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在下為王爺之師,有句話還是要告誡王爺,風月場不可流連太多,于王爺的聲譽不妥。”盡管沒有想明白皇帝李乾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周致玄這個人,忠于本職工作的態度還是出來了。
李雍不說話了,趕緊用眼神示意建德公主接過話道:“老師,父皇說了,讓我們出來不是向您討教書本上的學問的。我問父皇那該跟老師學點啥?您猜父皇怎么說?”
周致玄能夠伴著臉跟齊王說話,但是在看著天真活潑建德公主面前嚴肅不起來,笑問:“皇上怎么說?”
“父皇說,人生的學問不全在書本上。父皇說,這么跟您講,您就明白了。”
周致玄心說我不明白,給齊王做老師,還不能對外說。這究竟蘊含了什么玄機,所謂帝心難測,周致玄再次深深的領會到這一點。
拋開心里的想法,把二人引進書房。建德公主又道:“老師,您知道孟覺曉是個什么樣的人么?我想他一定是個大叔,留著胡須,站在路邊看著梅花的凋零,有感而發。”
周致玄聽著建德公主用少女的嗓音說著,還伸手做了個手捻胡須的動作,搞的好像她見過真人似的的樣子,不禁呵呵一笑。確實在建德公主這種天真的少女跟前,周致玄實在擺不出老師的架子。
其實周致玄還是小看建德公主李柔了,當今皇帝兒子不多,女兒倒是有十幾個的。為何建德公主一人得寵?
遠在宣城小縣的孟覺曉此刻正在書房里收拾,明日即將踏上前往府城的道路,府試就在三日后,提前去無非是早做準備。“啊泣!”書桌前的孟覺曉突然打了個噴嚏,正在收拾行裝的珠兒給驚動了。
“相公,春秋天早晚涼,在外面當心一點。”珠兒小心的勸說道,對這次離別,珠兒心里多少有點不放心和遺憾。不放心是因為這一次孟覺曉只帶莊小六一個人出門,雖然有張光明一路走,但是身邊沒有女人照應,總是差那么點意思。遺憾是因為月事來了,這一段日子一個人獨享閨房zhile,肚皮卻不爭氣。孟覺曉這一走,府試院試下來,至少得大半個月。女兒家一顆心都掛在男人身上的,哪有不念著的道理。
“曉兒,照娘的意思你還是帶上珠兒吧,小六那粗手粗腳的怎么會伺候人?”門口出現手里捧著一件新衣服的孟尤氏,這幾日孟尤氏終于沒能招架的住不斷上門提親的媒妁,按照孟覺曉的意思臨時搬縣城里住下了。
“娘,我可沒那么嬌貴!出門在外的,帶上女眷諸多不便,您還是別勸了。再說了,您一個人在縣城呆著,身邊也少不了個說話的人。”孟覺曉笑著站起來,珠兒上前接過衣服一看便笑道:“好精致的針腳,主母的針線活真漂亮。”
孟尤氏笑道:“珠兒先出去一會,我又會跟曉兒說。”
珠兒聽著臉上一怔,連忙笑著出去了。孟覺曉也挺奇怪的問:“啥事不讓珠兒知道?”
孟尤氏指著衣服道:“這是雙兒這幾日趕出來的,你要還是不要吧?眼下是提親的不少,葛家婆娘上回私下里說了親事,沒口子的道歉。這不眼巴巴的等著回話呢。”
“呵呵,我這不還沒正是中秀才么?”孟覺曉說著接過衣服,孟尤氏笑著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道:“壞小子,娘還當你有了功名眼界高了呢。雙兒是好姑娘,日后進了門一準賢惠。照我說,回頭童生試完了,立馬讓人上門去提親。”
“大戶人家的女兒都有嬌慣的毛病,我怕伺候不來。”孟覺曉微微一笑,腦子里閃出雙兒那張在早晨的寒風中哆嗦的小臉蛋。孟覺曉覺得,自己就是在那一刻被雙兒打動的。
寧國府,江南省連接南方及西南的要沖之地。官道上人馬絡繹,兩馬兩人,后頭跟著一輛馬車,正是孟覺曉和張光明。
張光明的縣試也通過了,所以一起來了。對于張光明而言,府試倒也好說,院試就有點麻煩了。張大官人其實也沒指望張光明中秀才,這廝的天賦在經商上。孟覺曉交的那些花樣到了他的手里,可謂不斷出新。
“酒坊的生意自年后起,南邊的銷量漸漸的減少。上次那個蕪湖的客商焦孟,最近專做北地酒水的買賣,他在蕪湖有勢力,張家產的酒從蕪湖上船到揚州,沿著運河一直到大名府上岸,那里有北地的客商接貨。”張光明說起生意來一身是勁,孟覺曉根本就不喜歡做生意,出的那些主意無非是見的太多了,想不會都難。
“呵呵,你看那,到了。”沒有在生意上糾纏,孟覺曉一抬馬鞭遙指前方。
張光明在府城置了鋪面和房產,兩人住的地方自然是不用愁的。進城之后安頓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們操心,兩人直接往府學而來。報名對號,一番手續非常順利。
從人群中出來時,孟覺曉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回頭掃了幾次都沒發現異常。
“你就是孟覺曉?”突然前面出現一個年輕男子,孟覺曉給唬了一跳。同樣被嚇一跳的張光明不快的看看擋在前面的年輕人道:“你誰啊!”
此人面目白凈,五官倒也周正,只是下巴有點長。不斷上下的打量著孟覺曉,好一會才臉帶傲氣的拱手道:“都說你詞填的好,在下府城舉人程謙,特來討教。”
難怪這么囂張,原來是個舉人。孟覺曉不想生事,朝程謙笑著拱手道:“在下來府城是為府試而來,恕不能奉陪。”
程謙倒也沒有糾纏,拱拱手道:“不忙,待府院兩試之后,某再來相擾,告辭!”說完便揚長而去,留下張、孟二人面面相覷。
“這人是誰啊?”張光明惱火的說,孟覺曉笑道:“理他作甚?”兩日徑直回去備考不提,這個事情都沒放心上。
次日午后,一只十來人的馬隊進入府城,直接奔著知府衙門而來。
知府衙門內,知府平鶴江正在接待宣城高縣令。肖主簿被押送到府城來,這個事情平鶴江心里雖然惱火,但也沒有什么辦法。這么大的事情,高縣令沒有在縣里聲張,而是悄悄的送到府城來交給他處理,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
說起來平鶴江還要感謝高縣令,不然這點事情,他平知府脫不開干系。所以平知府對于高縣令還是很客氣的。兩人正說著客氣話時,門口進來一師爺,低聲附耳說了幾句。
“高兄,本官要緊的客人來了,恕不奉陪!”
高縣令識趣的告辭出來,一路出來時心道這平鶴江乃是楚王門人,能讓他如此著緊的客人,想必是從金陵來的。
出了府衙上了轎子,高縣令往自家在寧國府的別院而來。高縣令養了個小的,青樓女子出身不好帶回家,便安置在寧國府。左右寧國府距宣城不過六十里,騎馬一日來回綽綽有余。
走了沒一會,轎子突然停下了。高縣令撩開轎簾子的一個角,往外看了一眼,發現前面有人擋道,不禁怒道:“何人如此大膽?”
“高大人好大的官威!”前面有人冷笑著說了一句,高縣令看清楚那人時,連忙下了轎子連連拱手道:“哎呀,失禮失禮,下官見過周大人。”
周致玄身邊還站著兩個年輕男子,高縣令掃了一眼心道這兩位怎么透著一股貴氣?不似一般人家的孩子。
“不必多禮,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來了。跟著本官進來吧。”周致玄臉色好看了很多,轉身往邊上的一個門里進去。高縣令四下看看,這地方倒是幽靜的很,距離自己養小的的院子也就是百步之遙。
“不知大人召見下官有何指教?”高縣令進了客廳,不等周致玄提問,搶先問一句。雖然品級不如周致玄高,但他也是一縣的地方行政首腦,周致玄說起來也管不到他頭上。
“不是本官找你,是另外有人找你。”周致玄笑著指了指兩位年輕人。本來悄悄的下來,就是不想別人知道自己來了,奈何好奇心能殺死貓,齊王和建德公主非要跟著下來,到了地方還一定要見一見才子孟覺曉。
“你別問我們是誰,你說那孟覺曉來了沒有?”說話這么沒規矩的,自然是建德公主。
高縣令一看周致玄對這兩位都客客氣氣的,自然不敢怠慢,拱手道:“孟覺曉乃縣試案首,自然是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