這才知道,自己面對的不再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而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職業軍人。將近一千號城衛軍呆住了,終于有人承受不住,扔下刀槍,悄悄溜走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眼見著這種潰散愈演愈烈,校尉大人只好留下幾句‘你等著’之類的場面話,灰溜溜的撤軍離去了。
墻頭上的黑衣衛瞠目結舌的望著潮水般退去的楚軍,他們本以為定有一番惡戰呢。這些好勇斗狠的秦國男兒,無法理解對方在同袍死難后的反應,就像對方無法理解他們怎么如此殺人不眨眼一般。
其實沒什么稀奇的,地理決定性格而已。楚人身居魚米之鄉,明山秀水、條件優渥,混碗飯吃實在不難,不到萬不得已,鬼才愿意拼命呢。而秦國缺糧、百姓生活艱辛,時常掙扎要在死亡線上,所以死亡對他們來說并不稀奇。因而民風彪悍,信奉‘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那是相當的不要命。
石敢門神一般站在門前,自始至終都一動不動,即使那些城衛軍走光了,他還是沒有動,因為他知道,街口的那隊騎兵該過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一隊身著亮銀連身鎧,騎著肥壯戰馬的楚國騎士,排著整齊的隊列,小步幅的開了過來,不像是沖鋒、也不像是行軍,倒像是等待檢閱的隊伍一般。
石敢知道,這就是號稱楚國陸軍的王牌,南楚皇家龍騎軍!這支軍隊據說共有兩萬人,但通過細作傳來的情報,實際只有不到一萬而已。更讓人驚奇的是,這竟然是楚國二十萬陸軍中,唯一的一支成建制的騎兵部隊。
就在他微微出神之事,那支騎兵隊也整齊的停在了弩箭的射程之外,一個軍官磨磨蹭蹭的出列,扯著嗓子喊道:“院子里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大楚龍騎軍包圍了,識相的趕緊放下武器!否則要你們的好看。”
沉默,對面秦人回應他的是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更沒人謾罵、嘲笑之類,黑衣衛們只是面無表情的握緊手中弩弓,隨時準備射擊。
那軍官頓時尷尬無比,其實他們并不是來打架的。恰恰相反,他們是奉命前來拉架的。只是懷著對秦國西蠻的普遍惡感,他們統領大人暫時收攏住了軍隊,想讓城衛軍先教訓一下對方,卻沒想到只是眨眼之間,城衛軍便全軍潰逃,丟盡了臉楚人的臉。
所以龍騎軍統領要先給里面人一個下馬威,出出這口惡氣。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用沉默來回答自己。
也許是覺著雙方這樣沉默對峙有些傻,龍騎軍的統領先發話了:“我們是周王殿下派來的,請你們的王爺過府一敘吧。”
石敢這才終于有了動作,只見他點點頭道:“等著。”說完便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又出來對那統領道:“我家王爺說了,我們是秦國使節,不宜在面見貴國陛下前四處跑。以免壞了規矩,還請周王殿下見諒。”這話倒是實話,確實不應該先見其他人。
可那統領也不是傻子,頓時聽出對方的潛臺詞來了…那是要周王殿下親自登門拜訪呀。心里不禁十分不快,但對方的理由又合情合理,他只好憤憤的學一次石敢道:“等著!”說完便打馬去王府稟報。
等到那統領重新回來時,天邊rì已西斜。還有一個打著王府車隊的車隊與他通行。
“我家王爺來了!”統領沒好氣的對石敢喊道。
石敢點點頭伸出手,緩緩道:“名帖。”
“不要得寸進尺了!”統領憤憤道,但見車窗里遞出一個繡著菊花的淡黃名帖,他只好怏怏的住了嘴,雙手遞給石敢。
石敢接過那名帖,翻看一下道:“等著。”說完不理那幾yù抓狂的統領,又轉身進了院子。
就在那統領快要氣瘋了的時候,只聽院子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道:“周王殿下駕到,小王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啊!”
車廂門打開,一個身穿淡黃親王服色的年輕人出現在秦雷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