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自家老爺子發了話,皇甫戰文只好怏怏的收回長戟,一口濃痰啐在李清臉上,撥馬迎了上去。自有親兵上前,將狼狽不堪的李大將軍搶回陣中。
往遠處望去,便見鋪天蓋地的紫甲虎賁軍從東方駛來,須發皆白的皇甫老將軍帶著一隊親兵當先行了過來。
沈青一見虎賁將軍的帥旗,不敢怠慢,連忙帶著石勇、勾忌幾個迎了上去。皇甫顯看一眼自己的兒子,皇甫戰文趕緊將沈青幾個介紹給老頭子。
皇甫顯這才哈哈笑道:“原來都是一家人,本將有禮了。”沈青幾個也恭敬地行禮,將老將軍迎進陣中。
那邊天策軍見虎賁軍來了,不由Jǐng惕起來,副將鳴金將在場上廝殺的將領全部喚了回來,兵士們也抽刀舉弓,以防不測。莽原上的形勢逐漸緊張起來。
就在這時,西面傳來一聲鳴鏑,兵士們聞聲望去,便見著一面綠色的大旗從西面地平線上出現。旋即便有轟隆隆的馬蹄聲音傳來。
“鷹揚軍來了!”天策軍的將士們興奮道,這是他們第一次對那群綠油油的家伙充滿了好感。
不一會兒,伴隨著漫天的煙塵,一條綠色的粗線出現在兵士們的視線之中。待行得近了,便能看清那是一隊遮天蔽rì的綠色騎士。
“真他媽難看,跟綠豆蠅似的。”李清胡擦把臉,小聲罵道。但說歸說,總不能讓秦家陣營的人看了笑話。便扶正了頭盔,帶領一群大小將領前去迎接。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總是稱病偷懶的鷹揚將軍羅云,居然親自領兵前來。吃驚之余,李清的態度也頓時好了很多。開玩笑呢,這家伙號稱‘白面蝎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羅云見李清親自出迎,便各自笑瞇瞇的見禮,不咸不淡的寒暄幾句,便吩咐身后的羅、車兩校尉將隊伍在天策軍左翼列隊,羅、車兩人正是去歲與‘小太尉’一道京山營‘剿匪’的兩位。
這邊還沒有安頓好,京山軍那邊又傳來一陣歡呼。原來是鐵甲軍到了,沈青和皇甫戰文趕緊上前迎接,吃驚的發現,率隊前來的,居然是很少露面的沈濰沈將軍。
見了昔rì的老爺,沈青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尊敬,先是一番見禮,這才輕聲問道:“將軍怎么親自來了?”
沈濰哈哈一笑道:“你們殿下被人欺負了,我這作舅舅的怎能坐視不理呢?說不得也要來給殿下撐個人場。”看到皇甫戰文,沈濰眨眼笑笑道:“皇甫兄弟,世叔也該來了吧?”
皇甫站文這才知道,原來自己老爹與沈家早就商量好了。遂一邊笑著點頭,一邊與沈濰把臂回到本陣。自有校尉指揮古銅色的鐵甲軍在軍陣右側列隊。
便好似約好了一般,鐵甲軍剛到,另一邊的破虜軍也到了,褐色的破虜軍在天策軍右翼列隊。破虜將軍車國與李家還算是姻親,李清見了,自然要比對四六不著的羅云親近許多。
兩人大笑著見禮,李清便與他把臂回歸中軍,邊走邊小聲問道:“怎么樣?破虜軍恢復戰力了沒有?”
車國嘆口氣道:“別的還好說,畢竟底子在那里,差也差不到哪去。但你那堂弟去年難得實在不像話,把軍中將領排擠的七零八落,十停去了六停,能帶兵打仗的全不見了,你說這戰力怎么恢復?”
李清尷尬的笑笑道:“李維洛已經被家兄開到邊軍去遭罪了,你就別老揪著不放了。還是想法子先提拔些軍官是正經。”
車國翻白眼道:“老叔啊,你當這軍官是地里的韭菜啊?割了一茬又一茬?那得需要時間,還得有戰爭才能磨練出來,”說著懊惱的揮揮手道:“沒有個三五年,是不可能恢復如初了,除非…”
“除非什么?”李清滿懷希望問道。
“除非能把那些被攆走的軍官都找回來。”車國一臉嚴肅道。
李清心道:‘怎能夠呢?那些人不是另投別處,就是被打死打殘了,還怎么往回找?’不由打個哈哈道:“盡量吧,慢慢來,時間還是有的…”
車國有些不滿的看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因為自己這邊又有一支軍隊到了。看那片火一樣的紅色,兩人吃驚的對望一眼,他們想不到,大殿下的龍驤軍竟然也到了。
看著那面東風中獵獵揮舞的王旗,李清和車國趕緊迎上去,就連一直不哼不哈的羅云,也策馬過去,迎接大殿下。
‘哈哈哈哈…’人還未到,大皇子那爽朗的笑聲先傳了過來。不一會兒,在那面迎風招展的大旗下,顯出了他那英姿勃發的身形。
“諸位將軍別來無恙?”大皇子一撩背上的猩紅披風,抱拳朗聲道。眾人趕緊連聲見禮,簇擁著他往中軍行去。
秦靂的視線掃過眾人,只是朝李清和車國微微點頭,雙眼便落在羅云身上。只見他狼眉一豎,嘿嘿笑道:“老羅,怎么舍得離了你那溫柔鄉,跑到這里來湊熱鬧了?”
羅云看上去有四十多歲,身材修長、面白無須,雙目開闔間神采陰晴不定,一看就是個難以捉摸的角色。聞言皮笑肉不笑道:“王爺都親自前來了,卑職當然要鞍前馬后了。”
秦靂聞言哈哈笑道:“別以為孤不知道,若不是惦記著那禁軍元帥一職,你老小子能來才怪呢!”說著‘啪’地一聲,狠狠一拍他的馬屁股,驚得那戰馬咴咴直叫,若不是親兵死死拽住,定要帶著羅將軍撒蹄狂奔出去。
羅云面色微微尷尬道:“也就是過來看看,有您老人家在,我們這些蝦兵蟹將,也就只有搖旗吶喊的份了。”
秦靂雙目如電的看他片刻,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著笑著,突然清聲道:“知道就好!”說完也不看其他幾人,打馬先行一步,向中軍去了。
羅云苦笑一聲,輕抽著馬背,慢悠悠的跟了上去。
李清卻面色不悅,拉著車國落在后面,小聲嘀咕道:“這也太狂了吧,虧我還是他二姥爺呢…”
車國笑笑道:“大殿下一貫就是這個做派,除了老太尉誰的賬都不買,您就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李清喘幾下粗氣,這才似乎想開了,狠狠點頭道:“就聽你的,”說著滿面笑容道:“國啊,你年富力強,又常年帶兵,經驗豐富。我看這次禁軍元帥的人選,非你莫屬啊。”
車國心道:‘你就裝吧…’面上一本正經道:“您謬贊了,誰不知道二叔您身經百戰,德高望重。才是那禁軍元帥的不二人選啊!”
這話說得李清笑逐顏開,假意謙虛幾句,終于還是露出狐貍尾巴道:“還要國多多襄助啊,若是老夫得以遂愿,你就是我的副帥,怎樣?”大秦的將軍多如牛毛,但元帥只有四位,且個個根深蒂固,搬動不得。所以李清的元帥夢,便全寄托在這未來的禁軍元帥上了。
車國微微激動道:“那國就提前叫一聲大帥了。”兩人相視而笑,感情好似又大大進了一步。
此時太尉一系的四大禁軍全部到齊,而皇家一系只到了兩大禁軍,就算加上還沒有得到承認的京山軍,在人數也落在了下風,氣勢一時被對方壓倒。
好在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不到半個時辰,rì頭剛剛偏西,一大片橙色兵馬轟轟隆隆而來,神武軍也終于到了。
皇甫戰文和沈青趕緊上前迎接,便見著帶隊的果然是神武將軍徐載武。這徐載武乃是肅國公徐繼的長子,現年三十有九,生的面大魁偉,儀容英武,歷來掌著神武軍,七八年下來,將其經營的鐵桶一般,密不透風。現在說神武軍是徐家軍也毫不夸張。
且徐家不像沈家那般,直接就是皇家的附庸。他們雖然還算聽從昭武帝的安排,卻仍保留著相當的DúLì,比如說神武軍的大小軍官任免,就是他們自己說了算,昭武帝向來插不上手。
尤其是當年昭武帝將河陽公主下嫁到徐家后,也不知是昭武帝授意,還是河陽公主天生的權利yù作祟,她竟然試圖勾引徐載武這大伯哥,想要藉此將神武軍控制在手中。
因為是家族內部丑聞,諸如河陽公主有沒有勾引成功,徐大公子是否心滿意足之類的詳細經過也就不得而知了。但最終的結果是新婚燕爾的公主駙馬很快分居,不久駙馬爺紅杏出墻,河陽公主怒殺小狐貍,然后…駙馬爺心灰意懶出家,河陽公主也搬離了國公府,過起了快樂的單身生活。
因為這些事情,徐載武對皇家的意見很大,不時有不和諧言論出現,若不是乃父強壓著,說不定出什么事兒呢。是以他今rì出現,多半不是為了給王爺撐場面,怕還是為了那‘鎮南元帥’的寶座而來…今rì乃是八大禁軍將軍聚首,豈能少了他神武將軍?
徐載武皮笑肉不笑的與兩人見禮,便鼻孔朝天,再也不說半個字,一直到了皇甫顯和沈濰面前時,面上的表情看起來才柔和了些。
皇甫顯看他一路仰頭行來的高傲模樣,笑罵一聲道:“小武子,有些過了啊,咱們怎么說也是一伙的,你咋能甩臉色呢?”
徐載武哂笑一聲道:“就憑那些烏合之眾,也配跟咱們相提并論?”說著撣撣大氅上的浮灰,好似要彈落那些可憐的京山雜牌軍一般,輕笑道:“我說皇甫世叔,你也該享享清福,讓勝文老弟回來接班了。”
皇甫顯捋著胡子笑道:“就是我想退位,也該讓你戰文大哥接任,還輪不到勝文那混不吝的小子。”
徐載武搖頭道:“老世叔,不是我說你啊,你要是真那樣辦,可就犯糊涂了。不錯,原先戰文大哥厲害,我們都服他,可您想想,這些年他先在禁軍、后去衛軍,現在居然淪落到個雜牌軍中當統領,還不是一把手。別人都是一年一個臺階往上爬,他倒好,噌噌的往下掉落。讓他接手虎賁?”撇撇嘴,他嗤笑道:“您還是仔細斟酌斟酌吧。”
皇甫顯不急也不惱,呵呵笑道:“這是老夫的家事,不勞賢侄cāo心。”說著微微耷拉下眼皮,輕笑一聲道:“若是早出個六七年,老夫哪用得著如此煩惱。”老頭子話里有話,六七年前,皇甫旦還健在,皇甫家四大禁軍在手,自然能安排開兄弟兩個。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你徐載武不要在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載武尷尬的哼哼幾聲道:“都是些陳年舊賬,木已成舟的事情還翻出來作甚?”
見談話的氣氛不太友好,沈濰趕緊和稀泥道:“載武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不過皇甫世叔身強體健,暫時還不用考慮接班的問題。”算是給兩人各一個臺階,兩個將軍也知道,若是在此吵鬧起來,豈不是平白被對面看了笑話?便各退一步,怏怏著不再說話。
可他們的一番話卻全落在皇甫戰文耳中,饒是他久經浮沉、寵辱不驚,也被氣得渾身發抖。若不是不合時宜,他真要把那趾高氣昂的徐載武,從馬上扯下來暴扁一頓。
沈青連忙將他拉到一旁。皇甫戰文狠狠地瞪了那混賬一眼,這才氣哄哄的跟著沈青走了,干脆眼不見為凈。
雙方將領基本到齊,禁軍序列中的八支也在茫茫離圓上列隊,藍色的天策、紅色的龍驤、紫色的虎賁、橙色的神武、綠色的鷹揚,褐色的破虜、古銅色的鐵甲、黑色的京山,八支隊伍軍容鼎盛,將近十五萬兵馬對峙于十幾里長的延綿陣線上,揮汗如雨、呵氣成云;刀槍如林,旌旗成海,大秦禁軍的大部盡聚于此。
與其說他們是前來助陣,還不如說是大演武前的一次大閱兵來的恰當,每一支軍隊都拿出自己最光鮮的一面,希望能在軍容氣勢上壓倒對方,甚至是友軍一頭,為爭奪‘大秦第一禁軍’的比試搏個好彩頭。
十五萬騎兵是什么概念?齊國楚國不要說騎兵,就是能騎馬的加在一起,也湊不出這個數。更何況,這僅是禁軍的七成軍力,僅是大秦的一半騎兵。
如此強大的兵力,竟然拿齊楚兩國毫無辦法,恐怕非是戰之罪吧。
京都城方向傳來一聲炮響,兩千天策騎軍護衛著一面帥旗緩緩出現在軍陣的北方。看著那面巨大的藍底金熊帥旗,所有人都知道,李太尉終于出現了。
李渾很罕見的穿著一身古舊的戰甲,手提四十年前揚名天下的八十八斤純鋼虎頭大刀,騎著一匹通體棗紅的巨大戰馬,在長孫李央來、次孫李未來的陪伴下,慢慢的從兩軍陣前經過。
隨著他睥睨的目光掃過,所有人都不由低下了頭,即使與其不共戴天的老將軍皇甫顯,也沒有勇氣與其對視。李渾十六從軍,戎馬四十年,到五十六歲離開軍隊,入主太尉府時,經過大小數百場戰斗,身上留下了七十八條傷痕,戰功蓋世,大秦無人可與其比肩。
可以說,他本身就是一座戰神塔,大秦所有的將領官兵都必須仰視。
虎老雄風在,一嘯鎮山林!
見全場十幾萬人,都在自己的威勢下匍匐,怎能不叫老太尉豪情萬丈?李太尉停下巨馬,在兩軍陣勢前站定,威楞四射的視線掃過全場,仰天哈哈一笑,剛要虎嘯山林…
卻聽著‘轟轟轟’的巨大炮聲在東北方向響起,連綿的炮聲一聲強過一聲,接連響了二十一響,將老太尉辛苦營造的威嚴氣場轟了個七零八落。
所有人循聲望去,便見隆隆炮聲中,鋪天蓋地的金甲御林由遠及近,在御林軍陣的最前方,大秦五殿下、隆威郡王秦雷終于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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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尾語 大家元宵節快樂,本章結束了,本卷也就結束了。整整四百章完事兒,這本書也就過了半。
回顧下秦小五的歷程,我們不難看出,他從殺機四伏的上京,轉戰到了戰戰兢兢的中都,又步入了前途叵測南方,再回到中都城,組建京山軍后,已經算是一個新鮮出爐的當朝巨頭了。
無論是文還是武,他的勢力都已經很可觀了,下面就到了大展宏圖的時候。
當然,老一輩的不會甘心謝幕交接,他們的勢力仍然要比秦雨田強得多,暗戰和明戰同時展開,除了你死我活,居然找不出一條和平共處的道路。中都城上空盤旋著戰爭的陰云。
而大秦的內終于點燃了齊楚兩國的野心,狼煙從邊境升起。
面對著內外困,赳赳老秦,應該走向何方呢?秦雷又面臨什么樣的選擇呢?
這一章,用一個還算華麗的場景,給第六卷結尾。劇透一下,和尚將會用一個本書最華麗的場景給下一卷結尾。
話說秦雷十九了,終身大事不能再拖了…
敬請期待第七卷《紅色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