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暗處的張大官人聽到這里,明白自己沒必要繼續呆下去了。長江后浪推前浪,孟覺曉這個年輕人的心思縝密,深謀遠略,有他幫著兒子,沒有什么好擔心的。
“還有,剛才說的只是對外。對內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要嚴守釀造機密。眼下這些工匠,得想辦法把他們的心都籠住了。核心技術絕對不能泄露!”又補充一點后,孟覺曉的話才算是說完了。
這是有小廝上來笑道:“少爺,酒席備好了。”
張光明聽了道:“二弟、三弟,邊吃邊說。”
出了門的張大官人,此刻回頭對身邊的小廝低聲道:“去取十瓶酒來,不,二十瓶。”很快小廝抱著兩箱子十瓶裝的酒出來,張大官人在暗中嘿嘿一笑道:“打道縣衙!”
頭雖然有點疼,生物鐘還是發揮了作用,雞鳴時分,這段時間的生活習慣還是讓孟覺曉醒來了。窗外的天還是黑的,房間里的火盆只剩下灰燼,一根蠟燭已經快燒到了盡頭。從溫暖的被窩里掙扎著起來,剛有點響動,屏風后轉出一張看著有點緊張的少女的笑臉。
“公子起來了,奴家伺候您!”
最近習慣了料理自己生活,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孟覺曉有點措手不及。身上僅穿著內衣,雖然是長的,但是每個年輕男人早晨起來都會有的狀態,讓孟覺曉有點不好意思。有心縮回床上去,可惜小姑娘已經站在面前,低著頭手里拿著衣服張開等著。
“希望她沒看見!”暗自苦笑一聲,孟覺曉配合的開始穿衣。其實孟覺曉也想過請這個女孩子出去,不過轉念又想,一大早的等在這里伺候的小女孩子,本身就是一個苦命人。請她出去還不知道她心里會怎么想,做下人的沒地位,何必讓她平添惶恐呢?真要請她出去,還不把她給嚇著了,這種情節YY小說里可不少。
穿好衣服,又有兩個粗使丫鬟端著梳洗用具進來,之前的少女小心的在臉盆里兌好熱水,伸出白皙的小手試一試水溫后這才放心。
“公子請梳洗!”
這就是財主的生活么?孟覺曉本能的認為這是張光明安排的,其實這一次他猜錯了。這幾位都是昨夜張大官人拜訪了縣令大人回家后,立刻叫來管家安排人手過來伺候孟覺曉。臨時沒有適合的專門伺候孟覺曉的丫鬟,張大官人還做通了婦人的工作,把貼身丫鬟珠兒派來了,就是剛才那個小丫鬟。
用手指沾著青鹽漱口,這是孟覺曉最不習慣的一件事情,心里想著回頭自己動手弄把牙刷出來時,一條熱氣騰騰帶著淡淡香氣的毛巾出現在面前。
前世孟覺曉沒過過好日子,除了小時候有父母照顧,后來干啥都得靠自己。這種連梳洗都有人伺候的生活,孟覺曉心里的感覺只能用“舒坦”兩個字來形容。那怪是個人都想有錢有勢啊!嗯!有錢有勢的感覺一定比這個還爽,那就作為今生的奮斗目標吧!
總的來說孟公子還是很規矩的一個人,小丫鬟珠兒擔心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梳洗完畢,孟覺曉開門出來,一陣寒風嗖的往脖子里鉆,渾身一激靈之后徹底的清醒。院子里這時候已經有人在忙活,一個下人在掃地,一個正擔著水桶出門。看見孟覺曉兩位下人都問了好,孟覺曉點點頭意思了一下。在院子里活動活動四肢,慢跑一會之后渾身發熱了,這才轉身回屋。小丫鬟珠兒站在門口迎進來,目光中多少有點奇怪。
端起座上的熱粥時,孟覺曉頓了一下扭頭朝珠兒笑道:“你叫什么?”
“回公子的話,奴家叫珠兒!今天開始,由奴家伺候公子。”
“嗯!”孟覺曉點點頭,認真的對付面前的熱粥和糕餅。
吃飽喝足,接過珠兒遞過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轉身回了書房。每日的早讀開始。
如果要說最欣慰的地方,就算是這年月的科舉居然不考八股文。后唐王朝在取士方面,更多的還是延續了大唐的做法。不過考試中要做古文一篇,還是命題作文。在這方面比較欠缺的孟覺曉,要走科舉這條出身之路,唯一的辦法就是惡補!誰讓前任不負責的帶走了大部分的記憶呢?
朗朗的讀書聲一直到天色破曉才停止,收拾一番孟覺曉出門到縣學。臨出門時才算見到了這所宅院里所有的下人,三男三女!看著他們站在門口恭送的場面,想想家中那個母親還在為維持生機辛苦勞作,孟覺曉的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把母親接來一起住吧!”這個念頭一旦誕生,便不可抑制的蔓延開來。
步入縣學大門,迎面撞見崔夫子,孟覺曉連忙躬身問候:“夫子好,學生有禮了。”
崔夫子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孟覺曉,沒有說啥只是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崔夫子一直都不喜歡孟覺曉,不為別的,就因為孟覺曉跟張光明和曹毅搞在一起。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張光明和曹毅這兩位,在崔夫子這個略顯古板的性格目光中,完全是一無是處的兩個人。因此連帶著崔夫子不喜歡孟覺曉這個以前表現的并不算出色的學生。
上午的課程由崔夫子講論語,眼瞅著快下課的時候,崔夫子突然點名道:“孟覺曉,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何解?”
這段出自論語的話,孟覺曉最近倒是沒少背論語,其中的意思大致也能理解。只是被崔夫子的突然提問,孟覺曉有點驚訝罷了。不但是孟覺曉驚訝,其他同學也都驚訝,隨之而來的是羨慕的眼神。在縣學之中,能被崔夫子提問的學生,則意味著是夫子眼中的優等生。
“回夫子,這段話的意思是,君子不莊重便沒有威嚴,學到的知識也不鞏固。忠信乃為人根本,不要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有了錯誤不要忌憚改正。”孟覺曉站起恭敬的回答。
“嗯,坐下吧!”崔夫子沒有多說啥,不過眼神還是有點奇怪,似乎在提醒孟覺曉似的。
坐下之后孟覺曉也很奇怪,心道崔夫子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從難度上來看,這個問題難度不大,崔夫子難道另有所指?想到“無友不如己者”這一句,孟覺曉反應過來了,崔夫子這是在提醒自己別交友要謹慎,想必言語中指的是張光明和孟覺曉吧?
其實這段話穿越者孟覺曉還真的不敢茍同,不要和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這本身就是一個帶有歧視目光的做人態度。崔夫子用這句話來提醒孟覺曉,當真是白費心機了。
其實崔夫子心里挺矛盾的,孟覺曉在各方面表現出來的才能并不出眾,可是那天說的那句話,博得了學政大人的欣賞不說,連帶著高縣令也在私下里贊揚過,話里話外的暗示崔夫子,孟覺曉是學政大人看好的。
對孟覺曉好一點,多多關照,高縣令這個意思崔夫子當然明白。明白歸明白,為人略顯固執的崔夫子,卻覺得違心的事情做起來有點難受,所以才含蓄的點了孟覺曉一句。可惜,這話明顯是白說了。孟覺曉的概念里,可沒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說法。事實上受過現代教育的孟覺曉,對儒家經典是抱著批判的眼光看待的。根本沒有奉為人生準則的意思,學習的目的就是為了考科舉,考科舉的目的就是為了做官。這是孟覺曉的實用主義,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這在前世孟覺曉早就搞明白了這個道理。
回到住所,發現門口多了個門房。看見孟覺曉上前點頭哈腰的上前行禮道:“老爺回來了!”稱呼的變化讓孟覺曉微微怔了一下,聽見里面有張光明和曹毅說話的聲音傳來,孟覺曉明白事情又發生了變化。
雖然拜了把子,但是孟覺曉內心深處還是保持著一份自留地的,作為一個穿越者不肯與人過度的親密,這一點是很自然的。
張光明和曹毅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一起迎上前來,孟覺曉剛進門,張光明便哈哈大笑道:“三弟,覺得有點家的樣子沒?”
張光明這話可是他老子張大官人教的,今天一早張大官人便把張光明從床上踹起來,一番仔細的詢問后,得知孟覺曉家中尚有一位老娘,立刻做出了決定,把這座宅子送給孟覺曉。這座宅子雖然不太大,但也不算小。一家五六口子,加上六七個傭人是夠住的。
“大哥二哥都來了,這是怎么回事?”孟覺曉故作迷惑狀,指著一干下人笑問。
張光明哈哈笑道:“今后這宅子就是三弟的了,房契和下人的賣身契我都帶來了。”說著張光明親熱的拉著孟覺曉往書房里走,進來便拿出一疊飛票和相關契約文書擺在桌子上。
這就過上財主的幸福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