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覺曉一直覺得自己長的不夠帥也沒啥特點,從來都是那種丟在人堆里很難被發現的類型。男人三十而立,三十歲的孟曉混的卻很一般,在市圖書館有一份餓不死也發不了的職業。
孟覺曉曾經很賣力的尋找自己身上的優點,結論卻有點慘淡,沒房子、沒車子、沒票子,典型的“三無人員”。如果非要給自己按上一些有點的話,那就是還算是個好人,平時過馬路的時候看見小朋友老太太,孟覺曉總是要上去幫一下。
這一日上班路上孟覺曉又看見一個老太太過馬路,抱著日行一善的原則,孟覺曉過去要扶老太太過馬路時,一輛失控的大卡車像脫韁野的野馬沖了過來。孟覺曉本能的使勁推了一把老太太,然后就像七十碼中演繹過的橋段一樣飛起五米高,接著進入了黑暗之中。孟覺曉發現自己困的厲害,在黑暗的世界里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習慣了隨遇而安的孟覺曉睡了一覺。
這一覺仿佛睡了一百年,感覺是虛幻的但又很真實。孟覺曉發現自己的夢做的真沒啥大出息,只是夢見那個帶著眼鏡的死老頭(也就是館長)良心發現,批了自己半個月的假期回家探親。夢中再次趁黃昏的掩護溜到墻根,從縫隙里偷窺隔壁徐寡婦洗澡,耳邊陡然傳來一聲大喝!被吵醒的孟覺曉惱火的想睜開眼,卻意外的發現睜眼還挺費力的,而且朦朧中周圍世界似乎變了。
“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鬼怪快現形!”
陰沉的房間里烏煙瘴氣,窗簾拉的密不透風就算了,還很不放心的貼上了黃色的道符。一座香案擺在正中,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道士正在念念有詞,桃木劍揮舞倒是很有點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的架勢。
“大膽妖孽哪里逃!著!”
桃木劍扎在一個剪紙人偶上,“噗”的一聲一口符水噴上去時,人偶變成了紅色。
孟覺曉以為自己置身于上世紀70年代的香港鬼片當中,使勁的眨巴幾下眼睛,又輕輕的咬了一下舌尖(怕疼),總算是決定一件事情,這不是在做夢。
道理很簡單,七十碼之下豈有不死之人?此其一也,其二,這屋子正中擺著香案前還有一個婦人跪在那里求神拜佛。靠坐在床上,看著屋子里的擺設和一應用具等等,都不是現在拍電影電視那些不稱職的道具們能擺弄的出來的。
結論出來了,“穿越”這個字眼也自然的從腦海里跳出來。
這個時候孟覺曉首先想到的是還能不能回去?結論又很快的得出,回去就得做那七十碼下的無主冤魂!回不去了!孟覺曉想到在鄉間勞作辛苦一生供自己讀書的父母,他們似乎一天福都沒享過自己的。心中一陣酸楚之際,孟覺曉不覺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
這聲嘆息引起了正跪在香案前跪著的婦人,猛然抬頭看見坐在床上睜開眼睛的孟覺曉,婦人頓時面露驚喜,驚呼:“曉兒醒了!”說罷婦人急忙站起,想起什么似地又朝正在做法的道長躬身行禮:“道長果然法術高強,曉兒醒了。”
看見這個陣勢,孟覺曉覺得自己繼續保持清醒可能不是啥好事,于是眼睛一閉,呻吟一聲。“曉兒!曉兒!道長,您看這…。”
“妖孽已除,女檀越只管安心,他這是身體過虛所致,稍稍將養幾日便可痊愈。”
這個話聽在孟覺曉的耳朵里,有起來打這個道士一頓的沖動。不過想到這么干的后果可能是被人反扁,只好無奈的在心里哼哼一聲,醒來之后的激動過去,渾身酸疼的感覺讓孟覺曉昏昏欲睡。“這是他媽的什么地方啊?”帶著這個問題,孟覺曉進入了沉睡。
這一覺孟覺曉睡的并不踏實,夢中有一個完全陌生的記憶在不斷的頑強的騷擾著。這些記憶不連貫,斷斷續續的出現猶如電影里一個一個鏡頭,出現最多的鏡頭居然是一個花季少女。夢中女人的臉蛋并不清晰,之所以說是花季少女,原因是這個少女的眼睛很清晰,帶著一種近似嘲笑的意味,在黑暗中頻頻出現,無聲的注釋著孟覺曉。一個叫詩語的名字,伴隨這雙眼睛同時出現。
雖然是夢,但是非常的清晰!夢中出現的比較多的還有一個婦女,也就是之前孟覺曉看見跪在香案前稱自己為兒的女人。夢中婦人的目光總是那么慈祥,一個叫孟尤氏的稱呼深深的印在孟覺曉的腦海中,并且讓孟覺曉聯系起那遠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母親的目光,這兩種目光如出一轍。
一聲雞鳴!
孟覺曉再次悠悠醒來,夢中的一切細細想起來是那么的清晰!睜開眼睛的孟覺曉看見的是坐在床邊打瞌睡的婦人,也就是鳩占鵲巢之后這幅身軀的生母。
窗外已經微明,這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早晨!零碎的記憶告訴孟覺曉,這是一個叫做后唐的年代,具體這個朝代是怎么回事,孟覺曉還需要時間慢慢的弄清楚。眼下孟覺曉想到的是該怎么來適應這個時代并好好的活下去,回去是不可能了!總不能莫名其妙的白來一趟吧。
看著面前女人臉上的憔悴,孟覺曉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這就是母親,一個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做的母親。
抬眼看見身邊的一件衣服,孟覺曉輕輕的拿起給婦人披上,然后靠在床上細細的整理著夢中那些記憶,爭取串聯起來。整理出來的信息雖然不算太多,但是串起來很快得出了一些有用的。孟家不是什么大戶,有十幾畝水田和十幾畝旱地的小康之家。孟覺曉意外的發現,眼前這個身體的名字和自己是一樣的,這倒是省去了一些心理的不適應。孟覺曉今年十六歲,祖祖輩輩都是農民,到了母親這一輩,父親早逝,留下母親一個人拉扯孩子。頗有見地的母親送孟覺曉去讀書,考過一次童生試,縣試都沒過。
上一次的科考失敗,對于孟覺曉而言還是很受打擊的,所以這哥們直接從鄉里搬到縣城,打算好好用功讀書,爭取明年童生試有所斬獲。
很多時候愿望都是美好的,孟覺曉執行的過程中出了偏差,這哥們在縣城里被朋友勾搭著去了青樓,看上了一個清倌人。十六歲的孟覺曉在這個年代無疑算是大人了,討老婆的問題老娘也擺在了議事日程。
如果是正常的婚娶那倒也沒啥大不了的,小康之家的孩子看上一個清倌人,結果可想而知。老娘給的幾個體己錢全都搭了進去,連人小姑娘的手都沒摸著一下,只是見過兩次面喝了兩杯茶。一點實質性的進展都沒有不說,這哥們還深深的迷上了那個叫詩語的女孩。想著經常去看一眼吧,囊中羞澀去了也是被人趕出來,回家要錢吧面對含辛茹苦的老娘又開不了這個口。
在思念和現實的矛盾之中,孟情癡一病不起,這倒給了七十碼下的冤魂一個可乘之機。事情大致就是這樣,穿越而來的孟覺曉成為了這個尚未搞清楚的年代的一員,還買一送一的得了個便宜老娘。說心里話,孟覺曉對于這個老娘的認同感還是比較強烈的。
“噗”的一聲燈花炸響,在安靜的早晨中格外的響。胡思亂想的孟覺曉被嚇了一跳,本能的一縮身子,趴在床頭的孟尤氏被本來就睡的不死,自然的被驚醒了。
抬頭看見孟覺曉睜著眼睛看過來時,孟尤氏的臉上頓時不布滿欣喜之色:“曉兒醒來多時了吧?都怪為娘的貪睡,曉兒肚子一定餓了。”
如果說之前孟覺曉對于面前這個定義為“娘”的婦人多少有點不適應的感覺,那么現在看見婦人臉帶自責的樣子和眼角控制不住溢出的淚珠,孟覺曉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
“娘!對不起!”盡管逛窯子的傻事不是自己做的,孟覺曉還是決定承擔下來。同時也認定,面前的這個對自己毫不保留付出的婦人,就是自己的親娘。說著話孟覺曉還伸手去輕輕的蹭掉母親眼角的淚珠,努力的笑著說:“娘,以后我一定好好讀書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孟尤氏很想止住眼淚,但是明顯沒有成功,最后干脆抱著孟覺曉放聲大哭。“我的兒啊,你可把娘給嚇死了。………。”
這是個悲喜交加的早晨,也是孟覺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早晨。如果說人的一生不過是歷史長河中一個匆匆的過客,那么孟覺曉的在新世界中的人生在最開始的時候,似乎也沒啥太多的想法。
這一天天氣不錯,孟家唯一的長工莊大栓的兒子莊小六扶著孟覺曉在院子里溜達時,孟覺曉顯得很平靜,微微的瞇著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