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漆樹上割取的生漆幾乎不怕任何腐蝕,不管是水、強酸、強堿。臨高不產漆樹但是廣東有很多。工能委進口了一些,徐營捷調了一大水缸,調制的濃稠相宜之后再把草繩泡在里面,代替石棉繩和水玻璃。不過他也付出了代價――雖說做了全身防護,手上還是被“漆咬”了。手指都腫了起來,不得不連著休息了幾天。
季思退隨便抽了只罐子,試了試螺紋蓋子:“這罐子不錯,要保持長期生產,以后硫酸,還有硝酸、鹽酸…,化學品的需求量很大的。”季思退說,“我還有個單子,是化工用的設備,你趕快組織人做出來吧。”
“還要做?”蕭白郎叫苦連天,“我都三四天沒睡過好覺了。陶瓷廠連力工才十幾個人。這活也太多了!”他拿過單子,上面開列著三十多個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水缸,還有一些其他陶瓷器。
“做這么水缸!你要做咸菜?”
“倒是和鹽有些關系,”季思退說,“都是工程上要用的,你趕快吧。”
“那你給點加班費啊,我這里的陶瓷匠人最近可都是沒日沒夜的忙活。”
“加班費你找鄔徳要,我哪來的流通券。”季思退對土著的福利不感興趣,“他們在福建燒窯不也是沒日沒夜的,窯主會給他們加班費?”
“你這資本家也太黑心了…”
季思退打斷了他的牢騷:“這我可是急用的,拜托你就趕緊吧。”
罐子運回來之后,季思退在硫酸廠的旁邊搭了個草棚子,睡了一會。到晚上,12個小時滿了之后,他關照人把柴火全部用鐵釬扒出,馬上組織人在爐內裝入一層和礦石差不多大校的碎石,然后在四個爐膛內裝入木柴點火。
看到火勢已大,季思退關照工人加入上好的鴻基無煙煤,火力頓時猛烈起來,整個硫酸廠火光沖天。
“好了,除了看爐子添火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去休息。到后天早晨再來開工!”
季思退眼見這會自己還不用費事,又趕到下一個工地――燒堿車間。
合成氨兼聯合制堿工廠只能出品純堿。工業上用途廣泛的燒堿相對來說制取要容易些,原料也簡單――食鹽電解。不但可以得到燒堿,還能出品許多有用的副產品,包括另外一種重要的化工原料:鹽酸。省卻了再安裝專門鹽酸生產線,這就是化學聯合制造法的好處。
就是輕工業部也一直盯著燒堿的問題――這關系到輕工業部的兩大拳頭產品:白紙和肥皂。季思退這次就干脆一起搞定了。
“一羊也趕,兩羊也轟,我就能者多勞吧。”季思退想著往燒堿車間走。正好有列往燒堿廠送建筑材料的列車通過。他趕緊小跑幾步就扒了上去,一屁股坐在一堆蘆席上。
“誰啊!不要命扒火車了!”前面牽引車上有個頭戴安全帽的人吼道。
“你也算是火車?”
“不是火車是什么。”說著話這火車已經到了燒堿車間的工地了,這里正在施工。
季思退從車上下來,見戴安全帽的人原來是冰風――看來這燒堿廠車間必然是鋼架結構了。
果然這燒堿車間是夠簡陋的,不過比起目前還裸露在露天的硫酸車間來,它好歹還有個遮蓋――電解車間牽涉到電的問題,不能暴露在風雨中。整個建筑是磚柱、木梁的框架結構,除了少數關鍵部位設有圍墻外,其他地方全部是敞開式的,利于通風。寶貴易損的變壓器擁有單獨的變電間,有玻璃窗戶便于觀察。
整個廠房的總面積大約五百平方米。地面用磚塊鋪砌。常凱申正帶著凌天和幾個土著學徒安裝一臺變壓器:把博鋪發電站送出的交流電轉換成直流電,這樣才能用來電解。
十個電解槽已經安裝就位。季思退原本考慮過采購現成的,但是重量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最后只采購準備了核心部件是在另一個時空采購的。槽體則是本地制造。用鋼筋編織成型,再用水泥黃沙澆注成型的方形槽,每個槽1.4米寬,0.8米寬,0.4米高。槽內砌上瓷磚以免被腐蝕。在槽內距離槽底0.1米的地方平著鑲嵌一張鐵絲網。每個槽子還配有木質蓋子,上面涂有木焦油瀝青防腐蝕。
沉重的鋼筋水泥的電解槽被一塊硬木板托著,架空在兩堵磚砌的底部支架上,作為一種絕緣措施。
季思退檢查了下每個槽的質量,有沒有漏水和瓷磚砌得不牢的情況。發現支架中間還鋪設了涂刷有木焦油瀝青的油氈作為額外的絕緣措施。小心些總是沒錯的――400安培的電流,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這能安全嗎?”季思退看著這一副因陋就簡的模樣。實在覺得不安心。
“大致上安全,不能說絕對。”凌天說,“用電還是要靠自己小心。注意穿戴勞保用品,搞好安全教育。”
“壓力好沉重。”季思退已經預見到了化工廠未來怕是不會太平,“土法上馬害死人。”
他又轉了一圈,屋子外面的用水缸組合起來的氯氣吸收塔已經搭了起來,電解時產生的氯氣通過這個塔里的消石灰產生反應,就得到了漂白粉。是廉價有效,可以廣泛使用的消毒藥品。
從燒堿車間回來,又休息了一陣,熱爐工作總算快結束了。這時候凡是和化工牽扯得到些關系的人都來了。
“我們要連續二三天不睡覺了。”季思退說著,叫人從棚子里拖出幾個箱子。“這些是防護服,先發給大家,別弄丟了!現在一個面具,一副眼鏡都沒地方找去!”
化工上用的各種勞保用品,季思退帶的很多――這東西一時半會沒地方補充去。易損件他帶了差不多夠用十年的份。
大家都穿上了全套的防護服,戴上勞保眼鏡和化工用的口罩。然后在季思退的指揮下開工了。
季思退先把煙囪的堵板關閉,然后把轉化器的抽板抽開。打開鼓風機。他不斷的用溫度計測量著各個入口的溫度計。當第一轉化器的入口溫度達到450℃的時候,季思退關照人打開轉化器的頂蓋,裝入石英砂和觸媒。接著把頂蓋蓋好,涂抹上防酸泥――水玻璃有了純堿工業就不是稀罕物了,瓷器粉就更不是,所以季思退一點沒有節約的意思,毫不吝惜的把兩個頂蓋都封緊。
徐營捷見他封好了頂蓋,帶著人開始往爐子里添加碎礦石。每個爐20公斤。然后把爐門關閉。同時在吸收塔里添加從計委倉庫領來的98%的濃硫酸作為引子開始酸循環。
季思退測試了下第一轉化器出口的二氧化硫的濃度,此時已經接近70%。他知道硫酸制取已經基本成功了。吸收塔開始酸循環之后,每十秒就有1.5升的酸在淋灑。塔溫已經上升到60℃了,他關照人開啟水冷。
這樣每一小時就給一個爐加礦,四個爐循環加料出渣,土法硫酸廠就這樣運轉起來了。只要維持穩定的加料加火,這樣規模的車間每年可以運轉345天,生產98%的濃硫酸 季思退和其他人來不及歡呼這一偉大的時刻,而是忙著邊邊干活邊給土著工人講解生產要點――現場觀摩比單純的上課講授要直觀些,適應土著工人的文化水平。
當然一旦運轉,除非檢修或者其他要緊的事情就不會再停爐了――畢竟熱爐需要花很長的時間和大量的燃料,經濟上很不劃算。
不過季思退手里總共也就20噸硫鐵礦,全速生產的話運轉不了一個月就消耗完了。硫鐵礦什么時候再運來就得看造船的速度有多快了――不過到這個時候煤焦化上的硫酸應該已經量產了。這里的硫酸生產就不會太重要了。季思退已經在考慮了,如果煤化廠硫酸夠用,那么可以用這里的設備將硫鐵礦制造硫酸銨作為肥料。
第一批98%的濃硫酸制出來了,它們被小心的裝到訂做的罐子里,密封好。然后蓋子外面再用熟石膏泥封閉。上面又蓋上一只陶土燒的覆盆――用來防雨。
“這法子管用不管用?”徐營捷看慣了現代工業包裝,現在乍一看和黃酒一個模樣的瓦罐子,覺得不可思議,有種很不可靠的感覺。
“硫酸可是已經生產了二百年了。放心好了,過去都是這么包裝的。”季思退說。
罐子上貼上“98%濃硫酸”、生產日期、生產地點的標簽之后,被小心的裝進木器工廠特制的木箱里,一個或者兩個一箱。箱子里用草繩纏繞罐子作為減震緩沖用。然后被裝上列車,運到化工危險品倉庫去。
硫酸初戰告捷之后,季思退帶著土著工人們邊生產邊教學了十幾天,直到土著工人基本掌握了生產工藝和流程,以及把安全生產規范全部背下來為止。(