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同樣是被人惦記,待遇卻大不相同。河間府知府衙門后院上百間房間里的一間中,耶律燕正在窮極無聊的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根小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戳著。一邊戳還一邊低聲咒罵:“壞蛋,無恥的家伙,我戳死你。”
地上畫了一個人形,寫上孟覺曉三個字,耶律燕就拿這個事情來泄憤。不怪耶律燕恨孟覺曉,這后院很大,隨便找了一房間關著耶律燕,孟覺曉家里下人又少,耶律燕已經好幾天除了看門的幾個士兵,就再也看不見一個活人了。
門口的兩個士兵,不管耶律燕說什么都不理睬。開始幾天耶律燕還嘗試著跟士兵溝通,結果兩士兵根本就當她是空氣,隨便她說啥,就跟木樁子似的站在那里,時候到了就換班。對于本來就覺得生活很無聊的耶律燕而言,這樣可比殺了她難受多了。
到最后耶律燕也放棄有人來理睬她的希望了,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地上畫人頭,然后拿小木棍當刀子,一下一下的戳著罵著。不過從小接受貴族教育的耶律燕罵人的時候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轉老轉去就是那幾個字眼,混蛋、下流、無恥、該死。她罵的不厭倦,當兵的聽著倒是厭倦了,每一次里面開始罵,兩士兵就跟死了爹似的哭喪著臉。跟隊官鬧了好幾天了希望換個工作,結果反被隊官一頓臭罵。
耶律燕罵的起勁的時候,知府衙門外來了兩個契丹人打扮男子求見知府大人。
“什么?遼國南院大王派來兩個使者?”孟覺曉聽到孟仁的稟報時,微微的楞了一下后才想起來還有耶律燕這茬。這些日子,孟覺曉忙的很,早把這個女人的事情放在腦后頭了。現在聽說遼國來了使者,這才想起耶律燕以及派高大強去調查河間府遼人暗樁的事情。
遼國和大唐(后唐),原則上是兩個對立的國家,雖然和談了,但是兩國之間總是不信任。孟覺曉堅信遼國人在河間府埋了暗樁,不然耶律燕怎么可能調動人手來暗算自己?高大強查了這些日子,看來也沒什么眉目,這讓孟覺曉多少有點失望。
“來的人叫什么?”孟覺曉問了一聲,孟仁答道:“好像叫耶律才的,南院大王的長子。據說南院大王耶律雪崩有二子二女,分別叫才、俊、燕、雨。”
“請他到書房來吧!”孟覺曉吩咐一聲,孟仁下去,沒一會領著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進來。來人個子高大,肌膚呈小麥色,面目俊朗,神色沉穩,給人一種精明干練的感覺。
“這位一定就是天下無人不知的六首狀元孟覺曉吧?在下南院大王長子耶律才,見過孟六首。”來人進來后便笑著問了一句,不能不說他很會說話,如果孟覺曉是在乎狀元并且為之得意的正常的讀書人,在一個小王爺自稱在下的前提下,這句話很無疑騷到癢處。可惜,孟覺曉從來沒有把狀元當回事,科舉不過是作為一個途徑而已。
“小王爺禮下于人,不知道有何所求?”孟覺曉這就是明知故問了,不過他占了理,自然理直氣壯。謙謙君子那一套,也是要看人的。在孟覺曉看來,遼人不管怎么學習中原的文化,歸根結底還是脫離不了其野蠻的本性。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文化最大的敵人,跟他們不必要講什么禮儀之邦那套。
耶律才不是沒有跟中原的讀書人打過交道,印象中他們都比較含蓄,基本不會太過于咄咄逼人。總是喜歡用溫和的手段來解決與異族的爭端,來此之前耶律才認為一個狀元出身的家伙,想必也是很溫和的性子。乍見之下,耶律才還是感嘆于孟覺曉的年輕,本以為稍微奉承兩句,再做點適當的賠償,沒準還能交個朋友呢。
沒想到,孟覺曉上來就是一句很不客氣的話,語氣顯得相當的尖銳。可以說相當的不留余地,直奔這主題而來。
“既然孟大人有此一問,在下也不藏著掖著了,此來乃是為了舍妹之事。”耶律才被孟覺曉逼到了墻角上,不得不上來就正面應對。耶律才吃驚之余倒也安心了許多,孟覺曉看上去太年輕了,年輕就意味著經驗不足。上來就很不客氣的說話,正是一種年輕不冷靜的表現吧。耶律才心里如是想,回答問題的時候語氣也顯得非常的謙恭。
“遼國南院大王家的郡主,深夜派遣死士到知府衙門的后院,本府想問一問小王爺,那些死士不會是到本府的后院旅游來的吧?”孟覺曉的話語依舊充滿了侵略性,一點都不給耶律才轉移話題的機會。
“這個,孟大人能都讓在下見過舍妹再說?”耶律才依舊顯得非常謙和,一點都沒有小王爺的氣勢。耶律雪崩異常疼愛這兩個女兒,耶律才雖然是長子,但不是嫡出。在耶律雪崩的面前,他的分量未必有耶律燕重。得知耶律燕干的事情后,耶律雪崩很著急,吩咐他一定要把人安全的帶回去,不管花什么代價。耶律才想把事情做的漂亮一點,畢竟他還有個弟弟,南院大王的繼承權也是存在著爭議的。
“也好,小王爺先去見見郡主,看看本府有沒有虐待她。”說著孟覺曉吩咐道:“來人,帶小王爺去見郡主。”
“謝孟大人!”耶律才還不忘記客氣一句,彬彬有禮的樣子比孟覺曉還像中原的讀書人。
耶律才前腳離開,孟覺曉立刻讓人把錢師爺叫來,錢師爺來到后孟覺曉提起耶律才來的事情后,錢師爺道:“此事不宜過分糾纏,當前要務還是盡快穩定河間府之事。再者,大人如不想驚動朝廷,最好還是盡快了結此事。”
孟覺曉點點頭道:“沒有把此事上報,就是不想節外生枝啊。耶律燕之事,本府一直嚴令外傳,就是出于這個目的。”
“那么大人意思是?”
“索要賠償吧,本府還是相信耶律燕說的,她就是想報復本府。不過,耶律燕能派人夜襲本府,倒是帶出另外一個問題。”孟覺曉剛剛說出個頭來,錢師爺便笑著接過話道:“遼人在河間府有暗中的聯絡點,大人想找到它并拔掉?”
“那到不必,兩國多年不曾全面沖突了,加強監視就是。”
“大人想要多少賠償?”錢師爺問道。孟覺曉微微一笑道:“那就看遼人能給出多少了,本府的意思,先生出面去談,盡量往多里說。怎么說也要敲她一個三五十萬萬貫下來。”
“三五十萬貫?”錢師爺聽著差點沒嚇的一個踉蹌,心道大人還真的敢開口啊。
“會不會多了一點?”錢師爺覺得獅子大開口不是好事。
“多不多的,盡量去爭取吧。先生去談,惡人本府來做。”意思很明白,一個白臉一個紅臉,一唱一和的盡量多敲詐一點。
錢師爺仿佛聽見梆梆的竹杠聲震天響,不過想想也是,耶律燕那邊說破大天去也不占理,這個事情可大可小,估計遼人更想著大事化小吧。不然上報到朝廷,陛下知道了搞不好就造成兩國關系的急劇惡化。
“既然如此,在下以為不如先放一放此事,待河間府事了,再慢慢的談判就是。”錢師爺笑著提議,孟覺曉一聽便明白他的意思,先晾著耶律才,人可以給你見,就是不跟你談。晾你個十天半個月的,反正孟覺曉也不著急。
耶律才跟著孟仁來到耶律燕住的小院子里,耶律燕耳朵倒是很尖,聽見有動靜便沖到門口往外看,發現是耶律才時便激動的大叫:“哥,我在這!”
耶律才也不著急理她,而是先塞給帶路的孟仁一張飛票,低聲笑道:“行個方便!”
孟仁掃了一眼,看清楚是一張五十貫的,悄悄的接過后對兩個看門的士兵道:“到外頭去看著吧,別在院子里呆著。”
兩個士兵到院子門口站著,孟仁開門后對耶律才道:“少說廢話,只有一刻的時間。別讓我一個做下人的太為難了。”
“多謝!”耶律才滿臉笑容的拱手謝過,孟仁出了院子后耶律才帶上門,轉過身時滿臉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極其眼里的怒色。
“胡鬧!”耶律才低沉的說著,耶律燕見他兇自己,知道自己錯了,低著頭看著腳尖道:“我就是心里氣不過他在金陵城羞辱人家,這才打算抓他羞辱一頓,真的沒想殺他。”
“說你胡鬧不是因為你想羞辱他,也不是殺了他。殺也好,羞辱也好,對于一個中原蠻子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說你胡鬧,是因為你做事不看看地方。這是人家的地盤,你把一個正五品的知府抓了,你出的了河間府么?更別說你沒抓到人,反倒成了人家的階下囚。”
耶律燕被說的面紅耳赤的,低著頭難得乖乖的不炸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