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好秦泗水的事情,老掌柜與石猛也上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滿面油光的中年人。老掌柜的向秦雷施禮道:“公子爺,這就是俺們劉東家。”
那個中年人也向秦雷行禮道:“小人劉福貴,給公子爺請安了。”秦雷示意他坐下。隨便聊兩句諸如劉老板年庚、家中子女如何之類的家長里短。待兩人熟絡,秦雷又看似不經意的夸了他幾句有福相、人緣好之類。把個劉掌柜聽得嘴巴都合攏不上。幾個來回,兩人便如多年老友一般。
秦雷輕拍下桌子,對劉老板道:“福貴兄,今日我倆一見如故,實在是難得啊,怎能不痛飲一番呢?”劉福貴笑瞇了眼,小雞啄米點頭道:“正是正是。”然后對一邊的老掌柜高叫道:“老錢,快置桌上好的酒菜,切莫怠慢了貴客。”
老板發話,下面自然全力開動。少頃,酒菜便流水價的上來,把一張大圓桌擺的滿滿當當,盡是些鹵貨冷切、魚羊燉鍋之類的葷腥。
秦雷回京已經快一個月,奢華的皇家生活已經把他的胃口養叼,看著滿桌子肉食,不見菜蔬,不禁食欲全無。秦泗水了解秦雷,見他眼皮微微垂下,便把桌上幾盤花生米、鹵豆腐之類的下酒小菜換到秦雷面前。
劉老板見了,終于相信這位公子爺確實是金枝玉葉,不是來打秋風、吃白食的。他不好意思的陪笑道:“這天寒地凍,咱們市井鄉里的,比不得公子家,實在拿不出什么時鮮果蔬,公子恕罪。”
秦雷微笑著示意他放松,溫聲道:“我吃不慣是我自己的問題,不代表飯菜不好。劉兄不必緊張。”
聽他這一說,劉福貴更覺不好意思,對老掌柜咬牙道:“去把那酒起出來,請公子爺品嘗。”
老掌柜驚訝道:“不是說等明年…”劉福貴胖手一揮,不耐煩道:“快去…”老掌柜這才猶猶豫豫的下去。
秦雷又與劉福貴隨便嘮幾句,待老掌柜抱著兩個還帶著泥土芬芳的酒壇上來。秦泗水看了,失聲道:“女兒紅?”
老掌柜滿臉可惜道:“不是女兒紅,是狀元紅。是俺東家在大少爺滿月時親手釀制,又埋在地下二十年,盼著大少爺高中時慶賀飲用的。”
秦雷聽了,不禁嘆道:“埋了二十年了,今日起出確實可惜啊。”
錢掌柜把一壇遞到劉福貴手中,他伸出胖手小心地摩挲著光滑的瓷壇,把上面殘余的泥渣揩去。對秦雷呵呵笑道:“生兒養女埋花雕,圖的就是大喜的日子有個稀罕物。”
然后胖臉緊繃的望向秦雷,認真道:“公子身份小人不敢亂猜,只能說從沒見過像哪個貴人能如您一般和氣、肯與四民之末折節下交。這對小人來說,便是天大的福氣、天大的喜氣。”說著,‘砰’一聲,拍去壇上泥封,登時那經過歲月沉積的醉人醇香四溢出來,香氣飄滿整個房間。四周的護衛們無不目露癡迷之色,有酒鬼已經開始狂咽口水。
秦雷也是好酒之人,爽朗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若是推辭倒是矯情了。”
琥珀色的酒液從壇中倒入瓷碗中。秦雷有些迫不及待的端起,只見瓷碗里的美酒透明澄澈、鮮亮誘人。送到鼻前一聞,馥郁芬芳的味道沁人心脾。再一嘗,醇厚甘甜之后便是酸、苦、辛、鮮、澀,這六種味道匯聚在舌尖又傳到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養兒育女十幾年的甘苦滋味盡在其中。若不是秦雷兩世為人,也品不出其中神韻。
秦雷閉目回味良久,半晌才雙目放光道:“澄、香、醇、柔、綿、爽兼具。喝了此酒才不枉此生啊!好!好!”
眾人見他一副滄桑神態,渾然不覺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說出這話有什么怪異。
秦雷連飲了三碗,把瓷碗往地下一擲,大呼過癮。劉福貴見他一副飄飄欲仙卻又不欲再飲的模樣,勸道:“公子爺只管放開喝,還有很多呢。”
秦雷微醺道:“美食不可盡享、美酒不可過量啊。三碗之后,嘴巴發了木,再飲便沒有味道,無辜糟蹋了美酒。還不如大家都嘗嘗。”
眾侍衛大喜道:“謝五爺開恩。”便由秦泗水一人倒一碗,劉福貴和錢掌柜也有分,正好把個酒壇倒得干干凈凈。眾人端著嘖嘖品味,渾沒有往日鯨吸牛飲似的喝法。
待喝完這二十載的狀元紅,眾人生怕混了口中的味道,竟然沒人再去碰桌上一壇壇美酒。
秦雷笑瞇瞇對一臉回味的劉老板道:“劉老哥,你的盛情我記在心里了。放心吧,這二十年狀元紅不會白喝你的,你就等著吧。”秦雷已經懂得為上者不能把話說得過于直白,以免將來沒有回旋的余地。
但此話在劉福貴聽來,卻如仙音一般悅耳。他忙俯身叩首道:“小人代犬子先謝公子美意了。”
都沒說明白,卻也心照不宣了。至于秦雷能不能做到,劉福貴卻沒有絲毫擔心,即使做不到,能攀上秦雷這高枝,這筆買賣也大賺特賺了。
秦雷讓他起來,劉福貴半沾屁股坐下道:“不知公子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他思酌再三,還是先開了話茬。
秦雷微笑道:“還真有樁事。寒家有個不錯的營生,卻苦于冗務纏身,怕獨自照料精力不濟又遭人嫉妒,因而想物色幾個有擔當的東家入伙。一來可以借助各位的眼光手段,二來大家形成一股合力,也好抵御風浪啊。”
秦雷一番話,聽得一邊的石猛和秦泗水暗自咋舌,心道王爺沒有吹牛的毛病呀?怎么這番話說得如此四六不靠。
果然,劉福貴胖臉哆嗦道:“公子可說得詳細些?”
秦雷搖頭笑道:“劉年兄若是有意,不妨明日去西城四合居,找一個叫館陶的詳細詢問下再說。”
劉福貴趕緊應下。兩人便扯開話頭,不再提此事。又坐了一會秦雷便起身告辭,劉福貴送到樓下,末了還把另一壇狀元紅給秦雷塞到了車上。
等目送著秦雷一行的馬車東去,錢掌柜低聲問道:“東家,這公子什么路數?怎么這么摸不透呢?”
劉福貴瞇眼一笑,滿臉精明之氣,哪有方才和氣生財的憨厚模樣。他干笑一聲,對錢掌柜道:“看他手下的佩刀了嗎?清一水的百煉唐刀。尋常貴人,都為弄一把上好唐刀而傾家蕩產。這京里敢明目張膽拿出來顯擺的可不多呀。何況人家人手一把。再看這位爺的氣勢、做派。那可不是一般王公可比。”轉而輕聲道:“我估計是個這。”說著伸出五個指頭。
錢掌柜有些不信道:“聽說相府的三公子、太尉府的四公子、還有沈府的大公子都是這般年庚。怎么不會是他們?”
劉福貴搖頭道:“李四公子我遠遠瞧見過,富態著呢。文三公子喜歡舞文弄墨,周圍全是青衣文士,也不是。至于沈家,人家低調著呢,斷不會如此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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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胖胖的劉老板評價為招搖的秦五爺,若是聽了這番對話,不知做何感想?多半會惱火道:“老子的眼光真不差。”
此時他正面對著兩個屬下疑惑的目光,輕聲慢語道:“那邊光靠舅舅一個,是做不大的。他需要人,而這個劉福貴眼光、氣魄都還不錯,如果館陶那關過了,就讓他加進來吧。”說完便閉上眼不再做聲。
今日選擇劉福貴雖是秦雷臨時起意,但準備物色些與沈府沒有瓜葛的人才,卻是秦雷心中早就有的計劃。
現在秦雷各方面與沈家牽扯太深,無論是資財方面,還是人力方面,沈家的影子無處不在。館陶已經嚴正警告他,雖說現在雙方處在蜜月,誰知將來如何呢?若是早期不解決這個問題,未來很可能會被沈家扼住喉嚨,淪為傀儡。
秦雷深以為然,他立刻同意館陶一系列自己訓練人手的計劃。無奈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依然無人可用。所以當秦泗水拒絕他的安排后,他才會忍不住發火。這也是他一見劉福貴有些道道后,立馬改變計劃的原因。
只要劉福貴能入得了館陶的眼,秦雷便會把他像釘子一樣楔進沈洛的買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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