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血殺,成立時間不詳,成員人數不詳,總部地點不詳,首領姓名不詳。這就是秦雷關于自己生死大敵的全部信息。除了知道他們乃是太尉府的爪牙,戰力超卓,手段殘忍之外,其他的一無所知。
見過他們而又僥幸不死的人,都對這個鬼魅的組織諱莫如深。也許只有真正見識過他們的手段,才會明白被這些人盯上,是一件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當完成對土坡的圍攏,血殺刺客們倏然提速,虛影一般掠到最外層的Jǐng戒哨。看來士氣的低迷,嚴重影響了秦雷衛隊的積極性,哨位上只有兩三個無精打采的士兵,在小聲抱怨著什么。
一個兵士仿佛聽到些什么動靜,心不在焉的抬起頭,正看見兩個與夜同色的不速之客,向面對自己的兩個同伴撲了過去,他剛想張嘴呼喊,就感覺背后一陣風聲,自己的喉嚨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衛士驚恐的看到對面同伴被身后的黑衣人割斷了喉嚨,甚至忘了捂住自己噴血的喉管,直到身子軟軟的趴下,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迅速解決掉外圍的零星崗哨,下一刻,血殺刺客們便沖進了目標所在的營區。幾rì來越演越烈的集體開小差,讓偌大的營地空蕩了很多,冷清了很多。也讓刺客們少了很多麻煩。
他們從營地的四面八方一起沖進來,目標只有一個——中間的營帳。按照以往的經驗,行刺在營中的將領,是難度最高的買賣。因為軍隊森嚴的壁壘、嚴密的組織,甚至是同樣悍不畏死的兵士,讓他們難于直搗黃龍,即使是勉強能成功,也會損失慘重。
若非如此,六年前他們也不會損失殆盡,到現在還無法恢復元氣。這甚至是很多血殺刺客第一次執行這種大型任務。
但幾年來刻苦甚至是殘酷的訓練,無數次小規模的刺殺,已經把這些血殺刺客的技術和心理磨煉到很高的水準,所欠的僅經驗而。
只見他們輕快的掠過營帳間的空地,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偶爾碰到巡夜的士兵,也總能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將其格殺,甚至不影響一絲推進速度。一路上水銀瀉地般毫無阻滯的推進,讓很多刺客生出一種沒來由的優越感,很有小看天下英雄的味道。
幾路刺客很快在ZhōngYāng大帳邊匯集。望著這個高大結實,密封性又好的豪華帳篷,刺客們心中齊齊呸一聲:真會享受!也不怕捂出痱子來。
這時帶隊的黑袍老頭也飄然而至,見屬下已經將營地里所有帳篷圍上了,就等著主帳得手,便會齊齊破帳而入,將營地中的活物悉數屠戮殆盡。
怪老頭望一眼巨大的帳篷,大手一揮,示意屬下進攻。刺客們圍著帳篷轉個圈子,奇怪的發現,這帳篷竟然找不到門,難道是中都最新的風尚嗎?真不知道這些士族老爺怎么想的。
怪老頭突然腳下聽到一陣嘶嘶聲,待他低頭看時,只見到一條火蛇從遠處竄到了近前,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火蛇便倏地鉆進帳篷之中,緊接著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在里面響起,把圍了一圈的刺客嚇得差點扔掉手中的兵器。
未等他們穩住身形,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陣狂暴絕倫的沖擊波從密封的帳篷中爆射出來,厚實的帳篷像紙糊地一般,輕而易舉的被扯成了碎片。圍著帳篷的血殺刺客,甚至連慘呼都來不及,便湮沒在這驚天動地的爆炸中。
緊接著,散落在營地四周的小帳篷,也接二連三的發生爆炸,僅僅是爆炸產生的沖擊波,就將圍攏在帳篷四周的血殺刺客扯的四分五裂。
殘肢混著斷體,沖上天空。甚至二里之外一隊騎兵,也被響徹云霄的爆炸聲,震得頭暈耳鳴,胯下素以冷靜沉著著稱的草原戰馬,也被驚得咴咴直叫.
望著騰空升起的蘑菇狀云朵,秦雷輕嘆道:“可惜這么多軍糧了。”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那些帳篷,都是嶄新的。”
石敢額頭冒汗道:“王爺,咱們是不是該進攻了?”
秦雷點點頭,朗聲道:“出發!”
軍士們望著神奇的隆郡王殿下,雖然他們很多人參與過當時假扮呂洞賓的幕后工作,但此刻都對王爺乃是神仙下凡確信不疑。不是神仙怎么能把那些面粉變成仙雷呢?一定是,沒錯的。
聽到王爺的命令,所有騎兵齊聲高喝道:“得令!”,便放下護面,齊齊驅動戰馬奔馳起來,轉眼就越過了秦雷,錢塘春潮一般,撲向一片火光中的小土坡。
再看這些騎兵的人數,大概一千六七百騎。秦雷所有的衛士,除開那兩隊引開破虜軍的黑甲騎兵外,悉數在此。那有什么溜號開小差之類的事情發生。
這一切不過是秦雷小把戲而已,自從有被人暗中窺伺的感覺之后,他便猜測血殺早就綴上自己,只是一直在等合適的機會下手罷了。
只要秦雷防守嚴密,不露破綻,說不定血殺尋不到機會也就算了。但他們一定會在暗中繼續窺伺,一欸秦雷松懈下來,致命一擊也就到了。
這種頭上時刻懸著一柄要命兇器的感覺著實不好。后發制人從來不是秦雷的選擇,他要搶先出手,將這柄兇器從頭上拽下來,狠狠的折成兩段,也好睡個安穩覺。
既然打定主意要折斷這柄兇器,就不能等到進了城,回到人群之中。一旦回到城市中,受到各種限制,血殺即使要刺殺秦雷,也只會派出百十人的小隊伍。若是陷入這種無休止的刺殺與圍剿之中,危險就會一直伴隨著他,而且…還很煩呢。小口一口口吃掉,這種無聊解悶的法子是老年人的最愛,對于年青的秦雷,雖然牙好但胃口更好,自然要一口吞掉來得更痛快些。
秦雷行動的第一步,自然是在保存實力的前提下,先甩開血殺的幫兇——破虜軍。這就打破了血殺圖省事、撿便宜的如意算盤。逼得他們不得不傾巢出動,與自己真刀真槍干一場。
對于血殺這個被太子和太后反復提到的名字,秦雷早就作了功課,雖然不了解對手的情況,但也能猜出他們定然是一群見不得人,喜歡摸黑偷襲的家伙。這種耗子樣的家伙最是欺軟怕硬,所以秦雷要示弱,讓他們以為又有便宜可沾,這樣才會心甘情愿的沖到秦雷為他們準備好的陷阱中。
這就有了前面秦雷故意大罵士卒,逼得他們開小差這一幕。其實這還是血殺對秦雷衛隊的了解不足,若他們知道即使是普通衛士,每月可以開到十五兩白銀的餉銀,逢年過節還有花紅,老了有終生退役金,殘了有終生傷殘金,死了有巨額撫恤金。再加上各方面待遇,別說大秦,就是號稱天下待遇最高的南楚羽林軍也是無法相比的,他們就不會相信這些士卒被秦雷打罵幾次便會開小差逃跑了。
更不用說秦雷的感情投資、歸屬感建設、內聚力生成等一套套的配套方案,不夸張地說,秦雷的隊伍雖然戰斗力在天下排不上號,但其他方面全是頂瓜瓜的。拱都拱不進來呢,怎會有人開小差呢?
要想把戲演好,不穿幫才是最重要的。若是自己陣營里有別人埋下的釘子,演得再好都是一場笑話。而秦雷自建軍之初,就非常注意隊伍的純潔性,他通過進時嚴把關,平時勤教育,暗中有監視的三位一體的法子,基本上能辨別出哪些人是懷著別樣目地來到自己身邊的。
所以在演出前,秦雷先把這些人拘捕了起來,因為平時為人太好,甚至沒用刑訊逼供,只是把自己面臨的問題提到生死存亡的高度,那些本來就對他深感愧疚的軍士們便一五一十將自己的使命說了個清楚。
本來只想逮只老母雞,結果還帶出來一窩小雞仔。這些人里除了有李老混蛋派來的,還有文丞相、昭武帝、老二老三老四這些大神小鬼派來的,甚至還有許多秦雷對不上號的勢力。
一個小小的反間計之后,秦雷在軍中大發吟威的表現,便添油加醋的傳到了暗中窺伺的血殺探子耳中,讓血殺首領錯誤的判斷了形勢,終于在今夜,伸出了一直緊縮的腦袋。
到了宿營地后,秦雷便指揮兵士們搭起一頂頂帳篷,然后在每個帳篷中間支上一個三腳架,上面擱上一袋開了口的面粉。然后在下面的支架腿上,綁上一小袋土炸藥,把引信順著地面拖出來。
最后再往每個帳篷里倒上十幾袋面粉,讓里面充滿了粉塵,這才把帳篷密封起來。做完這一切,秦雷他們便借著大面積開小差的名頭,將隊伍偷偷轉移出去,只留下十幾個甘愿犧牲的隊員,在營地里高聲說話,隨意走動,麻痹暗中觀察的敵人。
等到血殺刺客沖進營地,包圍帳篷的那一刻,隱藏在暗處的衛士,便點燃了引信,引爆了三腳架下的‘小小炸藥包’,這次爆炸產生的破壞力非常有限,不足以將帳篷掀開,但足夠把已經漸漸落定的粉塵重新激起。再加上三腳架傾覆,把上面的面粉凌空噴灑出來,帳篷里的粉塵密度瞬間達到爆炸所需的濃度,在方才小爆炸引起的火苗的作用下,這個巨大的粉塵炸彈便瞬間爆開了,威力足以將附近所有活物統統掀翻撕碎…
當黑甲騎兵們高速沖鋒到土坡下時,上面的爆炸已經停止,但沖天的熱浪仍在肆虐。在山下都能感到裸露在外的皮膚灼傷般的痛。
勇敢的騎兵們毫不在乎撲面的熱浪,一手舉著連弩,一手攥著唐刀,用最堅決的姿態、最暴烈的速度,沖進了燃燒中的營地。營地里一片狼藉,破碎的帳篷、破碎的皮甲、破碎的隨處可見。但見識過襄陽湖地獄的黑甲騎兵們,對這種程度的恐怖毫無所覺。他們四處搜尋著幸存的敵人,無論是死是活,只要是躺在地上的人形物體,便會遭到至少五六支弩箭的伺候。
營地并不大,很快便犁過一遍,十幾對騎兵在營地的盡頭匯合。等各隊將見到敵人尸體的數量報上來,帶隊的石勇驚叫道:“還有一半敵人…”
就在石猛驚叫的同時,坡下觀戰的秦雷,遭到了瘋狂地攻擊。他并不了解血殺刺客的習慣,他們從不把力量全部暴露出來,至少會隱藏一半在黑暗中。若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遇到麻煩,黑暗中的另一半,便會悄無聲息的出手,敵人猝不及防間十有仈Jiǔ會中招,從而起到奇效。
所以血殺每次行動都有兩個首領,一明一暗。這次直接被爆炸摧成灰的那個黑袍老者便是明處的首領,而他的老伴則帶著另外二百五六十人在外圍暗中照應。所以那次大爆炸只把老太婆這一隊人沖了個跟頭,吐了點血,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親眼目睹了自家老頭橫死的清醒,老太婆豈能不瘋狂?但她卻沒有昏頭,強行壓制隊伍又等了一刻鐘,再把沖鋒的先頭部隊讓過,這才凄厲的哀號一聲,帶著屬下朝停在坡下的秦雷中軍沖去。
聽到夜梟般瘆人的聲音,正在往坡上觀望的秦雷不禁打了個寒噤,待尋聲望去時,敵人已經沖到五十步以內。衛士們不慌不忙將原本指向坡上的弩箭調過頭來,朝著沖過來的黑衣人就是一陣箭雨。看起來對面只有二三百人的樣子,還全是步兵,而秦雷身邊足足有五百武裝到牙齒的黑衣衛呢,所以沒什么好驚慌的。
出乎衛士們意料的是,這些人的格斗經驗竟然豐富到了極點,見到衛士們調轉弩弓時,他們便貓下了身子,在衛士們扣動扳機前,齊刷刷的一個向前的側滾,恰到好處的避開了呼嘯而來的弩箭。
這些人并不急著起身,而是在地上繼續向前翻滾起來,速度竟然毫不遜色,將衛士們接連射來的箭雨,悉數甩在后面。上百人五輪齊射下來,居然只命中十幾個敵人,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衛士們不由心中大駭,但平rì里嚴苛的訓練在此時起了作用,見到弩弓不利,他們便條件反射般的將弩弓掛在馬鞍上,同時取下也掛在馬鞍上的短兵器。
一百多騎高高舉起手中的唐刀,迎著敵人沖了上去。在他們發起沖鋒的位置,又站好了一百余騎,預備著下一波攻擊。
雙方距離很近,轉眼便碰到了一起,在還有半個馬身的距離時,黑衣衛們手中的唐刀便整齊劃一的劈下,帶著呼嘯風聲,狠狠地砍向地上剛站起來的敵人的右肩。這是秦雷騎兵的標準戰術動作,只要劈上了,無論輕重,敵人的右手都會失去戰斗力,而右手,通常是用來握武器的。
即使是秦雷,也要為自己最得意的手下們喝聲彩,這看起來簡簡單單的一下,無論力道還是角度,拿捏得都是恰到好處,讓人無從防御,沒有上萬次反復聯系,是決計劈不出這大巧不工的一下的。
但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地上的敵人沒有一個躲閃的,反而紛紛揚起兵器,點在雪亮刀光的七寸處,或引或卸,就將這剛猛絕倫的一打,輕描淡寫的化解了。
馬上的黑衣衛們,一刀劈在了空處,被那強勁的力道拽的一歪,小半邊身子便露出了空當。一擊得手的敵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手中的刀槍勾刺趁勢上撩,或是刺在、或是點在、或是割在衛士們的腋窩下——那里是他們身上為數不多沒有盔甲仿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