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第一四七章 晴翠山莊,因座落在晴川湖畔、翠微山邊而得名。此處碧波蕩漾、芳草凄凄、層巒疊嶂,更有清泉溪澗、兔走烏飛。實乃荊州府一等一的去處。而山莊便掩映在這湖光山色中,宏麗軒敞,重樓疊閣,卻又明凈清幽、不染纖塵,頗有出世之風、實為消夏勝地。
這里是江北豪族胥家的一處別院,胥家與麴家乃是世交,麴延武來江北上任,心中有些憋屈,便不住總督府,而住在這里。前幾rì才搬回去,把這里預備做欽差王秦雷的行轅。
秦雷對這個院子也是很滿意,雖然礙于詞匯匱乏,無法確切的表達出諸如‘爽借清風明借月,動觀流水靜觀山。’之類的sāo情。但贊不絕口的‘好好好’,還是讓陪同的胥老爺子感到很有面子。
秦雷便在這里住下了。
南方春來早,四月盡芳菲。此時正是繁花似錦的季節。清晨一覺醒來,僅著薄衫的若蘭推開窗子,清新中帶著幽香的空氣撲鼻而來,小姑娘不由陶醉在迷人的芬芳中,美美的伸個懶腰。
秦雷臥在錦被上,笑瞇瞇的望著她舒展雙臂,展露出的美好曲線,不由感嘆道:“這就是生活啊。”若蘭這才發覺自己有些放肆,趕緊收回雙手,偷笑著捂住嘴巴。
小姑娘赤著腳踩在柔然的地毯上,略帶調皮的回眸一笑,柔聲道:“爺,您起來了。”
秦雷嘿嘿笑道:“不起來,怎么看到小若蘭的美好身段。”轉而正經道:“不過說真的,你的小腰怎么這么細啊?用讀書人的話說就是‘盈盈不堪一握’吧。”
若蘭雖然心懷放開,卻依舊是個愛害羞的性子,那禁得起秦雷如此調笑,通紅著小臉囁喏道:“爺又取笑奴婢了。”說著上前給秦雷穿上鞋子,服侍著他洗漱更衣,便去前廳用飯。
小太監黃召早在前廳等著,秦雷有意疏遠他一陣,卻是為了不讓他犯那恃寵而驕的下作毛病。一到了江北,石敢要為秦雷的安全問題而奔波,不能像在船上一樣時刻跟著。秦雷便把一直在伙房里幫廚的黃召解放了出來。
秦雷朝他呲牙笑笑,調侃道:“人說伙房里胖了廚子,怎么你小子還跟豆芽菜似的?”
再次見到秦雷,黃召竟有想要潸然淚下的感覺。過會才有些哽噎道:“他們欺負奴婢,讓俺一人干仨人的活,還得吃他們的剩飯。”他原本是隆郡王府的總管太監,平rì里對下人們呼來喝去、頤指氣使。一下子被貶到伙房,在別人眼里自然是失了寵,還不使勁作踐回來怎地。
秦雷笑著坐下道:“若非如此,你怎么知道自己的權勢從何而來,又怎么知道失去權勢后的悲苦。”
黃召也是眉眼通挑之人,頓時明白王爺的用意,心中狂呼道:“原來王爺還是要用我的。”那一絲憋屈頓時一掃而光,連連叩首道:“謝王爺教誨。奴婢記下了。”
秦雷讓他起來,溫聲道:“回來做你的總管吧,以后要堂堂正正做人,修要學那些宮人們的下三爛做派。”
黃召嗚嗚哭道:“今rì才體會王爺苦心,黃召終身不負王爺。”秦雷從未因為他身體的殘疾嘲笑過他,一直把他當成正常屬下對待,這份尊重讓黃召銘感五內。
秦雷笑道:“起來去擦把臉吧。然后與石敢辦一下交接。”黃召趕緊起來,領命往外走。秦雷這才接過若蘭奉上的栗子粥,慢慢的喝了起來。
等他吃完飯,黃召也回來了。恭聲匯報道:“府中下人雜役一百七十三人,護衛四百二十一人俱已安頓下來,只是有一人,不知該按何種規矩安排?”
秦雷接過茶水,漱漱口,吐回到銅盆中。低聲問道:“云依?”
黃召點頭道:“不知云依姑娘是按照若蘭姑娘的檔次安排,還是怎么著?”
秦雷好笑道:“路上撿了個野丫頭而已,按低等女傭處理。對了,給她在后院找份洗衣挑水的差事,孤不養閑人。”黃召面色怪異的應下,心道,這位爺實在…太會玩人了。那可是看一眼都覺得褻瀆的姑娘啊。
黃召下去忙活,不一會沈冰來了。秦雷招招手,帶他出了這個名為‘抱月’的小樓。出得樓來,但見曲廊環繞亭院,綴以花木石峰,從曲廊空窗望去皆成意蘊豐富的畫卷。
又有無數紫藤緣木而上,條蔓纖結,開出無數花墜、紫中帶藍、燦若云霞,引得無數蝴蝶蜜蜂黃鸝之類徜徉期間。兩人就在這鳥語花香中漫步,說得卻是些大煞風景的話題。
“昨rì沖突確實乃是江北衛的兵士沖擊Jǐng衛造成。顧沛出去許下了十rì發餉的承諾,才把上前sāo兵士打發回營。可氣的是…”
秦雷扶住一根藤蔓,饒有興趣道:“有什么能讓冰大人覺得可氣?”
沈冰臉色怪異道:“那顧沛用得是殿下的名義許的愿。”
微笑頓時凝固,秦雷攥著花藤用力一扯,無數藍紫色的花瓣撲撲簌簌的落下,驚起鳥雀無數。任花瓣灑在身上,秦雷冷聲道:“為什么這些人總是以為老子好欺負呢?”
沈冰面色不變,繼續道:“昨天麴延武回去后,并沒有回總督府,而是去了胥家住宿,卓文正也跟著。”
秦雷拍拍肩膀的花瓣,點頭道:“這胥家的資料調查清楚了?”對這個胥家,秦雷除了知道它與沈家皆是漕運四大家之一,其余的一無所知。
沈冰不假思索道:“他們乃是南方世代豪族,自從一百七十年前開挖運河時,便掌握著南方千里水道。財富數量在大秦應該排前五。而且子弟多在南方兩省為官,山南巡撫胥耽誠是其中最高官銜者。零點看書”
秦雷望著被藤蔓割碎的藍天,悠悠道:“就是說這胥家在南方實力異常強大?”
沈冰干脆道:“根深蒂固,百家之首。”
秦雷輕聲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能繞開就繞開吧。”明顯不想再提胥家,轉而問道:“石猛他倆傳回什么信息了沒?”
沈冰點頭道:“已經聯系上了,問題很嚴峻。”
秦雷輕咦一聲,有些無力道:“老子什么時候能碰上件不嚴峻的事啊。”
沈冰對秦雷何等了解,根本不理會他的無病呻吟,沉聲道:“禪宗在南方的發展已成野火燎原之勢,上至官員士紳、下至販夫走卒皆有其虔誠信徒。”
說著有些忍俊不禁道:“兩個人到處打聽禪宗的事情,又說了些討人嫌的話,結果引起了民憤,被追出了八條街,最后偷了人家晾的衣服,化妝成女子躲進茅廁,才躲過一劫。”
秦雷想像一下當時的場景,也樂道:“看來石老板這脂粉班頭的名號不是虛傳,想的法子都這么香艷。”秦雷知道禪宗那些求來世的消極思想,在痛苦中的南方非常有市場,能夠迅速蔓延開來,也不足為奇。
他撓撓頭,把頭發上的花瓣也拂下來,長嘆一口氣道:“叫他們爭取打入禪宗內部,找出至善和幾個頭目的行蹤,我不信這個胖和尚能如此不知好歹。”
沈冰點頭應下。
秦雷繼續吩咐道:“那邊就交給他倆了,你專心做兩件事情,第一、無論用什么法子,給我找到那個公良羽,死活不論。第二,重點監視麴卓二人,我要兩人府上的每一絲動向。”
沈冰輕聲問道:“這兩個人有問題嗎?”
秦雷搖頭笑道:“恰恰相反,孤準備與他們合作。”
安排好屬下的工作,秦雷又顯得有些無所事事。有心出去轉轉,但考慮到大伙旅途勞頓,本rì行程上沒有安排什么事情。王爺出門可不是件小事情,若是一時性起,引得眾護衛們勞師動眾,雖然不會心生怨懟,但情緒總會受到影響。這種壞規矩的事情,沒有必要,秦雷是不會做的。
打消了外出游玩的念頭,秦雷便在園子里轉悠起來,好在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玩起來也不乏味。走著走著,景色漸漸淡了,草木稀疏起來,秦雷一問,卻是到了下人們勞作的區域。
他對飯是怎么做成的、衣是怎樣裁成的,沒有絲毫興趣。便要往回走,轉頭間,余光掃到假山后面似乎有個人影背對著自己,好像是那云依姑娘。秦雷立刻興致盎然、躡手躡腳走了過去。
進了才發現那無限美好的背影微微抽動,似乎是在哭泣。秦雷屏住呼吸,想聽聽姑娘說些什么。無奈姑娘只是默默飲泣,并沒有只言片語說出。
秦雷終于憋不住輕輕咳嗽一聲,唬的專心哭泣的云依姑娘渾身一個機靈,花容失色的回頭一望,才發現是那可惡的人。云依有些氣悶的跪下,小聲道:“奴家參見王爺。”
秦雷微笑道:“云依啊,對新差事可滿意?放心,孤已經打過招呼,沒人敢欺負你的。”
云依一陣氣苦,悲悲切切道:“奴家想回家。”云依已經知道,應對秦雷精神蹂躪的最好途徑就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秦雷面色一黯,輕聲道:“孤卻是忽略了此事,放心…”
云依以為秦雷突然轉性,抬頭望向西邊,發現沒有太陽升起。不由心中暗暗焦急,小腦瓜飛快的轉著,思索著對策。
一本正經的聲音繼續傳來:“只要你認真做,到年底還有紅包拿。差不多就能湊夠回家的路費了。”
云依心中一松,微微高興道:“謝王爺。奴家會用心做事的。”
秦雷點點頭,滿意道:“好好干,孤很看好你呦。”說完便一搖三晃的離去。
云依姑娘傻傻的望著秦雷的背影,突然意識到,自己原本干什么,現在還是干什么,并沒有達到起初想換份差事的目地,卻是白裝一場可憐、白高興一場。不由對秦雷胡扯功夫又有了新的認識。
云依給秦雷帶來的愉快心情,讓他這一天過得舒心極了,晚飯都多吃了一碗。
第二rì的行程是游湖。天還不亮,秦雷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門,馬車沒走幾步,便到了百里晴川湖邊。
太陽還沒升起,湖上霧氣正濃,卻不是泛舟的好時候。秦雷卻不管這些,在層層保護下,與衛士們分別登上靠在岸邊的五艘游船。
一陣濃霧從湖心飄來,頓時把五艘游船籠罩在里面,等到霧氣飄散,五艘船也早已不知去向。
岸上的草叢中、樹梢上不約而同的露出幾個腦袋,往湖里使勁張望,隱隱約約間,發現那些游船越行越遠,便紛紛露出身形,互相視而不見,各自找船去了。
暫時甩脫了盯梢,五艘畫舫分散開來。其中一艘直奔湖心島而去。大概一刻鐘時間,一個翠綠的小島從霧氣中顯現。快靠近時,游船上突然發出一陣“波谷波谷”的鳥叫,過了一會,島邊的蘆葦叢蕩開,一葉扁舟從中駛出,到了近前,兩個孔武有力的壯漢低聲道:“下官秦有德、秦有才參見五殿下。”
聽到這兩個名字,游船上平舉的弩箭才悉數放下。一具軟梯垂在兩人面前,兩人對視一眼,翻身躍上游船。便見到一個身穿黑金色王袍的俊朗青年,在一群黑衣衛士中,朝自己微笑。
兩人一看,便知道自己沒有認錯,納頭便拜道:“微臣參見王爺。”
秦雷頷首道:“起來吧,二位大人辛苦了。”
兩人剛要告罪,秦雷戲謔道:“把那位薛大人也請出來吧。”
有德有才兩位仁兄才知道,原來人家都發現了,不好意思笑笑,卷曲胡子的秦有德道:“最近風聲太緊,薛大人又不會武功,所以咱們兄弟就自作主張把他留在后面了。”
秦雷了解的點頭笑道:“小心無大錯。”
秦有才向秦雷告個罪,便回身打了個又急又短的唿哨,另外一只小船便不緊不慢地從蘆葦叢中行了出來,劃船的卻是個青衣文士。
待那文士也上得船來,兩個便衣打扮的衛士下到兩艘小船上。游艇便緩緩的開進霧氣中。
船艙中,那位青衣文士向秦雷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微臣薛乃營叩見王爺。”秦雷讓他起來,笑道:“三位先去換身干衣服,濕漉漉的多不舒服。”三人乃是半夜摸黑過來,在露水霧氣中浸了一夜,早是渾身濕透,難受非常。
三人想不到王爺如此心細,感激的拜謝后。便轉到后艙,有侍衛把熱水毛巾端來,請三人擦洗,便轉身關門出去。
三人脫下濕答答的衣服,各自取毛巾蘸著熱水擦拭身體。兩個壯漢明顯行伍出身,動作極是迅速,不一會便擦拭干凈,取下衣架上的兩套內外衣穿上,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
那個卷曲胡子的秦有德活動著筋骨,壓低聲音對仍不緊不慢擦著身子的薛大人道:“老薛,這衣服不僅內外都有,連鞋襪都是齊全的。”薛乃營點點頭,并不說話。
另一個黃胡子的秦有才也小聲道:“堂堂王爺對咱們幾個家將如此重視,是不是有點過啊?”
卷曲胡子雖然不說話,卻也望著薛乃營,看來也是一般心思。
薛乃營終于把那干癟的小身板擦干,慢悠悠的取過衣架上的內衣穿上,輕笑道:“有才,你真浪費了這個名字…”
聽了他的調侃,秦有才卻不生氣,摸著黃胡子嘿嘿笑道:“這事你得去中都問俺爹,莫扯些不相干的,快說快說。”
薛乃營把內衣整好,指了指衣架上的長衫。秦有才便趕緊把那衣服給他取下來,再幫他套上袖子。作弄夠了秦有才,薛乃營才輕聲道:“這位王爺做的可一點不過。咱們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人,對咱們好一些,是為了表示對太后她老人家的尊敬。你們可不要就此以為這位爺軟弱可欺。聽人說,這位爺在古城外殺過一千神弓營。又在陶朱街斬了李家的五百天策軍,為此還在金殿之上,戟射天策將軍李清,乃是一等一殺神啊。”
有才有德兩人知道,薛乃營常駐運河碼頭,消息一場靈通,他說得想必不會錯。其實也就是這么回事,只是那數字隨著運河一路南下,不斷膨脹,大了好幾倍而已。
經過薛乃營這番說教,再見秦雷時,兩人不由自主的畢恭畢敬起來。
秦雷賜座后,三人先問了圣皇太后鳳體安康,然后才進入正題。
秦雷微笑望著三人,清聲道:“臨來前,皇祖母把孤找去,說來了江北務必找到幾位故人,轉達她的問候之意,皇祖母說:‘幾個小崽子也該成家了吧,也不把媳婦領去給老婆子看看。’”
三人聽到此話,不由熱淚盈眶,起身面朝北方,三扣九拜,嗚咽道:“太后啊…”卻是泣不成聲起來。
秦雷望著哭成一地的三人,微微羨慕起文莊太后來,這位老人當年是該何等風采,換得這些鐵骨錚錚的漢子一生的忠誠不渝。
等三人情緒穩定,秦雷才溫聲道:“皇祖母說了,等你們再回京,一定要去宮里看看她。若是你們不想再在江邊受苦了,等孤辦完了差,跟孤一道回京吧。”
三人哭過一場,卻不會輕易再來第二場,齊聲感激道:“謝皇太后隆恩,臣等定然不負所托,縱使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薛乃營對秦雷抱拳道:“殿下,咱們三個都是當初跟著太后老人家在中都城頭抬傷號的半大小子。蒙太后恩典,戰后讓咱們想入學的入學、想當兵的當兵。才有了咱們的今天。太后的大恩,咱們是還不完的。所以殿下,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就是要我等項上人頭,也絕不含糊。”
秦雷呵呵笑道:“孤要你們的人頭作甚?又不好看。”
幾人笑過一團,秦雷才正色道:“孤只從祖母那知道三位的名字,卻不知道幾位現在官居何職?”他當然知道,但此時糊涂一些為好。
卷曲胡子的秦有德拱手道:“下官恬居鎮南元帥帳下水軍東營統領一職。統兩萬東營水軍。”
黃胡子秦有才拱手道:“下官恬居鎮南元帥帳下步軍南營統領一職,統三萬東營步軍。”
薛乃營也拱手道:“下官恬居運河南司都司一職。名義上管著這一千里南運河。”
秦雷聽了,笑道:“薛大人何出此言?運河南司不管南運河,那有誰來管啊?”
薛乃營還未說話,秦有才插嘴道:“王爺有所不知,這四千里大運河本來就是誰都管的,只有運河衙門管不得。”
秦雷樂了,饒有興趣望向黃胡子,問道:“此話怎講?”
秦有才剛要說話,被薛乃營狠狠瞪了一眼,他便縮縮脖子,朝秦雷嘿嘿笑道:“還是讓人家苦主說吧,俺不插言了。”
薛乃營朝秦雷抱歉笑笑,正色道:“秦將軍雖然有些夸大其詞,但我們運河司確實管不到運河。”然后便將事情原原本本與秦雷道來。
一百七十年前,為了保證京畿地區的糧草供應,支持東方幾個缺糧省份省,同時也為了把南方大量富余的稻米運出來,避免‘米賤傷農’,大秦仿效齊國的京杭大運河,溝通了洛水、襄江等幾條大河,在自己境內也建成了一條四千里長的運河。運河一經建成,立刻加強了南北聯系,維護了國家統一。也迅速讓當時疲弱不堪的秦國拜托困頓局面,一躍成為可以與齊楚并駕齊驅的大國。
這條運河像溝通南北的動脈,無時無刻不把富饒的南方物產運送到北方,保證了中都的繁榮、東方戰線的穩固。又有漸漸繁盛起來的商貿業,借著運河把舉國的資財流動起來,增加著這個國家的財富。
這條流淌著無窮財富的運河,自然引來無數逐臭的蒼蠅,沿途州府的官員們層層設卡,盤剝往來商船。更有四大豪族分段把持航運,壟斷運輸、抬高價格。這兩方都是小小運河寺管不了、也不敢管的。
薛乃營痛心疾首道:“貨物從南方運到北方,本錢就要上漲五倍多。這個差額,就全部被沿途的禍害們和四大蠹蟲們吃掉了。”
說到這里,才想起秦雷的舅家也是四大禍害之一。剛要開口道歉,秦雷擺手道:“薛大人說得對,就是四大蠹蟲。”秦雷這才知道沈家巨額財富的出處。
邊上的秦有德幫腔道:“殿下說得好,沿河兩岸的百姓,不僅得不到運河的半點好處,還要負擔數不清的徭役,早就苦不堪言了。”
秦有才也不甘寂寞道:“這些人為了保證運河的利潤,還在內地重重設卡,讓那些想走陸路的繳稅更多,逼著他們往運河上去。”
秦雷奇怪道:“既然如此,國庫為何不見充盈?”
薛乃營鄙夷道:“咱們那位文丞相借口河道淤積,行文沿河各省,把河稅就地轉為清淤費用。直接為這些人的貪贓枉法大開方便之門。十幾年下來,銀子一分沒往國庫里送,可也一分沒往河里投。”
秦雷深有同感道:“確實如此,來時就很難走,好幾個河段,沒有拉纖的根本過不去。”然后沉聲問道:“薛大人,是不是這運河就真的積重難返了呢?”
薛乃營堅決道:“不是,只要能將運河權利收歸朝廷ZhōngYāng,真正用其收益疏浚河道。不出兩年,運河將重新恢復作用。不出五年,朝廷便能走出今rì之困局。”
秦雷嘆息道:“時不我待啊。若是撐不過這幾個月,運河沿岸就要套了。甚至我大秦都有可能做一團吶。”
三人本就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怎會不明白秦雷話中的含義,“運河”、“吏治”、“空額”,這三座大山沉重的壓在南方省的身上,隨時都有可能兩省擠的粉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