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掌柜的被打暈了綁上的。孟覺曉上前揭開繩索后,伸手給掌柜的掐人中。悠悠轉醒的掌柜,看見是孟覺曉,露出一絲感激的目光道:“多謝公子搭救。”話剛說完,掌柜的突然面帶驚恐的看著后面。
孟覺曉心中一驚,暗道莫不是小六出事了?一個扭頭,看見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柔也進來了,就站在身后。
“這位掌柜的,下人無狀,小女子給你賠不是了!”說著李柔上前微微道福,那掌柜的扭頭不受也不說話,只是用一臉的悲憤來回答。
孟覺曉心道剛才那兩個收下差點連自己都做了,別說掌柜的這種地位卑下的,在這些人的眼里,殺他還不跟殺只野狗一樣?
“掌柜的,你且呆著不要出去了,好好休息一會。”孟覺曉只能這么安慰他,站起轉身也不理睬李柔,默默的走出柴房。李柔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掌柜,跟著出了柴房。
“你讀過書吧?”孟覺曉背對著李柔突然問一句,李柔點點頭,孟覺曉道:“我想你也是讀過的,孟子曰:民貴君輕!想必你也知道,照我看,你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怎么罵人啊!”李柔愣住了,本能的頂了一句。孟覺曉陡然轉身,憤怒的目光瞪著李柔道:“罵你都是輕的!我還想抽你!”
說著孟覺曉也不搭理她,大步往側屋走來,走到門口就聽里面李雍在說話:“混蛋!你們這是陷本王于不仁不義之地。”
“屬下以為,王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任何可能出線的危險,屬下…。”
“好了,你們不要說了,我知道你們是忠心于本王。去請孟先生來吧。”
孟覺曉聽著一陣冷笑,推門進來道:“不用請了,在下來也。”
躺在床上的李雍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看見孟覺曉一臉的義憤,不禁面露苦笑道:“孟兄,本王知道你心里所想,也不想解釋太多。這一次,是本王虧欠了孟兄和那位掌柜的,日后一定報答。”
孟覺曉冷笑道:“如果你不是深陷危機之中,你會這么說話么?收起你那一套把戲吧,你放心,我不會出賣你的。”
說著孟覺曉轉身就走,一直跟著孟覺曉的莊小六橫了一下手里的扁擔,沖那兩個漢子示威似地冷笑了一聲。
孟覺曉出去后,一個侍衛關上門,回到李雍跟前跪下道:“屬下行事魯莽,壞了王爺的清譽,請王爺責罰。”
另外一個也跟著跪下道:“我等護衛王爺不力,請王爺責罰。”
李雍擺擺手道:“不必如此,扶我起來。”兩個侍衛上前扶他坐起來,李雍靠著床頭道:“計劃和行程是本王定下的,本打算以本王為誘餌,除掉龔瘸子這個楚王的左膀右臂。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膽大至廝,竟然在這縣城里動了手,而不是在本王預想的地段。”
“王爺,信號已經發出,明日前方的兄弟便可趕到,到時候殺他一個片甲不留。”
李雍搖搖頭道:“不必了,立刻使人給周大人送信,就說本王在旌德縣城遇襲重傷。周大人自然會去做本王想看見的事情。龔瘸子沒能殺了本王,那是他的運氣不好。反倒是幫了本王一把弄巧成拙,說來也是楚王勢頭正猛,此人做事也沒了顧忌。”
孟覺曉沒有回房間,在客廳里的竹椅上坐下。李柔一直跟著,見他坐下便坐在對面,顯得非常乖巧的樣子,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在孟覺曉身上亂轉。之前的驚恐已經看不見,反倒像是看見了一件好玩的玩具的樣子。
孟覺曉懶得理他,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好一會聽到雞鳴睜眼,結果看見李柔依舊安靜的坐在對面,一雙眼睛還是盯著他看。沒想到這丫頭耐性如此只好,孟覺曉也有點無語了。
“你討厭我們么?”李柔突然發話,孟覺曉聽著楞了下神,本能的點頭道:“至少是不喜歡!在我看來,一個人的位置決定了他的責任,責任越大,就越應該有一顆仁心。你們高高在上的,自然可以無視掌柜之類小民的不滿。但是這種不滿積累到一定的程度時,就會爆發出統治者無法抗拒的洪流。”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是這個道理吧。父皇平時沒少說這些。”李柔居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一笑之下,這個看著只有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披散著頭發的樣子,居然有一種美艷不可方物的視覺感受。
孟覺曉正欲說點啥時,門外突然想起一串腳步聲,伴隨著一陣噪雜的人聲。側屋里沖出來一個侍衛,面色嚴峻的看著門外。在邊上抱著扁擔打盹的莊小六也被驚醒了,橫著扁擔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莫要走了賊人!”門外傳來一陣喊聲,那侍衛頓時臉色松了一些道:“是縣衙的人。”說著就要往外走,孟覺曉上前一步攔阻道:“不可出去,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侍衛有點不滿的瞪著孟覺曉,正欲出聲時李柔搶先一步道:“聽孟先生的,回去照顧好王爺。”那侍衛這才行了個禮道:“是!公主!”
從稱呼上孟覺曉自然明白遇見的這兩位是什么人,發生這種事情,很明顯是牽扯到皇權的爭奪。歷史上為了皇帝的寶座,兄弟闔墻之事不勝枚舉。卷到這其中,往往意味著無數的麻煩和危機的來臨。
孟覺曉不想卷到里面去,扭頭對李柔道:“天明我們便走,希望不要再見。”
不等李柔說話,側屋門口出現李雍蒼白的臉道:“孟兄,何至于此?此間掌柜的,本王日后一定好好報答。”
“這是王爺的事情,與在下何干?”孟覺曉淡淡的回應道,李雍在侍衛的攙扶下坐在椅子上,嘆息一聲道:“孟兄是聰明人,想必也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本王乃當今天子次子齊王,夜間追殺本王者乃楚王的手下,其中首領乃是楚王手下第一智囊龔耀威。”
“王爺不必跟在下說這些,在下也不想知道。”孟覺曉立刻出聲打算李雍的話,知道太多了沒好下場的歷史教訓,孟覺曉雖然宅,但是不妨礙從史書上知道這個道理。
“好,本王不說了。孟兄這一次也算是救了本王一命,你有什么想要的,本王一定滿足。”李雍多少有點遺憾,孟覺曉是周致玄欣賞的考生,本次院試周致玄會到寧國府來坐鎮,到時候孟覺曉順其自然的就會成為周致玄的學生。現在拉攏住孟覺曉,等于在籠絡周致玄的道路上前進了一大步。周致玄這個人,李雍一直看的很清楚,為人正直的且只忠于當今的皇上。眼下周致玄在江南省學政的位置上,不過是皇上讓他歷練一番,日后必有大用。這么一個未來的重臣,在他身上下任何籌碼都是值得的。
“在下什么都不缺,王爺有心了。天明之際在下便與兄長離開,今日之事在下可以當做從沒發生過。”孟覺曉鐵了心不想跟齊王有糾葛,這種關系在別人看來求之不得,在孟覺曉看來意味著無數的麻煩。當今天子不過四十出頭,正值鼎盛之年,估計活個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十年八年的時間會發生什么,根本無法預料。再說現在的自己,不過是一屆白丁,充其量不過是個秀才,就算能預知齊王將來繼承大統,現在投過去也沒有什么分量。還不如老實的走科舉之路,做出一番事業來,日后不管誰做皇帝,都會想到要用自己。
孟覺曉心里的算盤李雍不知道,還以為孟覺曉讀書讀傻了,不知道變通。這樣的人,其實用起來也是有好處的,因為他一旦投到門下,這一生都不會變節。只是因為手下做事欠考慮,這才引起孟覺曉的抵觸情緒。李雍無疑把孟覺曉想的太高尚了,其實自從知道李雍和李柔的身份,孟覺曉心里一直頗為惶恐,只是面子上一直硬撐著就是了。
“孟兄不僅才高,而且為人方正高義。本王欽佩不已。既然孟兄堅持,本王就不勉強了。天色尚早,大家坐下聊一聊如何?”李雍也不著急,笑著擺開聊天的架勢。
這個舉動倒是讓孟覺曉對他生出了一絲的佩服,看他臉色蒼白的,猶自如此鎮定,倒也是個能做大事的人。聊一聊就聊一聊,反正也不會吃啥虧,把這家伙得罪太狠了,誰知道日后他哪里逮著機會坑害自己。孟覺曉想著坐下,看著李雍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