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兒,到我房間里來一下。”孟尤氏招呼一聲進了西廂,孟覺曉跟進來是孟尤氏道:“把門帶上。”孟覺曉依言把門帶上,孟尤氏臉色多少有點難看的看著兒子道:“曉兒,雙兒家里出了點磕絆,那門親事我看是不是算了?”
怎么回事?這才多一會的日子,就出了變故。難怪剛才孟尤氏在院子里雖然臉帶笑容,目光卻有點怪異。
“也不是不可以,但總該讓我知道緣故吧?”孟覺曉笑問,孟尤氏嘆息一聲道:“還不是因為你得的病?上次你走了第二天,污泥埠的劉媒婆帶著東西上雙兒家門了。劉媒婆是為污泥埠的趙石頭家的小子求親來的。當時要不是雙兒姑娘抓上聘禮全給丟出了門,這事情搞不好就定下了。葛老實還好,他婆娘大翠不干了,找上我們家來吵。說你得過那種病,別日后再有精怪找上門去,害了她家雙兒不說,還連帶著整個葛家倒霉。大翠堵我們家門口罵了一晌午,后來是葛老實來把人拽回去的。”
“還有這種事情?”孟覺曉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孟尤氏苦笑著接著說道:“是啊,本來娘打算這事情就算了。結果雙兒姑娘晚間和大翠又找上門來,這一次話改口了,也不提你生病的事情,就說你要是中了秀才,這門婚事就答應了。”
孟尤氏說這個話的時候,臉色有點難看。孟覺曉心道這才算是重點吧?感情不但周圍的人不看好自己,連母親在學業上也不怎么看好。以前成績就差,現在還不務正業的去釀酒,孟尤氏嘴上不說,心里倒是很沒底的。要不怎么之前勸孟覺曉算了呢?
出了作古文之外,別的方面孟覺曉倒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今后不敢說中個狀元,中個舉人孟覺曉自覺希望是很大的。聽了母親的話,孟覺曉心里一陣尋思,本來就是前任留下的尾巴,要不就此算了。可是想想雙兒姑娘的情意,孟覺曉又有點放不下心。現在細細的想起來,舅舅和舅媽上門退婚,不也是出于這個原因么?從為子女考慮的角度,也沒有什么可苛責的。
見孟覺曉不說話,孟尤氏還以為他心里在難受,便笑著勸說道:“曉兒且寬心,即便這次不能中個秀才,娘也一定給你說門好親事。”
“呵呵,娘多心了。孩子這次回去,感覺到功課大有長進,老師都經常夸我。孩兒自詡明年開春的童生試,中秀才不啻探囊取物一般。娘只管回復葛家,就說明年不能中秀才,自不會糾纏葛家。”
孟覺曉夸下海口,主要還是為了安慰母親。母子兩多少有點相依為命的意思,孟覺曉心里非常看重,說話滿一點也是為了讓母親高興。
果然孟尤氏大為開心,連聲道:“如此最好!”
孟覺曉見事情談完了,便告辭出去了,這人剛離開呢,孟尤氏便幽幽的嘆息一聲。低聲自言自語道:“這孩子,學會安慰人了,總算是長大了。”感情這孟尤氏絲毫沒有把孟覺曉剛才的話當真,她看重的是最后那一句,不中秀才便不再糾纏葛家。有這個話,說明孟覺曉的不會因為這門親事受到太大的打擊。想到親事上頭,孟尤氏的心里又是一陣揪著疼,過了年就十七歲了,上哪里去找一門合適的親事?周圍四鄰八鄉的就不提了,因為孟覺曉的病,說什么難聽的都有。
想著孟尤氏透過窗子看見院子里滿臉笑容忙里忙外的珠兒,心道這姑娘倒是不錯的,可惜是個下人的身份。真的這個珠兒要能替孟家生個兒子,扶正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院子里的孟覺曉并不知道母親此刻心情的復雜,這年月消息閉塞,孟覺曉在縣城的事情孟家人不說,鄉下根本沒其他人知道。
莊小六正在滿心歡喜的卸車呢,同村的年齡相仿的少年孟大柱經過,見車上好東西不少,孟大柱不禁有點眼紅了。孟大柱家里是村上最大的地主,家里有一百多畝良田。平時這村子上就孟大柱家里生活過的最好了。
眼見著莊小六把一件一件的好東西搬下車,孟大柱看了一會后上前冷笑道:“哪來的這么多好東西。該不是偷來的吧?”
莊小六看了他一眼沒理他,繼續搬東西。孟大柱圍著一匹上等的絹布道:“你們家也配穿這種好布料做的衣服?我看這一車東西十有八九是賊臟,讓你們家花癡出來解釋清楚再往里搬。”
孟大柱的老爹孟家富是村子里的里正,基層干部官不大,但是有一定的實權。平時這村里的人也都挺巴結的,孟大柱心里想著訛點東西回去,反正孟覺曉家里現在落魄了,不欺負白不欺負。
莊小六還是不理他,繼續往車上下東西,倒是幫忙的車夫有點緊張的解釋:“這位公子誤會了,這是…。”
“沒讓你說話插什么嘴?”孟大柱一看這兩人都是老實好欺負的架勢,直接一巴掌扇的車夫捂著臉轉邊上。打了車夫還不算,孟大柱上前抓住莊小六的手道:“停下,你聽見沒有。叫你們家的花癡出來,跟我去見官。”
“我去你媽的!”
莊小六看著敦厚老實,平日里孟大柱也沒少欺負了,沒想到這會莊小六爆發了。一聲怒吼之后,莊小六丟下手里的東西,一個虎撲把孟大柱給按倒在地。這莊小六個子不高,力氣卻不小。家里那頭驢是他養大了,平時拉磨的時候心疼驢,莊小六沒少搶驢的活干。渾身上下可謂一把子力氣,孟大柱看著比莊小六高一個頭,結果給莊小六一下就干趴下了。
占據上風的莊小六擺了個武松打虎的姿勢,一手死死按住孟大柱的脖子,讓他的連喘氣都困難。另外一只手則揮動起來,接連扇了十幾下耳光不說,還意猶未盡的罵:“我讓你罵我們家少爺!我讓你欺負人!我讓你說我們家是賊!”
孟覺曉在里頭聽見動靜,立刻出來,看見莊小六在大人,趕緊上前拉住道:“停下停下。”
莊小六這才罷手,氣呼呼的說道:“少爺,這小子罵人,還說您是賊。”
給打的像條狗似的孟大柱躺在地上呻吟,喘過氣來嘴巴又不干凈了:“孟覺曉,你這個花癡!小賊!居然縱奴行兇!你等著,不讓你給少爺磕頭求饒,我不會放過你家的。”
一聽這個話,孟覺曉笑了,慢慢的走到孟大柱的跟前,瞇著眼睛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四下瞅瞅道:“這塊地方沒打到,小六子你是怎么打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說罷,孟覺曉一抬手,一個巴掌狠狠的扇了上去。孟大柱嗷的一聲慘叫又倒下,孟覺曉還不算完,跳起來抬腳惡狠狠的踩在他的臉上,還使勁的扭著腳底。
孟覺曉為什么這么狠呢?當然是有原因的。前世留下的記憶里,恰好有孟大柱欺負前任孟覺曉的信息。那是一年夏天,孟大柱這小子趁孟覺曉過橋的時候不注意,直接給推河里去了。這還不算,站在岸上還拿泥土丟孟覺曉,砸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不要說這是孩子鬧著玩的,同村的孩子能下的去這么狠的手,可見此人心境之惡毒。
孟宅男是很記仇的,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過眼下的孟覺曉覺得不用等了,不就是一個里正的爹么?難道還能比結拜兄弟的縣尉老爹還牛?
都是一個村子里的,按說應該搞好關系。不過也要看人的,孟大柱這種人家,向來欺慫怕惡。對于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怕你,見到你就躲。
于是孟覺曉打的比莊小六還很。鞋底死死的踩在孟大柱的臉上,讓他的嘴巴與大地親吻。
“欺負我們家有癮是吧?今天讓你長點記性!你家老爹不就是個里正么?信不信本少爺讓他明天就丟了這份差事?”
見孟覺曉面目猙獰的樣子,莊小六倒有點擔心了,生怕孟覺曉因此受刺激又犯病。連忙上前拉住道:“少爺,算了,算了!”
孟覺曉還不肯作罷,這時家里人都出來了,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孟尤氏連忙上前道:“曉兒快快住手!小六你倒是拉住少爺是。”孟尤氏心道兒子又發病了呢,這兒子平時溫和的很,只有發病時才如此狂暴。
孟覺曉見母親出來,這才放開腳,不肯罷休的在孟大柱的屁股上又踢了一下,惡狠狠的道:“滾!。”
“曉兒糊涂!那孟家富素來護短,孟家婆娘又極為溺愛這個小子,你打了他豈不是惹了大麻煩?”見孟覺曉不像犯病的樣子,孟尤氏心安三分,但隨即又著急了起來。里正雖說不過是個小吏,但是這村子里很多事情都是他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